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遷羽雖不是什麽愛管閑事的人,隻是看那高高在上的兩個人心緒卻是不爽快得很。
尤其是看似柔弱的沈長安,卻是個藏着毒針的,她早對鄭安澤說過,能不能護得了他心愛的長安,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與千璃玥使了個眼色,兩人相偕着走上前,沈遷羽假裝吓了一跳的樣子,往後微微拉了拉千璃玥的手。
“呀,這惡犬傷人你們這群奴才就看着麽,要是傷了主子你們幾個腦袋賠得起?”
佯裝憤怒的皺眉,沈遷羽看了一眼周圍假裝看不見這邊情況的守衛們冷哼:“還不來人給本宮将這傷人的惡犬打死!”
守衛們看了一眼正坐的皇後,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淑妃娘娘按照道理來說本是千璃玥的本家,隻是千璃玥與她卻并不親昵。千璃玥見了淑妃也隻是虛行了一個貴女禮,算是招呼。
淑妃見沈遷羽來者不善,被一邊候着的嬷嬷扶了起來:“天驕不來,本宮也正要去尋你的!”
她新生了九皇子,是整個後宮除了太後皇後之外身份最爲顯赫權勢最高的人,所以她并不打算對個纨绔公主有所退讓。
“管教下人不利,在外面傳主子的謠言,天驕沒空懲罰,便由本宮來教導他們如何做奴才好了!”
淑妃微微笑了笑:“這光天白日,你這驕陽宮的兩個末等太監就敢在外面散播謠言诋毀長安名譽,本宮猜想這事兒絕不是主子示意的吧?”
她盯着沈遷羽的眼睛:“天驕你說這奴才本宮該罰還是不該?”
沈遷羽看了一眼依舊躺在地下哀嚎的兩個小太監,并沒有什麽印象,但淑妃說他們是驕陽宮的,想也不會出了差錯。
感情沈長安這白癡現在是拿她沒辦法,想要拿她宮裏的下人出氣了。
她若是幹涉,便是縱容惡奴傷主,她若不管,這不是打了她的臉?看來這時她回來脾氣收斂了,淑妃和四公主還真當她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想是淑妃與沈長安忘了,她沈遷羽本就是以纨绔著稱的。俗話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她們真是太小瞧她了。
“要罰也是本宮自己罰,不勞娘娘動手。”沈遷羽冷笑:“都聾了麽?給本宮把這惡犬打死!”
咬人的狗是淑妃自己養在後院的,她從小便喜歡狗,最喜歡那兇猛異常的。
後宮裏誰不怕那從小就是被活物喂大的巨犬,都不知有多少宮人喪命在這些畜生嘴裏了。
淑妃的愛犬,下人哪敢輕易動手,隻是天驕公主的吩咐又不敢不從,真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這僵持不下的功夫,有人擡着白玉轎辇路過,轎子上傳來冷冷的吩咐聲。
“宮裏的人手生疏了,主子的吩咐都不知道該如何領了,你們還不去教教他們,主子吩咐了的話該如何做!”
透過半透明的鲛人紗,便能看得見裏面火紅一片的袍子。
後宮禦花園之中本依律是不許過轎辇的,想來怎麽也就隻有那一個人敢知法犯法還能讓聖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轎子裏的人剛剛吩咐完,從轎子後面的隊伍便出來兩個青色袍子臉色蒼白冰冷的兩個太監,看上去瘦弱單薄的如同靈堂裏的紙人。
隻是那兩人卻異常戾氣,其中一人徒手揪住兇猛的惡犬,反手就掀到了一邊的岩石之上,惡犬後腿抽搐了兩下翻着白眼不動了。
另一個也不知是如何動的手,當差的守衛們每人挨了一巴掌,被打倒在地。衆人很快就跪了一地,瑟瑟發抖。青袍白面,不是洛扶蒼的死衛隊又是誰。
淑妃雖是忌憚洛扶蒼,該有的氣勢還是要有的。
她瞪大杏眸盯着洛扶蒼:“乾王這是什麽意思,本宮在執行宮規,乾王不是後宮之人,也要插手麽?”她眉頭微蹙,看上去風華正茂。
沈遷羽走近她笑出聲:“娘娘傷了本宮的人,而本宮隻打死你的狗,說到底還是本宮虧了!”
她眨了眨眼睛:“娘娘最好還是别得了便宜還賣乖才好,世上可沒有這樣的道理。”
淑妃正想回話,轎辇上的洛扶蒼已經頗爲不耐煩了:“還不過來,與那些短鄙之人有何好聊,下人都管不明白,丢人現眼。”
沈遷羽吐了吐舌頭,乖乖地走到了轎辇邊。
轎辇之上、從鲛人紗之中伸出一隻手,蒼白而纖長,不見天日般脆弱的白色,似月下覆着雪的玉器,不經意就會融化掉。
那隻手上戴着碧綠的翠玉扳指,映着日光折射出冰冷刺透人心的光。
再蠢沈遷羽也知道這個動作是邀請,她伸手軟軟的抓住了洛扶蒼的指尖,洛扶蒼微微施力就将她拽到了辇上。
沈遷羽隻感覺抓着她的手一施力,她便被拖了出去,整個人跌在洛扶蒼胸口。洛扶蒼穿着紅色繡金絲的袍子,袖子上是三爪金龍,身上有着黑色紋路。
他身上有着清冷的氣息,似千街長雪,凍人骨髓。
洛扶蒼身體冰涼,沈遷羽幾乎感受不到他在呼吸,隻覺得他像是個假人一般。這般下意識的疏遠,想必是身體裏的蠱又在作祟。
他輕輕地幹咳了兩聲,外面便有下人趕忙将轎上的淡紫色紗簾卷了起來,又有人遞上了杯還冒着熱氣的淡茶。
他瞥了一眼轎辇之下的人,眼裏暴虐如臘月風雪。精緻的薄唇微微抿着,無情至極,好似随時會要人性命。
洛扶蒼的殺氣距離他最近的沈遷羽卻是沒察覺的。
她隻是使勁的抽了抽鼻子,微微眯着眼,貓兒一般的輕嗅着周圍的味道。
洛扶蒼手裏的茶氣味雖淡,卻透着股說不出的香味。沈遷羽從以前就愛茶,見洛扶蒼輕抿了一口,她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
忽而聽到上面那大妖物微微的哼笑聲,然後将茶杯遞到她面前。
“酒醒了?”那人聲音低沉。
沈遷羽不禁紅了臉,低頭捧着茶杯嗯了一聲。
斜着眼睛看了一眼轎子下面的淑妃與沈長安,洛扶蒼的眼神像是在看着蝼蟻般,并無絲毫感情。淑妃現下身居高位慣了,應該是還在等着洛扶蒼給她一個交代。
“本座皇妹從小性子就謙淑恭讓,饒是如此,娘娘也不該欺壓老實人。”
洛扶蒼摸了摸沈遷羽綢緞般的頭發,又盯着淑妃身邊的沈長安,眼神冰冷,看着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着一個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