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哥哥真的很不一樣。”老頭兒歎了口氣,然後迅速的搖了搖手:“哦,老朽是說被關起來的那個。”
沈長景剛來這裏的時候,一副不可一世的高高在上。與知州聯合起來通知到鎮裏的衙門,要每戶收取四十兩的搬遷費,擇日搬遷,違命者斬。
沒有一點解釋,也沒有一句軟言軟語,就那樣剛愎的要求百姓速速搬離自己的家,會激起民憤也是絕對的。
于是知州撥了兵過來絞殺鬧事者,鎮上和村子裏的百姓們幾乎每一個都是抱着破釜沉舟的信念在參與抵抗。他們又何嘗不知道私自捉起皇子是什麽樣的罪名,但是事已至此無路可選。
就在這個時候,這個小丫頭來了。
在知道她就是提出要讓百姓北遷的人的時候,老頭兒的心底不是不恨的。可是他聽到了這個小丫頭給出的答案,也看到了這個小丫頭眼睛裏的真誠。
于是她的話讓老頭兒動搖了,萬一真如這丫頭所說,洪水會過來,那麽造成的結果一定是十分慘痛的。
如果背井離鄉和家破人亡一定要選擇一個的話,大概小孩子也會選吧。
沈遷羽從洛扶蒼身邊站起來,走到老頭兒身邊去,蹲下身子,仰視着老頭兒的眼睛。這一刻的她仿若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是一個悲天憫人的智者。
“我知道這個決定不好下,也知道其中有許多辛酸。”沈遷羽目光中透着堅定:“可是事情到了這一步,堅強一點就會過去。
我們,一起加油吧!”
她用的不是置身事外的鼓勵,也不是位高權重的皇嗣。老頭兒的手都開始顫抖了,他是這個鎮子的鎮長,是族中的族老,他擁有極重的話語權。
鎮子上沒有誰不知道他從年輕的時候就是一個非常固執的人,可是現在,他被這個小丫頭幾句話就給說的動搖了。
“不願意離開的人,會有很多。”老頭兒的聲音仿佛都蒼老了很多:“哪怕明知是死,也不願意離開這裏的人,會有很多。”
并不是兒戲的言論,沈遷羽皺眉:“老人家爲何如此說呢?”
終于,老人站起身,歎了口氣:“你們與老朽來吧。”
沈遷羽與洛扶蒼交換了個眼神,然後彼此點了點頭,跟着老頭出去了。雖然是夜裏,但是鎮子上的路修建的非常平坦寬敞。
路邊甚至不遠一個地方就有燈柱,上面燃着蠟燭,方便趕夜的人行走。更夫會在子時将蠟燭一一熄滅,這時整個鎮子才陷入沉睡。
行走的路線地勢漸漸的高了起來,大路也慢慢變成了蜿蜒小路,繞着樹木過去,慢慢的進了林子裏。
又走了好長一會兒,在沈遷羽越發不解的時候,老頭忽然停了下來。
“到了!”他伸出手指,指着前面一處地勢平坦的平台,示意兩人跟他過去。雖然前面什麽都沒有,但嗅覺靈敏的沈遷羽已經嗅到了濃重的花香。
帶着疑惑往前走,站上那處平台,老頭兒手指着山下的一個方向:“那裏。”
沈遷羽幾乎失語,她甚至有些開始分不清現實和夢境的分界線了。山下有一棵巨大無比的樹,開滿了一樹火紅的花朵。那些花層層疊疊的綻放着,仿佛火焰。有一瞬間,她忽然明白了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