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夏交戰一起,殺聲振天。二三十合下來,張憲看明白了。夏兵人人奮勇,個個當先,但并非金人對手。但見金兵中有一員将領,紅馬黑槍,指東打西,萬夫不當之勇。書中暗表,金人劫茶,夏兵護路,雙方本互有勝敗。但金方日前換了主帥,整饬軍威,任用賢能,金軍大有改觀。眼下黑槍将,複姓完顔單名蕩,乃皇族大将,專領人對付夏方的茶葉。他本是以作買賣爲主的。但夏人好容易走私得茶,不肯壓價,于是完顔蕩親領人劫道,就是爲給夏方施壓。
對方是大将劫道,夏人隻是一般護商的隊伍,怎麽是人家敵手?一時間死的死,傷的傷。宋人馬幫一看,這回是真晚了。認命吧。
完顔蕩領兵大開殺戒,砍得順手,直殺得大夏護商兵人仰馬翻,哭爹喊娘。尤其是完顔蕩,掌中烏杆蛇矛叉,雙臂舞動,虎虎生風。跨下棗紅馬,猶如虎趟狼群。
他正在雄赳赳,氣昂昂之際,猛然間見一壯漢立于馬前。其人跨下一頭雜毛驢,發髻盤于頭頂,身着粗布短衫,無盔無甲,唯掌中銀欑提爐槍,大模大樣,攔住去路。
完顔蕩勃然大怒,什麽人膽敢攔住他金國上将?好一個完顔蕩,更不費話,手中烏杆蛇矛叉,以叉當棒‘聚火燒天’往下就砸。就見他馬快叉急,大叉挂動風聲,其勢有如山崩雲倒。
馬幫弟兄,夏人兵士,見張憲竟然催開雜毛驢,上前迎戰金國上将,紛紛把眼一閉,心說完了完了,哪有這般不怕死的?豈不叫金将連人帶驢,砸成肉餅?
這一邊,好一個張憲,見完顔蕩提馬到達近前,不躲不閃,單等烏杆蛇矛叉到達頂梁門六七寸,掌中提爐槍“敗木逢春”往外就崩。衆人耳輪之中,隻聽得‘堂朗朗’一聲響亮。
唉呀張憲這一式乃華山絕活,完顔蕩哪是對手?一來是金将太過輕敵,二來張憲也想一招制敵,震懾金兵。提爐槍把烏杆蛇叉崩出十幾丈遠不說,順勢取道完顔頸嗓咽喉。‘噗’的一記,不偏不斜,刺個正着。人肉哪能與鋼槍叫勁?‘窟通’一聲,金将屍身張落馬下。
張憲一招得手,馬上得理不讓人,手中大槍長空一擺。宋軍畫了妝的兵士,貌似馬幫的夥計,實則精選的能征慣戰之人。見主将發令,皆各舉刀槍,奮勇殺敵。
這些人可是嶽家軍,更是張憲挑了又挑,選了又選的精兵強将。再有一說,他們是專門訓練,要打金兵之人。那是對金人陣列戰法,兵械刀槍了如指掌的隊伍。
另一頭,完顔一死不要緊,金兵士氣全無。再睜眼一看,哪來的天兵天将?真個是殺法骁勇,以一當十。怎麽辦,跑吧。金人皆紛紛棄甲,落荒而逃。
跑?往哪跑?有道是兵敗如山倒。金兵四散奔逃,早在嶽家軍預料之中。嶽飛練兵殺敵,正與宋朝其他将軍不同。當時金軍犯宋,各旅人馬皆雄風蓋世,那是一路猛攻的隊伍。宋軍在強敵面前,隻取守勢。戰略戰術,‘耗’字當頭。隻是避其鋒頭,拖其惰歸。可嶽家軍不一樣,嶽飛練兵,講究全攻全守。真要進攻,隻等主帥有令,那是猛虎下山,勢不可擋。
眼下金兵一散,張憲料敵機先,大槍一順,便是攻擊之令。可憐金人,驕橫慣了,冷不妨陡遇強敵,轉身跑的機會都找不着了。
馬幫受欺負,那也是受夠了。這票人,雖然武藝不精,兩軍陣前不懂戰法,但是手中刀槍還是知道怎麽使的。他們殺不了全副武裝的精兵,對付嶽家軍砍倒的傷好,還是有富裕。一見戰場形勢一邊倒,馬幫個個來了精神。出惡氣的時候到了,大家焉能袖手旁觀?
再說夏兵,眼看全軍覆沒,命喪西天,突然局勢立轉。原來宋人馬幫中還有這等武人,夏兵一個個轉憂爲喜,紛紛加入戰團。這就成了開瓜切菜的形勢。
那張憲,也是熟讀兵書,飽覽戰策的上将。眼下宋金夏三方,當兵的經商的四對,加到一起,不過百十号人。他指揮這個戰鬥,豈不是輕車熟路?當下,他不但把手下嶽家軍指揮了,把馬幫加上西夏護商兵都指揮得像一個人一樣。可歎金兵舉刀搶劫殺人而來,棄械丢命而去。讓人殺得片甲不留。一盞茶的功夫,張憲大獲全勝。
西夏護商兵這個高興,人人上前謝恩。
常言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習武之人,最敬服功夫高強之人。夏兵見張憲神勇,就是他們主帥瀝重之武功,也不過如此。他們就紛紛示好。這樣,張憲稀裏糊塗,又交上夏兵作了朋友。這些朋友也不白交。又告訴張憲不少大夏的消息。
所以張憲親行,收獲極大。親曆販賣鹽茶之難,爲日後嶽飛下決心上書言改加了大碼。這還不算,他們此行,交了馬幫、夏兵的朋友,了解到西夏朝野因大宋經濟制裁苦不堪言。雖然繼續關閉榷場并不能壓服夏人,但開放貿易,卻能釋放極大的善意。夏主瀝乾順,自遼邦國力式微,早有意同大宋言歸于好,至少與宋金等距外交。隻是朝野對宋人皆有怨氣,他無法改變現狀。看起來,雙方化敵爲友,不是不可行,但主動權在大宋一方。
那瀝乾順,既有意同大宋和好,爲什麽又屢命瀝重等帶兵犯境,還跟嶽飛交過手?
(第二十九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