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實則已經在旁邊聽了好一會。
眼看着雙方越說越僵,這眼瞅着就得亮青子動手了,這才趕緊跳了出來。
諸葛長天,紅葉幫主,還有玄龍水寨的大寨主,一看到蘇陌頓時就是連連驚呼。
言語之中全是激動喜悅。
尤其是諸葛長天,兩步之間就搶到了跟前,雙手抱拳:
“蘇總镖頭許久不見,您曆來可還安好啊?”
“諸葛匹夫慣來不會說話。”
玄龍水寨大寨主聞言瞪了諸葛長天一眼:“蘇總镖頭武功蓋世,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
“……雖然我很想說,說别人不會說話這種事情,怎麽也輪不到你……
“但是這話我卻是贊同的。”
紅葉幫主看了一眼玄龍水寨的大寨主,笑着說道:“蘇總镖頭那自然是得好,誰敢讓蘇總镖頭不好,我第一個不答應!”
蘇陌對他們三人都有救命之恩,這會自然是熱情非凡。
展掌櫃的連帶身邊李中成等人都看的目瞪口呆。
雖然他們已經将蘇陌很當回事了,畢竟年紀輕輕就已經是總镖頭。
手底下的人看上卻也絕非尋常之輩,自然是得高看一眼。
不然的話,也不至于初次見面,就以千裏目相贈。
然而與其說他高看的是蘇陌,不如說高看的是紫陽镖局。
他們對紫陽镖局一無所知,隻以爲蘇陌是繼承了父輩餘蔭的二代子弟。
難得旳是謙遜有禮,結交一番至少對今後的财路很有幫助。
卻沒想到,這蘇總镖頭是真人不露相,憑借的竟然不是家中父輩的回護,而是他自己本身。
玄龍水寨大寨主方才上船之時,就已經稍微動了一下手。
雖然點到爲止,卻也可見武功驚人。
而在他的口中,蘇陌卻是武功蓋世之輩。
幾個人對視了一眼,都看到對方眼眸之中的驚異之色,不過這會功夫不是多做思量之時,展掌櫃的趕緊上前一步:
“蘇總镖頭……這事您看……您原來與諸位英雄是老相識了。
“這不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嘛?”
玄龍水寨大寨主聞言瞥了那展掌櫃的一眼,對蘇陌說道:“蘇總镖頭勿怪,我不知道您在船上,否則的話,哪裏敢口出如此妄言。隻是不知道,這幾位跟蘇總镖頭又如何稱呼?”
“哈哈。”
蘇陌一笑說道:“展掌櫃的乃是從南海來的高人,蘇某有幸結識,搭乘他的商船,運送一趟镖。”
這話說得并沒有那麽透,但是意思很明顯了。
兩個人認識,人家來自南海,自己隻是搭船的,結識了,還不怎麽熟悉。
玄龍水寨大寨主雖然性格略有大條,然而終究是老于江湖,一聽這話就明白了。
當即點了點頭:“既如此,還請蘇總镖頭給做個決斷好了。方才此人說要讓我見個真章,如今這真章見是不見,可憑蘇總镖頭一言而決,在下絕不敢有絲毫異議。”
“玩笑,都是玩笑。”
展掌櫃的連忙說道:“這位英雄莫要跟我這兄弟一般見識。”
玄龍水寨大寨主的話,實則已經是給出了台階。
說是這事讓蘇陌裁決,真正的意圖則是看他們自己要不要順着這個台階往下走。
方才是劍拔弩張,如今還有轉圜餘地,若是不趁此機會賠禮道歉,縱然是蘇陌裁決,自然也是秉公處置。
所以展掌櫃的趕緊對那黑衣人使眼色。
那黑衣人微微猶豫,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抱拳說道:
“這位英雄請了,是在下莽撞,激怒之言,還請兄台莫要見怪,我在這裏給兄台賠罪。”
說完之後,一揖到地。
“哈哈哈哈!”
玄龍水寨大寨主頓時哈哈大笑:“罷了罷了,蘇總镖頭跟各位既然有同船的交情,我要再抓着這件事情不放,未免是不給蘇總镖頭面子。若是讓蘇總镖頭丢了面子,那在下縱然是自刎于此,也難贖此罪啊。”
“大寨主言重了。”
蘇陌連忙說道:“如今化幹戈爲玉帛最好,這樣……既然你讓我做主,那我索性僭越放肆一把,代替展掌櫃的請諸位如内一叙可好?”
“好啊。”
展掌櫃的是生意人,從來相信和氣生财,聽蘇陌這麽說,實在是說到心坎裏去了,當即哈哈大笑說道:
“諸位若是肯賞光的話,那是請都請不來的貴客啊,還請諸位入内一叙,我這就讓人準備酒菜送來。”
玄龍水寨大寨主,紅葉幫主等人對視了一眼,諸葛長天開口說道:
“若是旁人也就算了,不過蘇總镖頭開口相邀,咱們卻之不恭。”
“沒錯,既如此,那就叨擾了。”
大寨主也點了點頭。
當即衆人入内,卻全然沒有将展掌櫃的放在眼裏。
展掌櫃的見此也不覺得尴尬,隻是讓人趕緊收拾。
片刻的功夫,船艙之内衆人已經紛紛落座。
隻不過主位展掌櫃的卻是說什麽也不肯坐了:“這幾日來,是在下有眼不識泰山,蘇總镖頭快請上座吧。”
蘇陌見實在是推辭不過,也隻好坐下。
他這坐下之後,衆人這才紛紛落座。
然後諸葛長天給蘇陌引薦在場的其他人。
這幫人全都是沿河水路之上的頭頭腦腦,蘇陌一一見禮,在場衆人也不敢怠慢蘇陌。
能夠跟諸葛長天一行人湊在一起,自然是彼此之間有些聯絡。
蛟龍水寨之内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也都知道。
當即紛紛還禮,彼此之間算是徹底認識了。
完事之後,蘇陌又看了一眼魏紫衣,笑着說道:“說起來,這裏還有一位,諸位不得不見見。”
衆人一愣,紅葉幫主看了看魏紫衣,又看了看蘇陌,表情有些古怪。
上次明明是楊家姑娘,這一次這蘇總镖頭身邊的姑娘怎麽換了個人?
卻聽到蘇陌說道:“這位乃是冷月宮的高徒,落鳳盟魏盟主的掌上明珠,如今的落鳳盟第八盟主,魏紫衣,魏大小姐!”
此言一出,在場除了展掌櫃等人還有點愕然之外,其他人已經盡數倒吸了一口涼氣。
蘇陌說到‘冷月宮’高徒的時候,在場水寨當家的們就已經肅然起敬。
再說到魏如寒的掌上明珠,又有幾個能不知道的?
如今這位落鳳盟第八盟主,乃是整個落鳳盟的新貴。
卻沒想到,今時今日,竟然就坐在蘇陌的身邊。
一時之間紛紛站起,抱拳行禮。
到了此時,展掌櫃的一行人方才反應過來。
他們這一路走來,率先進的就是南海灣。
南海灣便在落鳳盟掌控之下,其後沿着繪河一路行徑,圍繞着這四城三河兩灣之地,轉了好大的一個圈。
雖然消息閉塞,不知道紫陽镖局,沒有聽說過蘇陌。
但是……如果說沒有聽說過落鳳盟,那就不僅僅是消息閉塞,那根本就是耳聾眼瞎。
誰能想到,落鳳盟堂堂第八盟主,大盟主的親孫女,此時此刻竟然就在自己這艘小船之上?
一瞬間,展掌櫃的腦門上的冷汗都下來了。
心中卻是對蘇陌的身份更加駭然。
這看上去不顯山漏水的少年镖頭,到底是什麽來路?
魏紫衣何等身份的人,在他身邊,宛如一個小小跟班一般,着實是讓人無法想象!
更是無比慶幸,先前自己對蘇陌态度恭敬,而且還以千裏目相送……
隻是想到千裏目的時候,展掌櫃的心頭就咕咚一聲,一顆心嗖嗖的往下沉。
這千裏目自然是好東西,隻是送東西那會沒想到蘇陌來頭這麽大,也就沒考慮過對方未來會不會有機會涉足南海。
以至于,忘了跟蘇陌說那最緊要的一件事情。
想着這些的時候,耳邊就聽到那些沿河的好漢,紛紛站起來跟魏紫衣問好。
魏紫衣見此情景,卻忍不住瞥了蘇陌一眼。
冷月宮的身份,說了也就說了,爲什麽還提了一嘴落鳳盟?
你不是一直以來都不想卷入落鳳盟内部傾軋嗎?
恨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咱們之間是朋友。
這會卻忽然将落鳳盟挂在了嘴上?
魏紫衣心頭有些困惑,她雖然從小就生在冷月宮,卻絕非不谙世事之人。
家庭環境,父親之死的謎團,全都在身上籠罩,容不得她如同其他女子一般天真單純。
先前未曾想到這一點,是因爲蘇陌給她這方面的印象太深。
然而此時想來,卻又覺得不對勁。
以蘇陌的性格,打死周晴川本就古怪,此後更是接受了魏如寒的邀請,去了城主府飲宴。
更有甚者,自己的爺爺親自見了他的面。
兩個人在後院密談了什麽東西,黃遠一直三緘其口。
自己後來也好奇問過,魏如寒卻也未曾明說。
此時想來,多少都有些古怪。
而現如今,蘇陌更是将自己這落鳳盟第八盟主的身份給說了出來……
雖然這地界已經不再落鳳盟境内,可終究是比鄰。
落鳳盟在這邊,還是有很大影響的。
這蘇陌……到底是怎麽回事?
心中念頭翻滾,動作卻一點都不慢,站起來跟在場這些人紛紛抱拳問好。
隻是心底卻琢磨着,她既然詢問魏如寒不說,那不如等一會應付了眼前這些人之後,再問問蘇陌?
這一老一小,那會到底在後院搗鼓了些什麽東西?
何至于如此不敢見人?
衆人至此算是紛紛見過,蘇陌到了此時方才開口:
“諸位,在下有一疑問,卻不知道該不該問?”
“蘇總镖頭但有所疑,盡管開口就是。”
諸葛長天哈哈一笑:“隻要是咱們知道的,斷然沒有欺瞞的道理。”
“其實想也知道,蘇總镖頭好奇咱們這幫人爲何聚集于此……”
紅葉幫主歎了口氣:“不知道我猜得對不對?”
“紅葉幫主聰明絕頂,料事如神,便是此事了。”
蘇陌笑着點了點頭:“我這沿途路過,河道之上的英雄,全都不知所蹤。當時便已經覺得是咄咄怪事,卻沒想到,各位竟然全都聚集在這裏……究竟是何等大事,以至于讓群雄彙聚。不知道是否能夠賜告?”
“這事……哎,說來咱們這些人也是一頭霧水。”
諸葛長天幾人面面相觑一場,這才歎了口氣,紅葉幫主開口說道:“蘇總镖頭明鑒,咱們這幫人一直以來都是在這河上讨生活的。
“河道之上不太平,曆來都有風波。不過咱們各家把持自家水域,勉強也算是安穩局面。
“然而前不久,卻不知道爲何,忽然之間,下遊幾位大賊竟然聯名發帖,想要讓咱們這些人加入他們!”
“加入?”
蘇陌眉頭一揚。
“嘿,說是加入,不過是臣服而已。”
玄龍水寨大寨主冷笑一聲:“這幫人不知道是不是在家裏吃飯噎得慌,閑來無事偏得搞點事情出來。拍着波棱蓋,想到一出是一出。
“然而這事情鬧将起來,終究不小……故此咱們也不能輕慢。
“這才聯絡各位當家,在這紅葉幫的地頭上開了個會,順勢也來紅葉幫見識見識風土。”
“我呸!”
紅葉幫主聽到這裏,拍着桌子怒道:“你要是敢對我紅葉幫有所圖謀,信不信我把你的腦袋挂在大門之上?”
“……可不敢招惹你們這幫女人。”
玄龍水寨大寨主擺了擺手:“繼續說正事……蘇總镖頭有所不知,咱們這幫人聯合起來籌措之後,決定還是不能答應這沒頭沒尾的一件事情。他們這聯盟說建立就建立,究竟爲何建立,建立起來又有何圖謀,我等也全都是一概不知。
“如此聯盟,如何能夠加入其中?
“故此,咱們這幫人就湊在一起,發了個帖子過去,表示如今局面大好,各家自有安穩,聯盟之事姑且作罷。
“當然,帖子是這麽發出去了,但是人家會怎麽回應,其實并不難猜。
“所以咱們這邊一直都在做準備。
“果不其然,前兩天忽然就有一封信被人以暗器夾帶,釘在了紅葉幫主的床頭。”
“床頭?”
諸葛長天一愣。
紅葉幫主臉色鐵青:“你再想想?”
“口誤,口誤。”
玄龍寨大寨主連忙說道:“是窗口,窗口……那封信便是他們給咱們下的戰書,說是不日前來,定要促成此盟。若是答應的話,自然是有千般好處。倘若不從,可得小心性命!
“嘿,咱們這幫人,又不是吓唬大的,他越是這麽說,咱們越是難以容他。
“所以諸家弟兄索性就在此地結成船陣,随時準備來應對來犯之敵!”
玄龍水寨的大寨主盡量言簡意赅的将整個事情說了一遍。
蘇陌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點,微微點頭:“卻不知道對頭都是誰?”
“這就多了……禦水閣,鐵網幫,橫江盟盡在其列。
“不過最要命的卻是這一趟中,有一位不好招惹的大人物。”
“哦?”
蘇陌看了諸葛長天一眼:“卻不知道此人是誰?”
“沿河之下,諸位有數的大賊之一,水中閻羅戚少鳴!”
水中閻羅!?
蘇陌眉頭微微一皺,對這個名字倒是頗爲陌生。
下意識的看了魏紫衣一眼。
發現魏紫衣跟自己一樣,都有點迷茫。
這才意識到,魏紫衣不是楊小雲。
楊小雲對于東城這段路途了解,沿河的大賊雖然不能說是如數家珍,卻也知道不少。
然而魏紫衣對這頭的事情了解的就沒有這麽多了,但你要說問問東城魔教,她能跟你說個三天三夜,不帶重複的。
“蘇總镖頭有所不知。”
正想着呢,耳邊就傳來了紅葉幫主的聲音:
“這水中閻羅便如同是這河中惡鬼,遊蕩于這河岸之上,随處飄零。
“他興之所至,便會忽然跳到商船之上,打家劫舍。
“閑來無事,也可能會在岸邊垂釣,與世無争。
“他是孤家寡人一個,孑然一身沒有負累,兼且武功高強,難有其敵。
“因此……兩河之間對此人都是極爲忌憚,名頭極大。”
“沒錯,這件事情之中,最讓人意想不到的,便是此人也在這聯盟之中。
“若是率衆來攻,必有此人在其内,倒是難以應對的很了。”
玄龍水寨的大寨主聞言也點了點頭。
卻聽到諸葛長天一拍桌子:“豈有此理,怕他作甚?衆家弟兄皆在身邊,如今便是生死存亡之際。
“若是赢了,咱們在這河岸之上,仍舊有那一席之地。
“若是敗了……死了也就算了,不死的話,那就加入旁人麾下做狗!
“從此吃喝用度,皆看主人心意。”
“放屁!說怕了?”
“依我看,爲今之計,還是得想辦法弄清楚這戚少鳴到底爲何要跟他們沆瀣一氣?”
“他們不日前來,哪裏還有時間多做商量?”
一幫人此時卻是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吵了起來。
見此情景,魏紫衣忍不住看了蘇陌一眼,眉頭微微皺起。
大敵當前,内部難有統一之念,打起來必然是一盤散沙。
蘇陌抱着胳膊靜靜地看着他們,并未開口說話,而就在這幫人越吵越烈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笑聲傳來。
“哈哈哈哈!!
“我還說你們這幫人是去了何處,讓我一番苦尋。
“沒想到竟然聚攏在這裏吵架?
“簡直就是豈有此理!”
“什麽人?”
諸葛長天等人聞言,當即紛紛飛身而起,眨眼之間就已經到了船艙之外。
然而說話之人卻是從水面之上傳來聲音:
“在下戚少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