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婚事自然是她林家求來的,她自是已經做好了不是來遊山玩水,風光無兩的準備。
但憋屈成這個樣子,還是讓她相當惱火。
其實事多點,她不煩。但小将軍是個從小讓她當拿私房錢接濟着的人,說明白點,她先是可憐敬佩他,但精心對待這麽多年,就是養隻王八都養出感情來了,何況是個讓她挂心不已的人。
現在這王八蛋被人惦記,這讓她相當惱火。
而且她還不能因此扇小将軍兩耳光,因爲不是他主動招的,這讓她更是憋火。
更惱火的是,這一切她誰都不能說,因爲這都是些說不得,說了别人也沒法懂的小情緒。
他這一問,她這壓着的邪火也出來了點。
而且,她現在确實是要就這事跟小将軍把很多事情說清楚,講明白開來才行——她不想忍了。
他們兩個人要是湊合在一起過,自有湊合過的過法。
但要是心心相應,想讓她憐惜他,甚至愛他,那這過法,就很不一樣了。
“你先出去,我跟你姐夫有話要說。”林大娘指着門就對一張茫然臉的小胖弟就說。
懷桂當場就急了,“姐姐你别打姐夫啊。”
林大娘氣笑了,“他牛高馬大的,我怎麽打他?”
這才在刀府住幾天,這心都偏成什麽樣了!
“那你也别打。”林懷桂對他生氣的姐姐說打就打的本事那是一想想就心有餘悸,想摸屁股。
“不打,出去。”見小弟還摸屁股,林大娘都要被氣笑了,沒好氣地道。
“哦,诶。”林懷桂一步一回頭就走了。
“關門。”
“诶。”走到門邊還得了句話,林懷桂趁關門的時候,給他姐夫連着拱了好幾次手,希望姐夫多多擔待點。
刀藏鋒淡定看着他把門關了。
這日正當午,太陽挂的恰恰好,陽光透過縫隙鑽進來,讓屋裏的一切都處在明亮當中,皆一目了然。
門一關,刀藏鋒就轉過了臉,看着他這時臉上已經沒了笑的小娘子。
林大娘也不裝了,難得的露出了點疲容,“這事應是三姐姐一得了消息就知會我的,難爲她對我這般有心。”
刀藏鋒颔首,确實如此。
那安王妃對她不是一般的挂心,其殷殷關懷之情,頗有點像護犢子的意思在這裏頭了。
他現在都好奇,他這小娘子,是怎麽那般得安王妃的心了。
“小将軍啊……”
“在。”
林大娘拿起一直沒喝的茶喝了一口,喝完也放在手中拿着,沒放,“剛才我是真有點生氣的。”
“嗯。”路上在馬上的時候,他聽烏骨說她生氣了,就問他她爲什麽會生氣,因爲他絕不可能娶小郡主,要娶早娶了,也不會設計裝死讓她嫁過來,小娘子應該知道。
烏骨說你應該高興,喜歡才生氣,不喜歡,她才不會管你被幾個人喜歡,被幾個人搶。
所以刀藏鋒從路上到現在,一直很心平氣和,覺得她這種生氣法,也挺好。
但生氣總歸不是好事,他也不能多說,就聽她怎麽說就是。
“你聽我說……”
“好。”
他打斷了她,顯得有點迫不及待要聽她說是的,林大娘嘴邊不禁有了點笑,都被他逗笑了。
她也笑了起來,這次是真沒帶着火氣了,她道:“我要跟你認真說點事。”
“你說。”刀藏鋒靠近了她,他高,并且強壯,因爲是軍将,一軍之首,他坐姿也向來筆直剛正,這廂他朝她側彎了點腰,頭也低了些,讓她平視着他。
“多謝。”他如此遷就,遷就得這般明顯,林大娘還是忍不住動容了。
“沒有的事,”刀藏鋒淡道,“你說。”
她是他的小娘子,有些事,他隻是不懂,并不是不願意去做;有些懂的,也不是不願意給她,而是真沒到那個時候,他在戰場打了近十年,這才是頭一次在京呆這麽長的時間,很多東西他暫時謀劃不過來,短時間内也拿不到手,沒法給她。
“我就不跟你兜圈子,說些沒用的了,咱們啊,以後在一起過日子,有兩種過法,”林大娘說着都歎了口氣,她終歸是動心了,她還以爲在她身上是沒有愛情的,但騙誰呢?這樣的男人擺在眼前,睡在身邊,她怎麽可能不動心?所以她隻好扒拉一翻,這算算,那算算,終于扒拉出了一個事先就說清楚的道,“一種過法就是我當一個好将軍夫人,你擡平妻也好,你納妾也好,我都無所謂,我隻要有這個身份,你尊我敬我,把該我的都給我了,我肯定不會找你麻煩,也會把你的家打理的好好的。”
“但是?”
“但是,”聽他說但是,林大娘又笑了起來,她聽說烏骨叔沒少教他,但這教的也太好了點吧?她那骨頭叔啊,還真是爲她操碎了心,做盡了一個當義父的所有能爲小女兒做的事,“但是,這個我不管你,你也不要管我。我把你的家打理好了,那就是盡了我當你夫人的責了,私底下我想什麽,我做什麽,你是不能過問我的。”
“這個不行,另一種是什麽?”不容她細說,刀藏鋒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另一種就是,你能過問我,但我也過問你,例如像小郡主這種事,”林大娘說到這,臉上那點小疲容就沒了,且别說疲容了,這時她下巴都擡得老高,嘴角眉梢皆是傲然的冷意,“要是你沒錯,不是你主動招的,來一個,我滅一個!要是你主動招的,那你别指着我去滅這些人了,我先滅了你!聽懂了沒?”
“聽懂了,那就這個。”刀藏鋒看她下巴都擡到他臉前了,很想撲過去咬她一口,但還是忍住了,淡淡道。
“答應了?”
“答應。”
林大娘一聽,立馬笑開了,此時畫風立刻一變,手中的茶也端過去了,“哎喲,口渴了吧?喝口水。”
這變的也太快了,刀藏鋒真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接過她手中的茶,沒先喝,而是看着她道:“這種的,包括有茶喝?”
“包括包括,”林大娘很大氣地道,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哪見剛才那擡起下巴就要紮人的傲氣,連傲氣都跟沒有過影似的,“還有更多的,你以後就知道了,我這個人特别的大方,我告訴你,我們林家人啊,别的不多……”
“就是錢多,糧多。”這個他早知道了。
着實被他逗着了,林大娘抖着肩膀笑了好幾聲,咳咳了兩聲才忍住笑意,“别嫌棄,民以食爲天,打仗更是不能缺吃的。”
“沒嫌過。”見她是真笑了,刀藏鋒忍不住輕拍了下她的頭,“你就等等,以後會好的。”
他會把她想要的一切都給她的。
林大娘不傻,能大概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她搖了下頭,笑着告訴他,“别的确實很重要,處境好了,人才更容易高興。但那些以後僅在以後,我從來不覺得爲了以後那些虛的浮的,近在眼前的這些高興就不重要了。現在,我不要你的多的别的,你隻要隻有我一個人,我就高興了,别的沒有我都行,隻要你是我的。真的,小将軍,對懷玉來說,你就是我自己最想擁有,自己獨占,最容不得别人染指的奇珍異寶……”
林大娘還沒說完,就被人死死地抱住了。
這懷抱很堅牢,但林大娘還是掙紮着把話說完了,“你要是被人染指了,我告訴你,我也是翻臉會比翻書快的,這寶貝也能立馬變狗屎,唔……”
這一次,被堵住了嘴的壬朝東北最大的地主婆,終于沒聲了。
這屋子總算安靜了。
**
要進宮,林大娘這頭也是先告知了刀二夫人,刀三夫人。
二夫人和三夫人是被她請來,一同被她告知的,兩人也是吓了一大跳。
兩個夫人都不是沒腦子的人,可能也是一直過的是提心吊膽的日子,頭一個想的這絕不是什麽好事,再想想,居然也想到了郡主那塊。
“莫不是那郡王家出幺蛾子了?”三夫人當場就道。
林大娘是真真佩服這三夫人,她都是三姐姐帶着她她才猜出來的,不由欽佩地朝三夫人看去。
“不要臉的。”三夫人一得到肯定答複,當場就變了臉。
這些個賤蹄子,就是見不得他們刀府好,他們刀府這才安甯幾天?
“不能讓她進門。”三夫人都沒看林大娘,跟二夫人道,“二嫂,我把話擱這了,她要是進門,她頭天進來我就撕了她生吃,省的日後她來□□我等。”
林氏娘子是個好的,家門不高不低,而且,這人一看心就在她大侄兒身上,人聰明,也拎得清輕重,家裏更是家底奇厚,他們刀府那大将軍裝死娶她進來,看來也不是在胡鬧,由她當家是最好。
“你擱我這有什麽用。”二夫人淡淡道,看着林大娘,“想好對策了?”
“大郎說,他會讓人死了這條心的。”林大娘笑着道。
“那就最好。”二夫人點頭,這才朝三夫人看去,“就不必要逞那麽多狠話了,家不一樣了,别那麽多戾氣,吓着新進來的小娘子們了。”
“你們心裏有劃算了,我放心你們,也不多問,”二夫人又朝林大娘淡淡道,“我們兩個大概是什麽人,你們小兩口也清楚,有什麽事要我們做的,出頭的,隻管跟我們說,該我們做的,我們不會推拒。”
三夫人也直接點了頭。
林大娘一看府裏這兩位女性長輩這态度,也就知道這家裏她是不用擔什麽心了。
大難過後的刀府,留下來的人的心還是齊的。
有這股勁,很多事就好辦多了,至少到時候要是有什麽群戰,無論男男女女他們都有拉得出去迎戰的人手。
至于刀府的臉面,林大娘暫時也沒打算要了,先把刀府立起來再說。現在刀府這麽多的人,這些人的以後、前途,現眼下可都是沒譜的事。
小将軍說了,他在京的這段時間,一定得把刀家軍裏面已經能獨擋一面的将領安排到位,這才能挪出位置,他才能在需要他出戰的時候,能帶着新的刀家軍去戰場磨練,拼殺,博新的前程。
這廂有了刀二夫人,刀三夫人的幫忙,林大娘也懂得了一些宮中的規矩。
二夫人三夫人其實也沒進過宮面過皇後,刀家這些年太落魄了,連刀李氏嫁進刀府一輩子,也就去過一次宮宴,還是遙遙坐着,連皇後長什麽樣都沒看清楚。所以宮裏的規矩她們也不是全懂,大都都是聽人說的,但她們是老京城人,娘家門戶不高,但也是有門戶的人,她們有門道,這下手頭更是寬裕了更好辦事,很快就找到了宮裏出來的老人,問了幾個人,也是把皇宮裏的那些規矩避諱都弄清楚了。
這些其實是林大娘去安王府借個人就能辦到的事,但林大娘沒這麽做,一是不想勞煩這個時候在養胎的三姐姐;二是也想通過這些事來,讓其實有能力的二夫人和三夫人一起與她做事。
刀府這個家,她沒想獨立承擔,更沒想獨占,她唯一想獨占的,僅僅是小将軍這個人而已。
這頭刀府已經爲進宮準備起來了,那頭皇宮裏,皇帝跟他最寵愛的小弟弟安王一道用着膳,還勸他小弟弟吃慢點。
“在王府裏,王妃連吃的都克扣着你的啊?”見他狼吞虎咽的,勸也勸不聽,皇帝忍不住說道。
“沒有的事,哥哥您别老挖陷阱讓我鑽,讓我王妃蒙冤……”安王咽下嘴裏的肉,騰出嘴跟皇帝說:“你也多吃點,别老看着我。”
“朕剛吃了一碗了。”
“再吃點。”安王把他大碗裏的飯給皇帝拔了一大半。
“沒規矩。”皇帝訓斥道,但還是端起了碗,美美地吃了起來。
他以前受母後的罰,一天一口飯都吃不着,吃的都是他小弟弟碗裏省出來給他吃的。他以前都沒嫌棄過他這弟弟的口水,現在再說嫌棄也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