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孩子說話已經帶上了些哭腔,沈遷羽歎了口氣,她實在想象不到,像這種性格的孩子,該如何手握一個國家的大權。
掌事公公好似想要在洛扶蒼與沈遷羽面前表現自己衷心一樣,還想再多責怪幾句,沈遷羽卻忽然不悅的一甩手。
“放肆,你一個奴才,也敢這麽同皇子說話,可是活溺了?”
她沖着身邊的沉釀使了個眼色,沉釀剛上前想扶起地上跪着的孩子,還沒等伸手,就被掌事公公攔住了。
“姑姑,這可使不得啊。”
他回頭看着沈遷羽禀報:“回天驕殿下,老奴自也是不願爲難七皇子的,隻是皇子的貓驚了四公主,七皇子有失皇家德行,四公主罰他,老奴也是……”
沈遷羽杏眸微瞪,好一個四公主,還反了她不成。
“今兒本宮還就是要讓他起來了,這娃娃是本宮弟弟,本宮倒看看誰敢找他麻煩!”沈遷羽甩開袖子:“沉釀,扶七皇子起來。”
忽發的變數讓掌事公公爲難起來,他剛想在說些什麽,旁邊的洛扶蒼卻已顯得有些不難煩了,他微微皺了皺眉:“十八。”
話音剛落,在場的人甚至沒有看清到底是誰出了手如何出的手,掌事公公就飛到了長廊的柱子上,然後狠狠的跌在了沈長景身邊,嘔出一口血來。
沈長念吓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跌去。
“聽不懂主子話的奴才,留也無用。”洛扶蒼目光掃了跪在當場的奴才們一圈,每個人都在瑟瑟發抖,生怕下一個倒黴的是自己。
“這是第一次,再有一次,就扔獸籠裏,喂狗吧!”洛扶蒼拍了拍手,侍衛長上前抱起跌在地上的沈長念,又重新站到了洛扶蒼身後。
沈遷羽看了一眼一臉驚恐之色、有些可憐兮兮的男孩兒,簡直不敢相信這竟然是一個已經十一歲了的孩子。
他瘦骨嶙峋,看着也不過六七歲的樣子。
摸了摸他的腦袋,身爲皇子,活的還不如尋常人家有父母疼愛的普通人,也是可憐可悲。
“且找個人去告訴長安一聲,就說七弟本宮帶走了,她若有何不滿,盡可來找本宮說理。姊弟之間,何至于如此。”
下面人知道沈遷羽怒了,不敢放聲。
來了幾個太監将掌事公公擡了下去,又上來了個人瑟瑟發抖的給二人帶路。
許是因爲今日天驕公主在九千歲旁邊、九千歲看上去平和了些的緣故,才讓掌事公公放寬了心,竟敢同這位頂起嘴來。
也不想想這九千歲和天驕公主都是什麽樣的人。
隻是不知高高在上的天驕公主這是怎麽了,忽然會爲一個從不起眼的皇子打抱不平,又燃起了做姐姐的興趣。
“看來,七皇子這是要走運了,平步青雲也是有可能的。”
下面人交換着眼神,要是會讨好的話,能讓天驕公主高興,保不準也能落得個偏遠的親王做做,也算是熬出頭了。
看來,以後,可不敢再欺辱這不得寵的七皇子了。
沈長念一直是住在偏殿的,偏殿很小,又避光。像是天居閣望月堂這些寝宮,他想都不敢想。
這次來别苑,洛扶蒼住了天居閣,而沈遷羽就住在他旁邊的望月堂。望月堂雖不如天居閣大,院子裏卻有個秋千,上面繞着藤草,看上去别有一番風味。
晚飯這二人自是要一起吃的,知道沈遷羽生性喜魚,廚房還特意在塘裏現撈了一條鏡面鯉魚給紅燒了。
隻是在路上睡着之前,沈遷羽還在洛扶蒼馬車上吃了不少的小點心,這會兒也不怎麽餓,盡撿些涼菜在吃。
洛扶蒼伸手給沈遷羽夾了個丸子:“好好吃飯。”
沈遷羽吐了吐舌頭,轉過頭看見沈長念隻是在低頭吃米飯,皺了皺眉:“長念,沒有你喜歡的菜?”
瘦弱的孩子趕忙搖頭,然後有些爲難的小聲詢問:“皇姐……”想了想似乎覺得不妥,又改了稱呼:“殿下,您和王爺吃剩了這些菜,我能帶回去麽?”
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樣子,沈遷羽有些心疼:“我就是你姐姐,怎麽叫殿下?叫我皇姐或姐姐都可以。”
“聽下面人說你養了一隻貓,是想帶回去給貓吃麽?”她沒稱呼自己爲‘本宮’,也是不希望這孩子覺得疏遠。
沈長念搖了搖頭:“我想帶回去,與奶娘一起吃。”他眼圈紅紅的:“小軟今天吓到了四公主,被公主差人打死了。”
也許是以前被人訓斥的多了,他不敢哭出聲,有眼淚流下來就趕忙給擦掉了。
沈遷羽這次是真的有點發怒了,沈長念畢竟是個皇子,竟被欺負到這種地步。看他的樣子,估計是有段日子沒有吃過頓熱乎飯菜了。
這種心酸,像極了她小時候。
“你好好吃飯,一會兒我安排人給你奶娘送吃的。”夾了塊魚肉到沈長念碗裏:“看沒看到,乾王兄都說了要好好吃飯,要不你就一輩子都像個長不開的小矮子了。”
洛扶蒼瞥她一眼,示意她自己什麽時候說過這種話。
沈遷羽沖他眨了眨眼睛,表示我這不是哄孩子呢麽。
沈長念乖巧的把魚肉吃了,即使是在别苑,他也是聽說過沈遷羽與洛扶蒼的名聲的。這兩這個人穿着昂貴的華服,顯得那樣的高高在上。
他不知道沈遷羽爲什麽要對自己這麽好,而且在他心裏,眼前這個漂亮的如同在畫裏一樣的少女,也并會不是他的姐姐。
這樣高貴的人,怎麽可能是他的姐姐呢?
沈遷羽像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握住了他沒拿筷子的那隻手:“長念,你也是父皇的兒子,是我們大律的七皇子,這是不會變得。”
她揉了揉沈長念的頭發:“不管别人說什麽,你隻要記住這一點就夠了。我永遠是你的姐姐,除了我,還有乾王兄,我們都是你的親人。”
沈長念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沈遷羽看了一眼洛扶蒼,眼神裏透露出些不懷好意。她看沈長安如今真的是過得太痛快了,非要找點事兒才行。
勾了勾嘴唇:“王兄,明日我請你看好戲。”
洛扶蒼看着沈遷羽的樣子,就知道這丫頭又在不懷好意了,這丫頭本來就是護犢子的,既然她已經打算将沈長念帶回去,就意味着這孩子暫時屬于她的人。沈長安和鄭安澤敢欺負這孩子,相當于觸了遷羽的逆鱗。
誰不知道驕陽公主鬼主意最多,洛扶蒼笑了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本座很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