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森的回答也證實了楊路内心的猜想:“古法煉器爲什麽能長期壓制新法煉器?在我看來,這主要是因爲古法煉器的煉器師們掌握了絕對的話語權,當煉器領域的所有權威人士,都聲稱新法煉器是騙局的時候,那些外行的高階修士,也隻能選擇相信那些煉器領域的前輩名宿,而不會相信我們這些無名之輩!”
“有道理,然後呢?”
“所以我們新法煉器師最大的問題,就是根本沒機會向大衆展示新法煉器的長處。想要爲新法煉器正名,僅僅依靠制造幾件厲害的法寶是沒用的,因爲這些法寶很快就會被古法煉器師注意到,然後他們就會順藤摸瓜追查過來,緊接着就是殺人滅口和封鎖消息。被我搶奪新法煉器傳承的煉器師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甚至不得不躲進危機四伏并且不受天道管控的天地秘境,來躲避古法煉器師的追殺,這才被我撿了便宜,由此可見古法煉器師對我們的迫害力度有多大。因此我們必須要找到合适的機會拿到話語權,哪怕僅僅是部分話語權……”
“古法煉器師可真夠狠啊!”
“他們不狠也不行,畢竟他們練了幾百年古法煉器,沉沒成本太大了,讓他們承認自己幾百年的苦功很有可能都是白費的,那可真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林木森的說法,讓田北溪也露出了深以爲然的表情:“所以我才跟林道友說,尹懷遠如今已經走投無路,正是新法煉器師争奪話語權的天賜良機!他既然敢冒險服用業火噬靈丹這種偏門毒丹控制傷勢,就已經充分說明,無論什麽樣的偏門辦法,他都願意嘗試。再加上尹懷遠本身就是九州修真界最有權勢的人物之一,隻要能得到他的認可,哪怕是暫時用新法煉器的花招把他忽悠住,就能把新法煉器的名聲打出去,而掌握了話語權,古法煉器師就沒辦法隻手遮天!”
林木森冷哼一聲道:“若非田仙子搬出這番大道理,我是絕不可能幫你去北極寒宮冒險的。但田仙子這番話确實點到了問題的關鍵,想要結束我們新法煉器師見不得光的處境,這就是我們絕不能放過的機會。也隻有尹懷遠這種元嬰中期高手、北極寒宮掌門,才能替我們抵擋住古法煉器師利益集團的反噬,讓我們獲得在公開場合證明自己的機會,楊顧問,你可真是找了位好說客啊!”
兩人說到這裏,楊路已經知道田北溪剛剛在跟林木森談什麽了。
林木森之所以會叛逃中州,斬殺張乾甚至都不能算是主要原因,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新法煉器師的隐藏身份。
在禦風派的明星弟子張乾隕落後,身爲最大嫌疑人的林木森要是不跑,肯定會被自家門派施以最殘酷的、并且能夠暴力揭露被施術者所有隐藏秘密的搜魂術,來讓他自證清白。
而搜魂術對修真者神識造成的巨大損害隻是其次,隻要能證明自己的清白就好,但可惜搜魂術雖然能證明是張乾先動的手,也會同時暴露他新法煉器師的身份,到時就算翊方達選擇原諒他,禦風派的古法煉器師也不會放過他。
所以林木森除了畏罪潛逃之外,根本沒有其它選項。
但如果能把新法煉器師的身份洗白,林木森就有了重新做人的機會,如果更進一步,他能得到尹懷遠的賞識,那麽就算禦風派想要針對他,北極寒宮也不會同意,因此就像林木森說的那樣,他這次不是幫楊路,而是在幫他自己。
田北溪就用這個理由死死拿捏住了林木森。
根據兩人談判的結果,隻要楊路和田北溪答應給林木森提供拜見尹懷遠的機會,事成之後,林木森肯定會投桃報李,替楊路和王子維争取一個進入旗山監獄探視的機會。
看到田北溪沒用自己出面,就幫忙搞定了林木森,楊路也總算明白,剛剛林木森在陰陽怪氣些什麽了。
在林木森看來,田北溪和楊路這對狗男女分明就是在聯手算計自己,然而林木森明知道他們是在算計自己,還必須要主動跳出去吃這個誘餌。
因此他心裏能痛快就怪了!
看林木森滿臉不爽的樣子,搞不好這家夥已經盤算好要去跟李青甯告發自己跟田北溪的事情了,于是楊路非常迅速地岔開了話題道:“所以,你對這次北極寒宮之行有把握嗎?”
林木森不鹹不淡地反問道:“有什麽把握?”
“當然是治好尹懷遠的把握了!”
提起正事,林木森也暫時收起了不爽的表情,稍微斟酌了下語言道:“我還沒查看過尹懷遠的傷勢,肯定不能說有多大把握。雖然我的新法煉器技術可以利用陣道手段改良法寶,但神兵煅體術卻是以人體爲材料煉制法寶,跟我以前接觸過的煉器方式有着很大不同,必須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不過新法煉器存在很多古法煉器師聞所未聞的技巧,我想我就算治不好尹懷遠,也能給他展示出我的獨特手段,引起對方的重視。”
楊路深吸一口氣道:“既然林道友心中有數,别的我就不多說了,到時候我可能沒法跟你們一起去,就隻能依靠你随機應變了。”
林木森用下巴點了點田北溪道:“田仙子剛剛已經跟我談好了,她到時候會借着給尹懷遠送藥的機會,跟我共同拜見尹懷遠!”
楊路立刻看向了田北溪,而田北溪隻是給了他的“我辦事,你放心”的眼神。
看到兩人眉來眼去的樣子,林木森忍不住冷笑道:“楊顧問不必擔心,我看田仙子替你出面的效果,恐怕比你本人親自出馬效果還好,以楊顧問和田仙子如今的親密關系,就算合謀算計元嬰修士,我看也不在話下!”
聽到林木森意有所指的表述,田北溪俏臉罕見地微微一紅,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而楊路則連忙上前一步,小聲說道:“林道友,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楊顧問事情都辦了,難道還想隐瞞不成?”
“什麽叫事都辦了——”
林木森也聽出來楊路想要說什麽,忍不住撇了撇嘴,然後輕聲傳音入密道:“你放心好了,我沒有在你身上布置窺探隐私的陣法,我也不需要這麽做,看田北溪這副倒貼模樣,就差把她那掌門師尊田大霄給賣了,我哪怕用腳趾頭想,也能猜到你們昨天晚上搞了什麽。”
聽林木森這麽說,楊路立刻服軟道:“林道友,今天你在田北溪面前陰陽怪氣,田北溪那妖女倒是不在意,可你要是在李青甯面前給我來這出,我怕是有性命之危啊……”
林木森面無表情道:“所以我才說,楊顧問找了個賢内助!你擔心的事情,田北溪早就已經跟我談過了,我絕對不會在其他人面前亂嚼舌根,這也是我們協議的一部分,隻不過在你們倆人面前,我總能多少吐槽兩句吧!”
楊路連忙看向田北溪,卻發現此女似乎早就猜到他們倆在嘀咕什麽,直接給他比了個“沒問題”的手勢,甚至還抛來個媚眼,絲毫沒有避諱林木森這隻電燈泡的意思。
楊路不禁苦笑道:“我怎麽感覺,咱們兩兄弟都被她給拿捏了呢?”
林木森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嘲諷道:“我可高攀不起楊顧問這樣的兄弟!要是你能把持住自己,别總是用下半身思考問題,也不至于落到今天這種地步。好在那田北溪對你似乎并沒有惡意,不然你的麻煩可就大了!”
林木森說的确實是大實話。
在跟田北溪發生實質性關系前,楊路感覺自己有無數種方法能拿捏對方,結果現在,他卻感覺無論哪種方法都不好用出來了……
楊路總不能跟林木森承認,自己其實是被田北溪被霸王硬上弓了,于是隻得反唇相譏道:“你也有資格教訓我?你恐怕還不知道吧,你那親弟弟林木虎已經跟我如實交代了,要不是你精蟲上腦,非要在域外戰場玩什麽英雄救美和扮豬吃老虎,你們兩兄弟至少能在禦風派平平安安修煉到築基期而不被察覺,又何至于像今天這樣,被迫倉皇逃竄到中州,然後寄人籬下?”
被戳中痛點,林木森也繃不住了:“青梅竹馬的事情,能叫精蟲上腦嗎?你這吃着碗裏的,還望着鍋裏的,還有臉來教育我?”
楊路眉頭一挑道:“哦?青梅竹馬?我怎麽聽說你那師姐之前連你的名字都記不住呢?而且我還聽說,自從你逃來中州之後,你那師姐似乎根本沒有替你說過一句話啊!”
被楊路嘲諷爲“舔狗舔到最後一無所有”,林木森的臉色也是一陣抽搐:“剛剛那些話,都是林木虎跟你說的?”
楊路哈哈大笑道:“我們青甯商會向來是個有愛的大家庭,互相之間沒什麽秘密,林木虎跟我這商會老闆談談心也很正常嘛!”
林木森冷着臉道:“看來我那個弟弟是有點缺乏管教了!”
田北溪看他們倆人來回傳音入密,嘀嘀咕咕個沒完,終于忍不住插話道:“好了,你們兩個大男人居然還在那裏婆婆媽媽的,簡直比我這女人還女人!我建議你們立刻給張志成傳訊,讓他提前跟北極寒宮說自己要帶林木森當煉器助手的事情,順便也讓他把自己的行程給敲定了,然後提前來含光城跟我們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