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大半夜穿的這麽清涼,讓你看到了裝沒看到也就算了,都到你跟前了,你竟然關窗?
蘇陌和楊小雲兩個面面相觑,都有點哭笑不得。
胡三刀這邊倒是松了口氣,窗戶一關,就翻身躺下。
但是下一刻,卻又忽然猶豫。
這秀蘭大半夜的鬧這麽一出,莫不是另有因由?
念頭剛剛浮現,就聽到窗外傳來了壓抑的飲泣之聲。
那聲音絲絲縷縷闖入胡三刀的耳朵裏,他哪裏還能夠躺的下去?
有些難受的掀開了被子,又伸手将窗戶推開一線。
往窗外看去,就見到秀蘭哭的梨花帶雨,滿面都是嬌柔無助。
胡三刀平生志向雖然是想要當一個山賊王,在綠林道上闖蕩出一片天下,但骨子裏終究是俠義本色。
眼見如此,忍不住低聲問道:
“那個……大妹子,你哭什麽啊?大半夜的,讓人聽到,總歸不好。”
“大哥,我,我命苦啊。”
秀蘭擡頭看向了胡三刀:“你……你能跟我說說話嗎?”
“……”
這算什麽要求啊?
胡三刀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怎麽拒絕才好了。
那秀蘭卻隻當他答應了下來,當即起身借着胡三刀推開的這窗戶縫,就将窗戶托起,拉着窗沿鑽了進來。
胡三刀瞠目結舌。
大半夜的不睡覺,炕上還多了一個女人?
這話傳出去,可好說不好聽啊。
尤其是這裏還是人家主家的媳婦,齊大山這會如果從屋子裏出來,看到這一幕,那又該當如何?
胡三刀腦子裏一時之間一片混亂,都沒有注意到,秀蘭進來之後,順勢還将窗戶給放了下來。
等到胡三刀回過神來的時候,秀蘭正跟他一邊一個,坐在炕上兩頭。
“……這,大妹子,你,你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适?”
胡三刀雖然前半生立志成爲一個山賊王,但是骨子裏終究是俠義本色。
這場面怎麽看都不太合适了。
他下意識的就要下炕,可剛剛行動,那秀蘭就連忙說道:
“大哥……你别走,咱倆,咱倆就在炕上說說話,你在那頭,我在這頭,誰也不挨着誰。
“如果在外面的話,讓我夫家看到,總歸是不好的。你這會出去,引了動靜,我卻是爲難……不管是從窗戶出去,還是從大門出去,都難免一死了。”
“……”
這話直接把胡三刀給架在這了,着實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擡頭看了一眼秀蘭,秀蘭的穿着映入眼簾,更是渾身燥熱難擋:
“這……大妹子……你,你要不要多穿一件衣服?”
“大哥淨說傻話。”
秀蘭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裏哪有我的衣服啊?”
“……”
這倒也對……
胡三刀隻好又往後貼了貼,後背緊緊貼着牆壁:“那……那你要說什麽?”
“就是随便說說話吧。”
秀蘭說到這個,眼眶又是一紅:
“大哥,我跟您說啊,我這,我這命實在是不好啊。
“其實,我并不是這村子裏的人。
“家中本是大戶,自幼也算是飽讀詩書。
“卻沒想到,一趟省親,中途卻是被山賊給害了……
“他們殺人劫财,無惡不作,我,我也就這樣,被他們給抓回了山上。”
“豈有此理!”
胡三刀頓時聽的義憤填膺:“劫财便也就算了,豈能胡亂殺人?我綠林道的名頭,便是被這些不守規矩的給害了。”
“???”
秀蘭正情真意切呢,聽到這話都有點不會了。
“你繼續說。”
胡三刀倒是聽得有些上頭了,大手一揮,讓秀蘭繼續說話。
秀蘭點了點頭,稍微回一下了這才說道:
“那些人将我抓到山上,當天晚上,他們的大當家,就……就強行要了我。
“那之後,我就做了他的第七房小妾。
“雖然吃喝是不愁的,但是,每日裏的日子,根本就不是人過的啊。
“而且,他山上的那些人,很多看我都不懷好意……
“我最後,最後便想着法子,從那山上跑了下來。
“也是那一天,他們寨子上全都喝的爛醉如泥,這才讓我找到了機會。”
她的話說道這裏的時候,胡三刀已經是滿臉凝重之色:“等等,大妹子,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好像是香氣……”
“大哥……您說的,莫不是……我的體香?”
秀蘭滿臉羞赧之色。
“這,當我沒說。”
胡三刀連忙擺手,然後問道:“後來呢?”
“後來,我輾轉就到了醍醐村。
“昏迷在了樹林裏……被現如今的當家給救了回來。
“我已經無依無靠,他又救了我的性命。
“我自然也就隻能以身相許了……隻是他年歲大我太多,于……于那件事情上,竟然是力不從心……”
她說這話的時候,看向胡三刀的眼神,已經略帶一絲疑惑。
胡三刀則是瞪大了眼睛,正要開口,卻是一個愣神。
稍微掙紮了一下,這才點了點頭:“老夫少妻,當有此理。”
秀蘭這才稍微松了口氣,隻是臉上那份嬌柔之色已經褪去,聲音顧然還是那般的軟軟糯糯,嘴角卻已經勾了起來:
“你說,我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卻每夜守着一個死人。
“無論如何撩撥,他都沒有反應。
“這我如何能忍?”
“對!這誰也忍不了!”
胡三刀大點其頭。
“那大哥你……願不願意今天晚上陪陪我?”
秀蘭忽然輕輕勾了勾手指頭。
胡三刀稍微一頓,便爬着到了秀蘭的跟前:
“我,我自然是願意的。”
“那……我若是給了你,你,今後可能對我好?”
“自然對你萬般呵護。”
“我說的話,你都聽的嗎?”
“聽,你讓我作什麽,我都聽。”
“就算是,讓你殺了你的總镖頭?”
“……”
胡三刀頓時一愣,似乎有些猶豫。
但是下一刻,秀蘭忽然一伸手将其推倒在了炕上,翻身坐在了他的身上,兩根手指在胡三刀的臉上劃過,最終來到了胸前,輕輕畫圓:
“殺了你的總镖頭好嗎?”
聲音絲絲入耳,帶着别樣韻律,隻讓人鬥志消失,身與魂授,再也沒有了絲毫反抗之念。
“殺……”
胡三刀呆呆開口。
“嘻嘻嘻……”
秀蘭的臉上頓時浮現出了得意之色,伸出手指在胡三刀的腦門上點了一下:
“男人,無論什麽時候,都慣會胡吹大氣。
“就憑你,也是他的對手?
“哪怕是仗着身份,悄然無聲的靠近,傷他姑且還有餘地,殺他怕是絕無可能。
“不過好在,我倒也不用你真的殺了他,你隻需要,将那星海遺砂鐵給我偷來就好。”
“好。”
胡三刀點了點頭,就要起身。
秀蘭卻伸手按住了他,笑着說道:
“倒也不急,總得讓你嘗到點甜頭,這才能死心塌地的幫我做事……”
這話聽着就不太像真的了。
而她說話之間,伸手就去解老胡的衣服:
“紫陽镖局,也不過如此……
“本想直接對付那蘇陌,不過他畢竟是東荒第一高手,讓我直接對他出手,還真有點擔心我這【魅心大·法】對其沒有作用。
“而且,他的身邊還有那麽一個小狐媚子在邊上守着,那就更是萬萬難以得手。
“不過,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你卻是好對付多了。
“可惜……這一趟的目的,隻是星海遺砂鐵,不然的話,真想嘗嘗這東荒第一,又是何等的滋味。
“床笫之間,是否也是東荒第一?”
她一邊嘟囔,一邊滿臉急切之色的扒開了胡三刀的上衣,卻是沒有注意到,胡三刀也是滿臉急切之色。
眼看這就要忍不住了,忽然有鴉鳴之聲響起。
秀蘭聽到這動靜之後,頓時一愣,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回頭看向了窗外,一時之間眉頭緊鎖:
“老鬼的鬼鴉傳訊?難道出什麽事了?”
一頓之下,卻又撇了撇嘴:“好事當前,哪裏有閑工夫理會你們?”
說話之間又褪去了自己身上的那一件薄紗,反手正要去解開貼身的小衣,就聽到那鴉鳴之聲忽然激烈了起來。
仿佛催命一般的叫個不停。
秀蘭聽到這動靜,終究是無法繼續下去:
“鴉鳴如此激烈,難道是這村子裏當真遇到了什麽大事?
“罷了罷了……先去看看。”
她歎了口氣,滿是不甘心的将那薄紗重新穿上,又看了任人宰割的胡三刀一眼,忽然笑了笑,伸出手來勾了勾他那滿是胡茬的下巴:
“等着我,一會再回來消受了你。”
話音落下,身形一轉之間,便已經從窗口跳了出去。
落地之後輕輕接住從上墜落下來的窗扇,輕輕扣上,這才腳步一點,上了屋頂,卻見到屋頂之上竟然有幾枚黑色的鴉羽,不禁一愣:
“老鬼這鬼鴉從來珍惜羽毛,這一次竟然惶急到這種程度了嗎?”
當即不再猶豫,腳尖一點,便已經奔向了遠處。
等到這秀蘭不見蹤迹之後,胡三刀這才猛然翻身而起,大大的喘了兩口氣,滿臉都是劫後餘生的慶幸。
卻是忍不住左顧右盼,低聲開口:
“總镖頭……總镖頭何在啊?”
“你還是先把衣服穿上吧。”
蘇陌的聲音從屋外傳來。
胡三刀這才反應過來,這才趕緊将衣服給穿好,探頭探腦之間,就看到蘇陌和楊小雲走了進來。
“總镖頭。”
胡三刀連忙翻身而起:“多謝總镖頭出手相救,這女人……這女人好生可惡!她,她跟我說的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出手救你的人可不是我,是那隻烏鴉,我充其量不過是薅了它幾根羽毛而已。”
蘇陌似笑非笑:“老胡這一趟飛來豔福可是不淺啊。”
“……”
胡三刀卻是臉色煞白:“總镖頭莫要玩笑了,這女人所用的竟然是魅心大·法……這哪裏是什麽豔福?根本就是催命的惡鬼。”
“哦?”
蘇陌揚眉:“老胡知道這女人的來曆?”
“看她相貌,我是不認識的。但是魅心大·法我卻知道。
“西陲邊關有一邪道高手,便是精通此道。聽說中了這魅心大法,便會對其唯命是從。
“不管你是有什麽天大的秘密不能告訴旁人的,亦或者是有什麽金銀珠寶不願意跟人分享的。
“但凡中了這此術,便會通通交代出來。”
胡三刀心有餘悸的說道:“此人自号心魔,來無影去無蹤,從來都沒有人見過她的真實模樣。卻是沒想到,竟然是個女子……而且,竟然是一個,一個這麽不要臉的女人!”
他胡三刀堂堂山賊,綠林道的好漢,沒有跟那些不守規矩的同行一樣,強搶民女上山将其霸占。
反而險些被一個女人給強行霸占了……
這事說出去,他還要臉不要了?
隻是這話說到這裏,卻又有些疑惑:
“不過,我今日聽她說話,卻隻覺得莫名其妙,倒是未曾見到那魅心大·法有什麽厲害的。
“隻是越說越離譜而已……要不是總镖頭傳音指點,我恐怕已經跟她打起來了。”
“那是因爲你提前服用了白碧丹。”
蘇陌笑了笑:“她帶來的那一股香氣大有古怪之處,料想這所謂的魅心大·法便是以此香配合施展,方才能夠有所奇效。不過,白碧丹正好可以避百毒,倒是讓你幸免于難……”
“原來如此。”
胡三刀點了點頭,然後哼了一聲:“她……她簡直恬不知恥,竟然說這是她的體香。”
他今天晚上平白遭受此厄,滿心都是義憤填膺。
此時話音落下之後,卻是将自己的兵器給拿了過來:
“總镖頭,咱們這會是不是應該殺人了?”
“……莫急。”
蘇陌擺了擺手:“你先在這裏等着,她的謀劃一眼可辨。控制了你,偷走星海遺砂鐵。如今她自以爲得計,這一夜其實已經可以平安度過了。”
“啊……”
胡三刀一愣:“那……那這女人若是回過頭來,還要,還要……那可如何是好?”
“男子漢大丈夫,你豈能示弱于人?”
蘇陌忍住笑,滿臉嚴肅。
“我……”
胡三刀一時之間倒是有點不會了,滿肚子的話想說,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楊小雲白了蘇陌一眼:“你莫聽他瞎說,方才他就想出手救你的,隻不過那所謂的鬼鴉傳訊忽然出現,顯然是這村子裏另有變故。
“這才稍微停了一下,給了那烏鴉一指,将秀蘭引走。
“如今看來,這村子裏确實是出了麻煩,你先稍安勿躁,在這裏等着。
“我們出去看看情況,弄清楚這裏的虛實再說。
“到時候總镖頭自有定奪。”
“是。”
胡三刀聞言,也隻能暫且按捺了下來。
而爲了保險起見,蘇陌又拿出了一枚白碧丹交給了胡三刀:
“見到那女子回來的話,就将這丹藥吞下去。免得你先前用的那一枚失了效果,再真的着了道。”
“多謝總镖頭。”
胡三刀将這藥丸接了過來,珍而重之的收好。
蘇陌和楊小雲再不多說,直接轉身出了房間。
扭頭看了一眼主屋,卻是眉頭微微皺起。
在那秀蘭跟胡三刀牽纏不清的時候,他們便已經去主屋内探查過了。
房間裏的老太太,還有那老頭,都已經不知所蹤。
這院子裏現如今隻剩下了紫陽镖局的幾個人。
讓楊小雲去将甄小小叫醒,囑咐了兩句之後,他們這才飛身而起。
稍微分辨了一下方向之後,便追着方才那秀蘭離去的方向尋了過去。
現如今整個村子裏已經是一片暗淡,唯有村東頭有一處亮光。
蘇陌和楊小雲兩個飛身踏足,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已經到了那亮光發起之處。
這裏竟然是人滿爲患。
隻不過這些人沉默不言,凝立在黑暗之中,似乎都在蓄勢待發。
而在他們的對面,卻還有另外一群人與之對峙。
蘇陌跟楊小雲對視了一眼,一時之間倒是難以分辨,這些人中哪些是村子裏原本的人,哪些又是外來的?
他們小心避開所有人的目光,來到了那有火光房間的屋頂之上。
掀開了一塊瓦片,便有亮光和聲音從屋内透出,隻聽到一人壓抑着怒氣說道:
“咱們小心避開無生堂的耳目,潛入此地,僞裝村民,便是等着這蘇陌上鈎。
“如今人好不容易來了,你們這會卻要分一杯羹,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這聲音熟悉,蘇陌探頭從那瓦片縫隙之内往裏面看,就發現這下面是一個大廳,廳内竟然是高朋滿座。
洋洋灑灑,十餘人坐在廳内的椅子上,那位心魔秀蘭,正在其間,不過滿臉都是不耐之色。
而坐在主位上說話的人,正是那老頭。
隻不過,如今這老頭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半分鄉民的淳樸,更沒有絲毫醉意,全然是一副陰鸷的模樣。
“嘿嘿……”
一個頗爲奸詐的笑聲從一側響起:
“避開?你當真以爲自己是避開了無生堂嗎?卻不知道你到底是小看了萬堂主,還是小看了無生堂十二殿!”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被稱作山主的老頭聞言頓時一愣。
就聽到那人忽然站了起來,微微抱拳遙敬:
“奉無生堂第十殿副殿主之命,給山主傳一句話……”
“……任雄飛?”
那山主臉色越發沉凝:“他說什麽?”
“他說,你們在無生堂地界做買賣可以,但是總得有些表示。”
“他想要什麽?”
山主沉聲開口。
“蘇陌的命!”
那山主聞言一愣,當即撫掌笑道:
“好好好,果然不愧是任雄飛……他這是想要蘇陌的命嗎?”
話說至此,卻是勃然大怒:
“我看他這是想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