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遷羽大約是天性如此,直白坦蕩,繞不了圈子。”沈遷羽忽然跪了下去,這還是她見到聖文帝之後第一次正式的行父女之禮。
“有些話遷羽憋在心裏難受,不吐不快,進宮不過幾日,就給父皇惹了亂子,憑父皇責罰,隻是若下次還有人說遷羽是野種,遷羽大約也是不肯退讓的。”
看着沈遷羽明明受盡了委屈,還強挺直脊背不肯退讓的樣子,聖文帝忽而想起年幼的自己,明明驕傲凜然,卻不被偏愛,受盡委屈時的心酸。
他憤怒的一甩袖子:“混賬,你是朕的女兒,是大律的天驕公主,朕倒要看看是誰活膩了,敢說朕的女兒是野種。責罰,爲何責罰,朕的女兒什麽禍事闖不得?”
要做他的女兒,可以不學富五車,不才華橫溢,不大家閨秀,甚至可以随她去刁蠻任性,纨绔無禮,可是她的眼裏,天神隻能有自己一個。他能将她寵上天,也随時能讓她下地獄。
“傳令下去,淑妃失德,降爲嫔,禁足反省。長安公主不知悔改,改禁足三月,《女德》抄五百遍,若讓朕知道誰放她出來,别怪朕心狠。”
聖文帝有些倦了,又看了一眼洛扶蒼,神色柔和了許多:“扶蒼,羽兒天性嬌憨可愛,倒不便讓那些婆子來教,眼看就要認祖封位了,你多上上心。”
洛扶蒼甩了甩袖子:“臣遵旨。”
沈遷羽脊背發涼,暗叫不好,夭壽啦,妖孽要獸變啦!
喚來聖辇讓奴才送聖文帝回寝宮,一時間四周靜的讓人膽顫心驚。沈遷羽面對聖文帝時還敢釜底抽薪的胡謅,面對這妖孽時卻沒有胡謅的勇氣。絞着雙手上前,小聲的叫了聲哥哥,一擡眼正對上那人詭谲的瞳孔。
是一片死寂的漆黑,深不見底的幽暗,如寂寂深淵裏咆哮而出的披着豔麗皮囊的鬼魅,又似深海之下緩緩蘇醒的巨妖。他額頭的殷紅圖騰被翡翠抹額擋着,妖異之上多了幾分冷冽。
“驕陽公主好手段。”明知他明裏讓十八跟着,暗地裏也會派出影衛去她那邊,倒把自己利用了個徹底。洛扶蒼收起笑容隻時一雙深邃桃花眼溢滿了決絕的殺氣。
此時他就是高高在上無情無愛的神邸,沈遷羽之于他不過是蜉蝣對高樹,随随便便便可要了她的性命。
他當她是貓崽子養在手心玩兒,可這貓崽子若是不識趣想另認新主,那便是自尋死路。
沈遷羽背上已經濕透了,上等的布料就沾着她的脊背,讓她幾乎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洛扶蒼一個不悅,她便告别世界了。誰知洛扶蒼并沒有再說什麽,扭頭要走,甚至眼睛裏已不再有她。
沈遷羽哪敢讓洛扶蒼走,今日洛扶蒼一走,往後的日子就該難過了,那她豈不是丢了西瓜撿芝麻。
不顧危險的蹿到洛扶蒼身邊,緊緊地拉住洛扶蒼的手。一片入骨的冰涼,沒有一點活人的溫度,甚至感受不到這是一個仍有氣息的人類。
沈遷羽不肯放手,語氣甚至固執蠻橫的開始耍賴:“哥哥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