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徐雁南的警告,楊路也不禁有些好奇道:“師尊對此看來很有體會啊!”
徐雁南面露一絲回憶之色道:“當年我參加域外戰場的時候,就曾經被三名萬華谷修士聯手追殺。但你知道此後發生了什麽嗎?”
楊路立刻搖頭表示不知。
“我當時以爲自己已經死定了,可我還沒逃出去多遠,就看到其中一名萬華谷弟子故意落在其它兩人身後,然後趁兩人不備突下殺手,将自己的同門師兄弟當場殺死,不僅拿到了大量功德,還奪取了他們的全部财富和戰利品。”
徐雁南的故事,跟楊路此前了解到的情況基本一緻。在域外戰場殺人有功德可拿,隻要不被外人抓到把柄,哪怕同門師兄弟照樣可殺!
就算徐雁南回來舉報,他親眼看到萬華谷的某某某在域外戰場把同門師兄弟殺了,也不會有人把他當回事,畢竟這種口說無憑的事情,你永遠不可能證實,也永遠不可能證僞。
除非殺人事件恰好被好幾個同門師兄弟同時目睹,或者被閑得蛋疼的路人用留影法術錄下(在生死一線的域外戰場,這種主動拉仇恨的行爲基本等于找死),否則根本沒辦法因言定罪。
在域外戰場傷害同門被抓實錘的倒黴蛋也不是沒有,但很多年都未必能出現一個。
楊路本來也沒指望這些金刀門的道友幫忙,因此毫不在意地繼續詢問道:“師尊,不知道您和咱們金刀門新任掌門曾知權關系如何?”
徐雁南沒想到楊路會突然問這個,微微一愣後,才回答道:“金刀門的組織形式本就非常松散,并不像其他修真門派那樣内部派系林立,大家君子之交淡如水,不存在本質利益沖突,隻在關鍵時候守望相助。我與曾掌門談不上交情多深,但請他辦點無傷大雅的事情倒也不算困難。你突然問起這個,難道是有事相求嗎?”
楊路點點頭道:“我希望曾掌門給我一份掌門手令,讓金刀門弟子在域外戰場聽我節制!”
徐雁南忍不住眉頭一挑道:“伱這是什麽意思?我剛剛不是已經說了,域外戰場内誰都不可信任,哪怕是同門師兄弟都是潛在的敵人!畢竟域外戰場連九州天道都不存在,曾掌門的掌門手令放在那裏,更是如同廢紙一張!”
然而楊路隻是語氣随意道:“有總比沒有好,您就不要多問了,如果您不方便出面,我倒是可以找王子維王秘書幫忙出面協調一下!”
王子維作爲靈石儲備銀行行長的秘書,在金刀門的地位非常超然。
既然王子維曾經親自向徐雁南轉達過李青陽行長的遺願,希望他能夠配合楊路的謀劃,李青陽肯定也給王子維本人下過類似的命令。哪怕徐雁南不幫楊路讨要曾掌門的掌門手令,王子維肯定也會幫這個忙。
于是他勉強點點頭道:“我醜話說在前頭,我确實可以替你向曾掌門讨要一份手令,隻不過這份手令隻能在域外戰場生效,可以讓金刀門弟子盡量聽你指揮,至于他們到時候聽不聽,我和曾掌門都不可能給你任何承諾。”
“多謝師尊關心!”
随後徐雁南又問了楊路,在域外戰場打算如何行事,不過楊路隻是表示域外戰場情況複雜,他也準備走一步看一步,甚至連同甘共苦蠱的秘密都沒有告訴徐雁南。
這種敷衍态度,讓徐雁南感覺非常無語。
要不是李青陽和王子維都讓他全力配合楊路,他險些沒忍住一巴掌拍死這個逆徒。
不過正當楊路準備告辭離開的時候,徐雁南卻突然叫住了他。
看到楊路有些詫異的樣子,徐雁南露出一絲猶豫之色,不過最終還是開口道:“你應該看過最新一期《修真金融周報》上,關于李行長逝世的新聞報道了吧。”
楊路“嗯”了一聲,表示自己已經看過了。
徐雁南便繼續說道:“那篇文章裏提到,李行長并沒有對九州修真界暗流湧動的金融局勢給出任何實質性建議。不過根據王子維給我的說法,情況并非如此,李行長曾經留下了一句話,而這句話是他專門留給你的……”
李青陽給自己專門留了遺言?
見楊路露出洗耳恭聽的神色,徐雁南便模仿李青陽的口氣說道:“告訴那個叫楊路的家夥,金融危機隻是社會危機的表象,靈石儲備銀行看似化解了第三次靈石金融危機,但卻隻是将金融問題貨币化,并沒有化解修真界深層次的社會危機,想要解決社會危機,必須進行分配層面的改革,而分配層面的改革,絕對不能像中州社會保障體系改革那樣自上而下暴力推行,必須通過合理的機制設計,團結所有能夠團結的利益集團,否則必然會變成無法落地的空中樓閣,具體怎麽做,就需要考驗你們這些後人的智慧了!”
聽完這句話,楊路總算知道爲什麽《修真金融周報》會說李青陽行長沒有留下任何遺言了。要是這番大逆不道的話敢登上《修真金融周報》的版面,《修真金融周報》的編輯們就不用繼續在中州混了,收拾鋪蓋準備流亡海外吧!
不過李青陽說的确實沒錯。
如今九州修真界面臨的困境,即便是地球也沒有可借鑒的經驗。
因爲21世紀的地球,依然還在靠寬松的貨币政策續命,主流經濟體的投資回報率和經濟增速暫且還能遮掩貧富差距帶來的問題,不像是九州修真界,由于經濟長期停滞,矛盾已經接近臨界點,因此修真界想要再次挽救金融危機,必須要重新改革分配制度!
然而這事情根本不像李青陽說的這麽簡單。
爲什麽九州修真界的分配制度是畸形的?
歸根結底是因爲修真者和凡人根本就是兩個物種,高階修真者一巴掌就能拍死幾百萬凡人,哪怕不考慮修真文明的強烈自我毀滅傾向,形成奴隸制社會也是奢望,演變成莽荒域靈族那樣的“猴山文明”才是正常現象。
九州修真界之所以看起來還算正常,是因爲存在一個更加畸形的九州天道,把這個社會通過這種軟約束,強行拼合在了一起。
盡管如此,九州天道也隻是限制了修真者無底線的迫害凡人,想要在九州修真界改革分配制度,就像是在18世紀美洲奴隸種植園宣傳人生而平等,根本不存在社會基礎,這也是爲什麽中州曆次社會保障體系改革最終結果都是擺爛,大量民營養豬場(黑善堂)遍地開花,普通凡人隻能在當豬和當奴隸之間進行二選一。
于是楊路隻是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
看到楊路似乎有起身告辭的打算,徐雁南問道:“你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楊路歎了口氣道:“如今李行長已經不在,青甯商會跟海崖系的關系更加重要,域外戰場的這段時間,還需要他們幫忙罩着青甯商會啊!”
說完,楊路就主動拱手告辭了。
默默目送楊路的身影匆匆離開自己的辦公室,直到楊路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徐雁南才用微不可察的聲音歎息道:“唉……也不知道李行長給我硬塞了這麽一個弟子,到底是福是禍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