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午衛和不良人都瘋了,他們已經開始攀登邊界山,準備去極西之地救人,真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們。”
西門愚沿着城牆,緩緩前行,聞言之後,語氣凝重道:“你太低估他了,他的存在,不單單對大炎王朝很重要,對整個中洲都很重要,關于他的資料,你應該也看過,你覺得這個少年簡單嗎?”
西門金剛想了想,搖搖頭。
“不簡單。”
“言午衛是他秘密訓練出來的,雖然我不知道他是怎麽培養出來的,但這些人你也見過,他們很強,如果把他們放在戰場上,那絕對是一把極其鋒利的刀。”
“可他們隻有數百人而已,放在一般的戰場上,絕對可以左右戰局,但現在的戰場,僅靠這數百人,根本無濟于事,最終隻能影響局部戰況。”西門金剛反駁道。
“數百人?呵呵!”
西門愚聞言,嗤笑一聲道:“你看到的言午衛,隻有數百人,可你看不到的,還有更多,我們看到的,隻是他想讓我們看到的,據我所知,言午衛的人數絕對不少,似乎可以.......”
說到這,西門愚停頓一下,緊蹙着眉頭,似乎是找不到合适的詞彙來形容。
“似乎是可以成批成批的締造一般,這才是言午衛最可怕的地方。”
“你可能不知道,之前那場塔撒哈之戰,言午衛就曾出現過,不過他們出現的時間極其短暫,但因爲他們的出現,塔撒哈之戰開始的很快,結束的也很快,言午衛不屬于任何一方勢力的人,他們隻忠誠于許一凡,如果許一凡不在了,這群人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我都不意外。”
聽到西門愚這麽說,西門金剛緊蹙着眉頭,問道:“言午衛有這麽可怕嗎?”
“想想言午堂吧,言午堂的天驕五營,一個宛如小孩子過家家的勢力,卻在短短數年時間内,就成長爲擎天巨擘,現如今,别說大炎了,就是整個中洲,誰敢小觑言午堂?”
說到這,西門愚又說道:“還有不良人。”
“這個從武朝時期,存續下來的勢力,他們隐藏着巨大的秘密,不良帥離開了長安,現如今,整個不良人都歸許一凡調遣,不良人到底有多麽的可怕,你應該清楚。”
“現在,大炎王朝是還不知道他出事兒了,所以現在還沒有任何動作,一旦大炎王朝知道了,你看着吧,這個盤踞中原的雄獅,會瞬間暴怒,彰顯出它鋒利的獠牙,不要低估大炎王朝,一個能把所有修行體系勢力摁在談判桌上的王朝,其實力超乎想象。”
“将軍,你的意思是,大炎王朝會爲了許一凡,主動出擊?”西門金剛驚疑不定的問道。
西門愚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西門金剛,沉聲道:“一定會的。”
“他真的有這麽重要嗎?還是說,他的身上隐藏着什麽秘密?”
“一個連天劫和天道都要觊觎的人,你覺得他重要不重要?”
聞聽此言,西門金剛瞬間不說話了。
西門愚卻沒有再說什麽,而是說道:“許一凡現在如何,輪不到我們操心,我們現在應該想的,是如何守住佛光城,城破之時,就是你我戰死之時。”
燕十一跟在二人身後,臉色陰晴不定,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
邊界山。
這道新矗立在極西之地和西域之間的山脈,被人們稱之爲邊界山。
邊界山比懸空山更加的陡峭,也更加的高聳。
在邊界山西麓,一處天然的山洞之内,有兩人相對而坐。
這個山洞位置極其隐蔽,藏在大山之中,從外面根本找不到,洞口也已經被人破壞,整個山洞就是一間天然的密室。
此刻,許一凡正赤身裸體的盤坐在山洞中間。
其雙眼緊閉,神情安詳,胸口沒有絲毫的起伏,宛如一個死人。
在許一凡的對面,還盤坐着一個宛如怪物的老叟。
老叟也赤-裸着身體,他的身體十分的猙獰,全身上下,沒有幾塊好肉,皮膚松弛,布滿了老人斑,很多地方都已經嚴重腐爛,甚至都能看到他那漆黑的骨頭,偶爾還能看到有肉蛆在傷口之中來回爬行。
唯一完整而正常的,隻有那顆腦袋。
八十歲的身軀,卻頂着一顆二十歲的腦袋,怎麽看,都顯得格外的詭異。
如果單純隻看老叟的腦袋的話,這絕對是一個美男子,并不比許一凡遜色多少,很難想象,當初的釋劫是怎麽淪落至此的。
其腰部以下,已經變成一堆爛肉,盤坐在地上,形成一大坨,宛如女子的裙擺。
爛肉漆黑而猩紅,還有詭異的墨綠色的汁液在流淌着,這些汁液在從爛肉上流淌出來之後,又被爛肉吸收,爛肉在不停的蠕動着,似乎具有靈智一般。
醜陋、惡心、腐臭、詭異、老态龍鍾,渾身上下散發着腐朽的氣息,這根本就不是一個人,簡直就是一頭喪屍。
不,他比喪屍還要恐怖。
這是釋劫的本體。
許一凡在被其分身帶到這裏,看到其本體的時候,吓了一大跳。
他實在想不通,釋劫都爛成這樣了,居然還沒死,還活着,其頑強的生命力,水熊蟲看到了都要落淚。
不過,許一凡也看出來了,釋劫能活到現在,付出的代價很慘重,隻是,讓許一凡看到不解的是,人都變成這樣了,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每天承受着無與倫比的痛苦,哪兒也去不了,隻能困守一地,這樣的永生,真的是永生嗎?
許一凡不理解,他沒法理解。
當然,釋劫也不需要許一凡來理解,在他看來,活着比什麽都重要。
還有一件事也讓許一凡感到疑惑。
出現在懸空山的是釋劫分身,而釋劫的本體是在懸空寺。
釋劫被燕昊天和釋菩提聯合算計了,更是被天劫抛棄了,在釋天出現的時候,釋劫的本體應該就會出現意外才對。
可釋劫的本體不但沒有出現意外,反而出現在這裏,這讓許一凡很疑惑。
不過,釋劫還是跟許一凡解釋了一下,準确來說,是炫耀了一番。
出現在懸空山的是釋劫分身,這具分身,原本的主人是釋家的一個核心成員。
根據釋劫自己說,此人無論是天賦、資質、悟性,都是極好的,如果假以時日,此人必定能成爲超五境修士。
這可惜,這家夥還沒有開啓他璀璨的一身,就被釋劫弄成了傀儡,制作成了分身。
這具分身是釋劫這些年,尋得的最好的一個分身。
但釋劫的分身不止一個,而是有兩個。
釋劫這些年,不斷修佛,還修道,也搞了一個陰身和陽神。
不過,不知道是他學藝不精,還是因爲别的原因,他的陰身和陽神隻能寄存在傀儡體内,一旦離開了傀儡,分身就會死。
在其陽神出現懸空山的時候,其本體感受到了事情的不對勁,于是,他就讓另外一具分身,帶着他的本體,再召喚他這些年在極西之地培養的心腹,提前一步從懸空寺逃走了。
當然,釋劫的這些操作,還是沒有瞞過想要除掉他的人的眼睛。
爲了逃離懸空寺,釋劫把所有培養的心腹都給喚醒了,讓他們在極西之地四處搞破壞。
說白了,就是讓他們去送死。
這步棋,下的确實妙,而且成效不錯。
在這些人的掩護下,在加上其陰身不惜代價的趕路情況下,釋劫居然成功逃離了。
當然,這其中最大的功勞,不是釋劫本人的操作好,而是因爲燕昊天和釋天的戰鬥,從懸空山一路打到了極西之地,導緻圍剿釋劫的人被阻攔,而釋劫也借着這個難得的機會,成功的逃離了,不過,其第二具分身,也爲了掩護他逃離,死在了極西之地。
說實話,許一凡在聽完釋劫說的這些之後,整個人都麻了。
釋劫活了上千年,他在極西之地培養出來的心腹、傀儡、勢力,不計其數,雖然很多勢力和人,都在漫長的歲月當中湮滅,可當釋劫動用這些人的時候,其造成的影響是非常可怕的。
如果不是懸空寺和極西王朝早有準備,現在的極西之地估計已經大亂了。
釋劫爲了活命,不惜把這些人都給葬送了,許一凡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一個人,活到這種程度,也真是沒誰了。
之前,許一凡以爲要奪舍自己的,會是釋劫分身,但沒想到的是,真正要奪舍他的,是釋劫本體。
不過,想想也覺得正常。
許一凡在被帶到這裏之後,就直接淪爲砧闆上的魚肉,任由釋劫擺弄。
奪舍這件事,并沒有想象那麽簡單,不是小說話本當中寫的那樣,直接靈魂出竅,進入被奪舍的人體内就可以了。
真正的奪舍,是有一套很嚴格的流程的。
其中最關鍵的一個流程,就是布置奪舍大陣。
整個山洞,被釋劫布置成了一座大陣。
大陣很複雜,單單爲了布置這座大陣,釋劫就耗費了七天七夜的時間。
在這期間,釋劫拿出了他這麽多年來,辛辛苦苦,從極西之地各處搜集而來的天材地寶。
其中有些東西許一凡見過,還認識,可大多數東西,許一凡别說見過了,連名字都不知道,其中更是不乏一些來自其他時代的東西。
可以說,爲了布置這座奪舍大陣,釋劫是傾家蕩産了。
不過,許一凡也看出來了,從釋劫準備東西的充裕程度,還有他布陣的熟練程度,就可以看出,這絕對不是他第一次這麽幹了,看樣子是準備很久。
或許,在許一凡沒有出現之前,這老東西就已經打算奪舍其他人,隻是,許一凡的出現,讓釋劫有了更好的選擇。
布置奪舍大陣隻是其中一環。
大陣的雛形完成之後,需要用鮮血澆灌大陣。
釋劫不是一個人來這裏的,跟着他一起來的,還有近百人,這些人都是他堅實的擁趸。
不過現在,這些人都死了。
他們的鮮血被當成朱砂,來完成奪舍大陣的一部分,而且不但這些人死了,釋劫的第二道分身,也死了,成爲了勾勒大陣最關鍵的一步。
在做完這些之後,就輪到釋劫本人,還有許一凡了。
奪舍大陣最關鍵的地方,也是最重要的地方,就在于最後一步需要奪舍之人,還有被奪舍之人的鮮血,用他們的鮮血澆灌,水乳-交融,從而搭建一座虛拟的橋梁,隻有這樣,奪舍大陣才算是真正完成,而這就是奪舍的第一步。
因爲這個條件,許一凡就十分的悲催,他直接被釋劫給放血了。
若他還是修行者的時候,放血就放血,隻要不是緻命傷,他肯定死不了,大不了事後多吃點補血的東西,可他現在是個普通人,脆弱的一批,稍不留神,他就會被弄死。
幸運的是,許一凡沒有死。
但不幸的是,他離死不遠了。
在釋劫給他放血之後,随着鮮血的不斷流逝,許一凡很快就陷入昏迷之中,對于後面的事情,他一無所知。
奪舍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
三天了。
足足三天過去了,許一凡盤坐在奪舍大陣中央,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沒有了,整個人就像是死了一般。
此刻,許一凡和釋劫本體,赤-裸而坐,畫面很辣眼睛。
但如果有人在這裏的話,就會發現,在許一凡和釋劫中間,有無數細如發絲的透明絲線,把兩個人緊緊地連接在一起。
随着時間的推移,原本宛如死人的許一凡,一股微弱的生機,正從他體内慢慢複蘇,而他對面的釋劫的生機,卻逐漸衰弱。
随着許一凡體内的生機不斷複蘇,釋劫原本就殘破不堪的軀體,開始逐漸瓦解消融,但其身軀卻始終盤坐不倒,那看似細小的絲線,卻在這個時候,展現出驚人的韌性。
看樣子,釋劫的奪舍計劃,進行的很成功。
“奪舍?有意思。”
寂靜無聲的山洞内,突然響起一道聲音,一個男人緩緩從陰影當中走出來。
此人很年輕,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而當他徹底走出陰影的時候,真容終于顯露出來,如果有外人在場的話,一定會驚呼出聲。
因爲他跟許一凡長得一模一樣,不管是身高體型,還是相貌,甚至是神态,都極爲的相似。
少年站在奪舍大陣之外,看着場中的二人,嘴角微微翹起。
其目光落在釋劫身上的時候,眼中有不加掩飾的厭惡和嫌棄。
“就憑你,也想奪舍?你也配染指他?”
随着其話音落下,少年就邁動腳步,踏入奪舍大陣。
原本平靜的大陣,在少年踏入其中之後,就仿佛朝平靜的湖水當中丢下一塊石頭一般,蕩起陣陣漣漪,而釋劫的身體開始顫抖,地上的一堆爛肉,開始急速的蠕動着,似乎是想阻攔少年的進入。
然而,奪舍大陣跟其他大陣都不同,不具備攻擊力。
至于說釋劫本體,此刻的他,不過是一具軀殼罷了,真正的釋劫,現在正在許一凡體内。
“半步不可言說境的修爲,應該能夠讓我更進一步。”少年喃喃自語道。
話音落下,少年走到釋劫身邊,伸出手,搭在釋劫的天靈蓋上,然後釋劫體内浩瀚的真氣,就像是開了閘的洪水一般,瘋狂的湧入少年體内。
少年那張蒼白的俏臉,瞬間變得潮紅起來,而他的面容,也随之發生變化。
如果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少年的面容正逐漸變成釋劫的樣子。
當少年的手,搭在釋劫身體上的時候,釋劫的身體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他想要反抗,然而,不管他如何的顫抖,如何的掙紮,一切都是徒勞的。
原本連接着二人的絲線,也在這個時候,開始崩斷。
許一凡體内好不容易恢複的生機,變得紊亂起來,而紋絲不動的許一凡,此時身體也開始顫抖起來,胸口劇烈的起伏,那張臉開始急速變化起來,眼睛開始急速的抖動着,随時都可能睜開。
“唰!”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一凡的眼睛在抖動到極緻的時候,突然睜開眼睛,死死地凝視着少年。
“大膽賊子,還不快快住手!”
一道蒼老而又憤怒的聲音,從許一凡口中吐出。
少年聞言,隻是撇過頭,看了一眼許一凡,就不在理會,他不斷沒有停下手裏的動作,反而加快了速度,這讓蘇醒過來的許一凡,愈發的憤怒起來,或者說,他變得惶恐起來。
“你是許一凡?不對,你不是,你到底是誰?”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少年的手,就像一塊磁鐵一般,緊緊地貼在釋劫的頭頂上,而釋劫體内那浩瀚的真氣,瘋狂的湧入少年體内。
聽到老人的話,少年轉過頭,看着他的眼睛,咧嘴一笑道:“我姓李,叫李影,你可以稱呼我爲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