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千丞相還是說出了這句話,這意味着,他承認了自己的失敗。即使是和他自己選出來的人合作,還是敗給了沈遷羽與洛扶蒼。
他甚至淪落到、需要讨價還價。
沈遷羽懶懶地看了他一眼:“大人有什麽權利同本宮讨價還價,别那麽天真了。”她殘酷的笑了,然後别開眼睛:“本宮困了,太子的事情明日一早便宣布吧。”
說完她自然而然的挽上了洛扶蒼的胳膊:“哥哥咱們回去吧!”
沈長介一直沒有說話,眼神卻始終停留在沈遷羽身上。與往日故意裝出來的溫潤不同,他的眼睛裏是赤裸裸的占有欲。
洛扶蒼一揮袖子,沈長介身前的實木桌子便瞬間粉碎。
“收好你的眼神。”洛扶蒼聲音極冷,帶着濃重的不悅。他擋住了沈長介看向沈遷羽的目光,一張過于精緻的皮囊滿是殺意。
沈長介笑了一聲,并不懼怕洛扶蒼的樣子。
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撕破臉皮了,沈遷羽也懶得與他多說。如果說她本來與沈長介還有些表面上虛僞的感情,那麽現在她已經完全不願意表演了。
頭都不回的走出了大廳,吹着夜晚的風,連多感歎一句都沒有。這一天下來她實在是累極了,可是在外人面前她連一絲疲憊都不能表現出來。
“累了?”洛扶蒼揉了揉她的頭發,從明日起,你就要參加列王會議了,怎麽樣,有沒有人生無常的感覺?
不久之前,沈遷羽其實是參加過列王會議的。那個時候她參加列王會議滿心滿臉不高興的人還有很多,到了明天……
到了明天,就不會再有人敢說這件事了吧,畢竟這個世界,權力就是全部的東西。隻要将權力握在手上,誰管你是人是鬼,是豬是狗。
名沉釀先安頓了顔氏父子的住處,剩下的事情十八會解決。沈遷羽決定無論如何先好好的睡一覺,明日又是新開始。
結果剛剛走出去,就聽到了後面熟悉的聲音。
“遷羽。”還是那個清冷的甚至有些刻闆的聲音,沈遷羽曾經聽過無數次。這一次,她連頭都沒有回。
“遷羽,我……對……”
“不用向我道歉。”沈遷羽背對着說話那人的方向,背看上去挺得僵直,亦如從前的樣子。
“你沒對不起我什麽,是我自顧自的願意相信你、想要将你當成朋友的。我們各有立場,誰也怪不得。”
千璃月早就知道自己不會被原諒,這段日子她無比清楚沈遷羽的性子,比誰都了解她,怎麽會不知道到了這一步已經再也沒有回頭的可能了呢。
她握緊拳頭,指甲深深地嵌在了掌心,有千言萬語想與沈遷羽說,可是滑到了嘴邊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已經這樣了,也沒什麽好說的。
沈遷羽這麽久沒有什麽對不起她的地方,甚至沈遷羽也曾經說過,從前的她沒有朋友,完全将千璃月當成了唯一的朋友。
沈遷羽信任她、顧及她、甚至不顧一切的救過她,而她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利用沈遷羽的信任與友情罷了。
到了這一步,也隻能說是她自作自受。
“殿下,郡主如何處理?”問話的是影一,他一直以來都知道沈遷羽是怎麽對這位的,自然而然的如今對千璃月充滿了敵意。
然而沈遷羽卻似乎并不生氣的樣子,她甚至無比輕松的笑了出來。
仰頭望着天空中的繁星,如釋重負的舒了口氣:“之前懷疑你我一直心有愧疚,覺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怎麽能如此卑劣。
可是到了今日,這種地步,反而松了一口氣。璃月,你曾是我唯一的朋友,以後也會是我曾經唯一的朋友。
過了這一次,我不會再相信别人了。”
她沒有回頭,一身黑色的裙子幾乎融進夜色:“不過也很好,你曾經是我的軟肋之一,以後便不是了。”
向前走了兩步,又像想起什麽似的頓住腳步,放緩了聲音。
“關進九幽密牢裏吧,往後,就無需再見到她了。”甚至連多一眼沈遷羽都不想再看見她了。
千璃月深深地垂下頭,她其實是想過、或者說有了這種預感的,她的父親與沈長介一定不會輕易成功的。
“我沒有、将厲鬼城的事情說出去。”
這是她對沈遷羽信任的最後回饋,沈遷羽沒有說話,隻是對着她笑着揮了揮手:“以後,不會再見面了。”千璃月不知道她的表情是悲傷還是喜悅,他見到沈遷羽的最後一面,就是一個決絕的背影。
沈遷羽雖然能夠調節自己讓自己盡量變得不去在意這種因自己的信任而産生的背叛,但是卻不能夠讓自己去原諒這個她曾經唯一的朋友。
“密牢不是什麽好受的地方,你不會後悔?”洛扶蒼好像是感受到了她的微妙的情緒波動一樣,默默地問出這句話。
沈遷羽默默的搖了搖頭:“做人、總是要對自己做的事情負責的。”
兩個人踩着黑暗越走越遠,沈遷羽在前面一點,洛扶蒼跟在她後面半步,看着沈遷羽的故作輕松,和勉強自己必須要去承擔一種寂寞的模樣,終于默默地歎了口氣,忽然走快了一步,将她整個人抱進懷裏。
“你呀,又不是隻有一個人,不要強撐着。”
他的懷抱并不是那麽溫暖,因爲洛扶蒼這個人本身自己的體溫就偏低。但是這個懷抱對于沈遷羽來說實在是太安定了,隻要在這個懷抱裏她似乎九個一什麽都不用在意,什麽都不用去想。
“哥哥,你永遠都不會變的吧?”沈遷羽的聲音有些顫抖。
唯一的好朋友的背叛對于她來說不可能一點影響都沒有,她也是一個人類而已,心髒也會流血疼痛。
可是她并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也不想得到任何人的同情。就這件事而言,哪怕是顔元帥和顔楚生都不行。
但是此時此刻,洛扶蒼對于她是不一樣的。
沈遷羽沒有一刻曾這樣肯定的确認過,她是這樣依賴着洛扶蒼這個人。将洛扶蒼當成了自己的最後一道保護傘,原來一個曾經連自己都不信任的人,現在會這樣去依賴另一個人。
但是這樣的感覺并不壞,沈遷羽偷偷的在洛扶蒼身上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淚。洛扶蒼揉了揉她的頭發:“恩。”
他是不會變得,不管是曾經、現在、還是未來。确認這一點的沈遷羽終于緩和過來,笑着點頭:“我們,去尋找靈脈的下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