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見過凡芃芃之後,許一凡就離開了長白山秘境。
凡芃芃并沒有跟随許一凡離開,她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凡芃芃出現在山巅之上,在她的面前,有數座孤墳,其中一座原本無字石碑上,多了一個名字。
夢流煙。
一個身着黑袍,頭戴鬥笠的人,出現在山巅之上。
凡芃芃轉過頭,看了一眼來者,問道:“見過祂了?”
“嗯,見過了。”
“怎麽說?”
鬥笠人搖搖頭道;“還是老樣子,祂不會出手。”
凡芃芃聞言,略顯失望,但還是說道:“預料中的事情。”
“他們呢?”
鬥笠人轉過頭,看向這片墳場問道。
“隕落了。”
凡芃芃的聲音十分的平靜。
“他跻身不可言說了?”鬥笠人問道。
“嗯。”
“單單這個境界,不足以對抗祂們。”
“十數萬年來,天地間的術法神通,都悉數傳授給他了,至于他能走到哪一步,那就看他自己了,我們能做的,現在也隻有這麽多了。”凡芃芃說道。
“零呢?”
“祂去截殺天劫了。”
“能成功嗎?”
凡芃芃抿了抿嘴唇,搖搖頭。
“天道那邊......”
凡芃芃看着眼前的石碑,緩緩道:“小羽已經去了,我也會去。”
“能争取多長時間?”
“最多三個月,可能更短。”
“我知道了。”鬥笠人緩緩道。
凡芃芃轉過頭,看向鬥笠人,說道:“不良帥,這裏就交給你了。”
“好。”
凡芃芃不再說什麽,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中原的方向,然後看向極北之地,緩緩摘下鬥笠,露出真容。
如果許一凡在此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
徐詩芷。
凡芃芃居然跟徐詩芷長得極其相似,或者說,她們本身就是一個人。
“世間本無神,即便有,那就屠神!”
“屠神?呵呵!”
一道冰冷的聲音驟然響起。
“憑你,也配?”
“大可一試!”
話音落下,凡芃芃騰空而起,一指點在長白山秘境的上空。
這座不知道存在多少年的秘境,宛如鏡子一般,寸寸龜裂,而凡芃芃就站在長白山秘境的上空。
在她的身後,無數孤墳,紛紛炸裂,一道道虛幻的身影紛紛出現。
這些人出現之後,懸浮在凡芃芃身邊,然後俯瞰大地。
“人間不值得,但生而爲人,生于人間,自當死于人間。”
“聚!”
随着話音落下,這一道道虛幻人影,開始扭曲,最終彙聚成一把劍。
随着彙聚的人影越來越多,這把原本極其虛幻的長劍,愈發的凝實起來。
當最後一座孤墳炸裂,最後一道人影投身長劍之後,整個長白山秘境,就此成爲過去。
凡芃芃持劍而立,劍尖直指九天。
“我有一劍,此乃人間之劍,一劍問天!”
凡芃芃手持三尺長劍,化作一道流光,直沖雲霄,往北而去。
不良帥站在長白山的雪山之巅,看着眼前這一幕,喃喃道:“現在的人間,才有點意思。”
說完,不良帥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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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北之地。
雪山之巅。
姜姬瑤身着白衣,負手而立,表情冷淡,漠視南方,自她回到這裏,就一直站立在此,宛如一尊雕像,沒有絲毫的煙火之氣。
“屠神?”
姜姬瑤搖搖頭,喃喃道:“十萬年前,你們就想要屠神,十萬年後,你們還要屠神,神就是神,是不死不滅的存在,區區蝼蟻,豈知神的力量?”
“無知蝼蟻,真是不長記性。”
在遙遠的南方,有一道劍光,筆直飛來,姜姬瑤隻是瞥了一眼,就不再多看。
對她,或者說,對祂而言,凡人就是凡人,即便是超能修士,也不過是略微強大一點的凡人罷了。
如果凡人可以屠神,那祂早就不複存在了。
此時,凡芃芃不知道跨過多少萬裏,來到了極北之地,跟姜姬瑤對視着。
看着眼前這個宛如神明的女人,姜姬瑤收回目光,淡淡道:“分勝負?”
“決生死。”
姜姬瑤點點頭,然後說道:“出劍吧。”
凡芃芃也不廢話,擡起長劍,劍指姜姬瑤,沉聲道:“伐天三十六劍!”
話音未落,凡芃芃一劍遞出。
伐天三十六劍,許一凡也曾修習過,但他施展出來的劍勢,跟凡芃芃施展出來的劍勢,根本不可同日而語,雙方的差距,猶如皓月與螢火的差距。
一劍遞出,天地變色,這一劍,可搬山!
然而,這可以斬殺不可言說的一劍,卻在距離姜姬瑤三十三米的地方停下。
璀璨劍光,先是大放光明,随即變得黯淡,最終蹦碎。
一劍不成,凡芃芃又遞出一劍。
這一劍,可倒海!
可這一劍,也隻是前行了一米而已。
又是一劍遞出!
這一劍,可摧城!
一劍又一劍,一劍比一劍強,凡芃芃距離姜姬瑤越來越近,可她手裏的長劍,也越來越短。
每一劍落下,就有無數孤魂湮滅。
不知過去了多久。
凡芃芃已經遞出了三十五劍,而她也終于來到姜姬瑤面前。
此時的凡芃芃,渾身浴血,形銷骨立,手中長劍更是隻剩下一個劍柄。
相對于慘不忍睹的凡芃芃,姜姬瑤還是老樣子,她已經站立在山巅之上,平靜的看着凡芃芃。
從凡芃芃出劍開始,姜姬瑤也隻出手了兩次而已。
伐天三十六劍,凡芃芃用三十三劍,才正面面對姜姬瑤。
第三十四劍,被姜姬瑤一指點碎。
第三十五劍,姜姬瑤也隻是碎裂了一隻袖子而已。
凡芃芃還剩下最後一劍。
看着形銷骨立的凡芃芃,姜姬瑤低頭看了一眼右手,從在其指尖,有一道細微的傷口,傷口處有鮮血湧現。
“不錯的劍術,可惜差了點兒,凡人終究隻是凡人。”
說到這,姜姬瑤擡起頭,看向凡芃芃,說道:“你還剩下最後一劍,出劍吧。”
凡芃芃看了看姜姬瑤,又看了看手中的劍柄,最後轉過頭,看了一眼身後,沉聲道:“我有人間一劍,可搬山,倒海,降妖,鎮魔,敕神,摘星,斷江,摧城,開天!”
話音落下,凡芃芃身形消散,手中的劍柄也消散,而在姜姬瑤面前,凝聚出一把嶄新長劍,長劍沖天而起,在飛往九天之外後,又筆直落下,劍尖直指姜姬瑤。
這人間一劍,卻從九天之上落下。
原本隻是三尺長劍,卻在下墜的過程中,不斷壯大,待到它出現在姜姬瑤眼前的時候,已經無比龐大,姜姬瑤在這一劍面前,宛如蝼蟻。
姜姬瑤看到這一劍,點點頭道:“好劍,好一個人間之劍。”
姜姬瑤右手朝着虛空一握,整個極北之地的雪山,開始顫抖,然後寸寸崩裂,一把由無數雪花凝聚而成的長劍,被其握在手裏。
“人間有劍,天上也有一劍。”
話音落下,姜姬瑤在雪山徹底崩塌之前,腳尖一點,手持長劍,直奔巨大長劍而去。
姜姬瑤那單薄的身軀,在這一劍面前,宛如蚍蜉,猶如蝼蟻,仿佛這一刻,她才是那個凡人。
姜姬瑤一劍遞出,劍尖對劍尖,龐大的劍體下墜的速度,驟然停止,劍體開始劇烈顫抖。
可隻是片刻,龐大劍體就繼續下墜。
龐大劍體在下墜的途中,不斷碎裂,姜姬瑤手中的長劍,也開始蹦碎,而她整個人,也開始急速下墜。
這一戰。
天地變色,日月無光,天地之間隻剩下劍氣。
凡芃芃使出的最後一劍,随着劍體不斷下墜,劍體寸寸崩裂,待到姜姬瑤重回原地的時候,與天等高的長劍,又變成三尺長劍。
眼看着劍勢就要止步于此的時候,一道身影從九霄之上躍下。
此人正是孫羽墨。
隻見孫羽墨出現之後,她直接握住了這三尺長劍。
在其捂住劍柄的那一刻,整個人瞬間蒼老,三千青絲由黑轉白,然後紛紛脫落,被淩厲無比的劍氣攪碎,化爲齑粉。
原本豐滿的身軀,也在這一刻,迅速幹癟下去。
無數血肉,順着劍柄,傳遞到劍尖之上。
姜姬瑤手中的長劍已經蹦碎,此刻的她,正一指抵在劍尖之上。
衣袖早已經蹦碎,在其手指之上,鮮血不斷湧出,然後消散在天地之間,她的身形更是不斷的下墜。
“碎!”
早已經淪爲骷髅的孫羽墨,怒吼一聲,她手中的長劍蹦碎,而随之蹦碎的,還有姜姬瑤的雙手。
在長劍蹦碎的一瞬間,孫羽墨化身爲一把骨劍,蹦碎的長劍碎片,附着在骨劍之間。
“噗!”
伴随着一聲清脆的劍入人體的聲音,這把骨劍直接插在姜姬瑤的胸膛之上。
骨劍刺穿姜姬瑤的身軀,直接将其釘入大地,然後一路下沉。
這座不知道矗立了多少萬年的雪山,伴随着這一戰,徹底化爲齑粉。
在積雪消融,雪山露出了它本來的顔色,隻是才露出真容,就寸寸碎裂,化爲漫天齑粉。
積雪消融,雪山蹦碎,大地出現了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凡芃芃、孫羽墨還有姜姬瑤,都消失在這裂縫之中。
無數齑粉盤旋在空中,在風的吹拂下,紛紛朝裂縫之中墜落而去,最終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一日。
白記時代存續下來的人,朝天道遞出了人間一劍,擊碎極北之地的雪山,在大地劈出一道深不見底的裂縫。
這一日。
這柄孕育了十萬餘年的長劍,彙集了古往今來無數大修士的長劍,劍毀人亡。
這一日。
凡芃芃隕落,孫羽墨隕落,萬千大修士隕落,灰飛煙滅,世間再無聖地,也再無長白山秘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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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道人影從裂縫之中飛出。
她并沒有死!
凡芃芃和孫羽墨聯手使出的伐天三十六劍,最終還是沒能擊殺祂,但卻重創了祂。
站在裂縫的邊緣,姜姬瑤臉色蒼白如紙,全身上下布滿了傷口,無數鮮血順着傷口滴落,可未曾接觸地面,就消失無蹤。
“好強的一劍!”
姜姬瑤呢喃一句,低頭看向胸口。
在她的胸口,有一柄骨劍穿過身體,停留在其體内,傷口平滑而猙獰。
無數肉芽在傷口蠕動,試圖修複傷口,可它們才靠近,就灰飛煙滅。
周而複始,循環往複,即便祂是天道,也無法修複這一劍給祂帶來的傷勢。
這一劍強嗎?
很強,非常強!
可即便如此強大的一劍,也沒能斬殺祂。
或許,姜姬瑤說的沒錯,神就是神,凡人是殺不死祂的。
姜姬瑤并沒有去拔骨劍,而是擡起頭,看了一眼腳步的裂縫,又看向被夷爲平地的雪山,眼神沒有絲毫的波動。
良久之後。
姜姬瑤開口道:“區區凡人,真以爲這樣就能阻攔我嗎?”
一語言罷,姜姬瑤轉身,頭也不回的開始南下。
在她轉身的那一刻,原本衣衫褴褛的她,瞬間恢複如此,隻是,胸口的那把骨劍,始終釘在她體内。
這一日,天道現世,開始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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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界。
酆都城。
一個枯瘦老人負手而立,獨立于城牆之上,目視北方。
此刻,整個酆都寂靜無聲。
曾經喧鬧無比,聚集了無數冥修、鬼修的酆都城,徹底淪爲了一座空城。
不止是酆都城,整個冥界都淪爲了死地。
無數冥修、鬼修,不管他們是否願意,都已經隕落,成爲了眼前這個枯瘦老人的一部分。
“唉!可惜了!”
枯瘦老人歎息一聲,然後說道:“衆人歸位!”
随着其話音落下,在南陀山的廢墟當中,大地突然顫抖,開始淪陷,一具黃金棺椁浮現,懸浮在廢墟之上。
這把很多聚集在南陀山附近的極西王朝的修士,吓了一大跳,無數修士紛紛騰空而起,無比警惕的看着這具黃金棺椁,随時都準備出手。
而那些來不及撤離西域的百姓,也看到了這一幕,他們見狀之後,紛紛跪拜在地,開始默誦經文。
“咻!”
黃金棺椁一閃而逝,徑直朝冥界飛去。
無數極西之地的修士,想要出手阻攔。
可他們還沒有靠近黃金棺椁,身軀紛紛炸裂,就此隕落。
其他修士見狀,猶豫一番,不敢阻攔,任由其離開。
與此同時。
在北蠻某個未知之地,深不見底,每日都響起真正鬼哭聲的鬼哭洞内,一具黃金棺椁,從鬼哭洞飛出,筆直朝冥界飛去。
......
在南夷的極淵深處,一條巨大的九彩蠱蟲,還有一尊漆黑雕像,從極淵深處爬出來,蠱蟲背着一具黃金棺椁,雕像懷抱一具黃金棺椁,徑直離開,直奔冥界而去。
......
已經沉淪在大海深處,東海王朝的廢墟之中,一座殘破至極的道觀内,突然有一尊雕像睜開眼睛,石雕的雙手,直接撕開身軀,從身軀之中拿出一具黃金棺椁,然後一步跨出,從東海之底,一躍出現在東海之上,接着手托黃金棺椁,大踏步朝冥界而去。
......
長安城。
縱橫書院的後山,這一日,突然浮現出來,一座不知道镌刻了多少聖賢書籍的藏書樓,突然活過來,一具黃金棺椁出現,徑直去往冥界。
......
已經被打碎的武葬秘境。
在其深處,一個赤-裸着上半身的武夫,肩扛黃金棺椁,出現在天地之間。
.......
在某個未知之地,一個堆砌了累累白骨,被鮮血染紅,惡臭熏天的魔谷之中,一個滿頭紅發的老叟,腳踩黃金棺椁,禦棺椁飛行。
......
在另外一個未知之地,日月閣突然蹦碎,一個獨腿獨眼,身着麻衣的紫發女子出現,女子拎着一根黃金棒槌,一步跨出,朝着冥界而去。
......
這一日。
中洲十大修行體系勢力的秘境,紛紛蹦碎,一具具黃金棺椁浮現,齊刷刷的飛往冥界。
不可知之地的修士震驚無比,惶恐無比。
有不少大修士,想要出手阻攔,然而,在這黃金棺椁面前,不管是超五境修士,還是半步不可言說,甚至是不可言說,都不是其一合之敵。
黃金棺椁一路西去,無人能阻攔其片刻。
......
冥界之中,酆都城的城牆之上。
枯瘦老人身後,聚集了九具黃金棺椁。
此刻,九具黃金棺椁紛紛打開,負責運送棺椁的人和物,紛紛踏入其中,然後消失不見。
枯瘦老人轉過身,大手一揮,從酆都城内飛出一具棺椁,直接把九具棺椁逐一吞噬,最終形成一具龐大的黃金棺椁。
在做完這一切之後,枯瘦老人一步跨出,進入黃金棺椁之中。
“砰!”
棺蓋驟然合上,棺椁開始融合,最終變成一團液體。
液體在空中不斷拉扯,最終凝聚成一個人的模樣。
這是一個非男非女,似人非人,擁有衆生相的金人,祂名曰零,乃是初代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