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走了。
就像祂來的時候一樣,悄無聲息的來,又悄無聲息的離開。
随着天道一起離開的,還有燕昊天和釋天。
在天道在釋菩提身上降臨的時候,釋天就跟燕昊天打了起來。
之前,燕昊天和釋劫的戰鬥已經非常激烈了,然而,跟釋天跟燕昊天的戰鬥比起來,就有些小巫見大巫了。
橫亘在西域和極西之地之間,不知道多少萬年的懸空山,除了懸空山主山之外,剩下的山峰直接被二人給打爛了。
無數山峰,在二人的交鋒當中,直接被打碎,然後在距離懸空山大約兩百裏的地方,又豎立起來一座新的山脈,橫亘在西域和極西之地之間,把千瘡百孔的懸空山再次修複完畢。
也不知道是燕昊天做的,還是天道做的。
釋天和燕昊天已經遠去,看二人離開的方向,似乎是極西之地那邊。
看到這一幕,許一凡松了口氣,這兩個超能者,沒有在西部邊界繼續打下去,那危險暫時解除了。
至于他們二人到底誰勝誰負,許一凡不知道,也不是很關心,隻要他們不插手西域王朝和極西王朝的戰争,那一切都好說。
此刻的懸空山,真的成爲一道風景線,孤零零的矗立在這天地之間。
今天發生的一切,對劍九打擊很大,對言午衛的打擊更大。
在絕對的實力面前,在天地意志面前,人力顯得多麽的渺小和脆弱。
天道離開之後,劍九就收起了仙劍,坐在許一凡身邊,一臉的悶悶不樂。
劍九心情很不好,非常不好,她感覺自己被人碾壓了,這能忍嗎?
不能忍!
可不能忍也得忍!
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劍九很清楚這一點。
許一凡卻沒有這種感覺,現在的他,除了那顆聰明的大腦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廢物,對于現在的他而言,半步不可言說境跟九品修士,沒有什麽區别,都能打死他,而且還不用耗費多大的力氣。
“祂真的是天道?”
不知道過了多久,劍九忍不住問道。
“八九不離十。”
“你是怎麽知道釋菩提就是天道種子的?”劍九又問道。
許一凡則苦笑道:“起初我也不知道,我隻是覺得他很可疑,尤其是那天晚上,你看到他和燕昊天之後,我就有些猜測,這幾天,我讓人去詳細探查了他的身份,才有了一些新的猜測,隻是......”
說到這,許一凡停頓了一下,臉上的苦澀愈發的濃郁起來。
“我之前以爲,他才是真正的天劫分身,是天劫的種子,沒想到,他居然是天道的種子,這讓我有些意外。”
“你都查到了什麽?”
“也沒什麽,我對燕昊天的身份很感興趣,就派人聯絡了南陀山,借用了一下他們的諜報機構,得到了一些我想要的情報,在探查燕昊天身份的時候,讓我注意到了三個人。”
“除了釋菩提還有誰?”
“懸空寺首座釋劫,以及極西王朝的國師釋天龍。”
“對于懸空寺首座釋劫,我很感興趣,他起初隻是懸空寺一個打雜的小沙彌,這樣的人,在懸空寺随處可見,即便他用了上三百年時間,成了佛,也就是超五境修士,可其實力也隻是中等偏上而已,在懸空寺内,比他優秀的人大有人在,可最終成爲首座的,卻偏偏是他。”
“說不定是他運氣好呢。”劍九說道。
許一凡卻搖搖頭道:“你不了解極西之地,也不了解懸空寺,懸空寺和南陀山是不一樣的,在南陀山,隻要有天賦有資質有實力,對佛祖虔誠,就可以得到重要,掌握大權,但懸空寺卻不同,他們對出身、血脈、傳承有着病态的執着,想要上位,各方面都需要完美,而最關鍵的還是要看血脈,而釋劫的血脈,其實并不純正,可就這樣,他還成爲了首座,這難道不奇怪嗎?”
劍九聞言,點點頭,确實奇怪。
“就因爲這件事,你就懷疑他?”
許一凡再次搖搖頭道:“當然不止這些了,任何一個勢力,都不會一成不變的,釋劫又不是第一個,在他之前,懸空寺還有幾個類似的例子,隻是外人不知道而已,真正讓我懷疑他的,還是他崛起的時間。”
“一千年前?”劍九試探性的問道。
“是的,一千年前本該是天劫降臨的時間,可因爲李不知的出現,還有初代天劫的出手,使得天劫沒能降臨,之前遇到零的時候,我以爲天劫是在五百年前,也就是第二次征戰失利之後,天劫趁機降臨的,但現在看來,我錯了,天劫在一千年前就降臨了,不過,降臨的不是本體,而是祂的分身。”
“而在李不知發動的第一次征戰的時候,釋劫就出現過,而且在其中取到了關鍵性的作用,這五百年前,姜小白發動的第二次征戰的時候,釋劫又出現了,那一次西域西部差點就淪陷了。”
“在兩個關鍵的時間節點上,都有釋劫的影子,我不可能不關注他。”
聽到許一凡說完這些,劍九再次點點頭。
抽絲剝繭這種事情,許一凡很在行,她就不行了,太費腦子了。
劍九沉默片刻,又問道:“那釋天龍呢?”
“釋天龍是我在探查燕昊天身份的時候,無意間注意到的。”
“根據探查得知,燕昊天出生的時候,是身負氣運的,按理說,這種應運而生的人,絕對是天才當中的天才,可燕昊天卻恰恰相反,他不但身體先天殘缺,而且還毫無修行資質,他的體質完全就是廢體,這很奇怪。”
“氣運之說,本身就虛無缥缈,你又何必當真呢。”劍九說道。
然而,許一凡卻搖搖頭道:“之前,我也不相信氣運之說,但當我經曆的事情越來越多之後,我不得不相信,這世間确實有氣運之說,而且......”
說到這,許一凡轉過頭,看向劍九,繼續說道:“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嗎?”
“嗯?”
劍九:(°ー°〃)
“什麽地方奇怪了?”
“燕昊天一個身體殘缺的廢人,被懸空寺遺棄的人,卻在被燕天涯帶走之後,展現出驚人的修行天賦,他一個不可知之地的人,卻成爲了天涯閣的閣主,這難道不奇怪嗎?”許一凡說道。
“确實有些奇怪,但這也不能說明什麽啊,畢竟,知道燕昊天真實身份的人,少之又少,其他人或許不知道呢。”劍九反駁道。
許一凡卻搖搖頭道:“其他人不可能不知道,天涯閣不是尋常勢力,對于繼承人有着很嚴格的要求,其他人肯定知道,但他們知道,卻又同意了,這說明什麽?”
“說明燕昊天可以爲他們所用。”
聞聽此言,許一凡點點頭道:“沒錯,但準确來說,燕昊天是某個大人物的棋子,而這個大人物是誰,現在也清楚了。”
“天道!”
“不止。”
“嗯?”
劍九聞言,愣了一下,一臉疑惑的看向許一凡,問道:“不止?什麽意思?”
“釋天龍就是釋家老祖釋天,而釋天又是天劫的分身,而燕昊天這個勝負氣運的人,他怎麽可能不知道,而既然知道,又爲何會将其遺棄呢?”
“嘶!”
此話一出,劍九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看着許一凡說道:“你的意思是,燕昊天最初是天劫的棋子,他被燕天涯帶走是故意的,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說到這,劍九大搖其頭道:“這怎麽可能?”
“沒什麽不可能的,有時候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往往就是真相。”
劍九沉吟良久,然後擡起頭,看向許一凡問道:“既然燕昊天是天劫的棋子,那他又怎麽成爲了天道的種子了?”
許一凡想了想,微微皺眉道:“具體原因我不知道,但這是一場博弈。”
“博弈?”
許一凡點點頭道:“對,是天劫跟天道之間的一場博弈,而博弈的棋盤就是燕昊天,至于博弈的結果,你也看到了,很明顯天道更勝一籌,祂赢了。”
聽完許一凡的分析,劍九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這東西太複雜了。
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那你又是怎麽知道釋天龍就是釋天,而釋天就是天劫真正的分身呢?”
許一凡眯起眼睛,幽幽道:“還是那句話,雁過留聲,人過留痕,釋家崛起的速度太快,太不合理了,就像釋劫成爲懸空寺首座一樣,我仔細研究過釋家這千年來的發展規矩,從中發現了很多疑點,這些疑點都指向一件事。”
“釋天一直活着?”
許一凡點點頭,道:“沒錯。”
“釋劫是天劫分身,他能夠一直活着,我可以理解,可釋天憑什麽能活這麽久?難道是因爲釋劫嗎?”
許一凡搖搖頭道:“釋天對于釋劫而言,隻是一枚棋子而已,釋家已經崛起,成爲了他的走狗傀儡,對于釋劫來說,誰成爲釋家的家主都不重要,隻要對方聽話就可以了,他不會耗費代價讓釋天活這麽久的。”
“更何況,釋天活的越久,對他越是不利,即便釋天沒有翻盤,掀桌子的能力,可留在身邊遲早是個隐患,釋劫怎麽可能會在自己身邊埋一顆炸彈呢。”
“在想通了這些,我也就知道,在釋天的背後還另有其人,而這個人是誰呢?誰敢跟天劫分身對抗呢?這個答案很好猜。”
劍九聞言,若有所思,但她很快又想到另外一件事,問道:“那釋菩提呢?他又是怎麽成爲天道分身的?”
許一凡看向躺在地上,不知道還能不能醒過來的釋菩提,幽幽道:“還記得二十年前,燕昊天曾經帶着三千佛徒回到懸空寺嗎?”
劍九下意識的點點頭,說道:“記得,難道那件事有什麽問題嗎?”
“二十年前,燕昊天不過是超凡境修爲,這種修爲,放在一般勢力,确實是不錯的戰力,能夠造成很大的威脅,可對于懸空寺這種存在很多個世紀的勢力而言,超凡境修爲根本不夠看,而燕昊天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可他還是去了,明知道是去送死,他爲何還要去?” “爲何?”劍九下意識的問道。
“當然是送一顆棋子進去了。”
“釋菩提?”
劍九睜大眼睛,轉過頭,一臉詫異的看着釋菩提。
“用三千人的性命,換一顆棋子,對于天道天劫這種存在來說,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可這麽做的意義何在呢?”劍九又問道。
這一次,許一凡沉默了。
在沉吟良久之後,他才開口道:“天道爲何要這麽做,我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祂這麽做,絕對有很大的圖謀。”
“既如此,那祂爲何又放棄了釋菩提呢?”
許一凡搖搖頭,凝視着釋菩提,幽幽道:“祂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而他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
“這麽說,你想利用釋菩提的身份做文章的計劃失敗了?”劍九挑了挑眉頭說道。
“本來就打算成功,如果天道不出現的話,我自然能達到我想要的目的,可祂既然出現了,那也無所謂了。”
“你到底想做什麽?”
劍九看着許一凡,她發現,她越來越看不懂許一凡了。
以前,她還能跟上許一凡的思維,知道他的一些想法,可自從離開青山城之後,她就逐漸看不懂許一凡了,擊殺天劫種子是如此,極樂鎮收取燕十一爲徒也是如此,來懸空山山巅更是如此。
“我現在沒什麽想做的,所有的計劃,都趕不上變化,我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把所有事情都制定出詳細的計劃,我們需要随機應變,不然的話,我們就會像今天這樣,陷入被動當中。”
劍九眯起眼睛,看着許一凡,半天沒說話。
許一凡卻突然站起身,說道:“現在,有件事,需要你來做。”
“砍誰?”劍九直接問道。
許一凡:“.......”
聽着這簡單粗暴的問題,許一凡滿臉黑線。
他搖搖頭道:“砍人不急于一時,你現在要做的是破境。”
“嗯?”
(°ー°〃)
這次輪到劍九愣住了。
破境?
劍九也想破境啊。
當然,之前她是不想的,因爲她覺得,她現在的境界夠用了,砍人還是很簡單的,可在遇到天道分身之後,還有看到燕昊天他們的戰鬥之後,劍九覺得她也該破境了。
可她的修行本身就很特殊,破境很難,需要特殊的契機才可以,而這特殊的契機很難找。
上次,她從超品境跻身超凡境,是因爲許一凡。
在許一凡臨時跻身入聖境的時候,炎城的修行者是有所收益的,而其中劍九的收益最大,她直接破境了。
這種可遇不可求的契機,出現一次就很不容易了,不可能再出現第二次,除非許一凡還能再次跻身入聖境,而顯然這個可能是不可能的。
許一凡看出了劍九的疑惑,就笑着說道:“它會幫你的。”
劍九順着許一凡的目光看去,看到了菩提樹,又是一愣。
她知道菩提樹不簡單,也知道那塊石碑不俗,畢竟,燕昊天就是在這裏破境的,但燕昊天破境是有天道暗中幫助,她可沒有人幫助啊。
“無需多想,你坐下,準備破境就是,等你破境了,還需要你去砍人呢。”
劍九聞言,深深的看了許一凡一眼,然後就坐在蒲團之上,半信半疑的閉上眼睛,開始打坐調息,準備破境。
就在劍九坐下,閉上眼睛之後,許一凡站定,抖了抖衣袖,對着菩提樹和石碑,深作一揖,語氣恭敬道:“有勞二位了,答應你們的事情,我會竭盡全力的。”
随着許一凡話音落下,菩提樹再次搖曳起來,無數樹枝瘋狂生長,直接把劍九包裹住。
劍九猛地睜開眼睛,就要拔劍,卻聽到許一凡聲音。
“不要反抗,它們沒有惡意,安心破境。”
聽到許一凡的話,劍九愣了愣,然後就閉上眼睛,任由無數樹枝将她包裹住。
隻是片刻的時間,劍九就徹底被樹枝覆蓋,在菩提樹前形成一個圓球。
然後,菩提樹的主幹,出現一個圓洞,劍九所在的圓球被菩提樹收入樹洞之中。
在劍九進入樹洞之後,樹洞就消失不見。
占據山巅三分之一還多的菩提樹,在做完這一切之後,它的軀幹開始收縮,而無數的樹葉紛紛掉落,菩提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着。
以此同時,那巨大的石碑,再次大放光明,僅剩的文字亻字,直接從石碑上剝落,然後化作一道金光,湧入菩提樹當中。
在亻字離開之後,石碑開始皲裂,蛛網般的裂網,瞬間彌漫碑身,然後石碑的碎裂,化爲一地的碎石,而在碎石之中,有一塊晶瑩剔透,巴掌大小的石牌,掉落在地,許一凡走過去,将其撿起。
拿在手裏看了看,就收入袖中。
下一秒,這塊石牌就消失不見。
做完這一切之後,許一凡就走到一邊,負手而立,眺望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