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仰起臻首,與喬序四目相對,殿中一片嘩然,鄭棠、祁抒意與穆宛清更是微微變了臉色。萬夢薇心底也存有疑慮,黛眉颦蹙,卻握緊團扇靜默無聲。
眼前這張臉,實在太像玲珑了,卻比玲珑多了幾分英朗俊氣,尤其是那道褚石色的疤痕,自有一番寒梅不輸雪段香的铮铮傲骨。
我有意識地轉頭看着喬序,隻見他正滿眼欣喜地望着太甯,眸中沒有絲毫驚奇的神情。
“你很像朕的一位故人。”
故人?他這麽一說,妃嫔們更爲驚訝,尤其是鄭棠,那雙清亮的眼眸裏乍然泛起一絲驚愕,還帶着淡淡如紗的惶色。
太甯嫣然一笑:“陛下容禀,能像您的故人,是奴婢的榮幸。”
“你叫什麽名字?”
太甯如波的神情似殿中的燭火,搖搖曳曳,更顯妩媚迷人:“回陛下的話,奴婢姓餘,名顔桢。”
“你姓餘?”喬序重複着她的名字,仿佛輕呷一杯美酒,“餘顔桢?”
“回陛下的話,正是。”
她叫餘顔桢?!
玲珑叫餘顔芝!這是巧合嗎?
我忽然想起她當初聽到玲珑的名字時,臉上浮現的凄楚又朦胧的神情,雖然迅速消散無蹤,卻依舊在我心底烙下一道痕迹。
莫非她……是玲珑的姐姐或者妹妹?可她不是告訴我自己的妹妹已經死了麽?
轉念一想,現在玲珑也死了。
如果是這樣……我不敢再想,心口突突直跳,仿佛揣着一隻活潑伶俐的小鹿。
“顔桢……”喬序望着她,深情拳拳,“朕的這位故人叫顔芝,容色與你幾分相似,你們可認識?”
顔芝……喬序果然還記得玲珑的本名,莫非他對玲珑也是有感情的麽?我心中感到微微酸澀,卻在酸澀之中漾起一絲欣慰,至少喬序不是冷血無情之人。
顔桢面染紅霞,輕輕搖頭:“回陛下的話,奴婢不認識。這世間長相相似之人太多,也許隻是巧合。”
太後端正容色,一吹手中玉盞,徐徐道:“那你是什麽時候到錦樂宮的,怎麽哀家從沒見過你?”
顔桢沒有料到太後突然問話,一時竟反應不過來。錦樂見她窘在那裏,便起身朝太後笑盈盈道:“回母後的話,她是兒臣這次從徐州帶回來的歌姬,當時兒臣乘船在太湖泛遊,忽然聽見一艘花船上傳來悠揚空靈的琴聲,那曲天籁正出自此妙人之手。兒臣愛惜她的才華,就爲她贖身帶回了京城。”
徐州的花船?可是徐州與燕京相去甚遠,顔桢如何能在短時間内跑到那兒去?而且她又是如何躲避喬序眼線的搜捕的?這一切都太傳奇了。
我再次看着喬序俊朗無徟的側臉,可他臉上除了看見羅敷(1)的尋常反應之外,竟再無其他表情。莫非他在去護國寺之前不知道太甯長什麽樣子?而且錦樂也不知道?
直覺告訴我,錦樂與顔桢在徐州的相遇不僅僅是邂逅這麽簡單。
惠蘭長公主輕搖羽扇,頗爲感慨:“英雄不問出處,若論愛才惜才,還是六妹做得最好。”
錦樂低眉羞赧,柔聲道:“三姐慣會拿我取笑,本宮也隻在吃喝玩樂方面做足了功夫,哪算什麽愛才惜才,說起這點,咱們可比不過皇兄。”
喬序無可奈何地搖搖頭:“你們姐妹倆鬥嘴,白白扯上朕做什麽?”他轉眼看着太甯,眼中竟有一絲溫柔與挑逗:“既然朕的錦樂妹妹誇你有才,而你剛剛又向她毛遂自薦,那就給在場的皇親國戚演奏一段,讓他們也聽聽當初打動的錦樂的曲子底如何。”
顔桢松了口氣,俯身再拜:“是,奴婢遵旨。”
【1】羅敷:美女的代稱。
太甯原來姓“餘”!你們想到了什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