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教官不會批假,就算批假,劉婉嫣也無法心安理得的休息。
本就落後了一大截,現在再休息,隻會落後的越來越遠,劉婉嫣根本就沒有放棄的打算,自然不可能就此妥協。
“訓練也不能不要命啊!”
衛生員聲音猛地擡高,語氣裏難免有幾分怒火。
這群當兵的到底怎麽回事兒啊?
動不動把自己搞殘了!
這也罷了,訓練總會有損傷的。
可是,自己都不重視自己的傷勢,到時候真的腿斷了怎麽辦?
這可是一輩子的事兒!
“對不起。”
眼皮子猛地跳了跳,劉婉嫣的語調壓低了幾分。
她也不想讓醫護人員爲難。
“啊呀,”衛生員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臉色變了變,語氣難免和緩了幾分,“真不知道你們怎麽想的,一次選拔而已,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嘛,但是身體是自己的,搞壞了以後留下病根就慘了。”
下意識瞥了夜千筱一眼,劉婉嫣沒來得及看清她的神情,便再度收回了視線。
“謝謝。”
嘴角扯出個笑容,劉婉嫣朝衛生員說道。
這笑容,比哭得還難看。
不知爲何,還有些悲傷。
衛生員微微一驚,想了想,還是決定就此作罷,并沒有繼續對劉婉嫣做思想教育。
那啥……
來參加選拔的,都是成年人,應該都有自己的主意。
她們這些看病的,操心再多,傷員還是一樣的送進來。
歎了口氣,衛生員先是檢查了下劉婉嫣的傷勢,在費盡心思地處理傷勢時,難免多交代了劉婉嫣幾句注意事項。
安露和夜千筱就站在一旁看着。
“你是她的戰友吧?”
弄好一切,衛生員趁着劉婉嫣穿鞋時,起身朝夜千筱問道。
“嗯。”
夜千筱點點頭。
“朋友?”衛生員又問。
“嗯。”夜千筱再度應聲。
“你跟她說說,”衛生員難以掩飾臉上的愁容,“他們的訓練時間,還長着呢,以她這傷勢,想要撐下去可就難了。要不你勸勸她,再這樣下去可不行。”
“我試試,”夜千筱語氣平淡,聽起來渾不在意的樣子,“不一定奏效。”
不一定奏效?
這算什麽話啊?
一聽這回答,衛生員的臉色就變了變,古怪地盯了夜千筱幾眼,“你願意看着她就此廢了?”
衛生員瞪大眼睛,上上下下地審視着夜千筱。
仿佛一定要看個子醜寅卯來。
身爲戰友,身爲朋友,理應盡最大的努力,說服對方退出、保全自己的健康才對,怎麽到這位面前,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
“那也是她的選擇。”
一隻手放到褲兜裏,夜千筱淡淡地回了她。
“你——”
衛生員頓時皺起眉頭。
與此同時,一直在旁觀看的安露,也朝這邊走了兩步。
“我覺得,”輕輕的開口,安露盡量的插入她們的話題,朝夜千筱勸道,“這種時候,她的選擇,可能不是很恰當。”
作爲醫生,安露對病人的情況,自然看得很清楚。
那個腳腕受了傷的女兵情況很嚴重,如果再繼續訓練下去,那隻腳留下後遺症的可能性很大。
必須有人去勸說,讓她放棄這場選拔。
微微凝眉,夜千筱涼涼地掃了安露一眼,聲音微冷,近乎無情地開口,“那她就爲不恰當的選擇,而承受應有的後果。”
安露跟衛生員的神情,不由地僵了僵。
許是她們怎麽也沒想到,夜千筱竟然會說出這樣“冷漠”的話語。
“你們,”語氣稍稍一顫,安露秀眉輕輕一擰,有些不明所以地問,“不是戰友嗎?”
“是。”夜千筱簡短地回答。
安露擡了擡眼,繼續追問着,“那——”
沒等她問完,夜千筱便淡然道,“所以我尊重她。”
“……”
安露跟衛生員皆是對視了一眼。
她們有些不能理解夜千筱的思維。
有時候,他們确實不應該去摻和他人的決定,這是尊重人的表現。可是,當一件事情已經分出對錯時,就算對方堅持己見的走錯,在沒有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時,你都應該将她拉回來。
這是常理。
可——
夜千筱的思維,是她們無法理解的。
夜千筱并沒有想解釋的意思。
沒錯,她知道怎樣做,才對是劉婉嫣最好的。
如果是她,早在前兩天就選擇離開。
隻不過,現在受傷的,是劉婉嫣。
劉婉嫣怎麽想的,夜千筱并不知道,但她并非是沒有腦子的人,當她去做一件事情的時候,就應該想清楚了後果。
如果她知道結果如何,還是去做了,夜千筱并不會去阻止她。
這世上,任何一件事,都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隻要劉婉嫣不後悔,那麽,無論劉婉嫣選擇什麽,都是對的。
“千筱!”
三人氣氛剛陷入沉默中,劉婉嫣的聲音就從衛生員身後響起。
夜千筱一擡眼,朝她看過去。
穿不進鞋子的劉婉嫣,隻得将軍靴拎在手中。
她眼底有淚光隐約閃爍,可誰也不知道,她是疼的,還是情不自禁。
“走吧。”
視線落到她身上,夜千筱聲音依舊淡淡的。
劉婉嫣單腳往前跳了幾步,來到夜千筱的身邊。
夜千筱順勢擡手扶住她。
繼而,攙扶着她往前走。
然——
還沒到門口,劉婉嫣卻停了下來,忽然偏過頭朝身後兩人看去。
“嘿!”
劉婉嫣聲音清亮地開口。
衛生員和安露皆是朝她看去。
一擡手,劉婉嫣指了指夜千筱,眼裏閃爍着燦爛的光芒。
“她是對的。”
她一字一頓地開口,話語無比的堅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