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說,孟婆對蠱的了解實在是超出了現世凡人能夠達到的水準。就是這樣,實際上這對夫妻也并沒有故意的想要對他隐瞞。
這麽多年來洛扶蒼從來沒有問這件事,一是出于對這對夫妻的信任,而是出于對他們的尊重。既然他們不想說,洛扶蒼也不會強迫他們。
就是如此,相安無事的過了這麽多年。
他不清楚爲什麽判官今天忽然又願意提起了,但是出于這麽多年彼此的了解,洛扶蒼自然之道這個時候判官願意坦白,是有他的原因的。
判官默默地擡頭看着洛扶蒼的眼睛,非常坦然。
“不是督主大人是否知道,南疆的巫族實際上是分爲顯巫族和隐巫族。顯巫族就是現在南疆的皇室,也就是大巫一脈。
大巫一脈擅長用蠱,藥理較強。而隐巫一族則一直不被世人所知,他們一直是巫族的守護者,功力高強,自小便極爲适合習武。”
洛扶蒼看了他一眼,然後點頭,恍然大悟:“你是隐巫,孟婆是顯巫?”
其實也不難猜,孟婆擅醫擅蠱,判官卻是以功夫取勝的,這麽看起來可以很清晰的分辨出兩個人的不同之處。
也正是判官口中所說的,顯巫與隐巫的不同之處。
“在巫族,顯巫與隐巫是不允許通婚的,這也是爲什麽我們會脫離了巫族并一直被追殺的原因。”
判官在洛扶蒼的示意下站起身,在一旁站着,繼續講其中的淵源。
“屬下當年願意追随督主,一方面自然是因爲督主久了我們夫妻之間的性命,但是更重要的一點,是因爲察覺到督主是靈脈的後人。
關于靈脈與隐巫之間,其實還有着很大的關聯。”
聽了判官的話,洛扶蒼愣了一下,然後緩緩擡起眼:“哦?有何因緣?”
他是從未聽說過,靈脈之人竟然與隐巫之間還有聯系的。現在世上所剩的巫族基本都在南疆,數量非常之少。而至于隐巫,則更是極爲稀罕,洛扶蒼不知道靈脈與巫之間又有何聯系。
判官一頓,随後歎了口氣。
“世間關于靈脈之人的記載,除了《前半書》與《後半書》,其實最早應該算是出現在隐巫族的文獻之上。
在隐巫文獻上記載的靈脈之人,異常聰穎,擅拿捏人心,懂玄異之術。衣着怪異,數量鮮少,身體脆弱,無功力。
最初出現在雲山一代,也就是隐巫族一族定居之所的附近。
後靈脈之人以物換物,與隐巫一族往來密切,逐漸通婚,所生後人懂異術、擅武術。竊隐巫靈石,一夜而退,再無所蹤。”
洛扶蒼皺眉:“也就是說,實際上到了本座這裏,已經并不是最初的靈脈之人,而是與隐巫一族結合所生?”
判官點頭:“這也正是爲何靈脈後人是最好的蠱媒的原因。
尋常人身體太過脆弱,所養之蠱若過分剛烈則非常容易破壞宿主身體緻使宿主早亡。而巫族之人血液裏自古便有抗體,養蠱難以存活。
巫族向來不與外人通婚,除了上古有與靈脈通婚的那一點點偏差。所以,這唯一偏差所産生的靈脈後人的身體,比平常人的要更爲強健,又沒有巫族人的剛烈,是最好的養蠱器皿。”
如此倒也說得通,爲何被蠱蟲折磨了這麽多年,洛扶蘇的身體一直都還算健康,想必也整個是這個原因了。
“你說的靈石,又是怎麽回事?”
判官眼神暗了暗,垂下眉眼:“靈石可以說是隐巫一族的信仰之石,裏面記載着族中的所有武功心法和武功秘籍。
據文獻記載,當時靈脈之人取得隐巫的大族長信任之後,最初還表現出了誠實與質樸,但是在一個夜裏,靈脈裏的人用計盜走靈石,并在一夜之間全部消失。從此隐巫後人練功隻能靠口口相傳。
隐巫一族便漸漸地更加沒落了。
當年屬下與夫人被督主所救,第一眼便驚詫于督主所修煉的心法,那正是屬下在隐巫族裏見過最高級的武功心法。
由此可以猜斷出督主是靈脈後人,最初接近督主,确實是這方面的原因。”
是了,洛扶蒼記了起來,當年剛剛遇到判官與孟婆時候的樣子。這兩個人渾身是血被一群戴着面紗的人所追殺,那些人頭發盤起,身上有着繁重的銀飾。所穿之物并非大律所有。
而且,孟婆身上有一種洛扶蒼熟悉的味道,那是經常接觸草藥的人才會有的濃重的草藥氣味。
與當年給洛扶蘇下蠱之人身上的味道極其相似。
正是因爲這個,洛扶蒼才救了孟婆與判官,想要看看能不能有什麽突破。他倒是沒想到後來孟婆與判官願意追随他并一手協助他建立起九幽的厲鬼城,也是因爲他的身上有判官夫婦想要知道的東西。
洛扶蒼笑了一聲,聽不喜怒。
這些年對洛扶蒼算是極爲了解的判官瑟瑟發抖,生怕主子心情一個不爽,他便會命喪黃泉。洛扶蒼并不是那種非常有包容心的人,他冷酷刁鑽甚至冷血無情,但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才能活到今天。
若是從前知道有人算計了他這麽多年,即使不是帶有什麽壞心思的,洛扶蒼絕對心裏也會是極其不舒服的。
可是有了沈遷羽之後,他的脾氣和性子越來越溫和了。這些年,判官與孟婆到底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竟然非但沒有生氣,還有些感歎。
“原來你與本座都是一樣的。”他冷冷的笑着,過于美麗精緻的皮囊之上帶着一些不屑和冷然。
“本座是被靈脈抛棄的人,你與孟婆也是被氏族抛棄的,湊在一起倒是剛剛好。”聽洛扶蒼的意思,是并不打算處置判官了。
判官舒了口氣,明明剛剛站起來又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督主,老夫與夫人跟在督主身邊這麽多年,從來沒有想過要背叛督主。我們甚至已經漸漸遺忘了巫族的事情,隻想要好好生活。
這次會與督主說這些,也是因爲不想再對督主大人心中有愧。
從被族人追殺那一日開始,我與夫人,已經不再承認自己是巫族之人了。關于扶蘇少爺,确實是屬下夫婦别無他法,并非故意不救。”
洛扶蒼見他這樣,竟然上手去扶了他一把:“你們夫妻跟在本座身邊這麽多年了,是什麽樣的人本座如何會不知曉。
本座并無要怪罪你們的意思,既然判官對巫族還算熟悉,倒也不算壞事。”他勾了勾唇角,知道這些之後他對此次的南疆之行更有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