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荒第一高手!
雖然因爲身懷星海遺砂鐵,引得江湖震動,不少人對蘇陌起了心思。
然而,錦陽城一役之中,蘇陌殺人立威,展現出來的手段,讓不少心懷惡意之人開始望而卻步。
此後一路往西,于白虎城中更是大鬧一場。
整個長侍府被他一人夷爲平地。
總長侍至今爲止仍舊昏迷不醒。
白虎城固然在很多人的眼裏,沒有什麽深刻印象。
但總歸也有人知道,這千年白虎城到底是何其了得?
如此歲月之中,又什麽時候出現過這樣的潑天大事?
本以爲白虎城的白虎遺族,必然跟蘇陌勢不兩立。
卻沒想到,白虎城竟然硬生生将這事捏着鼻子給認了下來。
此等人物,若不是因爲星海遺砂鐵實在是人間至寶,縱然是給山主十個膽子,也不敢去觸他的眉頭。
可哪怕如此,他帶着自己的人,一路波折抵達此處。
也不敢跟蘇陌正面硬碰。
江湖上不信邪的人很多,是因爲這江湖上沽名釣譽之輩實在太多。
有些人名聲傳出,說的震天響,結果打起來,卻不過隻是個會兩手莊稼把式的欺世盜名之輩而已。
但山主信邪。
因爲蘇陌的名聲不是他自己喊出來的。
玄機谷内,一劍誅三令,幽泉教主和夜君更是相繼死在了此人的手裏。
跟他硬碰,那不吝于自尋死路。
這才有了醍醐村中一場謀劃,其目的無非就是爲了讓蘇陌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情況下,偷偷将這星海遺砂鐵偷偷弄到手中。
縱然是到了最後蘇陌有所察覺,卻也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下的手。
再想找,哪怕蘇陌武功蓋世,可畢竟不是能掐會算的神仙,又如何能夠找得到他們?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事到臨頭,無生堂的人竟然橫插一手。
第十殿副殿主任雄飛這名字,山主自然不會沒有聽說過。
他想要讓蘇陌死?
自己倘若當真有本事可以讓蘇陌去死,又何必繞這麽大的圈子?
這分明就是想要讓自己死!
一時之間是怒形于色,隻覺得眼前這人根本就是在消遣自己。
着實是不當人!
不僅僅是山主面現怒色,跟着他一同前來的尚且還有數人。
一個惡行惡相的和尚,一個是先前便出現過的那個老太太。
還有蘇陌他們進村的時候,在村頭見到的另外兩個老頭。
隻不過如今他們已經不再是尋常村民的裝扮,一個身軀筆直,做劍客裝備。
另外一個卻是軟踏踏的靠着椅背,肩膀上正停留着一隻烏鴉,正在啄他頭發。
再加上心魔在内,他們這一行六人便是此次主事之人。
如今盯着眼前這幫人目光都開始變幻不定,權衡利弊。
他們雖然是想要星海遺砂鐵,但是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想留着自己的性命。
若是性命都沒了,又談什麽星海遺砂鐵?
縱然是将這天下所有的财富,全都擺在了他們的面前,也毫無意義。
如今這群不速之客到來,此事就此出現波折的話,真的逼急了,大不了一拍兩散。
他們返回邊陲,順勢再将這無生堂任雄飛想要蘇陌性命這件事情,跟蘇陌喊上一嗓子。
到時候無生堂必然自顧不暇,他們也就能順理成章的逃脫了。
心中正這般想法的時候,就聽到那人又發出了一聲奸笑:
“你的命?
“恕我直言,你的命在副殿主面前,一文不值。
“當然,讓你們去殺蘇陌,自然是強人所難。
“所以副殿主也讓在下給山主帶來了一件東西。”
“嗯?”
山主眉頭微微皺起:“什麽東西?”
那人一笑,并未直言,而是看向了秀蘭:
“既然心魔在此,料想此事應當正如副殿主所說的那般。
“諸位借此地等那蘇總镖頭,其後讓心魔出手,以魅心之術迷惑蘇陌……
“卻不知道,如今究竟成了幾分?”
山主臉色一沉,這般謀算,雖然不難推測,但是對方這斬釘截鐵的說法,卻是讓他有些憂心。
而且,他又是如何認出了心魔?
心中念頭隻是滾了一滾,這才冷笑一聲:
“蘇陌何等人物?豈敢對他下手?”
“這便是了,否的話,當真以魅心之術迷惑了他,那諸位可就非同小可了,在下卻是萬萬不敢得罪。”
那人淡淡一笑:“如此說來,心魔所迷惑的,應當是蘇總镖頭的屬下了?”
“哼。”
秀蘭冷哼了一聲:“你這人廢話太多,有話快說,有屁快放,莫要在這裏耽擱我的正事。”
她心中心心念念的還是躺在那裏等着自己的胡三刀。
“也罷。”
那人又是一笑:“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諸位此舉,若是敗了,走漏了消息,那又當如何?”
山主的眸子泛起了淩厲之色,卻并未言語。
而那人卻又好像隻是随意提了這麽一嘴,并未期待能夠得到答案一般。
哈哈一笑,從懷中取出了一件東西:“接着。”
抖手之間,就見到一個白色的物什,打着呼嘯的朝着山主而去。
山主端坐不動,眸光死死地看着那人。
斜刺裏卻忽然飛出了一個黑乎乎的小玩意,無巧不巧的打在了那白色的物什上。
兩者碰撞之間,卻并未破碎,反而是那白色的物什速度驟然減緩,就這麽順理成章的落到了山主的手上,卻是一個小瓷瓶。
那人臉色微微一變,看向了出手的老太太,輕輕點頭:
“飛燕婆婆果然名不虛傳。”
這一手看似簡單,然而力道拿捏卻是精準到了極緻。
力道稍微大了,那瓷瓶必然破碎。
力道若是小了,無法卸去瓷瓶上的勁力。
如今這般不見絲毫煙火之氣,卻是妙到巅毫,讓人佩服。
老太太對這誇贊之語,毫無反應,隻是随手又拿出來了幾顆糖炒栗子在那扒。
方才她打出去的,正是其中一個。
山主端詳手中瓷瓶片刻,擡頭看向了那人:
“毒?
“我還以爲這位副殿主,到底有什麽潑天的本事,沒想到,仍舊不過是下毒暗算一類的下三濫手段。”
“殺人的法子有千萬種。”
那人卻是灑然一笑:“用武功殺人,那是最萬般無奈之下的最下策,固然是一時暢快,卻又後患無窮。
“若能讓人死的無聲無息,豈不是更加妙哉?
“不過,我料想山主是會錯了意。”
“……嗯?”
山主擡頭看向了那人:“你是什麽意思?”
“這毒……不是給蘇陌準備的。”
那人站起身來,卻是隐隐有些富态:
“諸位應當知道,蘇陌乃是紫陽镖局的總镖頭,而這紫陽镖局上一代總镖頭,便是此人的父親,蘇天陽。
“蘇天陽跟鐵血镖局楊易之之間是八拜之交,因此,兩家的孩子自小便已經是指腹爲婚。
“其後蘇陌固然是不肖其父,難成氣候。
“但是這楊家的少總镖頭卻是巾帼不讓須眉,更是從未放棄過這未婚夫婿。
“許是有這等佳人在側,這才有了此後的名震江湖。
“如今兩個人感情甚笃,爲此,縱然是落鳳盟大盟主魏如寒,有意将自己的孫女嫁給蘇陌,蘇陌也未曾接受。”
山主深吸了口氣:
“這毒……是下給這楊小雲的?”
蘇陌和楊小雲本是靜靜的聽着,想要看看他們這之間,又是什麽玄虛。
卻沒想到,竟然聽到了這樣的一番話。
縱然是蘇陌時常心平氣和,此時此刻也忍不住連連點頭,嘴角泛起笑意,眸子裏的殺機卻是前所未有的濃重。
楊小雲輕輕地捏了捏他的手。
蘇陌這才出了口氣,暫且将這份殺機收斂心頭。
可是越是壓抑,這殺機越是翻騰起舞,無論如何也無法平息。
他其實一直都知道,江湖這是非漩渦之中,沒有人能夠獨善其身。
自己如今雖然是有了這東荒第一的名頭,但就沒有任何懼怕之事了嗎?
并非如此。
想要害你的人,武功不及你,算計不過你,那他們就會對你身邊的人下手。
楊小雲處于這樣的位置之中,蘇陌其實一直都很擔心。
他前往東城之前,就不讓楊小雲出去押一趟镖。
更是讓甄小小時刻貼身保護。
雖然楊小雲武功非凡,但是性格卻也有些大大咧咧,難免讓蘇陌擔心,其中會不會有難保萬一之處。
這一趟,他先前便說過,今後押镖都将楊小雲帶在身邊。
這不僅僅是因爲兩個人感情深厚,更重要的是,隻要她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就能夠護她周全。
隻是楊小雲素來好強,這份心思他卻是從未對她提起。
而且,真就明刀明槍的來,那楊小雲也真的未必就怕。
卻沒想到,今時今日,竟然有人想要給楊小雲下毒!
這卻是真真戳中了蘇陌的逆鱗。
楊小雲似乎能夠察覺蘇陌的心事,又輕輕地捏了捏他的手。
蘇陌看向她,就見到這姑娘的眸子裏,星星點點,全是坦然無懼之色,唯一的一點憂慮,卻是在擔心自己。
蘇陌便對她輕輕的點了點頭,楊小雲這才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那瓦片縫隙。
就聽到那人笑着說道:
“正是!
“蘇陌此人,行走江湖至今,并非是無人對其下毒。
“遠的不說,前不久關月嶺中毒童子便嘗試對他下毒。
“卻沒想到蘇陌竟然怡然不懼,反而順手就将這毒童子一把捏死。
“可憐毒童子一身武功,都在毒上,真正跟蘇陌比拼,他卻是個屁都沒有放出來,就已經橫死當場。
“所以……如果給蘇陌下毒,未必能有奇效,否則的話,諸位又何必于此之間,大費周章?”
“我看你們是在行險。”
山主冷笑一聲:“你們明知道這楊小雲對蘇陌至關重要,若是當真害了她的性命,不僅僅你們會承受這東荒第一人的滔天怒火,縱然是咱們怕是也不能獨善其身。
“更遑論殺他了……
“亦或者,你們莫不是打算借此舉,毀他心智,壞他名聲,讓天下江湖,群起而攻?”
“此法亦無不可啊。”
那人輕輕搖頭:“不過,副殿主的手段,豈止于此?
“此毒……嘿,其實并不至死,卻也不會讓人活的很舒服。
“細節方面,請恕在下無法吐露。
“你們隻需要知道,此事之後,蘇陌盡在掌握之中。
“你們可以取走星海遺砂鐵,咱們絕不會對此橫加阻攔,此後是返回西陲望玄山,亦或者是龍遊入海,悉聽尊便就是。
“今日……我在這裏,隻等山主一句話。
“此事,你做是不做?”
山主一時之間卻是有些猶疑。
與虎謀皮,自然是得考慮全面。
此事做的話,必然跟蘇陌交惡,倘若對面這位所說當真,說不得尚且還有轉圜餘地。
可但凡這話有假,望玄山上下怕是要死的一幹二淨。
不過……倘若不做的話,如今也隻能灰溜溜的返回望玄山。
更會因此惡了無生堂。
今後處境必然會艱難百倍。
手指在椅子扶手之上輕輕摩擦幾許,正要擡頭看向在場衆人,看看他們是如何決定。
屋頂上的蘇陌卻在此時看向了遠處。
影影綽綽之間,就見到一縷淡綠色的火光在那夜幕之下飄蕩。
倏然就到了近處。
此時蘇陌方才看清楚,這是一頂轎子。
大紅轎子!
擡轎子的四個人臉色煞白,卻又滿臉堆笑,仿佛喜慶。
那火光卻是四個燈籠,燃燒着幽綠的火光,挂在轎子杆上,搖搖晃晃,看上去飄忽不定。
明明是大紅花轎,卻又偏偏給人一股鬼氣森森之感。
而就在這轎子來到醍醐村外之後,悄然停下。
轎簾飄搖之間,一個人影從中飛出。
看動作卻是頗爲急切,落地之後就要朝着遠方狂奔,但卻好像是想到了什麽一樣,這才停了下來。
回過頭,對那這大紅轎子抱了抱拳。
蘇陌和楊小雲看到此處,不免同時一愣。
他們都看的分明,這從轎子裏出來的這位,不是旁人……
是徐鹿!
先前在錦陽城的時候,徐鹿就跟蘇陌他們分開。
拿着那枚隐殺令,去尋找隐殺樓的人下委托去了。
如今這委托是否下了尚且不知,卻又如何跟這來曆莫測,一看就不是好路數的大紅轎子牽扯在了一起?
蘇陌和楊小雲對視了一眼,就見到徐鹿已經跟那大紅轎子分開。
徐鹿朝着另外一處方向趕去,大紅轎子挂着幽幽鬼火卻是奔着醍醐村走來。
蘇陌一時之間有些弄不清楚這裏面的玄虛,也隻好繼續看下去。
這大紅轎子倒是頗爲招搖,挂着那火光,眨眼的功夫就已經到了這大院跟前,目的極爲明确。
當他們靠近之後,大院周圍的守衛們,便已經察覺到了他們。
可還不等開口說話,那四個轎夫忽然發力,身形重重變化,卻是奧妙無窮。
待等衆人回過神來的時候,那轎子已經進了大院之内。
而此時此刻,卻是山主剛剛點頭答應了一句:
“好!”
他跟在場衆人商議了一下之後,還是決定跟面前這些無生堂的人合作。
江湖本就是刀口舔血,拿命博前程的地方。
若是因爲對方武功高強,便不敢做事,那又何必厮混江湖?
回家種地,說不得還能落得一個壽終正寝。
此事若成,有這天大的好處,難道還會擔心後半生的富貴嗎?
卻沒想到,雙方剛剛達成一緻,尚未多說一言,便已經又來了不速之客。
整個廳堂之内的衆人,幾乎是同時回頭,看向了大門之外:
“誰?”
話音剛落,就聽到嗖嗖嗖幾聲響,院落内外的所有燈籠忽然全都出現了變化。
原本正常的火光,驟然變成了幽綠的鬼火。
飄忽之間,将整個房子照耀的宛如人間鬼蜮。
一聲嬉笑忽然從那轎子中傳出:
“一群妖魔鬼怪,竟然在陽間燈火之下,談論暗算傷人的詭計。
“諸位是在冒充什麽光明正大?”
“裝神弄鬼……你又是什麽人?”
一人站起身來,面帶怒容的看向了這大紅轎子。
“常世辛……你的名字已經上了生死簿了,還敢在此時大呼小叫?
“莫要驚動了鬼差,順勢将你給捉了去。”
常世辛!?
望玄山主一愣,這名字他并不陌生。
此人乃是無生堂地界之中神腿門掌門。
據聞他腿法淩厲剛猛,早就脫出門派藩籬,有了創新之相,故此名頭不小,卻沒想到竟然就在眼前?
如此一來,方才那人說的話,又多了幾分可信度。
隻是如今這事卻不能讓他開心起來。
本想着今夜隻要心魔這邊事态順利,那必然是平穩度過。
此後想要奪取星海遺砂鐵,不過是舉手之勞。
卻沒想到,不僅僅有無生堂的人莫名其妙橫插一手,現如今又多了一個大紅轎子來裝神弄鬼。
這動靜在這麽鬧下去的話,回頭蘇陌聽到了動靜,望風而來……
那自己死不死啊?
心中念頭微微一動之間,忽然趁着衆人無暇關注之時打了一個手勢。
當即他身後便有一人轉身離去,正是那自稱齊大山的漢子。
心魔本來也想跟着走,卻被山主瞪了一眼,隻好暫且留下。
就聽到那常世辛忽然哈哈大笑:
“生死簿?看來是陰山那些裝神弄鬼之輩了,一直聽說陰山之人,各個手段非凡,今日正好領教一番。”
他話音落下,身形一晃便已經到了那轎子跟前。
人尚在半空之中,便已經飛起一腳,腿影重重變化,确實是非同凡響。
就聽到嘻嘻笑聲從那轎夫的口中傳出,緊跟着兩個大白臉的轎夫,便已經飛身而至,不過探掌之間,就穿透了重重腿影,拿捏住了常世辛的雙腿腳腕。
常世辛卻是冷笑一聲,兩腿索性分開,驟然一個千斤墜從半空之中壓下。
砰砰兩聲響,那兩個轎夫頓時跌落在地上,卻仍舊是嘻嘻而笑,身形一轉之下,牽連出重重身影間,兩個轎夫忽然分頭行動,各走一邊。
血光伴随着裂帛之聲響起,竟然是硬生生将則常世辛給撕開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