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遷羽敲了敲瓶子壁，覺得有趣似的笑出聲。
“告訴大皇兄等着吧，皮子給我勒緊點，下次再犯了錯誤，姑奶奶可不伺候了。”沈長鸢隻覺得眼睛一花，屋子裏已經沒有沈遷羽的影子了。
重新坐回椅子上，沈長鸢勾着嘴唇笑了笑。
要說她這個三姐姐是真有趣，遠比她所遇到的所有人都有趣。再想想沈長景那貨，沈長鸢揉了揉額角。
——————
聖文帝有些日子沒見着沈遷羽了，這次見着她隻覺得她個子又高了不少。圓滾滾的小臉也長開了，容貌更是美了不少。
沈遷羽前些日子在千府，爲了扮演千晨曦，一直穿着長裙遮住高跟的鞋子。若是聖文帝不說，她還真沒意識到自己長高了。
親昵的對聖文帝行了貴女禮，就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父皇，近些日子女兒發現了件有趣的事。”沈遷羽撐着自己的下巴，眨着眼睛看這聖文帝。
聖文帝前些日子吃了洛扶蒼新給他的丹藥，覺得精神好了不少。
“哦，不知咱們羽兒發現了什麽有趣的事？”
沈遷羽将手上的瓷瓶放在了案前，輕輕敲了敲：“這裏有個好東西，父皇看的時候可千萬小心點。”
聖文帝隻是稍一掀那蓋子，就嘭的一聲又給蓋了起來：“這是……”
小小的蟲子翅膀已經羽化了，再用不了多少時日，又是新一輪産卵的時候了。這東西就算聖文帝不知道是什麽，也知道這絕對不是什麽好東西。
沈遷羽冷笑了一聲，看着那個瓷瓶。
“這東西叫翀，是一種南疆專用的蠱蟲，據說用了可以操控人的心智。母蟲在下蠱人的手裏，而子蟲就種在人體内。
這蟲子，女兒是在自己的化妝盒子裏找到的。
父皇可還記得當初女兒說的在櫻狩大皇兄忽然失智之事？女兒覺得說不定與這東西有關。那化妝的盒子，女兒從櫻狩回來就沒有用過。
若是蠱蟲真的是從那個時候下的，現在算算時間正好。”
聖文帝聽了沈遷羽的話一愣，然後才裝作非常關心沈遷羽的樣子：“那羽兒你可有事情？要不要找禦醫進來給你查看一下？”
見聖文帝稍顯拙劣的演技，沈遷羽已經連吐槽都懶得在心裏吐槽了。她乖巧的點了掉頭：“父皇盡管放心，女兒無事。
隻是女兒覺得這會兒要不要去大皇子宮裏看看？萬一真是蠱蟲，那櫻狩那件事可謂是冤枉了大皇兄。”
聖文帝略一思考，然後皺眉：“此事子你與朕二人去未免太過危險。”他面目凝重，歎了口氣：“來人，傳乾王。”
洛扶蒼才剛走沒多久，這會兒估計剛出宮門，快馬加鞭的話還是追的上的。沈遷羽也懶得說聖文帝對洛扶蒼某些方面上來說太過倚重。
有的時候，沈遷羽甚至覺得這個男人都點可悲。明明望眼于天下，有雄途壯志，卻又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去依賴着洛扶蒼。
就算明知天下人都要罵洛扶蒼一句佞臣，可是他卻視而不見。
兩人沒等多一會兒，洛扶蒼就到了，三人一同去了大皇子的宮上。
聖文帝也是有些日子沒見到這個被禁足的兒子了，才一進大皇子宮上，就能感受到一陣逼仄之氣。
屋内的窗戶都被緊緊的關上，這還不算什麽，裏面還繞着厚重的布簾。奴才們走起路來一點聲音都沒有，見到聖文帝也是誠惶誠恐的樣子。
沈遷羽與洛扶蒼對視了一眼，然後兩個人默契的點了點頭。
洛扶蒼上前準備去開沈長景寝宮的門，沈遷羽裝作下意識的将聖文帝擋在身後。聖文帝看着擋在他身前小小的身子，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情緒。
“父皇小心一點，若真的是翀，恐怕現在的大皇兄很危險。”
洛扶蒼點了點頭，一腳踢開了厚重的門，光線從四敞大開的門裏蔓延進寝宮，屋子裏很快傳出了沈長景的慘叫。
他快速的從光線彌漫進的地方走到了背光的地方。
就這個短暫的間隙，沈遷羽才看清楚沈長景的變化，心中難免也是一陣唏噓。原本俊朗的男人現在身體瘦弱，佝偻在一起。
眼眶深深的陷了下去，帶着濃重的青灰。眼神閃躲，看上去極爲易驚的樣子。見有人進來，他好像忽然失智一樣，撈起牆角一個瓷瓶就對這三個人砸了過去。
洛扶蒼一腳踢開沈長景砸過來的花瓶，瓶子在地上四分五裂，聽到巨大碰撞破碎聲音的沈長景又咽嗚着哭了起來，聲音語調都記起滲人。
到了這個地步，若說沈長景是健康的連沈遷羽都不信了。
聖文帝一皺眉，看上去極其不悅：“混賬、皇嗣并到這種地步，何故無一人上報？”這是他的長子，到底是他的兒子，見他這樣聖文帝心情自然也不能好。
沈遷羽似乎能夠感同身受般的歎了口氣。
“母後被禁足，父皇又不願原諒大皇兄，這世上雪中送炭到底不易。”她的眼睛裏閃着悲戚的光彩：“不到這種地步，想必是不會懂得的吧。
這段時間，大皇兄恐怕是真的受苦了。”
洛扶蒼在她傷感的功夫，已經上前狠狠的鉗制住大皇子的雙手，将他控制住了。然後他扭頭看了一眼沈遷羽：“殿下可确定是翀？”
他翻看了大皇子耳後：“并無痕迹。”
被下翀蠱的人，耳後會有一小片紅色的斑點。洛扶蒼仔細翻過了大皇子的兩個耳朵，多沒有痕迹。
沈遷羽本以爲是沈長鸢做事不利落，想上前去與洛扶蒼臨時心有靈犀一下。結果才剛到大皇子身邊，洛扶蒼已經扒開了大皇子的袍子。
他胸口上一道蜿蜒的紫色痕迹，高高的隆了起來，看上去像是猙獰的蟲子，要多惡心有多惡心。
被限制住自由的大皇子在那道傷口見光之後，痛苦的嘶嚎着。
沈遷羽見他那樣子，簡直要感歎一句這人的演技都能去做影帝了，着痛苦簡直是演的活靈活現，到了讓她聽到都起雞皮疙瘩的地步。
有這演技去做影帝不就好了嗎？還做什麽皇子啊……
沈遷羽在心底默默感歎。
她走上前去，才發現那條深紫色的傷痕畫的實在是非常逼真了，看來沈長鸢并不是那麽不靠譜的人，沈遷羽放心的呼了口氣。
“父皇，大皇兄的情況看起來不太好……”
洛扶蒼的眉毛緊緊地蹙到一起，看上去神色很不好。他嫌惡的撇了個頭：“是很不好，本座的意思，是真的非常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