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機。
昨晚分析出地點後,她便同裴霖淵分開了,之後在同人解釋,也沒有空隙跟他聯系。
這麽晚,不知睡沒睡。
微微眯起眼,夜千筱等待開機。
鎖屏界面出現,夜千筱剛剛拉開,就見到條信息蹦出來。
是裴霖淵的。
【回電話。】
光是這三個字,夜千筱都能見到,他在打下這三個字時,那一臉不爽的表情。
沒法子。
這位爺,最讨厭的,就是打電話了。
揚唇一笑,夜千筱退出信息界面,然後點進了電話。
然——
剛找到裴霖淵的電話号碼,新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是一連串眼熟的數字。
她對數字很敏感,最初一段時間,能夠看一遍便記下,可記憶的時間卻不長遠。
想了想,倒也接了。
“誰?”
将手機遞到耳邊,夜千筱淡淡的問。
半響,那邊傳來低沉暗啞的聲音,“我。”
聞聲,夜千筱眉頭一揚。
是赫連長葑。
停頓片刻,夜千筱背靠着牆,狐疑地問,“有事?”
“沒事不能找?”握住手機的力道一緊,赫連長葑的臉色頓時黑了。
“我沒空。”
冷冷淡淡的回答,完全不留情面。
頓了頓,赫連長葑聲音微緩,平靜道,“你那邊的事,路劍跟我說了。”
“哦。”
簡單應聲。
眯起眼眸,聯想到那個臂章,夜千筱神情便冷下來。
“夜千筱。”
喊她的聲音,稍稍嚴肅幾分。
“什麽?”
猶豫着,赫連長葑低聲說道,“現在,你在部隊。”
“所以?”夜千筱蹙眉。
“做事時,不要太随心。”
緩緩的語調,甚至夾雜着無奈。
昨晚的事,路劍一五一十的跟他說了。
按照夜千筱當時的處境,他并不反對她的做法。
可,現在的她,鋒芒畢露,如若随性而爲,終究一天,怕是會把持不住。
這裏是部隊,上面的人再欣賞優秀的兵,也總歸有個度。
“做不到。”
回話時,語調稍冷。
夜千筱心情有些不爽。
并非見不得他人說自己,而是打心裏不喜歡這種勸告。
因爲,她絕對不會聽。
部隊的生活,正在逐漸改變她,這是她自己在嘗試的調整。
正如裴霖淵惦記的,有批軍人,在她心裏劃了刀血痕,從此,東國所有的軍人,都成了她心裏的一道疤。
她可以嘗試着,去接受身邊那批軍人,去發現他們的真誠、信仰、執着、血性,将那股恨意漸漸掩埋。
但,她絕不可能接受東國部隊。
最起碼,現在的她,還沒寬容到那種地步。
“做不到?”赫連長葑輕聲問。
“是。”
斬釘截鐵的應聲。
電話那邊。
漆黑的夜幕下,赫連長葑站在淩家大宅前。
沒拿手電筒,但适應了黑暗的眼睛,卻能看清大緻輪廓。
倒塌的房屋,破敗的圍牆,支離破碎的場景,就如同他身邊其他所有房屋一樣。
有很多人記得這個先前富麗堂皇的宅子。
同樣,也有很多人記得,這家人姓淩,六年前,這家一個叫淩珺的女兒,曾經在這條街橫行霸道、卻從不欺負弱小。
談及她,不知多少飽受苦難災民,說着說着,就忽然笑出了聲。
赫連長葑記得。
三年前,他跟一行人外出任務,遇到一個潇灑肆意的傭兵頭領。
很巧的是,那個人,也姓淩,名珺。
而現在……
壓抑着心中躁動情緒,赫連長葑沒有怒氣,淡聲道,“很晚了,你早些睡。”
“嗯。”
夜千筱很快應聲。
擡眼,看向黑暗無際的天空,赫連長葑輕輕揚唇,聲音出奇的溫柔,“晚安。”
另一邊。
夜千筱握住手機,聽着那溫和的聲音,不知爲何,心頭一軟。
“晚安。”
凝眉,低聲回着,她挂了電話。
睜着眼,盯着手機,屏幕仍舊亮着,映入眼簾的是裴霖淵的電話号碼,沒多久,屏幕一閃,忽的便暗了下去。
說不出爲何,接了這通莫名其妙的電話,她的心情就好不起來。
赫連長葑。
想起他,便莫名煩躁。
無法接受赫連長葑,确實有很多理由,可,理由之所以存在,就證明它有可能解決。
但,過去與記憶,是如何也抹不去的。
煩!
關了手機,将其丢到地上,夜千筱撩開被子,整個人往下面一倒,揪住被子的手往上一擡,被子将整個人全然蓋住。
翻了個身,被子便将她裹住。
半響,夜千筱把腦袋從被子裏擠出來,枕着部隊并不舒适的枕頭,明亮漆黑的眼睛閉了閉,卻如何也睡不着。
側身躺着,她睜着眼,看着對面的床鋪。
那是劉婉嫣的床鋪。
被褥疊的整齊,頭一次躺下時,看到那裏空蕩蕩的。
思緒煩亂。
突地,想起劉婉嫣那缺根筋的女人,好端端的,偏偏揪着腦子有病的宋子辰不放。
上次說過分手後,現在不知怎樣了。
眼眸微轉,移到地闆的手機上,夜千筱想了想,還是沒伸手去撿。
反正,後天便能見到了。
半個小時後——
“該死!”
狠狠咒罵了聲,夜千筱将被子掀開,撐在床鋪上起身。
兩分鍾後,穿上作訓服的她,已經拉開了門。
避開操場的人影,夜千筱直接沿着小路,往基地外層疊的山峰跑去。
夜色甯靜,晚風微涼。
黑夜中,一抹暗色身影,漸漸消失在崎岖山路中。(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