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嬰兒的臉每日都是不同,不過半個月,臉就完全舒展開了,總是像染上胭脂的臉也漸漸褪去深紅色,變得白裏透紅,水嫩又水靈。睜開的眼睛又大又圓,也不像剛出生時那樣愛哭。逗她玩兒,也會彎彎眉眼,像是在笑。
每回沈來寶逗她,說她在跟自己玩鬧,沈夫人就笑話他,“那麽小的孩子哪裏聽得懂你說話,隻是見你在面前晃來晃去,覺得好奇罷了。”
饒是這麽說,可每次還是同她鬧。
許是因爲他太過疼愛孩子,沈老爺和沈夫人都沒多話,下人也是盡心盡力,不敢怠慢。背地裏都說,就算是生個小少爺,也不見得這麽疼吧。
仍不放心的廖氏也是總過來瞧,見他如此,終于是徹底放下了心。
沈來寶倒是想多和女兒玩,可大多數時候她都在睡覺,一天十二個時辰,可以睡去十個時辰。醒來就哭,喂飽了就睡,也讓人省心。
半個月的時日,花鈴已經不覺得哪裏疼了,許是吃得多,又全都是補藥補湯,在坐月子的時候倒沒有瘦下來,臉還能捏出肉來。
這幾日沈來寶又要往外面跑了,不過也會在傍晚就早早回來,越到年底,就越有年味。沈家已經挂上了大紅燈籠,還早早給沈家新出生的小姑娘裁量新衣,既是過年穿的,也是滿月時候穿的。
自從上回花二哥來了信暗喻他跟盤子在一起後,就沒有再來信。沈來寶和花鈴都爲兩人的事歡喜,去了信暗語确認,沒有得到回信,也在心頭記着。
倒是在那同時,花家也收到一封信,是花朗的,說今年又不得空回家過年。又說他升了校尉,有自己的營帳,睡得好,吃的也好了些。盡是提好的,廖氏反倒看出來了,沒提的,都是不好的。比如操練苦不苦,又打了幾回仗。
給兩家的信全然不同,花鈴大緻可以猜出來,那給他們的信,就是盤子口述的。寄回家的信,才是二哥所寫。
風雪凜冽,已是年關,雪如鵝毛,外頭冷得能将人凍住。淺的河已經結冰,深的河流面上也鋪了一層硬冰,鑿不開,戳不破,要垂釣的話,還得在上面用冰錐鑿個大口子。
也是因爲冰結實,所以搬了凳子坐在那冰窟上釣魚,也不至于掉下去。
那皚皚白雪飄落在冰河上,白茫茫地融爲一體。兩個男子坐在小矮凳上,披着厚實披風,手中執一釣竿,等着魚兒上鈎。
花家三兄妹裏,花鈴和花朗都不愛垂釣,唯有花續喜歡。
而沈來寶喜歡垂釣,以前他們兩人不去時,他便在閑時約花續一起,帶上好茶果點,在河邊坐上一日,也不覺枯燥。
後來因秦琴一事,兩人再沒一同去釣過魚。
今日還是兩人疏遠多年後的第一次相約出行。
河底的魚兒冬日少食,見了釣餌就往上沖來撕咬。咬的魚多了,反而沖亂了魚鈎,等放入第三回,就釣上一條大魚來。
下人立刻來接,沈來寶說道,“拿去弄幹淨,烤了吃。”
花續年紀長他幾歲,又因在官場待得久了,氣質與他十分不同。溫潤的面龐卻嵌着雙似乎始終沉靜的眼,不苟言笑,哪怕是笑,也是深不見底。看着令人生畏,難以親近。
反之沈來寶卻如寒冬烈日,哪怕是風雪再大,也沒有抹去他半點明朗,雙眸神采奕奕,似狂風暴雨都不能遮掩他的光芒和蓬勃之氣。
兩個人氣質截然不同,如今卻很和諧地坐在一起垂釣。下人們遠遠看着,倒覺得稀奇。
片刻花續釣上一條魚,見是條鲫魚,便放進桶裏,“給鈴鈴熬湯喝。”他笑笑說道,“再釣一條,給念念熬湯喝。”
沈來寶知道他很喜歡念念,或者是說很喜歡孩童。隻是他不再娶,也急壞了花家爹娘。出門時嶽母還偷偷拉住他,讓他勸勸花家大哥,趕緊娶妻生子。可他并沒有打算說,心中有個人,大家卻都在勸他放下那人,那他何其痛苦。
“念念還小,吃不了這些。”沈來寶笑道,“讓鈴鈴代她喝吧。”
花續笑道,“好。”
察覺到有魚群在咬餌,兩人立刻無話。等魚群過去,花續這才道,“早上馬車停在門口時,我娘偷偷同你說了些話,還往我這邊看。我雖然看見了,但裝作不知,隻是你可以告訴我,我娘跟你說了什麽。”
沈來寶心頭微頓,他忽然覺得花續已經生疏得有了千裏距離。如果他還當自己是朋友,那他該明白,哪怕他不問,能說的,他也會說。但如今還不說的,就是不願說了。
然而還是被追問了。
他默了默說道,“嶽母說,讓我勸勸你娶妻生子。”
花續緊握魚竿,問道,“那你爲什麽不勸?”
“知道你不想被人多勸這個,也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所以勸之無用,還容易生了間隙。”沈來寶的心思已經不在魚竿上,他盯着那搖搖晃晃的小紅木浮标,緩聲,“隻是現在看來,我跟你之間的間隙,不是輕易可以修複。”
花續一愣,沒有做聲。繼續端坐着握住魚竿,許久才道,“的确是不能修複了。”
試圖修複,但彼此明白,這麽做沒有用。
并不是僅僅是因爲秦琴的事,而是因爲兩人的路已經不同。道不同不相爲謀,連朋友也沒有辦法做了。
在官場待久了的他,無論做什麽,都會不由地掂量其中利弊,然後再決定前路。可沈來寶不同,他是真心要同他恢複往昔情誼,奈何兩人已完全不同。
他想着,還是爲這十年前就失去的朋友,暗歎一氣。饒是這樣遺憾,也沒有流露在外,讓人看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麽,“做不了朋友,也是能做親戚的,妹夫。”
也唯有妹夫可做,越過了這條界,就又要以利弊來衡量了。
沈來寶明白,商場和官場不同,都有爾虞我詐,隻是在官場走錯一步,更容易引來殺身之禍。所以他這樣小心,這樣謹慎,他也能理解,“嗯。”
遠處的魚已經在火堆上烤出香味來,順着呼嘯的北風吹來,滿是炭火香氣,滿是魚肉焦香。在寒冬冰河上聞了,令人食欲大開。
遠處那兩個男子,始終沉默,不聞魚香,也似乎……不會再過問彼此。
寒風冷冷,吹得人心,都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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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大宅,三個婢女端着午食進了房間,将菜放到桌上,屋裏的嬷嬷就去看孩子、伺候花鈴用午飯。
花鈴一動,那孩子皺了皺眉頭,好像要醒。她就僵在那不動了,葛嬷嬷瞧了,笑道,“起來吧,别嬌慣了小小姐,你總這樣小心,以後就一直要這樣小心了。”
“不行。”花鈴又躺了回去,側身看着女兒,輕聲,“一醒就哭,而且哭得那麽大聲,那麽久,每回我聽了都揪心,嗓子都要哭啞了,這個小哭包。”說罷她就點了點她的鼻尖,又見女兒動了動嘴,看得她都舍不得挪開視線。
葛嬷嬷無奈道,“可您總要吃點。”
“我不餓。”花鈴的确不餓,這坐月子的人,不是用一天幾頓來算的,而是什麽時候覺得餓了,那随時準備着的廚子就會去做飯。而且一日三餐也得吃,她總算是知道爲什麽生了孩子的姐妹們做完月子會長那麽多肉了。
隻是将孩子生出來,總覺得身子被掏空,坐月子時吃多些,倒也好。
小人兒開始長得不好看,臉也皺巴巴的,可這塊滿月,整個人都變了模樣,越發水嫩嬌憨。花鈴隻是每天看她睡覺,就心滿意足。
睡着睡着,這小人兒又打了個長長的哈欠,還沒醒來。
花鈴笑笑,又看了半天,葛嬷嬷催了兩次,她才起身用飯。這飯還沒吃完,就聽見外面請安,竟是沈來寶回來了。她擡頭往那邊看去,見他頭上披風上都是雪,也不好在這問。等他走近了,才道,“外面又下大雪了?”
“也不大,就是在巷子裏見到了熟人,下車說了幾句話,身上就堆了雪。”沈來寶坐下身,下人端了杯熱茶給他。他看看她吃的菜,“多吃一些,都是補身子的。”
“嗯,你吃過了沒?”
“吃了一半,跟你哥哥一起烤了魚吃。還帶回了幾尾魚,送去廚房養着了。”
花鈴安靜地喝了一口湯,說道,“跟我哥哥去釣魚,這麽早回來……”她擡眼看他,見他沒有解釋,面色又十分平靜,她心下歎息,明白了過來,“魚不好吃,以後可以不用去,叫下人買吧。”
沈來寶笑道,“嗯。”
他探身去看那小人兒,焐熱了手才去碰她的小臉,隻是輕輕一點,就收回來了。看得花鈴發笑,“費了那麽多功夫,就爲了碰碰她的臉?”
“當然不是。”
花鈴好奇等着,不知道他還要做什麽。然後自己的鼻尖就被他一刮,随即聽他說道,“還有這樣。”
屋内的丫鬟嬷嬷頓時忍笑,花鈴也笑笑,又羞了起來,片刻闆着臉道,“我是當娘的人了,你還這樣逗我。”
沈來寶“哎呀呀”歎道,“說得我好像不是當爹的人一樣。”他躺在女兒身邊,又點點她的鼻尖,“是不是,念念?”
花鈴急了,“你别……”
可已經來不及了,沈念念小臉一皺,“哇”地哭了起來。哭聲嘹亮,沈家半壁大宅都聽見了。
花鈴惱了,“都怪你,來寶哥哥你以後不許碰念念了。”
說罷就将孩子抱了起來哄着,被冷落到一邊的沈來寶瞧着她的着急模樣,又想想她說不許碰念念的話,探身,“好,不碰,隻碰你。”
花鈴把孩子交給奶娘喂食,轉身又要惱他。卻被他牽了手坐回小桌前,“那個小哭包剛才就要醒了,就算我不吵她。”
“你怎麽知道?”
“她每次醒來前,都要先皺皺鼻子。”
花鈴恍然,“我記得了。”
沈來寶這才将目光從那收回,笑看她,“來,好好吃飯。”
花鈴說道,“再過幾日就滿月了,我已經一個月沒出房門,外面長什麽樣都要忘了。”
“不是正好過年麽,我買了幾箱煙火,你想去哪裏放,就去哪裏放。”
花鈴想說她生了孩子就不是小姑娘了,可心一癢,竟答應了。哎呀,不管了,反正不是她主動提的,就算五十歲的時候他還肯給她買煙火,她也不羞。
一點也不覺得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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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念是臘月初七生的,滿月時,正是家家戶戶拜年的時候。饒是孫女,沈老爺也按原定的計劃擺了七天的流水宴,這倒讓賓客覺得奇怪,畢竟沈老爺重男輕女是出了名的。不過想想或許是因爲這是嫡長孫女,跟妾侍所出的孩子是不同的。
隻是何必管這麽多,隻管送了賀禮去吃吃喝喝就好。
滿月的孩子才出房門,沈家便又去了一趟祖祠,帶着沈念念祭拜祖先。
沈老爺因兒子的緣故,嘴上說不在意是不是孫女,可心裏到底芥蒂。在沈念念未滿月的時候,也甚少瞧她,更沒抱過她。這會得他這一家之主帶着沈念念跟祖宗問安,隻能抱了過來。
許久沒抱過嬰兒,哪怕是用厚實的襁褓裹着,也覺得輕。他低頭瞧她,隻見那雙眼睛又大又亮,明眸似含月,一望見星辰。他眨眨眼,那小人兒也眨眨眼,他再使勁眨眨眼,就見她眉眼一彎,笑了笑。
沈老爺的心尖都抖了一下,這小人兒怎麽就這麽俏皮,簡直是可人極了。沈夫人還以爲他又嫌棄,忙伸手說道,“老爺,不如我來抱吧。”
“我抱就行了。”沈老爺将孩子抱得更穩更緊,祭拜祖宗時,求了孩子平安,求她聰慧賢德,最後還是不死心地加了一句——再來一堆孫子吧。
過完了年,年味也漸漸随着北風離去。待到初春,屋外樹枝滿是新芽,風中漾着春景氣味。敞開的窗戶迎着春光,屋裏都是滿滿暖意。
沈念念已經不像以前愛哭了,隻是還不能自己翻身,每次醒來都隻能轉溜轉溜眼睛,打量這奇怪的地方。
咦,那是什麽?
咦,這又是什麽?
咦,真奇怪真是奇怪的地方。
咦……
她瞧見了個臉熟的人,每天都待她很好,還會給她喂飽飽的人。
花鈴自從生了孩子後,就一直将她帶在身邊,她不想總是将孩子交給奶娘,哪怕夜裏要睡不好,總是睡一兩個時辰就要醒來喂食,她也想自己帶着。她記得自己兒時就是如此,三歲前一直都是葛嬷嬷照顧自己,每日就是跟娘親問安,白日一同坐坐,總覺得更親近葛嬷嬷,長大後才覺得母親更好。
她可不願讓自己的孩子也這樣。
而且沈來寶也覺得這麽好,兩人一起照顧孩子,也不會覺得太累。實在是疲乏了,才讓奶娘帶到别屋去睡。
平時就讓孩子睡在兩人中間,這會她一醒,就算沒怎麽動,花鈴也立刻醒了過來。一眼就瞧見她又在轉着眼睛打量。直到瞧見自己,那眼裏的好奇才散了去,染上滿滿期盼又歡喜的神色。
花鈴笑笑,低聲,“念念真乖。”
沈念念呷巴了嘴,餓了,眉頭剛一皺,就被母親抱進懷中喂食,立刻不想哭了。
吃飽飽,吃飽飽再睡覺,雖然奇怪的東西很多,但她碰不到,小手沒力氣往那抓,那就睡醒了再看吧。反正東西不會跑,等她醒了,還是會跟她玩的。
等花鈴覺得女兒的嘴巴不動了,低頭一看,果真又酣睡了。
“又睡了?”
沈來寶将她抱回來,“吃飽就睡,睡醒就吃,也不跟爹玩。”
花鈴攏着自己的衣襟,笑他,“你還總說讓我不要嬌慣她,看看你,現在總想着跟她玩,等她會走會跑了,還不知道要嬌慣成什麽樣。”
“嬌慣些好,但也得看是怎麽嬌慣。”沈來寶笑道,“嶽父嶽母也很嬌慣你。”
花鈴轉了轉眼,“這話是在誇我?”
“可不是。”沈來寶摸摸她的臉,将那貼在臉上的幾根發撩撥開,“乖,我今天會很晚回來,你好好跟念念玩。”
“嗯。”
“好好吃飯。”
“嗯。”
“累了就喊奶娘過來,自己睡個好覺。”
花鈴笑着應聲,他想了想又道,“不要等我回來。”
花鈴失笑,“知道了知道了。”從他掀被子到穿鞋子,統共就一會的功夫,就叮囑了她四五句。要是看着他出門,他估摸還要說足一百句。等他穿好鞋子,她探身說道,“在外面要好好吃飯,不要傷了胃。”
沈來寶笑道,“知道了。”
“不能喝酒,茶也喝少點,讓人泡得淡一些。”
“知道了。”
“還有……”花鈴說道,“忙完了就早點回來。”
沈來寶俯身往她額頭親了一口,統共就一會的功夫,就叮囑了他四五句。估摸等他洗漱完,她已經說足一百句了。
兩人彼此想着,不知道已經心意相通,可還是想,就這麽說上一百句吧。
沈念念伸了個懶腰,什麽也不知道,隻知道睡覺真舒服,還能聽見兩個熟悉的聲音,連夢境都變得暖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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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來,九個月大的沈念念已經爬得很快了。花鈴稍不注意,她就從床頭“唰唰唰”地爬到床尾,速度奇快,跟水裏的魚兒似的。
沈來寶提了好幾次,要給她取個小名,叫遊遊遊,被花鈴闆着臉拒絕了。
這麽胡鬧的爹,她就沒見過!
都說當了爹的人會更成熟穩重,可她的丈夫,别說更成熟,反而更稚氣了。比她還疼女兒,去朋友那赴宴,别家都是夫人抱着孩子,男子喝酒說話。他倒好,自己抱着女兒。
因這一事沈老爺沒少說他,說沒男子氣概。可他還是一如既往,久了,連帶着同他一起已經當爹的男子,也有幾個願意在外頭抱孩子逗玩,幾家夫人在那閑聊。等用飯的時候,才讓下人抱走。
轉眼又是臘月,沈念念已經能站起來,還能走了,隻是兩條小腿還顫巍巍的,走不穩當。一起身就亂揮小手,尋東西抓。等有人帶她走,她才能走幾步。
一能走就閑不下來了,見了哪裏好玩,就“噌噌噌”跑過去,抓什麽玩什麽,玩什麽咬什麽,好像用牙齒來辨認這到底是什麽東西。
沈來寶蹲在女兒一旁,看她玩珠子,俯身歪頭,“念念,讓爹看看你有幾顆小白牙了。”
沈念念偏頭瞧他,探頭就抱了他的膝頭咬。已經被咬過好幾次的沈來寶笑笑将她拎走,“頑劣。”他抱着女兒往坐在小榻上的花鈴走去,将她放在塌上,問道,“小花,嶽母說念念像極了小時候的你,原來你那時是這麽頑劣的。”
花鈴擡眼看他,“你總跟我娘打聽我以前的事,改天我也去問問娘你的事。”
沈來寶笑道,“我是在誇你。”
花鈴輕哼,“沒聽出來。”
兩人說笑着,外面下人來敲門,說時辰到了。
沈念念聞聲往那看去,又起身要往那跑。快跑到邊緣,卻被一雙大手撈起,抱了起來。腳下懸空,離地面甚遠,她撲騰着兩條小白腿,咯咯笑着,喜歡極了。
沈來寶和花鈴都笑笑,“走,念念,抓周啦。”
孩童滿周歲便要抓周,雖說決定不了往後到底是做什麽,可也是一種習俗,抓抓無妨。
沈念念被抱了一路,進了大堂,周圍都是人,全都在往她看着。她眨眨眼,不鬧騰了,也乖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們要做什麽,更不知道等會要做什麽。她抓住父親的衣裳,□□靜啦,她不喜歡。
很快她就被放到一張大圓桌上,上面擺滿了東西。
沈老太太笑眼彎彎,哄道,“念念,快去挑給你喜歡的。”
沈念念看了一眼曾祖母,坐在桌子上往那些東西來來回回掃視。
沈老爺也哄道,“念念,挑個喜歡的。”
那桌上有尺子有書,有繡帕有算盤,有筆墨有錢币,什麽都有,看着五花八門。
沈念念不知道那些是什麽,被喚得煩了,她幹脆一手抓了一件,好,就它們了!
大堂氣氛一頓,随即有人輕聲驚呼——
“算盤!”
“錢币!”
沈老爺一愣,隻瞧見了兩個詞——商人!
難道沈家要出個逆天的女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