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楊路看得有些入迷的時候，李青甯猛得一擡頭，當場吓了楊路一大跳。
他還以爲自己胡思亂想被對方發現了！
不過李青甯并沒注意到楊路做賊心虛的表現，而是有些驚訝道：“等等！既然你剛剛說，我們海崖财團無論如何也要高價拿下陽江港的股權，難道你的意思是……神火宗背後的信用要遠比無量劍派的信用更好？”
既然李青甯已經擡起頭來，楊路也就不好意思繼續盯着她看了。
他略顯尴尬地移開了視線，然後才輕咳兩聲道：“咳咳，大小姐果然天資聰穎！雖然過去神火宗的信用跟無量劍派差不多爛，但根據田北溪……啊不對，是根據田大霄出任掌門後推行的種種經濟政策看，我認爲未來神火宗的信用肯定會比無量劍派更好！”
在楊路看來，同爲超級修真勢力的掌門，田大霄的段位要遠高于林劍行。
雖然無量劍派在修真經濟學和修真管理學方面擁有很深的積累，在過去兩千年裏名家輩出，但如今的無量劍派掌門林劍行卻是個半路出家的出世派修士，顯然沒能領會洛申、薄南客、陸洋這些前輩先賢的真正智慧。
就拿洛申前輩生前首倡的“法治中州”理念舉例子。這個執政理念其實非常高明，它既強化了無量劍派的統治，又保障了中州經濟的平穩運行，還利用法制改善了中州的營商環境，屬于央地雙赢的統治策略。
但在林劍行這裏，“法治中州”卻淪爲了打擊異己和維護統治的手段。
對于無量劍派的附庸門派，林劍行幾乎是層層加碼，将規矩訂立到了嚴苛的程度，恨不得附庸門派的食堂招标，都要先開個全體長老會議，然後形成會議紀要報備上來；然而對于無量劍派自身來說，所謂法治卻根本形同虛設。
《中州門派管理條例》的制定者、無量劍派前任執法堂太上長老洛申，确實給無量劍派留下了不少自由裁量權，因此林劍行的做法，理論上并沒有違背無量劍派的遊戲規則。
但無量劍派立法先賢們給自己留下這個口子，隻是爲了讓無量劍派能更加靈活的應對各種突發情況，而不是爲無量劍派高層濫用權力大開方便之門。
但在林劍行看來，利用無量劍派淩駕于法律和規矩的最高權威實現自己的戰略目标，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就比如海崖城官道和港口，說征用就給你征用了，完全不講武德和契約，還美其名曰“一切都以無量劍派和中州大局爲重”。
這種“嚴于律人，寬于律己”的辦事方式，确實看起來非常痛快，并且能很高效的達成某些特定目标，比如無量劍派就迅速組織起了支援離島的艦隊，充分展示了無量劍派“集中力量辦大事”的制度優勢。
但這種非常規手段并非沒有代價，它損害的是無量劍派的長期信用，還有修真資本對無量劍派的中長期信心。
陸洋行長曾經說過一句名言：
信心比靈石更重要！
第三次靈石金融危機能夠成功化解，并不是陸行長本人有多能打，歸根結底還是因爲陸行長通過靈石礦脈股權上市，成功建立起了靈石币的信用。
信用這種隐形财富，雖然看不見摸不着，但卻深刻影響着各類資産的定價。
同樣是門派缺錢想要轉讓港口，中州門派就隻能低價賤賣自己的港口，而火雲州的門派卻可以賣出高價，這就是信用的隐性作用。
哪怕是在地球，歐美發達國家無論利率還是經濟增速，都不如某些發展中國家，但大資本家們甯可少賺些錢，也願意溢價購買質量相對更差的發達國家資産，而不願意購買更便宜的發展中國家資産。
就是因爲發展中國家無論是法治還是信用，都無法給資本充足的保障，這種保障嘴上說得再響也沒用，資本和人才都會用腳投票。
林劍行最愚蠢的地方，就在于他忽視了法治和信用的隐性價值。
作爲對比，神火宗掌門田大霄上台以來，出台的所有政策幾乎都是圍繞着保護産權的方面展開，并希望以此吸引海外資本流進火雲州。
如果換個人來做同樣的事情，九州修真資本未必就會買賬。但田大霄有個不可替代的巨大隐藏優勢，那就是他陸洋行長記名弟子的身份。
這個金字招牌給他招來不必要仇恨（比如禦風派插手離島戰争就是忌憚田大霄對外擴張）的同時，也給他帶來了天然的信用背書。
在九州修真界，有一句流傳甚廣諺語：
“隻有陸行長和靈石最值得信賴。”
田大霄作爲最早陪同陸行長打天下的修真金融界元老之一，自然能享受陸行長的光環。
哪怕很多修真勢力嘴上沒說，但暗中都已經加大了向火雲州配置資産的力度，這完全就是因爲大家相信，陸行長帶出來的弟子肯定不會是什麽背信棄義之輩。
在楊路看來，信用就是田大霄給無量劍派擺出的、堂堂正正的陽謀，然而這張已經打到林劍行臉上的明牌，林劍行别說見招拆招，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這張牌的存在。
我都打伱臉了，你還沒感覺；我把所有行動都明明白白告訴你了，你還看不懂；我都已經赢你了，你還不知道自己輸在哪。
這種潤物細無聲的陽謀是謀略的最高境界，而不是環環相扣的陰謀和走一步看十步的大棋。
林劍行直到現在還以爲，離島戰争就是田大霄上台後故意針對無量劍派陰謀，他并沒有意識到，這場讓無量劍派勞民傷财的戰争，其實隻是田北溪私自策劃的獨立行動。
田大霄的真正殺招其實早就擺在了他的面前，然而他卻始終置若罔聞，李青陽肯定是看出來了，但他也無權幹預無量劍派的法制建設。
正因爲看穿了田大霄擺出的陽謀，楊路才對火雲州的基礎設施資産有着充足的信心。
楊路甚至認爲，随着田大霄主政火雲州，火雲州原有的所有資産價格都将面臨重估，因爲同樣的資産在更好的制度保護下，估值必然會持續走高。而持續走高的資産價格，将會反過來驗證更早介入火雲州資本的眼光，從而讓更多人願意投資火雲州。而更多人投資火雲州，則就意味着火雲州資産的估值還能進一步提高……
至于這種自我強化的财富效應，最後到底是變成旁氏騙局，還是成功促進了火雲州經濟的騰飛，就要看田大霄本人的修真經濟學造詣了，而作爲陸行長的記名弟子，田大霄怎麽看也不像是什麽草包！
但不管田大霄能力如何，隻要火雲州資産升值的大勢已成，九州經濟的主導權，就将重新掌握在神火宗掌門田大霄的手裏！
而想要做到上述這一切，田大霄就必須用足夠的時間，證明火雲州資産高人一等的信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