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岸平看見楊路等人作勢要走,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更加絕望了。
隻見他嘴唇顫抖了一下,最終還是艱難咽了口唾沫道:“你們到底怎樣才肯幫我?楊顧問,當年在海崖城的時候,确實是我盧岸平做的不對,沒有看住祝子明這條瘋狗,放任那家夥跑出去到處咬人,我向你道歉!但現如今,也隻有你能拉我一把了!”
雖然盧岸平把黑鍋全都甩到了死無對證的祝子明頭上,但楊路卻并沒有将其當回事。
當年的祝家商會,甚至連個正經的修真者都沒有,要是其背後沒有盧岸平本人的親自指使,區區祝子明怎麽敢主動跳出來爲難靈石儲備銀行行長的曾孫女?
祝子明隻是壞,他又不是傻子!
盧岸平胡亂找的借口未免有些太低級了!
當然了,楊路倒不至于因爲這點事情生氣。
畢竟當年跳出來找青甯商會茬的并不隻有盧岸平,方見才、韓複來、蘇遠峰這些人幾乎都來搞過事情,隻是盧岸平比較倒黴,在楊路發動反擊的時候,恰好被走投無路的祝子明拖下水了,但兩人還不至于因爲這點利益之争結下私仇。
盡管楊路并不在意雙方的陳年舊怨,但這并不代表他有動機幫助盧岸平,因此他還是非常有禮貌地婉拒道:“盧執事,我确實沒有幫忙的理由,莫雲岚長老那邊——”
可楊路話還沒說完,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因爲那邊盧岸平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聲懇求道:“楊顧問,這旗山監獄真的不是人待的地方,您要是能幫我這個忙,我盧岸平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絕對沒有二話,我的所有财産,也都可以無償交給伱們青甯商會!”
“說句實話,我還真不能要你的财産,哪怕你送給我也不行!”看到堂堂無量劍派築基後期修士都給自己跪下了,楊路隻得苦笑着擺擺手,解釋道:“蘇遠峰已經告訴過我了,你的财産都是通過海崖商會的渠道彙到海外的,至今還在海崖商會的掌控之中。海崖商會看到你被關進旗山監獄,早就将其認定爲了無主财産,把你的那些錢當飯吃了,我要是把這筆錢要回來,那就相當于是從海崖商會的碗裏撈肉吃,純粹就是去得罪人的!”
盧岸平最大的籌碼,其實就是他這些年撈到的黑錢,因此聽說自己的财産已經被海崖商會給黑吃黑後,他頓時語氣絕望道:“楊顧問,我确實沒有什麽其它拿得出手的東西——”
楊路連忙擡手打斷了盧岸平的發言:“不過沒關系,不就是給莫雲岚長老遞封信嗎?這對我來說也不算困難,你把血書給我,我就當免費幫你這個忙好了!”
此話一出,衆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議的眼神。
王子維剛想說些什麽,但就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迅速就閉口不言了,而不明真相的程仕達則直接問道:“楊顧問,你爲什麽要管這種閑事?”
楊路強行解釋道:“我跟盧執事也是老朋友了,送封信對我來說也隻是舉手之勞,但卻有可能改變盧執事的命運,這種積德行善的事情,多做做應該也沒什麽壞處,哦對了,我替旗山監獄的犯人送封信,應該不算違反你們旗山監獄的規定吧!”
程仕達還沒來得及吭聲,楊路的修真交換機裏就傳出了一陣放肆的大笑聲,原來是田北溪被楊路“積德行善”的說法給逗樂了:
在田仙子看來,楊路要是會積德行善,那她田北溪就是十世大善人了!
程仕達并不知道修真交換機的秘密,也不了解楊路的光榮事迹,但作爲旗山監獄毀屍滅迹大案的主要參與者,這楊顧問怎麽看也不像是那種會積德行善的人啊!
因此看到楊路異常虛僞的假笑後,程仕達隻是半信半疑道道:“這種做法确實不妥,至少旗山監獄有規定,沒有三位監獄長的共同許可,不允許外人未經審走任何東西。”
楊路指了指自己的頭頂,意有所指道:“旗山監獄不妥的事情看起來并不少,我看某些事情不追究也就罷了,認真追究起來,怕是誰也逃不了。”
程仕達點點頭道:“此言甚是!所以事情到最後,還是要看具體經辦人是什麽态度。以前也有囚犯用自己所有資産,換取監獄看守給他的晚輩帶遺書,我們也都替他們完成了,不過楊顧問,我們今天還有正事,最好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楊路擺擺手道:“我看沒什麽關系,替盧執事送封信,又不會耽誤咱們的正事!”
你和盧岸平的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雖然程仕達覺得楊路給出的理由非常敷衍,但他跟楊路也算不上熟悉,全靠王子維作保,一時間有些拿不準要不要幫這個忙……
“楊顧問果然是個忠厚人啊!”
然而程仕達表露出遲疑的态度後,有人卻激動起來了,聽說楊路願意幫自己,盧岸平瞬間露出了大喜過望的表情:“如果你跟莫長老不熟的話,可以先去找度支堂預算司負責人廖星池長老,她是我當年的直屬上級,也是無量劍派度支堂二把手,肯定有辦法帶你去見莫長老的!”
“如果她不願意幫我引薦莫長老呢?畢竟莫雲岚長老日理萬機,我隻是普通的煉氣期修士,哪怕我是李青陽的學生,直接跟莫長老彙報工作也有些僭越吧!”
“廖星池這些年收了我不知道多少靈石币,若不是當初執法堂審我的時候,我還指望此人進階元嬰後搭救我,我早就把她給拖下水了!你隻需跟她說,她和我的秘密賬本我還保留着,如果她不幫你見莫長老,隻需把無量劍派執法堂的人叫來這裏,我立刻就能把她送進旗山監獄!廖星池乃是莫雲岚的絕對心腹,我相信林劍行隻要有這個機會,就肯定不會放過她的!”
預算司是度支堂最實權的部門,甚至還有預算司長老就是度支堂副堂主的說法,這位廖星池長老能當上預算司負責人,至少也是金丹後期修爲,甚至有可能是金丹大圓滿境界的高手,地位絲毫不亞于當年那位叛逃火雲州的李飛羽,這種級别的大佬,已經有很大可能進階元嬰境界。
聽盧岸平的說法,執法堂當初其實就有意将盧岸平的罪名往他身上牽扯,最後全靠盧岸平嘴硬,才讓此人逃過一劫。
如果有這層關系在,那這位度支堂副堂主就算想幫忙也要幫,不想幫還得幫了!
聽到盧岸平考慮如此周全,楊路也滿意地點點頭。
這其實就是楊路幫助盧岸平的真實目的。
畢竟救出王三刀隻是扳倒林劍行的第一步,王三刀的絕對實力雖然能碾壓林劍行,然而林劍行還有着無量劍派掌門的身份,要是林劍行利用無量劍派掌門的身份,号令九州修真者圍攻王三刀,那王三刀肯定逃不過修真者的圍剿。
因此想要拿下林劍行,必須要無量劍派内部人士裏應外合。
然而楊路平時連拜見莫雲岚的機會都沒有,更别提策反莫雲岚了,因此楊路的首要任務就是找個名正言順的途徑,去探探莫雲岚的口風。
替盧岸平申冤,無疑就是個非常好的借口。
畢竟盧岸平被捕,本身就是在打莫雲岚的臉,現在盧岸平說自己有關鍵材料可以交給莫雲岚翻案,哪怕這種說法完全是盧岸平自稱,真實性非常存疑,但至少也是個名正言順的借口。
如果是正常情況下,楊路最多隻能把這封血書交給莫雲岚的門人弟子代爲傳達,但有了預算司長廖星池幫忙運作,說不定就能搞到當面拜見的機會。
王子維也是想到這一點,所以才沒有開口質疑楊路。
程仕達看到王子維同樣沒有吭聲,最終還是默許了楊路替盧岸平送信的請求,這對于程仕達來說也不是什麽大事,而楊路也保證這封信不會白送,青甯商會肯定會投桃報李。
幾人商議妥當後,楊路就從千恩萬謝的盧岸平手中接過了血書。
看到盧岸平在自己面前感激涕零的模樣,楊路内心也有些唏噓,當年在海崖城叱咤風雲,能讓方見才膽寒、姜化安頭疼的盧大執事,居然要向昔日的仇人、小小的煉氣中期修士楊路低頭,這确實稱得上是風水輪流轉了。
不過盧岸平的事情相對大家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充其量隻是個小插曲,即便程仕達也沒有将其放在心上。
收起盧岸平喊冤的血書後,楊路三人很快就來到了金丹期囚徒的牢房。
相比築基期牢房的犯人相對寬松的管理,金丹期修士的牢房,守衛明顯要森嚴得多,各個牢房都被沉重的玄鐵大門給封印起來,這些玄鐵大門表面隐隐浮現着極爲強大的禁制,就算是旗山監獄工作人員都沒法輕易解開,需好多位持有權限的守衛同時進行授權認證才行。
被關在這裏邊的金丹期囚犯,甚至連向外喊冤都做不到,除非是有楊路這樣的特殊探監許可,否則就連普通監獄守衛,也沒有跟這些金丹期修士搭話的機會。
這種做法也很好理解。
旗山監獄總共就隻有不到一百名值班獄卒,金丹期修士更是隻有寥寥數人,要是被金丹期囚犯抓住機會逃出來,普通獄卒還真控制不住局面。
因此旗山監獄壓根就不給他們任何機會!
光是金丹期囚犯的守備就已經如此嚴密,楊路很難想象元嬰期修士的牢房的守備會是什麽樣子,不過看王子維和程仕達都沒有絲毫緊張之色,想必元嬰期修士的牢房守備再嚴密,也扛不住數十位内鬼聯手進行的大規模作案。
而就在金丹期囚犯的牢房最中心,就是旗山監獄監獄長楚哲的辦公室。
按照規定,任何人想要進入旗山監獄最底層,都必須要向這位監獄長提前報備,據說這位監獄長自從築基後期開始,就一直在旗山監獄工作,直到現在已經有兩百多年時間了。
衆所周知,普通修真者哪怕在旗山監獄當差幾十年,精神恐怕都承受不了。
可是根據程仕達的說法,這位楚哲監獄長已經在旗山監獄呆了兩百多年,雖然此人也不是常年呆在監獄裏不出來,但這份敬業精神也不是普通人所能擁有的。
此人能擔任旗山監獄監獄長,也不是因爲他修爲最高,就是因爲他的資格最老。
程仕達此前也已經特地強調過,說這位楚監獄長并不是他們的人,對于他們即将犯下的大案并不知情。
雖然程仕達沒有明說,但楊路知道,此人大概率将會成爲此事最後的背鍋俠!
而看到監獄長楚哲本人後,楊路卻發現此人并非是什麽兇神惡煞,竟然是個頗有書卷氣的中年文士,跟想象中的監獄長氣質不太一樣,看起來并不像什麽極端分子。
但正所謂人不可貌相。
往往就是那些看起來比較老實的人,發起瘋來才更可怕!
原本楊路還有些擔心,這位楚哲監獄長會不會也給他們出難題,就像是剛剛負責安檢的那位北極寒宮修士做的那樣。
如果是旗山監獄的一把手親自刁難他們,恐怕就不是程仕達團夥能随随便便擺平的了。
但事實證明,他這回完全是想多了。
雖然楚哲并非程仕達安排的内鬼,但他似乎并沒有懷疑楊路等人的探視動機,隻是面無表情地警告他們,說雖然無量劍派和北極寒宮的高層已經允許你們探望明燭老祖,但依然要快去快回,不得節外生枝,并且等到元嬰期囚徒的牢房那邊,還有位副監獄長負責接應,衆人到時候務必要聽從那位副監獄長的安排。
對于這些常規性警告,三人自然紛紛點頭稱是,而這位楚哲監獄長也就随即擺擺手,允許他們繼續向旗山監獄最底層的元嬰牢房前進了。
從頭到尾,楚監獄長好像都沒有意識到,那位負責在最底層接應衆人的副監獄長,早就被程仕達團夥給買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