這些做的都是男孩兒女孩兒都能穿的,她挑了最好瞧的給她女神,丫鬟們還委屈,嘀咕着那等她們小娘子小公子出來了,他們穿什麽?
看她們還舍不得了,林大娘斜眼瞧她們:“瞧瞧這小心眼兒,我這才多大?”
她低頭看肚子,“還不到五個月,有的是你們做更好看的小衣裳的時間。”
丫鬟們也覺得是,這才把緊握在手裏拿住不放的小衣裳裝了起來。
東西一送過去,王府第二天就過來送東西了,各式打賞不少,連紅雞蛋都挑了一擔來,夠刀府和旁系家裏一家分十個的了,這還是老管家親自帶人挑過來的,說小衣裳特别的好瞧,王爺太喜歡了。
這一次兩個小郡主都很康健,安王府要幫她們做洗三,老管家來也是傳達王妃的意思的,意思是如果林大娘身體上過得去,明早就早點去王府,一起爲小郡主舉行洗三。
“皇上,皇後娘娘都會來,”老管家悄悄跟林大娘說:“王妃的意思是您身體上過得去,就去吧,露個臉也好。明日就是家常的聚一塊爲小郡主們添個喜,也沒平時那麽多講究,皇上,皇後娘娘他們都是便衣來,禮也不會太多,累不着您。”
林大娘想想,也小心翼翼地問老管家,“那不去行嗎?”
老管家一愣。
“我聽着明天就是一家人一起聚一下,我知道我三姐姐也是把我當一家人看了,但明天來的都是皇親貴族,人多,我一個大肚婆過去就是添亂。”
老管家看了看她身上的大肚子,也點頭道:“也是,您說的有理。”
不管府裏是有多安全,沒人敢在安王府鬧事,但小心方爲上策,這懷裏,就是不是刀府的下一個嫡長子,也是個嫡長女,身份不一般。
刀大将軍還在前線打仗呢,他娘子要是出事,那就不是小事了。這責,哪怕是安王府也是擔不起的。
“我這就回去跟王妃回。”
“多謝老管家,您就跟我三姐姐說,我這走動不便,就不去了,回頭等我把我肚子裏的這個卸下來了,就帶着小家夥去看她。”林大娘指了指肚子,笑嘻嘻地道。
老管家好笑,帶笑告辭離去了,回去與王妃一說,宜三娘也是失笑搖頭,“這嘴裏就沒個把門的,什麽話都說得出口。”
安王在一旁也是微微笑着說:“倒是沉得住氣。”
連見皇帝,被當成皇親貴族都不心動。
“不要小瞧她,她爹當年一人支撐林府,在江南幾十年無人敢動林府,她是林老爺從小帶在身邊手把手教出來的,那心境不是等閑女子有的。”
“那也比不上你。”
宜三娘看着他不以爲然的臉,淡淡道:“比不比得上我,你怎麽想的就怎麽算。但她是我的小妹妹,是以後在這個京裏我出事了能護我幾分的人,你要記住現在就要護她幾分,别臨時抱佛腳。”
安王見她又說上了,耷拉着腦袋小聲地道:“我又沒說不護,你怎麽老覺得我要害她似的?”
宜三娘淡淡一笑,别過臉,沒再看他。
他終歸皇家的人,她哪怕再喜他再信他,他也是皇家的人,他的心是向着他的皇兄的。她相信如果有一天,皇帝不得不動她,他會擋在她的前頭,不會任人傷她,但别的人就未必了。
人有親疏遠近之分,人之常情。更何況,刀府的那頭猛豹太年輕了,一看隻是爪牙剛伸,以後那朝廷會因他變成什麽樣,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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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大艾的仗一直打到五月,天都熱起來了,也還在激戰當中,林大娘的肚子都大到她低頭都快看不到自己腳了,用她的話說,這孩子爹要是再不回來,她跟寡婦生孩子沒區别——她們都是孩子沒爹的可憐娘子。
但看樣子,孩子爹确實是回不來了,孩子都七個月了。
天氣一熱,林大娘就滿地走,這時候春闱的殿試結果出來了,林家破天荒地出了兩個進士,兩進士還已經領了官職,被放到地方爲縣官,臨走前相約來與林大娘拜謝,好話說了一大堆,聽得林大娘笑得眼睛都快找不着。
他們林家人就是會說話,有這張嘴皮子,她就不擔心他們被放到地方過不下去了。
“你們去了,見什麽人,無論長官還是百姓,有話就多說幾句,這什麽事都是話裏帶出來的,你們心裏有了譜,做什麽事都方便。”林大娘是把這些族親個個都當大哥小弟看的,曆來說話也随意,也是有什麽話就跟他們都說,“皇上是什麽樣的,你們是讀書人,又見過聖顔,肯定比我知道清楚,知道怎麽再進一步,所以啊,路怎麽走,想來你們比我清楚。”
兩個族親連連稱是。
林大娘跟他們說了幾句也沒留客,請管家的帶他們出去了。
兩人拿着林大娘給他們的小禮回去了,回屋一打開看,就兩個小盒子,一個盒子裏放了五錠銀子,一個小盒子裏放了兩錠金子,夠他們到地方爲官的一路打點了。
兩人也明白,傳聞府裏的那位小地主還跟聖上有點來往,這也不是空穴來風,再說他們在京呆了這大半年,早就明白,這當官都是關系套着關系,沒關系都要攀關系,想要當個清清白白兩袖清風的好官,也隻能往傳奇話志裏找找了。
當官的,哪怕想做點事,足沒立好,根本不可能,因爲根本無人供你差譴。
這兩進士是同等進士當中最先得了官位的,在衆人豔羨的眼光當中就收拾好了行李匆匆赴任了。
這廂林大娘收到了怅州的信,信中小胖子說要九月一收好糧就進京送糧,還說家裏母親姨娘都哭着鬧着要來,問問她答不答應。
“我怎麽答應?”林大娘一看信就火了,拍桌子說:“這要是在路上病了,算誰的?”
她娘親也好,桂姨娘也好,年紀都不輕了,她娘親生她本就高齡了,從小嬌生慣養到這個年紀,就是出門坐個轎子都頭暈不已,回來得歇兩天才能順過來,莫說要坐大半個月的船前來京城了。
她回了信說不答應。
這信剛走,她就又收到了怅州方面的信,小胖子說母親太想看外孫了,他親娘說她減了十斤的肉了,一天能走三裏地,請大娘子讓她來看看她,還說來了絕不吃肉,哪怕讓她天天喝白粥她也願意,末了,小胖子還說:娘親說不讓她來,她就要把眼睛哭瞎了,母親在旁沒說什麽,但點了下頭。
林大娘一接到信,肝都疼了,這還威脅上她了……
六月她肚子就特别大了,大艾那邊打得很兇,朝廷往那邊一個月增派了一次兵兩次糧草,林大娘這邊也是兩個月沒收到小将軍的信了,她心裏懸得很,這天勸烏骨要不替她去大艾那邊看一看。
“就去看一看,看人好好的,你就回來。”林大娘其實也舍不得讓現在怎麽睡都睡不夠的烏骨叔去奔忙,但她這心驚肉跳都小半個月了,老懷疑小将軍那邊會出事,想來想去,還是想讓烏骨叔替她走一遭。
烏骨沒答應:“你身邊沒人,不行。”
“哎呀,你不是最喜歡打仗,最喜歡熱鬧了?這次肯定熱鬧,你去看一看。”
烏骨搖頭,不爲所動。
“我心裏慌。”林大娘拉着他的手撒嬌,帶他的手輕碰了下肚子,“你也不想你的小娘子出來沒爹吧?”
烏骨猶豫,但還是搖了頭,“他有辦法的。”
就是沒辦法,也就這樣了。他是要留着護着她們娘倆的,他也答應過他了。
烏骨怎麽說也不答應,林大娘也拿他沒辦法,隻好曲線救國,找上二夫人,問問二爺那邊有什麽消息沒有。
二夫人也是苦笑:“你二叔現在天天都呆在兵部打地鋪,兵部都成他的家了,我倒是想問,要見得到人呐。”
朝廷也有一個多月沒收到捷報了,大家都忙,家裏藏沂那三兄弟的小娘子都以淚洗面了,林大娘作爲這任的當家娘子,哪能慌啊?她一慌,家裏都得亂套,所以有事也得裝沒事人一樣,一揮手就道:“那沒事,他們打仗就是這麽回事,一兩年的沒消息也正常。”
二夫人其實心裏也慌,她是有兩個兒子在戰場的,兩個親兒子,也是僅有的兩個兒子,她比誰都關心,可是她不能慌啊,刀府不能慌啊,那麽多看着她們動的旁系還在一邊看着她們呢,一慌,就是本來沒事,家家也得哭上了。
要說刀府的這兩個當家夫人也實在是有本事,天大的事也是成天該幹嘛就幹嘛,還多請了十幾個落榜的學子當先生,一邊養着他們一邊讓他們給刀府所有的孩子,包括旁系上課。之前刀府的二爺就已向皇帝請旨,批了塊地建了個學堂,叫刀門學堂,讓全族小孩兒都有地方上課,他們家裏隻要備了他們的吃食就好。
之前建學堂也沒用他們出錢,這次也不用給束金,全由刀府出了。
族裏人都挺高興的,族裏小兒們也高興,也樂意去上課,因爲學堂裏還有族裏的老一輩們教他們武藝,字學煩了,還能纏着老長輩教他們拳腳。
刀府欣欣向榮,生機無限,也看不出這時候刀府滿族的年輕和壯年這兩輩人,此時大半都在與大艾的戰場上厮殺,爲國盡力,生死未蔔。
爲此,皇帝都不忍爲難刀府,還又特批了學堂旁邊的一塊小地,給這刀氏一門開了個小校武場。
這小校場一批下來,樂瘋了刀門學堂裏的小學子,這些粗生粗養的小孩兒們自己就拿上家裏的扁擔筐幾來學堂自己挑土建校場了。
但這時,已是六月末了。
民間突然瘋傳大艾刺客化分十幾批人刺殺兵馬大元帥、骠騎大将軍刀藏鋒,現他們壬朝的大元帥已經死在戰場了,群龍無首,大艾大軍策馬西下向北,燕地失守,已無需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