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三橫一口氣才緩過來。隻見師父師母一人握他一隻手,召英正給他喂熱水。
“這孩子,還是太虛,沒緩利索。”師母歎道。
周侗知道愛徒折騰半天才勉強醒了,自家心内也不好受。可他有話,不能不說,隻好清嗽一聲,道:
“三橫呀,你父母遺物我留到今日,就是怕你年齡尚幼,難承受這個打擊。”
“師父......”王三橫張口要言,周侗擺擺手,稍後又停了一會,把三橫鼻子下銀針除了,才又繼續說道:
“本來你内功、定力早以遠在常人之上。可你卻是至純至孝之人。我每次下決心要講與你聽,都是于心不忍啊。”
“師父、師母,三橫早知父母厄難。但今日見了老父絕筆,仍然,仍然,....”王三橫心中痛楚,話也講不利落了。周侗見狀,點點頭,卻又徐徐地說:
“三橫呀,你知道爲師曆來反對冤冤相報。求武而不用強,知兵而不殺生,所以我不想讓你去報什麽仇。更不用說,宋夏金皆炎黃子孫,明白嗎?”周侗說。
“徒兒明白。”
周侗早知這孩子乃大仁之人,此時聽他親口說出,也是感慨萬分,昏花的老眼,也不禁放出光來。周侗這個人,曠世武學泰鬥。當他的武功臻于化境,自然大徹大悟,明白了“止戈爲武”的真谛。他雖然知道三橫早存仁者之心,但又知這孩子生性耿直。他勤學苦練,功夫深不見底,一旦有了尋仇之心,必然殺伐過甚。這也是周侗總想遲些示出他父母遺物,苦等他能夠深入理解世事的原因。
“可是,縱然不去報仇,是否與那瀝重公主還是将軍的結爲秦晉之好,你要三思。“周師母道。
“這一層徒兒自然也明白。我與那瀝重本無太大瓜葛。隻是這二百裏地,我怕她睡死,就拼命講話聊天,這才聊近乎了。”三橫坦言。
“這就好,大丈夫拿得起來放的下。”師母道。
“那你打算怎麽辦?”周侗問。
“長痛不如短痛,我去告訴她。”三橫斬釘截鐵地說,可心中真是舍不得,‘邦邦’地跳,實在疼得不行。
“我就怕你面對她講不出來。”師母又說,“三橫我還不知道你,心太善了,見不得别個受罪。”
“這有什麽難的,别提了,用不着三橫哥,我去說。”召英自告奮勇。
“好,召英,這就是我和你師父今天叫你來的目的。記住,好好說話,别勁兒勁兒的,又不是去打架。”師母又囑咐。
“您擎好吧。”召英道。
“召英,爲師要囑咐你幾句,你什麽都好,就是嘴快。,這裏不能損她。再說了,我們打造兵器。還要求她幫助哩。”
周侗接着又叮囑說:“我呢,這就上山采些藥,益母草和王不留行兩味藥不夠用了。上山幾日,你等好生伺候瀝将軍,等我回來,配伍新藥。半年之内必須服用,瀝重将軍才能好利索。不然仍有性命之憂。”
召英點頭稱是,也不知道這丫頭是真明白了,還是真不懂去裝糊塗。
師父走後,三橫心亂如麻,腦海中一片空白,也不知道幹什麽好了。任由召英急赤白火地去尋瀝重。
這一下,闖禍了。
(第十七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