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一凡這麽做,事情有利有弊。
軍賬當中出現的人,都是各大軍團的各大将領,許一凡直接給了他們選擇,而在許一凡訂立新的獎賞規矩的時候,許一安開始召集全軍将士,給了所有人一個退出的機會。
當許一安宣布可以退出的時候,選擇退出的人并不多。
其實,這是可以預料的,許一凡來風沙鎮并沒有遮遮掩掩,而軍賬那邊還在議事,這是衆所周知的,之前那二十人被押解着離開軍營的時候,很多人都是親眼看到的,雖然不知道他們爲什麽離開,但肯定跟許一凡有着直接的關系。
中高級将領不在這邊,而剩下那些低級将領和士卒,他們沒有更多的選擇。
如果有選擇,他們也不會選擇入伍,即便沒得選擇,那就選擇留下好了。
選擇退出的人不到千人,而這些在站出來之後,就沒有後路可言,他們直接被帶走。
當然,想要離開風沙鎮這個鬼地方的人,肯定不止這些人,還有很多很多,隻是他們比較理智,或者因爲各種各樣的原因,選擇繼續留在這裏。
在這些人被送走之後,新的獎賞規矩也傳遞過來,這讓在場的這些将士,頓時歡呼起來。
相對于那些已經有了官職在身的将領而言,底層的這些大頭兵,他們想要出頭,其實是很難很難的,軍功、關系、人脈缺一不可,很多人可能入伍的時候是一個大頭兵,而離開軍隊的時候,還是一個大頭兵。
許一凡很幹脆,也很直接,直接按照前世秦朝時候訂立的規矩,按照軍功擢升官職,說白了就是拿人頭換軍功,拿軍功換官職。
不管出身,不論身世,一切憑借實力說話。
許一凡最後承諾,隻要軍功足夠高,封侯不是問題。
要知道,封侯這是曆代極少數皇室成員,才能享受的待遇,當然,也有那些因爲立下了很大功勳,而被封侯的人。
但那針對的大部分都是文官,武将隻有一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建立軍功,然而,想要建立軍功哪有那麽容易。
即便不能封侯,單單許一凡開出的條件,凡是殺死沙人着,最低都是賞銀一百兩。
一百兩,對于一個普通百姓而言,那可是一年,甚至好幾年的收入。
除了賞銀之外,許一凡還賞良田,以及安排他們子嗣進入書院求學,最後-進入書院求學這件事,誘惑力是極大的。
武将,或者說武人,他們在一邊痛罵着文人,卻又一邊羨慕着文人,如果可以的話,誰又願意過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呢?
新的賞罰制度,随着許一凡的到來,正式呈現出來。
當天晚上,許一凡除了給諸多将領訂立下新規矩之外,沒有再做其他事情,而外面那些将士,許一凡并沒有去見他們。
軍賬當中。
劍九看着獨自一人站立在地圖和沙盤之間的許一凡,開口問道:“爲何不去見他們?”
“沒必要!”許一凡淡淡道。
“嗯?”
(°ー°〃)
劍九聞言,微微一愣,一臉不解的看向許一凡。
茅一山和許一安還在軍賬當中,至于其他将領,則在許一凡這番雷霆手段施展之後,各自回到各自的軍營當中,至于他們回去之後會想什麽,又會做什麽,并不重要。
茅一山是最早跟随許一凡的學生,他講許一凡沒有開口解釋的打算,他就笑着解釋起來。
“劍九姑娘,你可能有所不知,在沒有正式開戰之前,先生不會去見這些将士的。”
“爲何?”
茅一山看了一眼還在研究沙盤的許一凡,緩緩解釋道:“打仗是要死人的,而先生是親手把這些人送上戰場的,甚至說是親自逼迫他們走上戰場的,一場大戰下來,有多少人會戰死,又有多少人可以幸存下來,隻有天知道。”
茅一山并沒有把事情說的太明白,但是,劍九已經明白其中的關鍵了。
義不掌财,慈不掌兵,這是鐵律。
作爲一個優秀的統帥,他可以爲了更宏偉的目标,不惜成本,不惜代價去完成,可以親眼看到将士不斷的倒下戰死,卻能無動于衷,然而,這隻是表象,并不代表統帥真的可以無視。
能夠被朝廷送到風沙鎮的軍隊,都不是什麽稀爛貨色,上了戰場該如何打仗,該如何殺敵,他們比誰都清楚,在這方面,許一凡教不了他們什麽,也幫不了他們什麽。
許一凡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讓更多的人活下來。
統帥要有統帥的格調,也要有其逼格,不然怎麽服衆?
許一安此時卻開口問道:“先生,以首級論軍功,以及有很多年沒有出現,現在重啓此事,會不會不太妥當?”
許一凡聞言,頭也沒擡的說道:“有什麽不妥的。”
說到這,許一凡擡起頭,看向許一安,說道:“你是擔心這些人爲了軍功,開始殺良冒功?”
許一安點點頭。
他确實有這樣的擔心,因爲類似的事情,不止一次的出現過,也正是因爲如此,按照人頭論軍功才逐漸被廢棄。
當然,真正導緻此舉被廢棄的,原因還有很多,比如人頭不好攜帶,比如人頭多了會出現瘟疫,比如戰場上搶奪人頭,甚至還出出現砍下袍澤人頭來領取軍功的事情。
但又不得不說,這種辦法是最直觀,也是最直接的辦法。
許一凡重新低頭下,看着沙盤,說道:“不用擔心什麽,在這裏,他們沒有殺良冒功的機會,而且沙人也沒有那麽好殺死。”
說到這,許一凡又說道:“亂世已起,末法時代來臨,想要守護中原的百姓,單純的依靠的修行者是不夠的,修行者是刀尖,而這些普通士卒才是刀身,未來是要依靠他們的。”
許一安聞言,點點頭,道理他明白,可他還是有些擔心。
然而,茅一山此時卻說道:“你無需擔心什麽,我們言午堂的暗箭營和無名營不是吃素的,更何況,還有不良人随行,這些人的手段,你我都是見識過的,那些想要渾水摸魚的家夥,隻要他們敢做,他們就會死,正好我們還缺乏殺一儆百的對象呢。”
許一安看着茅一山,苦笑着搖搖頭,欲言又止。
許一凡沒有理會二人的争論,而是說道:“從即日起,全軍重新整合,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整個軍隊宛如一盤散沙了。”
此話一出,許一安和茅一山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許一凡的目光一邊在沙盤上遊曳着,一邊說道:“沙漠地形特殊,騎兵在這裏優勢不大,可以舍棄騎兵,但是斥候軍要保留。”
“得令!”
許一凡想了想,又說道:“斥候軍就從百越軍和風沙鎮的駐軍當中挑選,這兩支軍隊有很大優勢,十人一隊,每一隊配備兩個随軍修士。”
“得令!”
“重甲兵在沙漠也失去了優勢,重甲兵也舍棄掉,所有人都輕裝上陣。”
茅一山聞言,卻緊蹙起眉頭,看着許一凡說道:“先生,沒有了騎兵和重甲兵,我們的優勢就會大大削弱,傷亡會劇增的,這.......”
茅一山的擔憂不是沒有道理的。
現如今,炎軍最大的兩大優勢,一個是騎兵,不管是輕騎兵,還是重甲騎兵,都是主宰戰場的利器,其次就是重甲兵,重甲兵的強大程度,在西北戰役當中,已經得到了充分體現。
在西北戰役結束之後,兵部各大将軍,根據戰報開始總結經驗,研究出了一套非常高效的作戰方案。
重騎兵鑿陣,重甲兵平推,其他士卒沖鋒,輕騎兵遊獵在戰場周圍,這樣一套組合拳打下來,在野戰當中,可以說是無敵的存在。
可是,現在許一凡主動舍棄了炎軍的做大優勢,回歸了最原始的作戰方士,這讓茅一山有些不适應。
倒不是,沒有了騎兵和重甲兵,這戰争就沒法打了,而是如此一來,傷亡肯定會直線上升,這才是茅一山最難接受的。
但是,茅一山也知道,沙漠地帶地形特殊,尋常坐騎在這裏根本無法方陣和防線,戰馬别說進沙漠了,就是穿越這戈壁灘就是一個很大的問題,讓騎兵沖鋒,無無疑是送死。
其次,就是重甲兵,重甲兵最大的優勢,是他們裝備精良,防禦高,血量高,殺傷力強,在戰場上就是人形坦克的存在,但是,重甲兵的弊端也很明顯。
重甲兵屬于爆發性,一般的重甲兵,最多也就能完成三次沖鋒,這已經很了不起了,由武夫組成的重甲兵,他們可以完成十次沖鋒,但這也是極限了。
至于說修行者組成重甲兵,炎軍當中并沒有出現,不是不行,而是沒有必要。
修行者最大的優勢,是他們單兵作戰能力強,越是高境界的修士,他們的攻擊往往是群傷攻擊,與其讓他們穿上厚厚的铠甲去鑿陣,還不如讓他們去做點别的,這樣的效率更高。
另外,重甲兵雖然裝備精良,可負重也大,盡管神機營在知道這個缺陷之後,不斷的進行改良和升級,可負重這個問題還是沒有太好的解決。
沙漠的地形特殊,溫度又高,如果把重甲兵丢在沙漠上,速度慢不說,很可能還沒有開始沖鋒,就先中暑倒地了。
茅一山的擔憂,許一凡自然清楚,但是,他有更多的考慮。
不管是騎兵,還是重甲兵,成軍很不容易,尤其是滿建制的軍隊,更是非常不容易,這兩支軍隊是專門爲了打野戰而形成的,許一凡不想把他們浪費在這個地方。
沉默片刻之後,許一凡突然問道:“炮兵營組建的如何了?”
許一安聞言,連忙說道:“我們按照先生的要求,組建了一支八千人的炮兵營,這次調集過來了三千人,還有足夠的火炮和彈藥。”
然而,許一凡聽完之後,卻搖搖頭道:“三千人不夠,在給我調集兩千人過來,火炮有多少給我調集多少,炮彈最大配額的給我送過來。”
許一安點點頭,卻又很快皺起眉頭道:“先生,火炮沉重無比,運輸不便,這.......”
隻是,不等許一安說完,許一凡就說道:“我之前不是讓那些修行者去獵捕沙漠妖獸嗎?結果如何了?”
“成果好不錯,現在我們有三千頭沙漠妖獸了,本來還可以獵捕更多的,隻是......”
看着欲言又止的許一安,許一凡皺了皺眉頭,說道:“隻是什麽?”
看到許一凡皺眉,許一安神色瞬間微變,連忙說道:“這些妖獸都很聰明和狡猾,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們獵捕的很容易,可越到後面,獵捕的效果越差,甚至一些沙人在意識到我們獵捕沙漠妖獸的時候,他們也在獵捕妖獸。”
聞聽此言,許一凡沒有什麽表情變化,隻是點點頭。
沉吟片刻之後,許一凡說道:“傳信給秦之豹,把之前從西域聯軍手中俘虜的鐵牦牛放出來,讓它們來運輸火炮。”
“得令!”
許一凡此時已經站起身,轉過身,看向牆上地圖,然後說道:“之前讓你們采集的黑油,準備的如何了?”
“已經收集了十萬桶。”
“不夠,讓那些新征集而來的将士全都去收集黑油,七天時間,再給我準備十萬桶。”
“這.......”
許一安一臉爲難的看向許一凡。
“怎麽?有問題嗎?”
許一凡的聲音很平淡,但是,許一安卻心中一凜,連忙說道:“沒問題。”
“剩下的那些人,在這段時間,把訓練強度給我增加一倍。”
“得令!”
在說完這些事情之後,許一安和茅一山又詳細把風沙鎮這段時間的發生的一切,還有他們探查的一切,全都一一彙報給許一凡。
許一凡在聽完這些彙報之後,又很快做出相對已的部署和調整。
許一凡和劍九是黃昏時分進入到風沙鎮的,而一直到深夜,軍賬的燈火依舊搖曳着,一道道命令不斷的從軍賬當中傳遞出來。
要打仗了!
這是所有人真切感受到的事情。
許一凡從來到風沙鎮,片刻都沒有停歇,先是以碾壓的姿态,把風沙鎮所有将領都被收拾了一番。
盡管,許一凡這樣做,會讓很多将領心生不滿,對他産生怨怼,然而,許一凡并不在乎這些,他真正在乎的是,接下來這一場戰争的勝負結果。
在收拾完這些将領之後,就是整合軍隊。
不管是許氏軍團,還是以破劫軍爲首的朝廷軍團,還是那些世家和修行勢力組成的雜牌軍,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全都被重新打亂,編制成軍。
當然,說是打亂,其實大多數還是按照他們原來的建制進行收攏,或者擴張。
鳳山鎮的氣氛随着許一凡的到來,瞬間變得蕭殺起來。
效率!
這是許一凡最看重的。
令行禁止!
這也是許一凡無比看重的。
很多新的規定,使得很多人都不明所以,甚至是難以接受,然而,許一凡那邊沒有給出任何的解釋,他不需要向誰解釋,也無需解釋,所有人按照命令去執行就夠了。
在許一凡來到風沙鎮的第二天,海量的物資和軍備,絡繹不絕的被送往了風沙鎮。
其中有人們常見的軍備,還是很多首次登場的新式武器,面對這些新式武器,所有人都感到好奇,但卻沒有人去問什麽。
除了風沙鎮的氣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外,衆人還發現,許一凡這個新來的護國大将軍也很奇怪。
從第一天來到風沙鎮,許一凡就住在了軍賬當中,一連很多天,許一凡都沒有出來過,但是,一道道命令卻不斷的傳遞出來。
更讓人感到驚悚的,還是那些負責收集情報的人員。
在這段時間裏,整個軍賬被各式各樣的地圖、書信、大大小小的沙盤給填滿了,有将領進去彙報任務,進去之後,發現都沒有落腳的地方。
對于許一凡,諸多将領在感到畏懼的同時,也開始産生欽佩之情。
而在整個軍營都高速運轉的時候,卻有一個很閑。
不用猜也知道這個人是誰。
沒錯,就是劍九!
劍九随着許一凡一路來到風沙鎮,對于軍政大事,她是一概不通,而且她也沒有興趣知道,許一凡來到風沙鎮之後,就開始忙碌起來。
整個軍賬,除了各式各樣的資料和情報之外,還有一支人數龐大的智囊團,他們負責協助許一凡制定接下來的作戰計劃。
許一凡很忙,沒有時間陪她,而她自己在這裏也沒有朋友,于是,她就天天在軍營溜達,這也讓很多人感到一陣的豔羨。
對于劍九的身份,很多人都有各種各樣的猜測,但猜測隻是猜測,沒有哪個不長眼,跑去招惹劍九。
不過,尋常士卒不會這麽去做,可有些自認爲自己很厲害的修行者,就跑去招惹劍九了,結果......
直接被劍九給砍了,隻是沒有砍死而已,但這也讓所有人都知道,劍九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