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山脈乃是中州修真界的核心腹地，平時周邊修真者的數量相當密集，剛剛的連番戰鬥，也吸引了不少路人關注。
但有程書影親自坐鎮于此，感覺到元嬰期修士的氣息後，所有吃瓜群衆都被吓得屁滾尿流，愣是沒有好事者敢來查看情況，效果比任何附帶驅離效果的法術禁制都好。
在程書影的無形威壓下，方圓數十裏的區域内很快就空無一人，而程書影本人則束縛着不知所措的葉辰，在附近最高峰找了個視野開闊處負手而立，似乎正默默等待着什麽。
葉辰很想問程書影要對他做什麽。
然而元嬰期修士的靈氣波動何其浩瀚，每次當他想要開口時，就會感覺到巨大的壓迫力從程書影的身上傳來，壓得他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很顯然，程書影壓根就不想聽他廢話！
剛剛各路大佬輪番替他出頭的場面，甚至讓葉辰一度以爲，自己就是爽文男主，然而當事情塵埃落地後，葉辰才慢慢明白過來，修真界大佬們把他争來奪去，其實都是在把他當工具利用，抛開工具人的作用，元嬰老祖甚至連跟他說句話都不願意，甚至費凡要不是不方便直接把他綁出無量劍派，搞不好都不會跟他浪費那麽多口水，
現在看來，反而是他的掌門師尊辰鳴，對他還算有點真心實意。
隻可惜葉辰醒悟得已經有些太晚了，如今元嬰期修士都已經親自出面，他的個人意志在元嬰期修士面前，根本連塵埃都算不上。
無奈之下，葉辰也隻好閉目調息起來。
他剛剛受了很嚴重的内傷，哪怕修煉了庚金化體訣，也需要時間來恢複。
不過兩人并沒有在此地等待太久，大約過了不到半個時辰，一股攜帶恐怖氣息的遁光，就迅速向程書影所在的位置迫近，眨眼之間，便從百裏之外奔襲到近處。
如果說原本程書影的氣息就像是一顆小太陽，不斷向周邊數十裏釋放着可怖的威壓，那來襲的遁光就像是一把鋒利的仙劍，直接将程書影散發出的渾厚氣息正面斬開。
按照修真界的主流認知，靈氣是誕生于虛空無量海的原初力量。
人類生活的九州世界，隻是虛空無量海的投影，因此九州人類就像是畫中之人那樣，沒有能力影響到畫外世界（虛空無量海）的運行。
而神識就像是連接真實世界和虛空無量海的橋梁，修真者能夠通過神識感受并影響到虛空無量海的靈氣運行，并通過将靈氣投影到真實世界的方式，對真實世界構成影響，這就是所謂的法術。
随着修真者境界的提高，修真者利用神識操控靈氣的能力就越強，元嬰期修士已經能夠利用神識和法術暫時擊破虛空無量海和真實世界的壁障，而傳說中的仙人，甚至能夠讓肉身跨越虛空無量海進行穿梭，達到空間傳送的效果。
雖然修真者必須将靈氣引導到體内充分煉化後，才能轉化成各種法術殺招，但未經煉化的靈氣也能被修真者的神識調動，這就是所謂修真者外放的氣息。
雖然這種用神識調動靈氣的操作手法效率很低，但元嬰期修士的超高輸出功率擺在那裏，這就導緻元嬰期修士哪怕隻用外放氣息，都能硬生生震死修爲不足的煉氣期修士。
而來襲之人用自己的氣息強行破開程書影的氣息，分明就是在通過神識進行挑釁了！
眼看自己外放氣息構建的靈氣環境被來襲之人破開，程書影微微歎了口氣，渾身氣勢再度提升，方圓數十裏的靈氣環境就像是被無形巨手攪動，如同漩渦般運動起來，似乎是想要将周邊的靈氣環境重新穩定下來。
然而來襲的遁光也不甘示弱，爆發出一聲龍吟般的劍嘯，其裹挾着的犀利劍意，竟然硬生生将程書影重新凝聚起來的靈氣環境徹底震碎！
随着周邊靈氣環境一片混亂，程書影也是臉色一變，雖然他跟來人都是通過神識在虛空無量海進行隔空較量，但是元嬰期修士僅用神識調動的力量，就絲毫不亞于金丹期修士的殺招。
如今自己神識構建的靈氣環境已經被破壞，要是任由對方繼續施爲，他自己倒是沒事，葉辰卻恐怕要被當場震死了。
于是程書影無奈，隻得再次一擡手。
這次兩人身邊直接出現了一道巨大的光環，将所有狂暴的氣息全部隔絕在外。
然而程書影臉上卻沒有露出半點喜色，因爲大家原本都是神識層面的交鋒，他率先動用法術，就意味着自己已經輸了。
來襲之人看到程書影認輸，果然沒有動用其他法術，遁光如同倒插的利劍般，猛然落在了兩人身前，待氣勢恢宏的遁光散去後，無量劍派掌門林劍行的身影顯露而出。
看到身背白樓劍的林劍行主動現身，程書影眼底也閃過一絲忌憚之色，不過還是主動開口道：“林掌門，您找我談事也就罷了，又何必給我這種下馬威呢？”
林劍行面無表情道：“許久不見，隻是想趁機跟你切磋下技藝而已。”
程書影搖頭苦笑道：“我哪裏是您的對手？如果切磋技藝，您還是去找莫師兄比較合适。”
但這次林劍行卻冷哼一聲道：“程長老，你是真不知道我爲何而來？”
程書影知道自己回避不了這個問題，隻得硬着頭皮回答道：“煉氣期弟子的一點小事，我也沒想到，掌門師兄竟然會親自過問。”
“聽說我的大弟子柳寒星跟程長老産生了些不必要的誤會，爲了替你們雙方冰釋前嫌，我當然要破關而出，親自跟伱談談了！”雖然林劍行沒有明說，但他卻強調了自己是破關而出來見程書影，很明顯是在興師問罪。
然而程書影卻依然裝作沒聽懂的樣子說道：“普通煉氣期弟子，又何需您親自插手？”
“葉辰可不是什麽普通煉氣期弟子，中州葉家可是修真界第一大家族西極州葉家的分支。當年的中州葉家滅門案發生後，可是連時任神霄宗掌門的葉倫前輩，都不惜親自跑來中州無量劍派興師問罪的！”似乎知道沒人敢窺探元嬰期修士的對話，林劍行說起話來也沒有了顧及，直接就把葉辰的底細給抖落了出來。
程書影聞言直皺眉道：“葉家的秘密，乃是天樞城山鷹派的不傳之秘，林掌門派人暗中窺探山鷹派的隐私，是不是有些做過界了？”
“山鷹派的隐私？”林劍行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當場便露出了不屑置辯的嘲諷表情，“如今葉辰的身世已經世人皆知了，恐怕程長老還不知道吧！”
“您這是什麽意思？”
林劍行沒有解釋，而是随手向程書影打出了一道傳訊法術。
程書影收到傳訊法術後，迅速就看完了其中内容，臉上也不禁浮現出了一絲震驚：“竟然有人把葉辰的身世秘密捅到《修真金融周報》？我記得《修真金融周報》的中州編輯部主編席金虎，貌似是海崖城出身，這豈不是說……”
“沒錯，如果不出意外，海崖城那幫家夥已經知道了葉辰的存在！”林劍行直接補上了程書影沒有說完的剩下半句話。
程書影愣了半晌，然後怒視林劍行道：“此事難道是你做的？”
然而林劍行絲毫面色不變道：“我爲什麽會做這種事？不要忘了，我也是海崖城的敵人！”
程書影深深看了林劍行一眼，顯然還是不太相信對方的說法。
在林劍行來之前，程書影已經做好了跟對方剛正面的準備了，雖然他修爲戰力都不如林劍行，但這裏畢竟不是無量劍派總部，在不動用大森羅萬象劍陣的情況下，林劍行就算能擊敗自己，也絕無可能擊殺自己。
程書影認爲，林劍行絕不敢跟自己動手！
他做出這種判斷當然不是毫無根據，以他對林劍行的了解，此人行事看起來非常有魄力，但在面對關乎生死存亡的重大決策時，卻總是瞻前顧後，難以下定決心。
既然對方連武力消滅海崖系的魄力都沒有，又怎麽敢對自己動手，挑起中州内戰？
但程書影卻沒想到，林劍行竟然給自己帶來了這麽一個消息。
葉辰這張牌厲害，主要是因爲海崖系并不知道他的存在，辰鳴和程書影利用這張牌暴起發難，完全有機會打海崖系一個措手不及。
可當葉辰從底牌變成明牌，讓海崖系有了防備，他的價值就大幅下降了。
不要說前來暗殺葉辰的聽荷雨閣殺手肯定會絡繹不絕，海崖系也絕對不會放任這個家夥随便進入海崖城，程書影想要利用葉辰搞事情，就必須要跟海崖系當面攤牌。
可就連林劍行都不願意跟海崖系硬碰硬，更何況是他程書影領導的功德堂呢？
但對于無量劍派掌門林劍行而言，即便葉辰變成明牌後威懾力顯著降低，他依然可以借助無量劍派的大義，利用葉辰打破中州社保體系改革的僵局。
這也就是說，當海崖系知道葉辰的存在後，程書影手裏的葉辰已經變成了廢牌，而這張廢牌交到林劍行手裏，卻仍然可以回收再利用。
林劍行這麽做表面看起來損人不利己，但卻讓程書影的堅持徹底失去了意義，就算他強行保下葉辰這張廢牌，也撈不到任何好處。
這就是政治博弈的智慧！
面對程書影質詢的目光，林劍行表情絲毫不變，似乎根本不屑于解釋。
雖然沒能得到林劍行的正面回答，但不管葉辰的秘密是誰主動透露出去的，如今的程書影已然陷入了不得不讓步的境地。
遲疑片刻後，程書影還是妥協道：“林掌門說的是，我們沒必要因爲區區煉氣期修士傷了和氣，葉辰可以交給你們發落，但他畢竟是辰鳴培養出來的嫡傳弟子，如果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我恐怕也難以服衆！”
“嫡傳弟子？有給自己的嫡傳弟子下毒蠱的師尊嗎？”林劍行冷冷瞥了程書影一眼，似乎已經看出來對方隻是找個借口跟自己談條件。
程書影面色不變道：“辰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我總不能虧欠了他！”
林劍行當然不想補償辰鳴，于是反問道：“我打算讓葉辰去執法堂高就，這怎麽看都算是提攜晚輩了吧？爲何程長老反而覺得我虧欠了他？”
這番顧左右而言它的表态，顯然是想把事情糊弄過去。
然而程書影這次沒有退縮。
中州社會保障體系改革控制權失敗，還有天樞城的獸災，已經讓他這位功德堂老大顔面掃地，如果再向林劍行讓步，這隊伍就沒法帶了。
于是他神情嚴肅道：“林掌門，你不用跟我打啞謎，我的底線你應該很清楚！莫師兄他愛惜羽毛，自然不會在門派内做出什麽過激之舉，但我的基本盤就是功德堂這些人馬，如果不能穩住基本盤，那我就沒什麽好怕的了！”
把話說到這份上，程書影已經算是公然威脅掌門了，盡管林劍行沒有學過博弈論，但僅憑常識他也知道，對方的威脅并非是毫無意義的cheap talk。
作爲兼修功德的入世派修士，程書影本來就在修行時間上，遠遠落後于裘龍波和任天元這些出世派修士，但作爲回報，如今剛滿千歲的程書影，已經有了三道功德金輪加身，哪怕修出第四道功德金輪也是指日可待。
正因如此，功德堂這系人馬對他來說極其重要，如果程書影丢掉了自己獲取功德的基本盤，那他真的有可能直接掀桌子。
反而是莫雲岚，因爲壽元要比林劍行多出五百多年，就算暫時失勢，等到林劍行壽元耗盡後，他也會成爲當之無愧的無量劍派第二十六代掌門，這就是爲什麽林劍行敢抓莫雲岚的部下盧岸平，卻沒敢動程書影的部下方見才。
畢竟莫雲岚算是穿鞋的人，越是這種未來可期的人，反而越沒有掀桌子的勇氣。
莫雲岚穿着鞋，林劍行其實同樣如此，大家其實都很怕光着腳的程書影。
臉色一陣陰晴不定後，林劍行最終還是松口道：“我可以保證不動你們功德堂的人，但你的人也不要給我繼續使絆子！”
用威脅的方式逼迫林劍行讓步，對程書影的壓力也非常大。
如今終于獲得了林劍行的讓步，這讓他不禁長舒一口氣道：“當然，如果林掌門不爲難我的人，我們自然也沒有動機主動發難，如果林掌門願意跟我當場立誓，那今天發生的不愉快，我們就算當面揭過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