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竟然入了秋,早起之時隐隐約約感到了絲絲縷縷浸骨的涼意,恍惚中,好像看到時光從身邊流走,卻無力留住。
心随葉落。
究竟是葉的決絕無情,還是樹的不挽留?
脫離了樹的挽留,以凄涼絕望的黃衣舞透了整個秋天的哀傷。
那滿地寂靜的落葉,是丢棄了記憶的碎片,再努力,也拼不出曾經的繁茂與美麗。
空談一曲遺忘紅顔的曲調,曲罷,一切都隻屬于南來北往的秋風了。
作爲一代帝王,李建民有種龐大的野心和抱負。
合縱連橫,李氏皇族用了數百年的時間,經曆了無數的戰争,付出了無數代價,才在這個末法時代,終于得到了一份收獲。
現如今,大炎王朝境内,一派祥和,風調雨順,國泰民安。
境外,各大王朝帶來的威脅,也逐漸消弭。
按理說,李建民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他怎麽也高興不起來。
現如今經曆的一切,都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或者說,這隻是一個開端罷了。
中洲各大修行勢力,都相繼出世,當神靈走下神壇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不再是神靈。
一個遠古秘境,就牽動了無數人,它就像一支魚-雷一般,把那些隐藏在海底深處、泥潭深處的老王八,都給炸了出來。
四大不可知之地,已出其三,唯獨東海深處這個不可知之地,尚未有太大的動靜。
在四大不可知之地當中,北海之地和極西之地是最活躍的。
北海之地是最激進的一個,無時無刻都想着南下,占據中洲,可卻屢屢不能成功。
爲了阻擋北海之地的南下,中原王朝、北蠻王庭、北荒殿,三個勢力已經戰鬥了很多很多年。
極西之地對于中原人來說,或許是比較陌生,可對于西域人和佛門中人來說,極西之地的威脅,遠遠要超過中原王朝。
至于說南海之濱和東海深處,反而是比較低調的。
南海之濱之所以低調,是因爲地理環境釋然。
南夷号稱有十萬大山,雖有誇張的嫌疑,可卻說明了南夷的複雜程度。
隻要十萬大山還在,南海之濱就不可能輕易踏入中洲。
唯獨這東海深處,絕大多數人都對其知之甚少,即便是常年生活在東海的諸國勢力,他們對東海深處到底有什麽,也很難說清楚。
相對于内陸而言,東海諸國對東海深處反而愈發的敬畏。
沉默良久,李建民問道:“以我們現在的海上力量,若是東海深處出世,可否一戰?”
“這......”
此話一出,徐肱和中年男人面面相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中洲幾大王朝,除了東海諸國之外,大部分都沒有海上力量,這臨時組建起來的海上力量,對付一般的勢力還可以,可若是跟不可知之地交手,其結果如何,答案其實很明顯的。
李建民看了一眼二人,然後說道:“在諸多防線當中,我最擔心的就是海岸防禦,一旦海岸防禦喪失,那等待我們的就是大地陸沉的下場。”
徐肱聞言,想了想,說道:“鎮海軍已經擴建完畢,有殷元魁大将軍在,再加上言午堂、東海城三巨頭,外加世家集團,已經東海諸國遷徙而來的力量,構建一個海上防禦和海岸防禦,應該沒有什麽大問題。”
李建民聞言,不置可否。
“遷徙之事進行的如何了?”
“普通百姓的遷徙工作,從殷元魁回到東海,就已經展開了,有世家集團的配合,進行的有條不紊,現如今,登州、海洲、蘇州、台州、溫州、福州等地的百姓,已經在陸陸續續朝内陸遷徙,不過......”
說到這,徐肱頓了頓,說道:“不過想要全部遷徙完畢,沒有一兩年時間是不可能的。”
李建民聞言,擡起手揉了揉發脹的眉心。
遷徙,永遠都是一個很麻煩的事情,即便有朝廷和世紀集團出面,願意遷徙的,終究隻是一部分人罷了。
若是一洲一城的百姓遷徙,那自然好說,可這涉及到無數個大洲,每個大洲的百姓何止千萬,想要把如此之多的百姓全都遷徙到内陸,其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遷徙隻是第一步,如何安排這些遷徙的百姓,又是一個問題。
另外,爲了築就海岸防線,需要大量的勞力,這些大洲的青壯,不是應征入伍,就是參與到築就防線的大業當中,遷徙離開的都是老弱婦孺。
在這段遷徙過程當中,負責接納他們的大洲,壓力很大,亂象頻生。
當然,這還不是在場之人最憂心的地方。
真正讓他們憂心的,是他們已經做出了最壞了打算。
假設天劫降臨真的無法阻止的話,大炎王朝畢竟做出大地陸沉的準備。
層層設防,這是最原始的辦法,也是目前最有效的辦法。
以四大邊軍爲核心,在邊境之處層層設防,一旦朝中原腹地延伸,做好最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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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準備,在場之人的壓力很大啊。
李建民在沉默片刻之後,擡起頭,看向不良帥的背影,說道:“盡快弄清楚東海深處的去向,以防不測。”
不良帥聞言,沒有什麽動靜,這讓李建民微微蹙眉。
就在李建民準備在說些什麽時候,不良帥開口了。
“東海深處的事情,交給我即可,剩下的事情需要你們來做。”
聽到不良帥這麽說,李建民緊蹙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來。
既然不良帥敢這麽說,還給出了三年之期的保證,那他肯定有一定的把握。
論智謀,論狠辣程度,除了曾經的半個國師孫曦聖之外,當屬此人最強。
這個常年坐在摘星樓的人,他不曾親自出手,卻有無數人因他而死,其手上沾染的鮮血,早已經無比的粘稠。
從不良帥這裏得到承諾之後,李建民松了口氣。
“國師最近在做什麽?”
徐肱神色有些古怪,又有些複雜,猶豫片刻之後,才說道:“在讀書。”
“嗯哼?”
(°ー°〃)
此話一出,李建民愣了半晌,轉過頭,一臉疑惑和好奇的看向徐肱。
徐肱見狀并沒有立即解釋什麽,而是看向中年男人。
李建民順着徐肱的視線,看向中年男人。
“這是夫子的意思,也是王老先生的意思,更是孫國師的意思。”中年男人緩緩解釋道。
“夫子去了塔撒哈沙漠?”李建民挑了挑眉頭問道。
然而,中年男人卻搖搖頭道:“北荒那邊的事情,無比的詭異,連番折損人馬,夫子親自過去看看。”
聽到夫子去了北荒,李建民在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又緊蹙起眉頭。
“北荒之變,朕心中始終感到不安,朕一度以爲,北蠻王庭已經背棄誓約,投向了北海之地,可之前塔撒哈之戰,北蠻出力極多,看樣子他們還記得當年的誓約啊。”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李建民,幽幽道:“陛下還是不要過于樂觀。”
“嗯?”
李建民看着中年男人,眯起眼睛,眼神閃爍,不知道在想什麽。
中年男人并不像其他大臣那般,看到李建民就卑躬屈膝,隻聽到他不卑不亢的說道:“五百年前,沙朝突然大肆入侵,本身就有問題,至于真相如何,我們至今都沒有弄清楚,隻知道跟天劫降臨有關。”
“在那個時候,番号軍就從北荒撤離,我們在北荒失去了話語權,很多絕密的情報都無從得知,而在番号軍撤離之後,北海之地卻罕見平靜下來,這些年,雖然依舊在跟北荒殿作戰,可戰争的慘烈程度,遠不如從前,這也是一個極大的問題。”
李建民聞言,皺眉道:“當年撤離北荒殿,是姜國師同意的啊,而且沙朝的入侵,番号軍不得不選擇撤離北荒,投入到塔撒哈沙漠。”
中年男人擡起頭,看向李建民,淡淡道:“陛下可曾想過,當年若是沒有姜國師的出現,北海之地已經出世,而沙朝入侵的步伐,更是無人可擋。”
“一千年前,我們爲了阻止天劫降臨,付出的代價之慘重,陛下很清楚,而北海之地作爲天劫的絕對擁趸,他們當時展現出的力量,陛下也很清楚,爲了阻止他們,整個北荒都快打沒了,北蠻王庭更是死傷慘重,我大炎亦是如此,若不是李不知和文聖老人家,親自出手,不惜以身殉天,誰又能阻止的了北海之地的步伐?”
“而五百年前,北海之地前期展現出來的實力,是非常可怕的,不亞于文聖時期,可最終他們還是選擇了退卻,這其中雖然有姜小白的功勞,然而北海之地可不曾遭受重創。”
“至于沙朝爲何在那個時候入侵,我們始終不得而知,而姜小白當時完全可以阻止沙朝的入侵,甚至颠覆沙朝,可她沒有那麽做,這又是爲何,陛下可曾想過?”
聞聽此番言語,李建民陷入了沉思當中。
李不知、文聖外加炎高祖,三個人付出了生命的代價,才争取了五百年的時間。
那一次對抗,中洲這邊的損失是極其驚人的,五百年的時間都沒緩過勁兒來。
當然,北海之地亦是如此。
大炎王朝曆史上曾經出現了三次奪嫡事件,當然這是有記載的。
大炎王朝建立之初,炎高祖突然暴斃,就曾經出現過一次奪嫡事件,而炎高祖爲何暴斃,外人無從得知。
據說是年輕的時候,連番征戰,身體落下了很多暗疾,最終暗疾突然爆發,才導緻暴斃的。
當然,也有人說,炎高祖之所以暴斃,是因爲他的幾個兒子想要奪權,有皇子爲了更早的繼承帝位,暗中出手。
還有人說,炎高祖的暴斃跟外來王朝有關,是他們暗中毒害了炎高祖。
總而言之,炎高祖的暴斃,衆說紛纭,可以統一的答案。
但是,還是有人知道真相。
炎高祖不是突然暴斃的,他當初根本就沒有死在皇宮,而是死在了北海之地。
爲了阻止天劫降臨,中洲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而炎高祖的死,就是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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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一。
能夠逼迫一代開國帝王,不惜戰死,甚至都沒有時間安排後事,足可見當時的情況之緊急,也足可見,北海之地的實力的可怕性。
這種密辛,知道的人寥寥無幾。
五百年前也是如此,之所以出現九子奪嫡事件,也是因爲炎承帝突然暴斃。
當初,李不知他們留下的諸多手段,都逐漸失效,天劫降臨的步伐再次前行,北海之地卷頭重來,炎承帝使用了各種辦法,最終無奈之下,才選擇了最極端的辦法,拖住了北海之地,給炎宗帝争取了一段時間。
炎宗帝之所以能夠勝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遇到了姜小白,得到了她的幫助。
先有炎承帝的戰死,後有姜小白的出現,北海之地在沒有付出絕對的代價之下,就選擇了退卻,本身就不對勁。
或許是時機未到,或許是炎承帝和姜小白,其實重創了北海之地,又或者是因爲其他原因。
總之,當時的北海之地并沒有全力以赴。
在五百年前的時候,有幾個變數是值得注意的。
炎承帝的戰死是其一,其二是儒家當時出動了最頂級的戰力,其三則是姜小白的出現。
最後一個就是沙朝的突然入侵。
幾乎在沙朝入侵的時候,北海之地就選擇了龜縮起來,這不得不讓人懷疑沙朝的動機和立場。
對于沙朝的目的和立場,即便是現如今,他們都沒有完全搞清楚。
不過,此次塔撒哈之戰,他們還是得到了一定的真相,也正是因爲如此,三大王朝的聯合行動,才沒有颠覆沙朝。
在李建民陷入沉思的時候,中年男人繼續說道:“北荒的變故,不是突然出現的,我想北荒之變,很可能跟當年北海之地突然退兵有關。”
“難道北荒真的反叛了?”徐肱問道。
中年男人想了想,說道:“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北荒是貧瘠之地,其貧瘠程度不比塔撒哈沙漠号多少,這數千年來,戰争一直都沒有停歇過,在北荒的邊境死了多少人,誰也說不清楚,不斷的死人,而且死的大部分都是北荒人,反觀其他勢力,雖然也死了很多人,可跟北荒比起來,相去甚遠,難道他們心裏就沒有怨怼嗎?”
徐肱聞言,點點頭,随即又皺了皺眉頭,說道:“可即便有人選擇反叛,也不可能全都反叛了啊,隻要有人反抗,那我們一定能得到消息的。”
中年男人斜瞥了一眼徐肱,說道:“如果北荒之變真的是北海之地在幕後操縱的話,你覺得他們會做沒有把握的事情嗎?”
徐肱頓時語塞。
“北荒那邊的情況很複雜,吾罪他們都淪陷其中,在派遣其他人去,也無濟于事,我們又都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隻能是夫子親自出馬了。”
說到這,中年男人臉色逐漸變得凝重起來,說道:“希望夫子可以弄清楚北荒之變的真相,也希望夫子可以爲我們再争取一段時間。”
聞聽此番話語,在場的幾個人心情都變得格外的沉重起來。
這天劫還未曾到來,真正的大戰還未曾開啓,夫子就迫不得已,親自出手了。
這讓他們清晰的認識到一點,這一次的天劫降臨,已經無力阻攔了,至少他們以前的辦法是沒辦法阻攔了。
夫子去了北荒,佛門的四大菩薩,有兩大菩薩去了極西之地,大巫師則出現在遠古秘境周圍,道尊還坐鎮在東海深處的邊界之上。
隻是目前已知的,但還有很多人也已經出世了,他們在四處奔波,這足以說明事情的嚴重性。
若是這些人都阻止不了的話,那他們的希望就變得更加的渺茫了。
“王老先生可還在炎城?”李建民問道。
“不知。”
(°ー°〃)
此話一出,李建民瞬間愣住了。
一直都沒有怎麽開口的不良帥,緩緩開口道:“那老家夥是出了名的事不關己,高高挂起,他這次能夠願意現身,已經非常不容易了,至于說想讓他幫忙出力做事,很難。”
“傾巢之下,安有完卵。”李建民忍不住說道。
“呵呵!”
不良帥冷笑一聲,緩緩道:“道理大家都明白,雖然早死和晚死都是死,可誰都想晚死,更何況,還有很多人寄希望于投靠天劫,借助天劫的庇護,就像以往天劫降臨那般,得以苟延殘喘。”
“那老家夥能夠在這個時候,選擇站出來,已經不容易了,至于說讓他幫忙做事兒,你們還是不要指望了。”
李建民聞言,看着不良帥,猶豫片刻之後,說道:“其實,你可以......”
然而,不等李建民說完,不良帥就直接搖搖頭道:“像他這樣的人,不是大義就可以說服的,越是境界高深的人,越是無情的很,他曾經已經出手過一次了,現在再想讓他出手,沒有那麽簡單的。”
“那王家......”
不良帥再次搖搖頭道:“他是他,王家是王家,不可同日而語的。”
此話一出,在場三人頓時沉默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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