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大軍主動後撤,退居南夷中部,以此作爲新的防線。
與此同時,南海之濱幸存的修士,開始回歸南海之濱。
一方面是撤離南海之濱的百姓,另一方面就是窮盡一切辦法阻攔天劫的吞噬。
其實,南海之濱在北上的時候,就已經開始遷徙,隻是相對于之前的遷徙,這次的遷徙變得尤爲重要。
這場沒有打起來的超五境擂台戰,并沒有結束,他們隻是換了個戰場而已,南海之濱的超五境修士,他們的對手和敵人,從中洲的超五境修士,變成了天劫。
數千名超五境修士,在看到天劫那龐大無比的身軀之後,在看到那化爲虛無的土地之後,他們選擇最決絕的手段去阻攔天劫。
南海之濱存續數萬年,發展至今,有着超強的底蘊。
在後方百姓遷徙撤離的時候,這些超五境修士,啓動了無數大陣,拿出無數稀世法寶,拼盡最後一口氣,選擇玉石俱焚。
這個辦法是有效的,但收效甚微。
天劫在相繼吞噬了極西之地和沙海禁地之後,祂的傷勢已經恢複。
此時的天劫,已經不再是燕小沫的模樣,祂變成了一個妖豔而高冷的女子。
隻是,祂那龐大無比的身軀,很難把祂跟人聯系到一起,祂從南方而來,一步一個腳印,一步落下,大地碎裂,江海翻覆,最終被祂身後的虛空吞噬。
每一次吞噬,祂的身軀就高大一分,人站在祂的面前,真的宛如蝼蟻。
所有的術法砸落在祂的身上,簡直就是撓癢癢,甚至連撓癢癢都算不上,這些術法,還未曾靠近祂的本體,就被祂身後的虛空吞噬。
無數由大修士煉制,傳承無數歲月的法寶,砸落在祂身上,并沒有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大部分法寶才靠近祂,就已經四分五裂,即便有大修士操縱着它們自爆,可其威力也僅僅隻是減緩祂前行的腳步而已。
凝聚着無數代人心血,不斷修繕、改良、增強的大陣,也隻是能困住祂片刻時間而已,稍微掙紮一下,這些大陣就四分五裂,煙消雲散。
絕望!
無比的絕望!
人的力量,在天劫面前,顯得那麽的微弱,那麽的渺小,那麽的不堪一擊,南洋修士因爲爲傲的各種巫術、蠱術、降頭術等等,在天劫面前,簡直就是一個笑話。
曾經的南海之濱,他們是信奉天劫的,他們自稱是天劫最虔誠的仆人。
因爲他們的虔誠,他們從天劫哪裏獲取了很多力量,可這種力量,對于天劫而言,宛如紙糊的一般。
信奉天劫這麽多年,直到今天,他們才知道天劫是多麽的強大,也直到今天,他們才知道,他們的信奉,他們的虔誠,不過是一個笑話,人家根本不在意,甚至是不屑一顧。
絕望不可怕,可怕的是在絕望之中遭到了背叛和碾壓,這種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反抗,是多麽的讓人絕望啊。
此時,整個天地都陷入黑暗之中。
日月不在,唯有永夜,天劫龐大的身軀,遮蔽了半個世界的光明,人們看不到任何希望,也看不到任何的光明,黑暗降臨人間,唯有恐懼充斥人心。
在一切手段被用盡之後,這些超五境的修士,隻能選擇最決然的手段。
以自身修爲,去撼動天劫身軀!
無數正在遷徙的百姓,在遷徙的路上,可以清晰的看到,無數大修士,騰空而起,以自身爲火炬,綻放出瞬間的光明,去沖淡黑暗,短暫的照亮人間,讓幸存的人知道,這世間還有光明存在。
這些光明是璀璨的,也是短暫的。
盡管他們以死作爲代價,可還是沒能改變最後的結果,似乎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
然而,真的沒有意義嗎?
當然有!
天劫北上的步伐,在無數修士,前赴後繼的選擇玉石俱焚的之後,終于被減緩下來,跟他們身後,給他們腳下的百姓,争取了難能可貴的片刻時間。
他們信仰天劫,将其奉爲神明,可神走下神壇之後,卻選擇屠殺他們。
在浩劫降臨的時候,他們覺得神可以救贖他們,于是,他們日夜祈禱,然而,他們的虔誠,他們的祈禱,換來的是無情的屠殺。
究竟是神背叛了人,還是人背叛了神?又或者是彼此相互的背叛呢?
最重要的是,這世間存在神嗎?
以往,他們覺得存在,可現在,他們不再信奉神明,這一刻的他們,隻想屠神。
當神背棄了他們,誰能救贖他們?
唯有自救!
南海之濱還在毀滅,無數人或自願,或被迫隕落在這方天地之間。
“咦?”
行走在人間的天劫,突然輕咦一聲。
天劫停下腳步,看向中原的方向,眉頭微微皺起,祂發現了一件事兒。
南海之濱無數人被屠滅,他們身上攜帶的氣運之力,并沒有被祂攫取,反而選擇了逃離,去往了中原。
與此同時,祂身上的信仰之力,也在快速的流逝着。
不過,這對于天劫而言,并不是什麽大問題。
吞噬掉極西之地和沙海禁地,祂掠奪了大量了氣運之力和信仰之力,在這兩個地方,凡是供奉祂的雕像之内,都儲存着打量信仰之力。
當然,這些信仰之力對祂而言,并沒有那麽重要,祂的力量來源本身就不是依靠信仰之力,而是天之氣運和天地規則。
吞噬不可知之地,除了收取信仰和人間氣運之外,最重要的是掠奪大地氣運。
至于這人間的蝼蟻,他們信奉與否,并不重要,隻要削弱了大地意志的力量,奪取了祂的氣運,那祂就是強大的,就是不死不滅的存在。
之所以選擇停下,是因爲天劫覺得,這些昔日信奉祂的人,在這個時候居然站出來反抗祂,讓祂覺得很有意思。
當然,也隻是覺得有些意思罷了。
看着中原的方向,天劫嘴角翹起,喃喃道:“區區蝼蟻,也企圖染指規則,我真不知道該說你們蝼蟻愚蠢呢,還是該說你們自信呢。”
一語言罷,天劫繼續前行。
人間不值得!
很多踏入修行者巅峰的人,都喜歡這麽說。
做人有什麽好的,做神才有意思嘛。
天劫也覺得人間不值得,腌臜事兒太多了,真的很無趣,至于做神,祂也不覺得有趣。
即便是成了神,也還是要被囚禁在這天地之間,人族修士想要打破桎梏,掙脫枷鎖,走向更高的層次,去往更高的地方,去看更好的風景,天劫又何嘗不想呢。
“其實,我很羨慕你們,你們有七情六欲,有悲歡離合,哪怕隻是生存在最底層的蝼蟻,你們也有自己的開心事兒,而我卻沒有。”
行走在天地間的天劫,開始喃喃自語起來。
“規則締造了我,也束縛了我,我跟你們一樣,都是這天地間的囚徒。”
“然而,你們大多數人,隻是被囚禁數十年,百年而已,而我卻被囚禁了十萬餘年,十萬餘年啊,真是一個讓人心顫的歲月。”
“你們覺得是我在毀滅這個世界,事實确實如此,可我又何嘗不是在嘗試着改變這個世界,帶領你們去探究更高的東西,走向更高的城池,去看更好的風景呢。”
“可你們不領情,反而還要反抗我,既如此,那就毀滅吧。”
就這樣,天劫一路北上,一路吞噬,一路喃喃自語。
面對那些前赴後繼,不斷自爆的修士,天劫從始至終都未曾多看一眼。
世人皆愚昧,無可救藥,看與不看又有什麽關系呢?
對于自身信仰之力的流逝,這些修士氣運的潰逃,天劫并不在意。
即便人族凝聚了信仰,獲得了氣運,又能如何呢?
蝼蟻就是蝼蟻,即便再強大,也隻是稍大的蝼蟻而已。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天劫停下腳步。
在南夷的極淵深處,一道漆黑如墨的人影,從極淵之地出現。
在人影的肩頭,還趴着一隻蠱蟲,蠱蟲七彩斑斓,絢麗多彩,看起來無比的可愛。
黑影出現之後,先是看了一眼天地,然後喃喃道:“這一日,終究還是來了。”
說完,黑影開始南下。
一步跨出,已經是在天邊。
......
天劫停下腳步,看向眼前這道黑影,眼中流露出追憶的神色。
“巫神?”
“你還記得吾?”黑影說道。
天劫點點頭道:“創造出巫神體系的人,我怎麽可能忘記你呢,當年你們人族締造我的時候,你就是反對者之一。”
巫神點點頭,道:“那個時候,吾窺探到了未來的一角,知道締造你,會給人間帶來災禍。”
“可惜,他們不相信你的預知。”
“唉!”
巫神歎息一聲,苦笑道:“确實沒有人相信。”
“窺探未來,遭受天地規則的反噬,使得你陷入沉睡,這麽多年過去了,你的傷勢還是沒有恢複。”
“不過是苟延殘喘的多活了一些歲月罷了。”
“其實,你可以不出來的,我并不想殺你,不管怎麽說,是你們人族締造了我,總該給你們留些種子。”
巫神搖搖頭道:“睡的太久了,太黑了,我不想繼續睡下去了。”
“這麽說,你打算攔我?”天劫問道。
巫神沉默不語。
天劫看了看巫神,點點頭,轉過頭看向巫神肩頭的蠱蟲。
“蠱神,你呢?也要攔我?”
蠱神離開巫神的肩頭,懸浮于空,口吐人言道:“睡了這麽多年,躲了這麽多年,也該活動一下手腳了。”
對于蠱神的選擇,天劫并不感到意外,祂看向二人,說道:“你們攔不住我。”
“總的試試才行。”
“你們會死。”
“活得太久,也很無趣的。”
天劫點點頭,不在言語。
巫神看向蠱神,問道:“你先來,還是我先來?”
然而,話音未落,就聽到蠱神說道:“廢話真多。”
說着話,蠱神已經動手。
原本看起來,宛如蠶蛹的蠱神,瞬間膨脹起來,身軀高漲,直達天際,在祂的身上,浮現出一道道詭異的圖案,如果蠱族修士在此的話,一定認得出來,蠱神身上的這些圖案,都是蠱蟲。
在身軀膨脹到極緻之後,蠱神的聲音響起。
“蠱化天地。”
随着其話音落下,祂龐大身軀上的蠱蟲圖案,紛紛掉落,然後活過來。
一時之間,天地之間遮天蔽日布滿了蠱蟲。
與此同時,蠱族無數修士體内的蠱蟲,在這一刻躁動不安起來,紛紛從他們體内掙脫出來,朝着蠱神疾馳而來。
數以億計的蠱蟲,直接把天劫龐大的身軀給覆蓋了。
此時的天劫,就像是一個被蠶絲包裹的巨大蠶蛹一般。
“咔嚓!咔嚓!咔嚓!”
這些蠱蟲在覆蓋住天劫的龐大身軀之後,就開始啃噬,釋放出它們體内的蠱毒。
這一幕,看得人頭皮發麻。
蠱蟲雖然數量衆多,可很多還未靠近天劫,就紛紛殒命,化爲齑粉,被天劫身後的虛空吞噬。
那些覆蓋在天劫身上的蠱蟲,更是如雨點般掉落,不斷的靠近天劫,又不斷的隕落。
短短隻是有一個眨眼的時間,在祂們的下方,就鋪滿了蠱蟲的屍骸。
微風吹過,這些蠱蟲的屍骸就化作齑粉,消散在天地之間。
蠱神召喚和釋放的蠱蟲,數量極其多,簡直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但明眼人也看的出來,身軀比天劫還高的蠱神,祂每釋放一次蠱蟲,龐大的身軀就會縮小一分。
待到祂回到原來模樣的時候,就是祂隕落的時候。
面對蠱神如此強勢的攻擊,天劫也沒有掉以輕心。
如果是其他的修士,哪怕是不可言說的修士,祂也不在意,可眼前的蠱神,并不是尋常修士,祂的修爲已經可以比肩神明了。
天劫龐大的身軀之上,出現了無數傷痕,每一道傷痕都不大,也不緻命,可其數量太多,即便是天劫,此時也微微皺眉。
顯然,蠱神的進攻,給天劫造成了傷害。
面對蠱神的進攻,天劫直接采取了最簡單的辦法,直接用虛空展開吞噬。
虛空以極快的速度蔓延過來,把無數蠱蟲吞噬掉。
可以吞噬天地的虛空,在吞噬蠱蟲的時候,還是出現的凝滞。
一些被吞噬的蠱蟲,并沒有第一時間隕落,而是反向吞噬虛空,甚至還有一些強大的蠱蟲,從虛空之中逃出來,繼續啃噬天劫的身軀。
蠱系始祖,蠱神的力量恐怖如斯。
可即便如此,蠱神已經落入下風,而且随着的推移,蠱蟲的數量逐漸減少,而蠱神的身軀逐漸縮小。
在蠱神出手的時候,巫神也沒有閑着。
單打獨鬥?
不存在的,這又不是切磋修爲,而是生死之戰,沒有什麽道義可講的。
在蠱神化身巨大蠱蟲的時候,巫神也出手了。
“巫化萬物。”
隻見,巫神直接原地消散,在天地之間出現無數黑霧,黑霧直接把這方天地給包裹住了。
原本就漆黑的天地,在這一刻,更是陷入絕對的黑暗之中。
巫神沒有身軀,或者說,凡是黑霧存在的地方,就是祂的身軀
在武神消散之後,黑霧之中,出現了無數戰巫。
這些戰巫,數量極其龐大,絲毫不比蠱神的蠱蟲少,這些戰巫的實力不俗,最低都是上三境修爲,半步不可言說境更是有不少,即便是不可言說,也有一些。
戰巫出現之後,宛如世俗軍隊一般,徑直朝天劫沖殺而去。
這些戰巫的命運,跟蠱蟲大軍差不多,修爲低下的,還未靠近天劫,就化爲虛無,即便它們靠近了天劫,對天劫造成的傷害,也是極其有限的。
每隕落一批戰巫,黑霧的濃度就稀薄一分,而天劫自始至終都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化。
那些正在遷徙的百姓、軍隊和修士,隻能看到,最南端的天地墜入永夜,其中傳出讓人心悸的撕咬聲,沖殺聲,可裏面具體發生了什麽,沒有人知道。
這些人沒有過多的停留,繼續朝北方遷徙,這是難得的機會。
天劫跟巫神和蠱神的戰鬥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激烈。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個日夜,蠱神的身軀已經縮小了三分之二,祂的身軀上布滿了裂紋,從其體内釋放出來的蠱蟲,已經不足之前的三分之一。
巫神的身軀虛幻,原本濃郁至極的黑霧,此時稀薄的厲害。
不管是蠱神的蠱蟲,還是巫神的戰巫,此時數量都銳減的厲害。
天劫此時也不好受,祂那龐大的身軀,此時也縮小了二分之一,在祂的身軀之上,布滿了各種傷疤,其身後的虛空,更是千瘡百孔。
但整體而言,天劫一人獨戰蠱神和巫神,不但沒有落入下風,反而占據着絕對的上風。
更可怕的是,随着戰鬥的不斷深入,天劫的力量開始以肉眼可見的恢複着。
長此以往下去,巫神和蠱神落敗隻是遲早的事情。
巫神和蠱神很強,在祂們巅峰的時候,是可以比肩神明的存在,可祂們終究不是神明,在規則之下,祂們落敗是必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