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過年,皇城屢屢傳來聖上病危的消息,朝廷上下不安,民間倒是一派喜慶,并沒有因爲遙遠皇城可能要發生的事情而影響到過年的心情。
當今皇帝不可謂治國無爲,但也不算治國有功,因此他會不會仙遊,百姓也不太在意。
他們唯一要擔心的是,要是年貨和桃符都貼好了,皇帝卻在這幾天沒了,那他們就要舉國哀悼,連這喜慶東西都要全撕掉,不能留半點紅色。過年哪裏都白如雪的,實在不吉利。
沈家同樣因爲這件事而有憂慮,不過并不是要惋惜年貨,而是沈家的生意。
沈家的生意在大央來說并不算很大,但絕對不小,一旦朝廷動蕩,必然會波及沈家家财。沈老爺這幾日看兒子不同左相的外孫往來,頗覺不安,這日在大堂同坐閑聊,他低聲道,“那潘相可有什麽動靜?”
沈來寶狐疑道,“什麽什麽動靜?”
“就是朝廷那邊有沒什麽動向?”沈家在朝廷安插再多人,也比不過權力滲透到每一個朝廷要職的潘相,沈老爺想,要是能探出點什麽風聲來,他也好早點做打算。
沈來寶搖頭,“沒有。”
“你這幾天怎麽沒跟潘家小少爺往來了。”
提到那個三觀壞掉的小子沈來寶就頭疼,這兩日他出門見到潘岩,潘岩還同他殷勤地打招呼,讓他來潘家玩,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潘岩是個慈祥的老爺爺呢!
但跟潘岩打過交道的沈來寶知道那就是隻老虎,他揣摩不透潘岩的心思,哪怕他曾暗示過,他來這裏安居隻是爲了讓盤子結交朋友,童年開心些。
然而沈來寶不敢完全相信他,而且本來他以爲盤子是個好少年,最多隻是有點傲嬌,結果傲嬌是有,可行事卻陰狠非常,想到他對花朗做的事,他就覺得鬧心。
“局勢不清,生意難做啊。”
沈老爺長歎一口氣,以前兒子還傻氣的時候,他做生意的膽子倒是挺大的,或許是覺得沒有後顧之憂,所以總能放手一搏,也都成功了。後來兒子乖巧了,他反而沒了以前的沖勁,甚至有點畏首畏尾,就怕出點差錯,把留給兒子的家業給敗了。
“爹。”沈來寶心中合計一番,說道,“兒子有個新奇的想法,跟我們家馬場相關,或許可以拿來賺錢。”
沈老爺已經不打算讓兒子入仕,他對生意上的事有興趣當然最好,隻是他另有想法,趁機說道,“兒子,都說成家立業,自然是先成家後立業的,你祖母年紀也大了,等着做曾祖母呢。”
沈來寶滿腔熱情都快被這一盆冷水給澆滅了,“爹,我碰見想娶的姑娘,不用你們說,我也一定會騎上千裏馬去把她接進家門。您要是老念叨我,等哪天念得不耐煩了,我随便找個,又不喜歡,日子能過得好麽?”
沈老爺略有遲疑,這話說得也不無道理。
“更何況……”沈來寶探身低聲,“您和娘不就是兩情相悅才成親的,日子過得多好,街頭的那對姓韓的夫妻,不就是爹娘逼迫最後急匆匆成親的,結果年年吵,天天吵,現在要過年了,還吵吵吵。”
沈老爺深以爲然,“這事倒是的确急不得,不過我兒,還是得趕緊的。”
“……知道了爹。”
沈老爺這才想起他方才好像要說什麽事來着,“你剛才提了馬場?”
謝天謝地老爹終于想起來了,沈來寶說道,“我們家的馬場現在以賣馬、讓人學騎術時賺點錢,但賺得并不多。”
沈老爺說道,“這個爹清楚,爹的本意也不是爲了賺錢,隻是自己喜歡馬,所以建個馬場來玩,賺的錢多錢少倒不重要。”
沈來寶就知道自家爹是土豪,随手一揮就弄個馬場當玩具,“那兒子有個更好玩的。”
沈老爺這才來了興緻,“什麽?”
“建個賽馬場,集養馬、訓馬、賽馬于一身的地方。”
沈老爺皺眉,“賽馬?”
“今有鬥雞鬥蟋蟀,那也可以鬥馬。但這種鬥,鬥的是速度。在馬場裏修建跑道,将我們馬場矯健的馬取八到十匹馬,由騎手各騎一匹,一聲令下,同時起跑。先到達終點的是爲勝,而在賽馬之前,前去觀賞的人可以先押哪匹馬會勝,輸赢有一定的比例。”
沈老爺心覺新奇,更重要的是,這是兒子想的,“你既然想這麽做,就放手做吧,爹給你錢,随便你怎麽折騰。”
本來還準備了詳細計劃書的沈來寶見父親這麽快就答應了,頗覺意外,“爹,你不詳細聽我說說,就放手讓我做?”
“對,你隻管去做,若有什麽要問你爹的,隻管問。”沈老爺歎道,“如今不比以前,爹信你,再不是五年前的你。”
沈來寶頓覺雖然他爹看起來像是一口就答應沒帶想的,但實際上這種信任是來自于他這五年來的表現。并不是這個計劃看起來可以他才點頭答應,而是覺得時機成熟,可以讓他去自己辦,權當練手。
“爹,給我半年時間,一定會讓您滿意。”
沈老爺心覺寬慰,“爹信你。”
自賊窩一事後,他還能有什麽是不能信兒子的。他甚至想好了,就算兒子不提,等年後,也想讓他去自己摸索一些生意做,就算賠了錢,就當做學費了。
賽馬場到底會如何,也讓他很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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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快要過年的時候,連工人都不願意開工,工匠更不願過來,沈來寶覺得沒必要這個時候花高價請人,不如年後再來,這半個月就好好規劃一下好了。
隻是他也就是賽過馬,并沒有參與過這種項目,真細細規劃起來,還有些難度。便閉門細究,除了每日和花鈴去一趟馬場,其餘時間都是在房間裏寫寫畫畫,這樣一來,他和盤子,就完全見不着面了。
事實上盤子這些天也一直沒出門,一來不想,二來不願。
他本來就是一個人,現在恢複如常,也沒事。他抱着暖爐躺在長椅上,發了一天的呆,等婢女來叫他時,他才發現手裏的暖爐都不暖了,嫌惡地甩手一扔。被扔到地上的香爐被撞翻了蓋子,爐灰灑了一地,下人立刻上前收拾。
“什麽東西都不能習慣,等習慣了又沒了,真教人不舒服。”盤子就知道不該學花鈴沒事抱個暖爐的,今年手确實沒長凍瘡了,但心好像長了。
婢女見他沒吱聲,不知道嘀咕了什麽,又小心說道,“小少爺,老爺喊您過去一趟。”
盤子不耐煩道,“聽見了。”
他怏怏起身,剛出門又覺門外陰冷,轉身進去重新拿了個暖爐。
潘岩已是七十高壽,但常年的養尊處優使得他看起來比一般的同齡人都要更康健,也更精神,似才五十出頭。
盤子進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見了他手中的暖爐,精緻小巧,他倒是見過,“這香爐是花家小姑娘的?”
“是……她覺得我手冷,所以足足勻了五個給我,還有兩個說是給您的,可您一向都不用,我就留在房裏了。”說起來他剛才好像才打翻了一個,也不知道磕壞了沒,但願沒有,他怎麽又缺心眼了。可是就算壞了又怎麽樣,反正他們也不往來了。她要是想拿回去,他就去買一箱子給她。
潘岩冷冷看他,“你問也不問我到底要不要,就憑空猜測我不要,随後提也不提這事,你爲何要替我做決定?”
盤子頓了頓,“您一向都是不要的……”
“一向?是一輩子麽?我若現在是個死人,那你說一向便是對的,可我并沒有,所以這不是‘一向’,而是之前。之前并不代表現在,爲人處世不應憑空想象,潘兒,你可懂?”
盤子忽然覺得窩火,“你們全都嫌惡我處事不對,辦事不好,明明在皇城的時候還好好的!養了十一年的脾氣,改不了了,也不想改了。沈來寶就算了,爲什麽外公連你也這樣?難道定居定居,就真的不會回皇城了?外孫不信。既然如此,爲何還要刻意讨好他們,他們覺得我是豺狼,那我就繼續做我的豺狼好了。”
潘岩看着說不過兩句就暴躁的他,緩聲說道,“我遲早會死,到時候你的身邊,總要有幾個可靠的人幫你。”
“不需要,外公你早就安排好了我的後路不是麽?”
“生路已安排好,可是後路卻沒有。”潘岩再次低頭提筆,卻遲遲沒有落筆成字,“你這樣的脾氣,得改。改了,才有後路。”
盤子心覺窩火,不願意聽。潘岩又道,“沈來寶就是那個可以幫你鋪好後路的人,你真心待他,他必定會真心待你。這樣的朋友,可交。”
盤子冷笑,“我拿花朗試手,不就是真心待他,可結果如何?”
“真心待他,并不是隻對他這個人,還要變成他這個人,他在乎的,你也要在乎。你若覺得他就是他,他珍視的朋友卻如蝼蟻,那也不叫真心。”
說到這,盤子才有些恍惚。潘岩始終沒有寫下一個字,緩緩将筆放下,說道,“約莫二月,外公就要回皇城了,你留在這。”
盤子猛地擡頭,“我不。”
潘岩沒答話,盤子又字字道,“我也要回去。”
見他仍是不開口,盤子急了,重複了兩遍,潘岩才說道,“你越來越放肆了。”
氣氛瞬間沉落,盤子終于沉默下來,他這半個月好像的确是太放肆了。仔細一想,外公是從賊窩一事之後,才變成現在這樣的吧。
住進南風小巷,還要他與沈來寶往來,結交朋友。自己也待沈家花家客客氣氣,他隐約明白過來,外公如今所爲,都是爲了他。
雖然不知道爲什麽要改變,隻是他似乎明白了外公的苦心。
他和花朗、和沈來寶的心結,得由他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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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是大年三十,作爲每年的活躍人員,花朗一大早就準備約鄰裏去放煙火。花鈴最喜歡玩,自然歡喜答應。見兄長沒有吭聲,花鈴便問道,“大哥不去嗎?”
花續說道,“嗯,不去了,你們玩吧。”
廖氏溫溫笑道,“你們大哥長你們幾歲,也不好再玩這些小孩子家家的玩意。”
花朗一聽不悅,“娘,我可不是小孩子家家,過年嘛,總要熱熱鬧鬧的。”
廖氏一瞧次子就闆起臉道,“你瞧瞧你臉上的傷,不是小孩子哪裏還會跟人打架的,你哥哥就從來不跟人打架。”
花朗嘀咕道,“明明是别人都打不過他,才不帶傷的……”他沒有告訴爹娘跟他打架的人是盤子,否則母親非得吓死不可。
花平生這才想起來,“炮仗煙火還不曾去買。”
花朗頗覺意外,往年父親都是早早準備好的,今年竟然忘了。連花鈴都覺得奇怪,她總感覺這個臘月父親有點不對勁,不似以前笑顔多了。她試探着問過母親,母親說是鋪子出了點事,沒大礙。她又覺得是母親隐瞞了,可爹娘不說,她也探聽不到什麽。
她說道,“爹爹不要去了,在家陪娘親吧,我和二哥去。”
花平生笑道,“嗯,臨近過年,街上熱鬧,别跟丢了。爹爹給你錢,喜歡什麽就買什麽,喜歡多少就買多少。”
花鈴展顔,“好呀。”
兄妹兩人拿了錢袋就去外頭,準備買兩大箱子煙火,這樣就能從年三十放到年初五,每晚放,天天放,想到就覺開心。
可剛出門兩人就不開心了,因爲一出來就看見門口柱子上倚了個人。
花朗當即把妹妹護在身後,警惕看着眼前人。盤子瞥了他一眼,這才慢慢走到他跟前,拎了他的衣袖瞧瞧,又拎了他的衣領看看,“看來傷好得差不多了,挺能挨打的嘛。”
花鈴從側邊出來,站在兄長面前張開雙臂,“盤子哥哥你不要欺負我哥哥。”
盤子捏了捏她的臉蛋,還沒開口就被花朗一掌劈來,“别碰我妹妹。”
“我又不是猛虎。”盤子收回手,眼神四遊,偏頭看着天說道,“我是來道歉的。”
花朗摸了摸耳朵,花鈴也摸了摸耳朵。
“……我說我是來道歉的!”盤子惡狠狠道,“你們接不接受?”
“……”花朗還是頭一次見到有人是這麽道歉的,“你腦子被凍糊塗了麽?”
盤子從來沒跟人認過錯,再多的話已經說不出來了,三人僵在原地,誰也不知道對方要幹什麽。氣氛着實尴尬,尴尬得讓盤子後悔來了這裏。
正當尴尬時,隔壁大門“吱呀”打開,出來個少年,三人齊刷刷看去,如同見了救兵。
剛剛睡醒打算去久違酒樓吃早點的沈來寶站在門口,哈欠還沒打完,餘光就見旁邊有三條黑影“唰唰唰”地朝他飛奔過來,差點沒把哈欠給咽回去。
“沈來寶!”
“寶弟!”
“來寶哥哥。”
沈來寶見盤子和花朗一起,但不像是剛動過手,心覺疑惑。盤子跑到面前,開口就怒道,“我同他道歉,他卻不接受!”
花朗頓覺可笑,他到底是從哪個深山老林來的怪人,“上門就一臉我是來道歉的,你趕緊接受,我倆就冰釋前嫌的模樣,你當我是什麽,潘家小少爺。”
似乎在沈來寶出門時他們就隻說了這兩句話,所以兩邊都沒有繼續說什麽情況好讓沈來寶揣測,“所以就是盤子大清早跟你道歉?”
“對。”
沈來寶不能說是意外,而是震驚,盤子的脾氣他是清楚的,根本就是一根掰不彎的鐵,這會竟然來道歉。而且道歉的方式真是……别具一格。
盤子知道沈來寶清楚他之前挑釁花朗的動機,所以面對他時,反而比在花朗面前更不自在,生怕他拆穿。
沈來寶問道,“爲什麽好好的道歉了?”
“頓悟了。”盤子說道,“我要将你當朋友,就得把你的朋友也當成我的朋友那樣在乎。”
沈來寶覺得他簡直像被調包了,“你自己頓悟的?”
“不是,我外公提醒的。”
花朗和潘岩打過交道,對客客氣氣的他也是疑惑了很久,沒想到潘岩更讓他意外的是還會開導潘孜這種事。
潘岩臨老從善,不做大奸臣了?
雖然潘岩做了許多令人發指的事,可如果能良心發現,花朗也能重新審視他,畢竟這樣一來,朝廷就少了一個大奸臣,對朝廷極好。
沈來寶不能爲花朗做決定,這件事如果花朗原諒了他,他才有權利說原諒。盤子本性不壞,隻是無人引導。他所堅持正确的事,實則歪得不行。如果能引導盤子回到正途,日後就算他繼承了潘岩衣缽,那也不至于又是一個大奸臣。
既然不能改變潘岩,那改變一下盤子,倒是好事。
但他并沒有把握,盤子無異于是個炸丨彈,随時可能會炸裂,到時候恐怕也非他所能控制。
今日誠心道歉,卻不知他日會如何。
沈來寶領着三人進去,進了自己的院子,恰好看見母親過來,便暗暗示意母親帶花鈴離開。花鈴臨走時說道,“來寶哥哥,要是盤子欺負我哥,你要幫忙揍他。”
盤子在花鈴眼裏已然成了大惡人,他手裏還抱着花鈴送的暖爐,此時燙手極了。
沈來寶沒有領他們到書房,書房閉門,外頭有人偷聽也不知道。而且視野封閉,人反而容易急躁。他領兩人去了涼亭,三人吹了一會冷風,他才道,“花二哥,在解決這件事之前,我還有另外一個真相要告訴你。”
剛坐下身的盤子幾乎跳了起來,“沈來寶!”
真相要是說出來,花朗如何能原諒他,他不原諒自己,那他跟沈家也不能有來往了。他都道歉了,他還提這件事做什麽。
沈來寶聽出了他聲音裏的七分驚慌和三分阻止,但并沒有遵從。他将盤子爲何突然挑釁的事一五一十和花朗說了。他說得越多越詳細,花朗就越覺詫異,盤子也愈發難堪。
直到花朗聽完,才覺得他真的小看盤子了。這哪裏像是十一歲人的心思,對比下同齡的自家妹妹,天壤之别。
盤子已經笑不出來了,連冷笑都忘了。他的臉色十分不好,許久才往花朗看去,緩聲,“我是潘相的外孫,因此要巴結我外公的人對我是敬畏,敵視我外公的人對我是唾棄。唯有沈來寶知道我外公是誰後,仍是那樣對我,如兄如友。我不願他哪日無意開罪我,死在我外公刀下,所以才拿你做了試驗。”
花朗周身冰涼,盤子的心着實惡毒,可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叫惡毒,這更讓他詫異,潘家到底是怎麽教孩子的,連善惡是非都分不清。
不過也對……潘家那樣的人家,會教出盤子這樣的孩子,并不奇怪。
“那你爲何要來道歉?”
“因爲沈來寶将我當做了仇人,爲你的事。”盤子坐在冰冷石凳上,懷中暖爐再暖也暖不了全身。他看着外面銀裝素裹的院子,“我知道這件事很嚴重,我本想都獨行十一年了,以後這樣也沒關系,可是我發現這幾天心裏并不好受。”
“會反省,總比繼續如此得好。”花朗說道,“隻是我心胸再寬廣,也不能原諒你做出這種事。因爲這并不是危及到了我的性命,還有我爹娘,哥哥妹妹,花家上下的安危。”
盤子忽然明白過來,沈來寶不原諒他是因爲花朗,花朗不原諒他是因爲他的親人,他拿來試驗的,并不是隻有花朗一人,而是他背後整個花家。
所以就算花朗不原諒他,也是情有可原。奇怪的是他不覺得惱怒,而是理解。
這簡直不可思議。
花朗說道,“這件事就此作罷,我不會接受道歉,但也不會再仇視你,從此以後,形同陌路。”
盤子愣了愣,他的本心是想道歉之後就一如既往的,但方才談話,已經說明不可能。可将事情明說,不遮掩,心胸似敞開,更加明亮了。
他慢慢起身,點頭,“我知道了。”
沈來寶和花朗目送他離開涼亭,直至離開院子,沈來寶才道,“盤子本性不壞。”
“嗯。”可心理上無法原諒,更不敢深交。花朗說道,“他都願意爲了同你繼續爲友而跟我道歉,可見他還是聽你的。我因爲家人所以無法跟他深交,可是你能,你若能改變他,也是好事。”
沈來寶覺得花朗比以前更加成熟擅思考,不至于一根筋。哪怕盤子拿他的命來賭,也看開了,還勸他接近盤子,從而改變他。
他忽然覺得,還沒過年,可是曾經莽撞的少年,都穩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