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興漢站在船頭,看着最後一批糧食和彈藥被運上了并不大的漁船。他舍不得把騾馬扔掉,這些東西就算将來不能馱重物,應急的時候殺了吃也是不錯的選擇。
爲了不發出聲音,胡興漢吩咐将每一匹騾馬的四蹄給綁上了棉布,嘴裏套上了嚼頭小心翼翼的牽上船,一同運到河對岸去。
胡興漢站在船頭,看着悠遠而不知深處的黑暗,那裏仿佛永遠沒有盡頭一般。遠處的河岸上,火把照亮了一大片地域,那裏卻是魔鬼們的天堂。
“隊長,你們在哪兒啊?”胡興漢沉沉的歎了口氣,轉身低聲吩咐:“立即開船,快,卸完了東西,我們馬上回來接應隊長。”
載着沉重物資吃水很深的小船在獨立大隊隊員們的奮力搖橹下,向着河對岸疾馳而去。但是船上所有人的心并沒有随着船飄向了對岸,而是一直和那些正在爲了給他們争取時間的戰友們聯系在一起。
而此時,高東帶着剩餘的隊員們小心的繞着木村師團的外圍一路前進。路上遇到了很多暗哨,但這一次高東沒有讓人去解決他們。除非遇到那些必須要解決的,否則他不會選擇去打草驚蛇,畢竟殺的鬼子多了,很快就會被鬼子發現他們的存在。
他在尋找,尋找一個突破點。死去的那二十個戰友的仇,高東是必報不可。這是他的原則,他是個重恩重義的人,更是一個視戰友情爲生命的鐵血漢子。
他不能讓那些人白死,他們的死,必須要讓鬼子付出代價。所以他要報複,找到鬼子的一個弱點,然後死命的打擊。
但一路走來,他所看到的幾乎是鐵桶一塊的木村師團。這裏的防衛非常森嚴,不說裏三層外三層,但是明哨暗哨一大堆。高東可以帶着人突入進去,可是他帶着的手下并不是特種兵,隻是剛剛經過強化訓練的一些普通士兵罷了,最多隻能算是普通士兵裏的精銳。
帶着這麽一群人潛入防守森嚴的鬼子營地搞破壞,那隻能是把更多的人葬送在這裏。高東雖然想報仇,可他還不瘋狂。
一個小時過去了,距離天亮還有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高東看了看表,他有些急躁起來,若是還找不到突破口,那麽他就隻能撤退了。
“隊長,要不我們多殺點鬼子的暗哨。殺上百八十個,也算是給那些兄弟報仇了吧。”林凡也看出了高東的焦急,隻好用這種方式來緩解。
高東沉默了片刻,林凡的方法無疑是最好的解決方案了。殺上百八十個鬼子,用他們的狗血,給死去的戰友祭奠英靈,估計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
高東歎口氣,剛想同意,突然間腦海像是有道電光閃過。他想起之前看過的一幕,忽然嘴角輕輕笑了起來。
蘇柔和林凡同時一愣,幾乎一起開口:“你怎麽了?”
高東神秘的搖搖頭,低聲說道:“我想到了一個好辦法,給鬼子們狂歡,加點料!”
黑暗之中,火光若隐若現。空氣裏飄着濃濃的糊味,一隊日本兵以搜索隊形漸漸的靠近的火光散發的地方,他們很警惕,每一個動作都非常的輕盈,像是怕驚擾了黑暗中的某些東西似的。
很快,大批的日軍趕到了這裏。武井純和他副隊長也在這其中,可是看到的一幕卻讓他們立刻震驚了。
隻見上百個人頭被堆積在一起,隐隐好像是一座墳墓的樣子。鮮血已經幹涸,被寒冷的空氣凍結成了一串串血紅的冰晶,就算是殘忍如日本鬼子,看到這一幕也不由心驚。
那一張張驚恐的面容,那一個個張大嘴像是要吼出臨死前所有恐懼的頭顱,在這黑暗的夜裏由微弱的火光照亮,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八格牙路,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敢如此的對待我們神聖的大日本皇軍。他們的屍體呢?他們的…………”副隊長剛吼道這裏,立即停止了聲音。
因爲他看到就在不遠處的黑暗裏,一大片狼藉的無頭屍體被随意亂丢棄在一旁。很多屍體已經被打成了馬蜂窩,還有的被綁在樹上,像是洩憤一樣被人砍的七零八落。
“這,這,這根本就是在向我們大日本皇軍挑釁。”副隊長幾乎是暴跳如雷,因爲他又看到了一些被燒成黑炭的屍體。那些是獨立大隊士兵的屍體,可他卻誤以爲是鬼子的。
鬼子中有一些人已經忍不住蹲在地上吐了起來,更多的一些則是面色蒼白。這些人很多都在南京城裏殺過手無寸鐵的平民百姓,甚至還以用刺刀挑死幼童爲樂趣。
可當他們今天看到自己的同胞被殺時,他們害怕了,他們心底顫抖了。他們的同伴能被這樣殺死,代表他們也能被這樣殺死。
“很有趣,有一支中國軍隊,把我們當成了獵物。而他們,則扮演着獵人的角色。”武井純臉色也有些蒼白,但他的嘴角卻露出了感興趣的微笑。從十四聯隊裏出來的軍官,都有着幾乎和他一樣對未知事物的好奇。
“武井君,這是對我們大日本皇軍的挑釁啊,這是絕對不可原諒的事情。我要立即通知師團長閣下,讓他………。”副隊長的咆哮被武井純揮手制止。
“請你記住,這是戰争。那些充當獵人的中國軍人已經走了,而在狩獵時,角色是會随時互換的。現在,我們是獵人。”武井純冷冷的看了眼他的副隊長,他眼中爆發出的那絲冷厲,立即讓他的副隊長乖乖的閉嘴。
“通知師團長已經來不及了,中國軍隊應該是向着木村師團的方向去了。”武井純看着地上殘留的痕迹笑道:“他們是想玩場遊戲,那我就奉陪到底。隻不過,這場遊戲的代價,是以死亡告終。”
昔日輝煌的淮河,在夜幕的籠罩下死寂一片。自從日本人來到這一帶後,就再也沒有一條船行走在河面上。
相比于死氣沉沉的河面,河的南岸一片長長的地帶上,日本人卻在炮火的轟鳴之中幹的熱火朝天。火把那閃爍的紅光照亮他們有些黝黑的皮膚,這些小個子的日本人脫掉了軍裝,就穿着個跟屁簾一樣的白色兜褲,在河灘上呦呵着幹活。
河灘上已經堆積起了高高的一排排竹筏,更有沉重的木筏被擺放在一邊。雖然是在河邊,但冬天的氣候幹燥,這些竹排和木筏幾乎沒有半點水分,所以日本人砍起木頭和竹子來也省力了不少。
河灘上大約有兩個大隊的士兵脫了衣服在忙碌着,天很快就要亮了,進攻的時間就要到了。按照日軍兩位師團長的計劃,到了天亮時他們将用竹排和木筏填平淮河的南北岸,讓大部隊以不可阻擋之勢沖進中國人的戰壕裏。
不時的有運送木頭和竹子的車隊來到,整個河灘幾乎已經被塞了一半的竹排和木筏,整個工程更是到了最頂峰也是最後的階段,無數的軍官在岸上來回走着,給士兵們加油鼓勁。
高東此刻便帶着他的獨立大隊士兵們悄悄的潛伏在離這片河灘不到五百米的地方,爲了隐蔽的更好,他們都潛伏在河岸邊的水草中。冰肌刺骨的感覺沖進了每一個人的汗毛孔每一個細胞,可衆人都不爲所動,跟着高東借着水草的掩護,越來越近的靠近日本人。
三百米的距離,他們停下了。雖然火把照不到他們這處燈下黑,但靠的太近,還是有容易被岸上巡邏鬼子發現的危機。
“看到沒,這麽多易燃物,夠鬼子們好好喝一壺的了。”高東指着那些堆積成山的竹排和木筏,冷冷笑道。
“哎,鬼子們一定沒學過消防知識的重要性啊。不知道天幹物燥,小心火燭嗎?”林凡在一旁不鹹不淡的揶揄。
“你們倆在說什麽啊,我怎麽一句也聽不懂。”蘇柔感覺到兩人似乎故意說些她聽不懂的話,氣的撅起了嘴。
高東呵呵一些,也沒多解釋,低頭摸了摸小白的頭。小白此刻也在寒冷的水中,但它有狼王的驕傲,并且它本就是捕獵的王者,這點小寒冷,并沒讓它在意。
“小白,看到那些暗哨了嗎?”高東指着不遠處相隔二十多步就站着的一個個日本兵:“小心點,幹掉他們,别弄出聲響哦。”
高東拍了拍小白的頭,小白低鳴了一聲,也不知道它聽懂了沒有。但高東的話剛說完,它便快速的向岸上遊去。動作雖然快,但卻幾乎沒有半點聲音。
“果然是捕獵的王者,黑夜裏,有這麽個幫手,簡直比什麽都強。”林凡由衷的贊歎。
小白穿過水草,到了岸邊後便趴低了身體,像是貼着地面在向前移動。它的動作變得緩慢了許多,遠遠看去,黑暗中像是一塊淡白色的石頭在緩緩的移動。
一個日本兵剛剛掏出一根煙,準備拿火柴點燃。可就在此時,他在黑暗中突然看到兩道綠色幽光亮起。這鬼子頓時吓得一愣,還沒等他去看看那幽光到底是什麽,一張森然大口撲面,直接咬斷了他的脖子。
小白的力氣非常大,咬着那士兵的脖子,後腿卻還支撐着地面。帶着那鬼子的屍體緩緩的向地面落下,在鬼子的屍體最終落地後,它緩慢的朝後移動,把鬼子的屍體拖向更黑暗的地方去。
隐藏在水草中的高東此時微微一笑:“兄弟們準備吧,好戲準備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