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二人在都城裏也千萬要小心,畢竟是多事之秋。”沈遷羽頗爲擔心。
“二哥還好,雖大皇兄總想除掉你,但到底耐不了你何。
璃玥在丞相府确實要小心加小心步步爲營的,你府上後院雜草太多,雖李氏母女現在不成氣候了,但想要連根拔除還不容易,可能還要等些時日。”
午後的陽光已然有些柔和下來,溫和的籠罩在沈遷羽的側顔,讓她看起來異常的嬌豔美好。額心的火紅色圖騰妖娆的綻放着,恍若妖物。
千璃玥側目,這次死裏逃生,這個女孩許真是變了很多,卻不知是好是不好。
“有些道理我雖了然于心,但我卻從未與你二人說過。”沈遷羽再次看了一眼門外,壓低聲音。
有些事情、輕重緩急,她還是必須要與這二人說清楚的。
“相府樹大根深,在朝中牽扯的利益良多,想要扳倒絕不是一朝一夕之間的事。而且就算扳倒,我們總要培養一股自己的勢力将之替代。”
她看着千璃玥:“璃玥,你總要想好,是否真的想要将千氏一族毀滅,你畢竟是千氏的嫡女。”
她目光深沉:“雖說我顔氏一族向來中立,但于情于理,在三個皇子中是更偏向于二哥的。”畢竟,沈遷羽看似與沈長介關系更爲親近。
“如今朝中,文有千氏武有顔,二哥與大皇兄算是平分秋色雙足鼎立,餘下的,多少就要看二哥與大皇兄的個人努力了。
自古以來一将功成萬骨枯,這必定不是一條好走的路,我們都要各自做好心理準備。”沈遷羽将其中利害關系直接挑明了。
千璃玥垂眸:“從他爲了權勢殺我母親那一刻起,我便不再認可自己是千家人。她母女想我死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丞相大人不照樣隻是看着?”
優勝略汰,在哪個時代都适用。
千璃玥笑容越發的哀憐:“生在王侯家,若不認命,便要自謀。
扳倒千氏一族這棵大樹的事情,我從小就決定好了,羽兒你應該懂得。”
千璃玥的身世并不似想象中的那麽令人羨慕,雖是相府嫡女,卻也有太多太多難以言說的過往。
“璃玥年少時便才華橫溢,精于朝堂之術。”沈長介聲音柔和:“隻怕說起來,璃玥郡主的謀略是不比丞相差的。”
他微微仰起頭,看着遠方山麓:“若今後有一日本王有幸登上極權,也想封個女官試試。誰說女子不如男,本王偏信自古便有巾帼不讓須眉。”
想來封女官,也算是這世間頭一遭了。
沈遷羽看着沈長介側顔,在那溫柔俊朗之外所擁有的傲然霸氣與高高在上的自信,注定這個人天生便是有帝王之才的。
隻是,她卻是答應過窺天的,她來到這裏,是要輔佐七皇子沈長念的。事情到這一步,由不得她猶豫。
這是她的任務,收了錢的,而且,關系到她還能不能回到現代文明社會。
“如若沈長景登上極權,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扳倒我們顔家,這一點是我絕對不允許的。”沈遷羽冷笑:“所以我絕不會任由讓他得勢。”
說到底,顔氏才是這幅軀體的最後保障。因爲有了顔氏,沈遷羽纨绔也好任性也好,總歸是有所底氣的。
萬一有一日顔氏倒了,她倒黴的時代才是真的來臨了。沈遷羽不是傻瓜,她若想讓沈長念上位,顔氏才是關鍵。
“從前确實從未說的如此直白過。”千璃玥莫然:“我并不甘願嫁于後宮,做一輩子的金絲雀,也絕不會做千氏一族的棋子。”
“我雖不完全信你”千璃玥盯着沈長介的眼睛:“但我信天阙。”
今日盟約一旦達成,他們便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有了一套較爲完整的權力體系。也就是說,幾乎将以後的幸福乃至于生命全部壓在上面。
“本皇子甯願負了天下,也絕不辜負羽兒的一番信任。”沈長介神色堅定。
千璃玥駭首:“但願王爺莫忘初心。”
沈遷羽垂下眼眸,并不再發一言,室内陷入一片靜寂,隻剩屋外的風聲掠過樹枝的冷淡聲音。
洛扶蒼坐着轎子出宮,旁邊虛空之中忽而有人疑問出聲:“王爺,就這麽放公主與二皇子回去了可無大礙?”
洛扶蒼坐在轎子中并無太大反應,依舊單手拿着白玉茶杯,看着袅袅熱氣,笑得詭谲。
“且看看沈長介與他那背後之人還有什麽手段吧。”
他不是不知道,沈遷羽對對權力有着絕對的野心,甚至有着想要掌權天下的欲望。女子掌權天下,這女子偏偏又是顔氏,聖文帝這老匹夫若是知曉了,肯定會氣到痛不欲生吧,哪怕就是死了,都能氣到詐屍。
到時候生靈塗他又如何,天下災荒又如何,大律不滅,難卸他心頭之恨。
“看這天下民不聊生,血流成河尺陳遍野,本座已迫不及待了!”
指尖微微施力,那白玉杯子竟粉碎成灰,裏面原本還剩下半杯的香茗也融成一縷青霧,消散殆盡。
此仇不報、不死不休。
帝相王侯,向來是以權勢說話的。
洛扶蒼前幾日剛剛嫌棄過沈遷羽近來的衣服難看,轉而就派人又擡了兩大箱子衣物首飾送進了驕陽府。
沈遷羽上去翻了翻那些衣物,不禁笑出聲。那些新衣不是嬌嫩的鵝黃、便是熾烈的豔紅,還有天青色煙雨杏花的料子,件件都嬌豔的很,一件白色的都沒有。
看來在這一點上洛扶蒼的傾向與她倒是很相似,都不喜歡寡淡的白色。
倒也不是說白色不好,從前她還沒有來這邊之前,是并不厭惡白色的。隻是自從見識了鄭安澤的做派之後,沈遷羽怎麽看穿白衣服的人怎麽不高興。
因爲一個人,厭惡了一種顔色。
再看洛扶蒼送來的那些頭飾,沈遷羽簡直要高呼土豪求包養了。洛扶蒼這徹徹底底的就是一個壕啊。
每一樣首飾都精緻的不得了,珍珠镂刻雕刻的全套頭面,用紅寶石做了點綴,熠熠生輝。工匠手藝巧奪天工,讓人愛不釋手。
放下首飾,沈遷羽自己坐在銅鏡之前給自己畫眉。她畫眉用的是螺子黛,帶着些淡雅的香氣。
詩中有雲,畫中尋一佳人,眉似霧中遠黛。沈遷羽總是習慣自己給自己畫眉,眉型可以從很大角度上改變一個人的氣質。
她畫的很專心,沒有回頭,隻是淡淡的詢問若雪:“内侍省那邊交代的怎麽樣?驕陽宮的奴才們在那兒可有受委屈?”
後宮嫔妃辱她驕陽宮的事,她也是忘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