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他回來的林如也臉紅紅。
林大娘冷笑問這個自認不比他爹差的林如小殺神:“也喝多了吧?”
萬年蒼白臉的小殺神臉紅得可以滴血了,他想答他們家大娘子的話,卻打了個酒嗝,今夜值夜跟在大娘子身邊的小鵝不忍地捂住了眼,都不敢看她二哥。
“退,退退退下!”林大娘看着他們就煩。
“是。”林如交完差,背着人一溜煙一走了,生怕他們家大娘子不痛快,連同小主人與他一同打了。
林大娘這廂去了後院,這也不是她頭一次去了,沖進去一找,就找到了後院中間的井邊的男人,朝那打水的人就是一捶,恨恨地道:“明日要是再把我家小胖子給灌趴下了,你看我治不治你!”
刀藏鋒攬住捶個人都捶得東倒西歪的她,另一手把欲提的水桶從水井裏提了起來,放到地上,把人放開,“一塊洗?”
院中半黑,就遠遠的門廊下挂了一盞燈,冰涼的水汽隔着桶都能聞得到……
明明沒什麽,林大娘的臉唰地一下就紅了,下意識就想拔腿就跑。
跑了兩步不甘心,又回頭摸了他胸腹一把,啧了一聲,這下,如快風一般咻地一下就跑沒影了。
刀藏鋒看着她跑沒了,搖搖頭,跟上面樹上睡覺的暗将說,“刀二,去看看,别跌倒了。”
刀二探出個頭,小聲地說:“将軍,我看夫人跑路這點,特别行。”
跑的挺快挺穩的。
刀藏鋒失笑,搖搖頭。
這廂林大娘跑回去,氣喘籲籲的,沖着房梁就喊,“這麽臭你也不洗洗。”
梁上的人沒吭聲。
“說你呢。”
“臭男人,不臭怎麽男人。”烏骨不耐煩,翻身下來就往後院走,“這麽麻煩,早知道讓他别娶了。”
“呵。”林大娘冷笑。
她跟這一群臭男人呆在一塊,天天被他們氣得心肝都疼,跟她還稀罕他們似的。
“娘子,喝口水去。”小鵝見大娘子精神百倍的,生怕她等會還要跟姑爺幹架,連忙勸她回去坐下喝口水,鎮鎮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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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大爺的喪事,就林大娘來看,是隆重又詭異,前來的人很多,包括近千的刀家軍,把刀府天天弄得喧鬧無比,但沒幾天,就要下地了。
就這下地來說,南方是越是富有的人家,在家裏越受尊重的,是要在家裏多呆幾天的,就是普通人家都是要呆夠四天,才往後推算日子的,她問過二夫人她們,這邊規矩也差不多,但刀大爺在家裏隻停了五天,就說宜葬的好日子算出來了,就明天下地,也沒人說話。
第二天就要出殡,刀府前院更是亂的很,丫鬟出去一趟跑回來,臉上全是汗,跟她報的時候也是大大大大大娘子,好多好多的人,吓的都結巴了。
林大娘這幾日是知道刀府有多大了,按她這擁有地主婆魂的人來說,隻要刀府不抄家,哪天她随便劃幾塊地方出去建個房出租,地方大到還不影響彼此生活,完全可以當出租婆掙很多錢了。
她這時候也是知道刀府不好打理了,這麽大塊地方,修哪都隻能修一塊,要是全修?那全家人等着挨餓吧。
刀府實在是太大了,有他們林府五個那麽大了。
前院亂,後院還好,這也是派了重兵守着,才把後院安甯守住的。
自诩跟着大娘子還去過不少地方的丫鬟們這幾日也是漲夠見識了,這刀府不愧是将軍府,聽說前院有客人借着酒醉勇闖後院的,不管是什麽身份的人,刀家軍抓住了先打一頓再問話……
打兩仗,屁股就開花喽。
林懷桂這下午回來休息,跟他姐姐說起這個的時候,眼睛都冒光。
“知道姐夫的好了吧?”林大娘看着這神彩飛揚的小胖弟,冷然地問。
說起刀家軍的威武雄壯,豪爽痛快,江南的俊秀少年那是全身心的崇拜,景仰,都沒聽出他姐姐的不對來,猛點頭不已。
“姐夫比姐姐好吧,有意思得多吧?”
少年點頭。
“那要姐夫,不要姐姐呗。”
诶?
“呃……”林懷桂總算回過神來了。
林大娘一看他這傻眼就氣不打一處來,捏着他的臉蛋就惡狠狠地道:“你要是跟那些粗漢一個樣,天天喝酒不洗澡,我告訴你,我弄死你。”
“不……不會。”回過來神來的林懷桂欲哭無淚。
等姐姐一放開手,他還是挨着姐姐悄悄地說:“姐夫還算有勇有謀的,這裏……”
他點點腦子,“這裏有東西,我不怕你跟着他受苦了。”
“嗯。”林大娘點點頭。
今早她問烏骨叔,說他在戰場是什麽樣的。
烏骨叔說,每一天都是在拼命,不是拼命殺敵,就是拼命操練,每一天都是血和汗一起流,你說,那是什麽樣的?
林大娘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但她想,一個人如果這麽狠,拼了命活着,拼了命把自己變得不可或缺,不是爲了讓他的家人和他自己過苦日子來的。
她一直不擔心她嫁進刀府會有多差勁,現在,就更不擔心了。
而且,就算有事,也無所謂。她這個人,一個人都能獨攬大梁,要是有個人能跟她一塊,還能替她擋事,她膽子估計大得能把天撐破了。
胖爹在世時,最怕她這點了。
她想做的事,哪怕前有千人擋萬人攔的,她也會做了。
“那知道了不?”林大娘又趁機教育弟弟了,“早跟你說過了,看一個人,别人怎麽說的,還有頭兩天眼睛裏看的,都不能拿此偏以全概,不是說你聽的看的是假的,但了解一個人……”
“要通過長期的相處了解,分析,才能掌握對這個人比較正确的了解……”林懷桂把話接下去了,頭靠在姐姐肩上,苦着臉道:“姐姐,能不教了吧?懷桂都懂了。”
這次,林大娘是真歎了口氣,“等你回去了,姐姐啊,就要過沒有你的日子了。”
“我會來看姐姐的。”
“嗯。”林大娘笑着點頭,跟他說:“你既然已經看到了一個男人是怎麽把家撐住的,你回去了,自己好好想想啊。”
林懷桂當即就站起來,“姐姐,我頭突然不疼了,我去前面再看看。”
他怕她留下,他姐姐又要說教了。
道理他懂了,說好多遍,很煩的。
林懷桂又一溜煙地吆喝着他的身邊人跟他去了,不僅是他跑的快,林如他們這幾個也是跑得賊快,可見前面那群粗老爺們的魅力了。
他這一走,林大娘又開始清帳。
她這幾天不是在點庫存,就是在清帳,她帳面做的細,也一目也然,回頭小将軍看一看,不用幾眼就知道他有多窮了。
林大娘帶着的丫鬟們都是能點帳清帳的,有她們幫忙,這帳也就幾天就清出來了——也可見刀府也實在沒什麽讓她清點的。
除了造冊在皇上那留了存根的那些這兩年的新賞賜,刀府可以說,沒用的可以扔的爛東西一大堆,可以用的,基本是零。
大房的私庫,也沒東西。
老太爺的私庫也到了她手裏,也沒東西,惡心的東西反而是一大堆——老太爺的私庫不如說是他的暗室,留着一架不知道腐化了多少年的骨頭架子躺在床上,還有一堆女人的衣裳,這些衣裳都很久了,一扯就爛。
林大娘猜是那個小妾的。
她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隻能回頭跟小将軍說的時候,聽聽他是個什麽感想了,她反正是感慨無能了。
至于大房沒東西,她也隻能感慨李大夫人對娘家也真是嘔心瀝血了,小将軍不把她放出來是對的,她敢說,這刀大夫人一出來,肯定會拿兒子去填娘家的。填到今日這步,她已經瘋魔了,眼裏早沒什麽兒子了。
“等軍饷一發,親一娶,說刀府窮得叮當響,都是要臉說的。”林大娘這廂把筆擱下,跟身邊伺候的大素小雅說,“你們娘子我,真沒巨富的命。”
大素把筆墨挪開,小雅把帳本放到一邊小心地吹,兩人看向林大娘的時候,皆朝她露出了一個安靜的笑容。
林大娘也就笑了起來。
說刀府要臉,其實是林大娘說的。刀府在喪事一過,沒兩天就傳出了刀家兒郎說親的事。
之前骠騎大将軍大義滅親,親手害了祖父、親父的事還甚嚣塵上,這屍體剛擡出去,屍體未涼,這家人就說親迎親了,這臉面也是徹底沒了。
但徹底沒了,也沒事,皇上不動他們,就死不了。
而且,刀府的地位顯然并沒有因爲這坊間的流言有什麽撼動的。
并且,可能因爲局勢的變化,刀府的位置已發生了變化,比起之前的不受青睐來,現在也已是天壤之别。
這廂刀二夫人她們還忙着兒郎們說親娶親之事,太子妃那邊就給林大娘下了帖子,說八月十五快來了,她那有個衆家小娘子一塊做月餅,說說話,聊聊天的小聚會,請林大娘過去也聚一聚,一起玩一玩。
這是太子妃的小圈子在邀請她啊,也不知道在打什麽主意……
不過,刀家的臉也是真沒了,這才出殡幾天啊,就有人來請她去玩了,林大娘接到帖子哭笑不得,心想這喪事是做的是多假啊,一個兩個都不當回事。
這是大家都知道刀家死裏逃生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