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白衣,正在攀登一座高不可攀的大山。
這是一座比許一凡兩輩子見過的大山都要高聳的大山,在未進入長白山之前,根本沒法看到,可自從進入太白山深處之後,這座大山就突然出現在眼前。
許一凡知道長白山秘境所在的地圖,他帶着劍九一行人,沿着地圖一路走到了太白山深處。
然而,抵達之後,秘境并沒有出現,唯一看到的就是這座大山。
“想要開啓長白山秘境,就登山!”
這是許一凡在進入長白山深處之後,得到的唯一線索。
在得到這個線索之後,許一凡曾嘗試過各種手段登山。
他想過,由一萬越王軍組成登山隊,攀登而上,可是當越王軍進入其中的時候,就一個個消失在許一凡眼前,至于他們去了哪裏,許一凡也不知道。
他也曾嘗試過,讓劍九禦劍,帶他爬上大山,可劍九才召喚出飛劍,連人帶劍就被拽入秘境之中。
至于李承德等人,更是一個不剩,全都被秘境吞噬,包括那些暗中保護許一凡人,也都沒有例外。
就這樣,到了最後,許一凡隻剩下一個人。
在一番思索之後,許一凡決定自己去攀登大山。
登山不難,難的是,這山很高,非常高,即便是此刻,許一凡都不知道他所處的位置,到底是大山的山腰,還是靠近山巅了,亦或者他還在山腳。
到了一處背風的地方,許一凡選擇停下,徑直走了過去。
不出意外,在這背風的地方,放置着隻夠一天食用的食物。
而在食物放置的不遠處,還有一座孤墳,墳前有墓碑,墓碑之上隻有一個簡單的名字,孟言。
對此,許一凡已經習慣了。
他走過去坐下,拿起已經涼掉的食物,開始咀嚼起來。
這趟登山之旅,許一凡覺得很奇怪。
危險,他沒有怎麽遇到,既沒有野獸出沒,也沒有妖獸出現,更沒有修士攔路,似乎整座山就隻有許一凡一個人一般,仿佛對方就隻是讓他單純的登山罷了。
但很多地方,許一凡卻非常的不理解。
爲了登山,許一凡準備的很充分,準備很多東西放置在納戒之中,然而,當他踏入其中的時候,納戒居然打不開了。
如此一來,許一凡之前充分的準備,根本沒有用武之地。
如果隻是這樣,那還不算什麽。
可問題是,許一凡體内的四個家夥,在剛進入長白山的時候,表現的格外的興奮,對周圍的一切都很熟悉,似乎他們之前就來過這裏一般。
然而,當許一凡開始登山之後,他們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知道是像納戒一樣,再次被封印了,還是出了其他的事情,總之許一凡感受不到他們的存在。
除此之外,許一凡身上的那些紋身,也全都消失不見了,這副軀體上所有異常的地方,都消失了,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大手,硬生生将其抹除了一般。
直到這個時候,許一凡才真正算是一個正常人。
唯一值得欣喜的是,這座山元氣無比的充裕,比許一凡見到過,還有了解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要充裕,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這裏充裕元氣的沖擊,許一凡最早修習的無名功法,居然開始自我運轉。
在察覺到這個情況之後,許一凡是異常開心的。
隻是,開心不到三秒,許一凡就發現,無名功法雖然在自我運轉,可其轉換的真氣,卻消失不見了,仿佛在他體内有一個無底洞一般,正在吞噬這些真氣。
原本打算利用無名功法,再次踏上修行路,然後一路飛上大山的想法,就此破滅。
其實,這些事情都不算什麽,唯一讓許一凡感到震驚,準确來說是驚悚的是,他這一路走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看到一座孤墳。
孤墳上沒有其生平簡介,唯一有的隻是一個名字而已。
在這孤墳旁邊,都放置着隻夠他一天食用的食物,而每當許一凡吃完這些食物之後,他就陷入一個奇特的狀态當中。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整個人就像是陷入夢魇當中一般,被人上課。
從第一座孤墳開始,許一凡已經遇到了數百座孤墳,每座孤墳裏都埋藏着一個人。
這些人,都是一個時代當中的佼佼者,魁首般的存在。
其中,有些人許一凡聽說過,比如這個時代,儒家出現的幾位聖人,他都遇到過,還有道教、佛門、祭司等等修行體系的大能者,許一凡都遇到過。
當然,出現的這些人,不止局限于這個時代,還有上古時代,遠古時代等等、
還有一些人,則是許一凡都不認識的存在。
這些人在夢魇當中,輪番給許一凡上課,教授的東西包羅萬象,什麽都有,唯一沒有教授的就是修行。
這些孤墳中的人,他們出現在許一凡夢魇之中,似乎就是爲了教授許一凡這些知識,至于許一凡能學到多少,能領悟多少,那就跟他們無關,反正一個人的時間就三天而已。
當然,三天的時間也是許一凡估算出來的。 數百人的講學,即便一向以腦子聰明,智商高爲傲的許一凡,在這段時間,也備受打擊。
天文地理,四書五經,五行八卦......
凡是許一凡知道的,這段時間他都接觸到了,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這段時間也接觸到了,現如今,他現在整個人都要麻了。
更讓許一凡感到心驚的,還是随着他不斷攀登,有些知識是重複的,但更加的高深。
這就像是許一凡在地球上學數學一般,起初接觸的隻是加減乘除,然後就是一次方程式,接着就是二次方程式,再之後就是三次方程式。
以此類推,循序漸進,步步推進。
即便是許一凡之前沒有領悟明白的東西,到了後面都能得到解答,然後被其領悟。
煩躁嗎?
當然煩躁了。
許一凡在進入長白山秘境之前,就計劃好了,在這裏待三個月,最多半年時間,他就必須出去,但這裏沒有時間的概念。
從他踏入這裏的那一刻開始,許一凡就喪失了時間觀念,但他還是利用自己的辦法,默默的計算着時間。
不出意外,許一凡在這裏至少待了六個月時間。
但這六個月時間,指的是他登山的時間,至于上課的時間,至少有十八個月。
在最初的那段時間,許一凡是無比煩躁的。
一方面,是對方教授的東西,都是最粗淺的東西,放在外面随便一個稚童都會的東西,他卻要浪費時間,聽課三天,不聽完,他還不能擺脫那種狀态。
另一方面,則是因爲許一凡一直在擔心中洲現在的情況。
在他進入長白山的時候,中洲的情況已經不太好,畢竟極西之地、沙海禁地、南海之濱都已經出世,并且發動戰争了,他在這裏多待一天,外面的變化就多一分。
如果許一凡在這裏收獲還還說,可他卻沒有什麽收獲。
要知道,許一凡來長白山,可是來想辦法重新踏入修行路的,隻有這樣,他才能想辦法解決中洲現如今的危局,可惜,他并沒有得到他想要的。
許一凡也曾想過下山。
登山?
登個錘子山啊!
至于結果嘛,也無需多說,登山不易,下山更别想了,他的身後沒有路,隻有一片虛無,裏面充斥着極度危險的氣息,這種危險,是許一凡前所未見的,即便是在半步不可言說境身上都沒有感受到過。
也就是,許一凡想要下山,或者說離開這裏,他隻有登山一條路。
現在的他,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身邊的所有人,他準備的所有手段,他的所有依仗,在這裏都沒有了。
不管許一凡心中怎麽着急,怎麽煩躁,都無濟于事,他隻能被動接受。
真正讓許一凡靜下心來的一件事,是在許一凡多次嘗試着要不要踏入虛空的時候,有一道蒼老而又熟悉的聲音傳來,那是孫曦聖的聲音。
“如果你想改變現在的這一切,想要徹底解決浩劫之禍,最好還是沿着這條路走下去,不然,即便你離開這裏,回到中洲,也什麽都改變不了。”
對于這番話,許一凡沉默了。
越是知道的越多,越是知道浩劫之禍的強大,按照許一凡之前的布置,最多就是抵擋一二,想要改變并且根除這一切,他還差得遠。
明白的這一點的許一凡,選擇了默默接受。
現在的許一凡,抛開修爲不去說,他的學識,絕對能碾壓現在天底下所有人,沒辦法,被這種地獄模式般的教學,許一凡想不學都不行。
但修行的事情,還是沒有任何的眉目。
吃完東西,許一凡盤膝坐好,然後他就進入那種特殊的狀态。
在一片混沌之中,一個身着儒衫的老人,出現在許一凡面前。
老人也不說話,直接丢給了許一凡一本古籍。
“嗯?”
(°ー°〃)
看到這一幕,許一凡微微一愣,下意識看向手裏的古籍。
【浩然歌】
看到古籍的名字之後,許一凡又愣了一下,然後就欣喜起來。
這是儒家修士入門的修習秘典。
之前,許一凡在其他地方也看到過,也曾研習過,覺得還不錯,不過他沒有怎麽認真研讀過。
當然,真正讓許一凡欣喜的,不是這本浩然歌,而是對方終于開始教授他修行了。
想到這,許一凡就擡起頭,看向老人,問道:“我可以開始修行了?”
“修行先修心,是時候修行了。”
話音落下,老人就席地而坐,手裏拿着另一本古籍,開始翻閱起來。
許一凡偷偷瞥了一眼,然後就一臉的無語。
那也是一本浩然歌!
看到這個情況,許一凡也不在多問什麽,拿起浩然歌,就開始翻閱研習起來。
浩然歌其實并不複雜,而且看起來也不像修行功法,就像是蒙童入學學習的三字經一般,這玩意兒主要就是背誦,裏面的内容也朗朗上口。
許一凡看着看着,就下意識的跟着朗誦起來。
起初,朗誦的時候,許一凡并沒有感覺有什麽,可随着他不斷的朗誦,絲絲縷縷的浩然氣開始出現在其體内。
許一凡察覺到之後,頓時爲之一喜。
浩然氣!
這是儒家修士入門的門檻。
儒家修士跟其他體系的修士都不同,他們前期的時候,是很弱的,主要就是養浩然氣,而到了後期,當浩然氣達到一個門檻之後,儒家修士就變得很強。
比如之前,南陀山之戰的時候,齊賢博那麽厲害,就是因爲他體内有一股龐大的浩然氣,那可是他溫養了數十年的浩然氣,當讀書人撸起袖子幹架的時候,就沒有其他人什麽事兒了。
當然,許一凡想要達到齊賢博那個程度,還早的很,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但不管怎麽說,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在許一凡溫養出第一縷浩然氣的時候,被稱之爲孟言的老人,就擡起頭瞥了他一眼,然後低頭繼續看書,微微點頭,應該是對許一凡的悟性比較滿意。
在确定自己真的可以再次修行之後,許一凡就徹底靜下心來,開始認真的修行,至于是什麽體系,許一凡已經不在乎了。
之前,那麽多知識的灌溉之下,許一凡已經明白一個道理,修行隻是這些東西的一種外放而已,在這些大智慧者眼中,修行是沒有體系之分的。
正所謂一法通,萬法通。
轉眼之間,兩天時間過去了。
許一凡體内的浩然氣,其實并不多,肉眼都不可見,但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而在這天,許一凡朗誦完畢之後,孟言主動開口叫停許一凡,還是給他講解浩然歌。
若是以前,許一凡對此肯定不屑一顧,一本入門級的浩然歌,有什麽可講解的,可現在的,許一凡卻乖乖的聽着,而且還時不時問一些問題。
對于許一凡的問題,孟言都是有問必答,不過,很多答案聽起來似是而非,可許一凡卻收獲頗豐。
就這樣,三天時間,前兩天許一凡自己研習,最後一天孟言講解,待到許一凡吃透浩然歌之後,孟言消失了,而許一凡也醒了過來。
浩然歌的秘典消失了,可他體内的浩然氣,卻實打實的存在着,顯然,許一凡确實可以修行了。
再次醒來,許一凡消化了夢魇之中經曆的一切之後,他就再次登山。
一天之後。
新的孤墳出現了,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現。
吃完東西,再次進入夢魇之中,許一凡遇到的還是儒家前輩,而傳授他的功法,還是最基礎的,不過比浩然歌要高深一些。
就這樣,每隔一段時間,許一凡就學習一到新的功法,而他的修爲,也随着的推移,一步步的拔高,不知不覺間,許一凡已經從九品,跻身超凡境。
幾乎是每遇到一個前輩,他就能破一境。
境界跻身的很快,但也很紮實,每次都是在不知不覺間破境的。
起初,許一凡還很關心在乎境界,可随着不斷的修行,許一凡已經忘記了境界。
直到某一天。
許一凡的境界抵達了半步不可言說境,對方沒有再傳授他任何功法,隻交給他一件事。
忘掉之前的一切。
那三天時間,許一凡把之前所學的一切,逐一忘記,而他的境界,也從半步不可言說,一路跌境到九品。
當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又淪爲了凡人,而其體内這段時間誕生的浩然氣、書生氣,全都沒有了,仿佛這段時間,他經曆的一切都不存在,隻是他的個人幻想一般。
但許一凡對此,并沒有絲毫的沮喪,反而在确定自己什麽都不記得之後,才開始繼續前行。
一天後。
許一凡再遇孤墳,而這一次,是僧人的墳冢。
在進入夢魇之後,跟遇到孟言一樣,對方丢給他一本佛門功法的入門功法,讓他先自己悟,然後再給他講解。
就這樣,許一凡又成爲了佛門體系的修行者,而修爲更是從九品,一路抵達半步不可言說境界。
到了半步不可言說境之後,跟之前一樣,忘掉之前所學的一切。
于是,許一凡再次跌境,再次淪爲凡人。
就這樣,許一凡從儒家開始,開始從各個體系修習,一步一步走到半步不可言說之後,又再次跌境,淪爲凡人。
許一凡還是許一凡,卻又不是那個許一凡。
在這段時間裏,他學到很多很多東西,可又好像什麽都沒學到。
在這裏,許一凡學到的不止是常規的十大修行體系,還有很多其他已經消失在曆史長河當中的體系,甚至還有其他種族的修行法門。
現在的許一凡,就是一本行走的百科全書,也是一個行走的修行寶庫。
時間一天天過去,登山之旅還在進行,但許一凡沒有發現的是,當他開始修行的時候,這座高不可攀的大山,已經降低了一半高度。
此時的他,還在山腳,但如果按照最初高度來看的話,許一凡已經在半山腰,并朝着山巅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