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柒決定把雲關鎮送給許一凡。
對于楊柒這個決定,楊家很多人都有些不理解,許一凡也有些意外,不過他很快也明白了楊柒爲何要這麽做。
楊家人祖輩居住在這裏,是因爲遮天布這裏,如果不是遮天布的話,以楊家先輩的能力和手段,其實是完全可以崛起,成爲一個稱霸一方的世家的。
現如今,遮天布不在這裏了,雲關鎮已經失去了它本來的意義,而楊家人也決定離開這裏,開始真正的崛起。
楊家除了傳承比較久一點,相對于其他勢力,他們并沒有多大優勢,更何況,他們在雲關鎮還遭受了重創,他們必須選擇人依附,而顯然許一凡是最好的選擇。
之前,楊柒選擇許一凡,是看中了許一凡背後的勢力,可在經曆雲關鎮一戰之後,還有瑤台洲三大勢力的态度,以及許一凡在甘州做的事情之後,楊柒深刻的體會到了許一凡能量的龐大。
在沒有遮天布這個籌碼之後,楊家拿的出手的東西不多,而甘州之亂,讓楊柒看到了許一凡的恐怖,同時也看到了楊家崛起的契機。
甘州的豪門世家無數,結果被許一凡硬生生的犁了好幾遍,現在甘州的這些世家豪門都膽戰心驚的,而楊柒知道,一個小小的甘州,肯定束縛不了許一凡,而他在離開之前,肯定會選擇一些代言人,說的難聽點就是傀儡。
楊柒要做這個代言人,相對于甘州其他勢力,楊家在這方面是有很大優勢的,最起碼,楊家是中原人,不會淪爲其他王朝的棋子。
楊家需要發展,許一凡需要代言人,二者存在合作的前提,于是,當楊柒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許一凡答應了。
楊家這個不爲世人所知的家族,在奪回祖地之後,有選擇了放棄,他們開始尋找新的生存之地,而甘州無疑是一個很好的舞台。
在甘州動蕩進入到尾聲的時候,楊家在楊柒的帶領下,強勢入場。
楊家本身的實力就不俗,更何況他們在甘州和瑤台洲之間盤踞這麽多年,對甘州的很多事情了若指掌,再加上有許一凡的支持,楊家很快就成爲了甘州最大的世家。
之前方雅駿擔心的世家反彈,因爲楊家的出現,根本沒有出現,即便有,也很快被撲滅了。
甘州的官場還在梳理當中,不過,有朝廷儲備的人才,還有天機營的協助,掌控的速度很快,至于世家方面,也有楊家處理。
至于說那些修行者,不管是有師門傳承的,還是散修野修,在這段時間全都淪爲了人們争奪的資源,他們争奪這些人不是收爲己用,而是交給許一凡,從許一凡這裏換取其他的利益。
誰能想到,曾經高高在上的修行者,此時卻淪爲貨物,成爲了這些普通人換取利益的籌碼呢?
另外,甘州的江湖,已經不複存在,以前那些江湖勢力,即便是官員看到他們,也要禮讓三分,可這段時間,江湖人爲了最好的兵源。
一場血腥清場之後,甘州不斷沒有變得更亂,反而有種撥開烏雲見明月的感覺。
朝廷的官員做事簡單方便了,而這裏的百姓生活也變得更好了,這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結果。
許一凡這次出手,結果很喜人,而他的強軍之策,也被證明很有效。
當然,許一凡拿下甘州,除了因爲這裏是兵家必争之地之外,還因爲甘州是除了江南一帶之外,最大的糧倉。
這裏氣候宜人,四季如春,農作物的産量比其他地方高很多,有了這個地方在手,以後西北如果再出現物資上的問題,可以直接從這裏抽調物資,而不用從長安,甚至從江南一帶抽調物資了。
甘州雖然被許一凡用鐵血的手腕肅清了,可想要維護住這份難得的安穩,守住這裏,軍事力量是重中之重。
許一凡之所以選擇雲關鎮作爲練兵之地,最主要的還是因爲三道關卡的存在。
當年,瑤台洲的人設立三道關卡,是阻攔那些絡繹不絕的挑戰者,久而久之,人們已經忘記了,其實這三關是吳家弟子的試煉之地。
現在,許一凡重新把這三道關卡最初的作用給利用起來了。
不管是巴山峽谷,還是荒蕪之地,亦或者是劍山,對于普通士卒也好,還是對于修行者也罷,都是最好的試煉地點。
對于許一凡這個操作,瑤台洲那邊沒有絲毫阻攔的意思。
一切都在短短的一個來月的時間裏,慢慢走向正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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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甘州開始戰後的重建和恢複的時候,涪州和巫州一帶的戰争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
鎮南軍坐鎮南疆,已經有無數年了,鎮南軍的編制,在四大邊軍不是最多的,卻也不是最少,但是,這些年來,除了建國初期,還有近些年來,雙方不斷發生摩擦,從而引發戰争之外,大多數時候鎮南軍和鎮海軍一樣,都閑置着。
單純就戰力而言,四大邊軍當中,鎮海軍墊底,鎮南軍排第二,可是,自從經曆了海州淪陷之後,鎮海軍再次得到了重建,而這一次重建,鎮海軍的實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的墊底,現在已經進前三了。
鎮南軍的将士,大多數都來自南方,而南方人大多數又畢竟安逸,這就導緻,鎮南軍内部出現了腐-敗的情況。
當然,這種事情是不可避免的。
炎軍雖然很強大,可腐-敗這個問題本身就存在,以前是地方軍,現在是鎮南軍,包括以前的鎮海軍也是如此,沒有戰火的洗禮,就是如此。
這些年來,鎮南軍分爲很多派系,其中有問題的武将不在少數。
有的隻是單純的貪财、貪權,有的則是把鎮南軍當成了自留地,把朝廷當成了肥羊,不斷的薅羊毛;還有的則是直接放棄了武将的準則,開始勾結外敵,從而攫取利益。
這種情況在什麽地方都有,即便是鎮北軍和鎮西軍都不例外,隻是,這兩支軍隊常年征戰,即便有,也是極少數人而已,可鎮南軍就不同了。
不管是朝中的達官顯貴,還是世家豪門,亦或者皇室成員,他們一般入伍鍍金,最喜歡去的地方就是鎮南軍,因爲鎮南軍不但可以鍍金,還可以攫取大把的利益。
尤其是在秦嘉涆西征兵敗,導緻三千子弟兵慘死西北之後,很多官員都把家中弟子送到鎮南軍,安全第一嘛。
上一次,鎮南軍跟南唐軍打了一架,從南唐手中奪走了巫州。
很多人都覺得,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功勞,也因爲這件事,讓很多鎮南軍的武将開始居功自傲,公然開始撈取利益,然而,很多人可能都忘記了。
巫州本來就是大炎王朝的疆域,隻是,這些年來,被南夷不斷的滲透,變成一個魚龍混雜的不法之地而已,守住自己的疆域,有什麽值得自傲的?
跟鎮西軍打下三洲之地比起來,跟鎮北軍重創北蠻比起來,這根本不算什麽,隻是,朝廷想到跟三大王朝同時開戰,而且都打赢了,不能厚此薄彼,所以才給予了鎮南軍豐厚的獎賞而已。
這個世界聰明人很多,可是蠢貨也不少,而更多的還是自作聰明的人。
鎮南軍自從交到武英叡手中,這位鎮南大将軍基本都不管事兒,任由軍中各大派系,各大陣營胡作非爲,這使得原本還有一定戰鬥力的鎮南軍,實力嚴重下滑,甚至都有些不如地方軍了。
當初南唐潰敗,不是南唐的實力不夠,而是局勢不允許他們北上罷了。
這一次,許一凡直接來了一招狠得,逼得鎮南軍造反,武英叡在這個時候突然病倒,肯定不是意外。
當然,肯定有很多人猜到武英叡的病倒有問題,可猜到是一方面,他們該如何選擇,又該如何去做,那就又是一回事兒了。
在武英叡不出現的這段時間裏,鎮南軍被徹底的分化了,很多早就不爽朝廷的武将,看到朝廷這麽做之後,直接破罐子破摔,直接開始反叛。
從三月底,各大軍團跟鎮南軍開戰之後,戰争很快就進入到了白熱化當中。
鎮南軍死了很多人,而各大軍團也死了很多人,作爲鎮南軍的将士,他們其實一直都看不上地方軍的,哪怕對方是鄜洲拱衛軍,還有鎮海軍這樣的軍團,他們也看不上。
邊軍就是邊軍,地方軍就是地方軍,二者不可同日而語。
然而,事實卻非常的打臉。
兩軍交戰之後,地方軍展現出超強的戰力,打的鎮南軍是稀裏嘩啦,節節敗退。
不過,在經過初期的慌亂之後,鎮南軍也開始反擊,邊軍畢竟是邊軍,戰鬥力還是有的,更何況,這些參與作戰的鎮南軍當中,也不單單隻有鎮南軍,還有南唐軍的人在裏面。
戰争的局勢,從一開始的一面倒,逐漸被拉平,最後展開了殘酷的拉鋸戰。
這段時間,鎮南軍表面上是北堂蠻說了算,北堂蠻作爲最早跟随武英叡的大将,他在軍中的地位,是其他人無法比拟的。
當北堂蠻代替武英叡開戰之後,朝廷那邊認爲武英叡的病倒,是北堂蠻這個降将導緻的,正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北堂蠻估計早就想反叛了,隻是一直沒有機會罷了。
而在鎮南軍當中,很多将領認爲,北堂蠻的意思就是武英叡的意思,畢竟,這十多年來,北堂蠻就是武英叡的代言人。人,北堂蠻的話就是武英叡的話。
當然,鎮南軍也不是人人都想反叛的。
除了那些跟各大世家、派系、勢力,甚至是跟其他王朝有牽連的将領之外,在這個時候不遺餘力的反叛之外,還有很大一部分人是不願意反叛的。
鎮南軍是最爲盤根錯節,勢力繁雜的一支軍隊,而這一次反叛,就像是一面照妖鏡一般,把各個武将和勢力的真實面目都給暴露出來了。
很多人猜測,這次鎮南軍的反叛,可能是一場陰謀,但是,很多人還是選擇了反叛。
一方面是覺得,如果這是陰謀的話,那代價就太大了,畢竟,鎮南軍再怎麽說,也是四大邊軍之一,用十來萬将士的性命做誘餌,這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即便是大炎王朝,估計也沒有這個魄力。
另一方面,即便這是一場陰謀,鎮南軍肯定會遭受重創,實力大損,鎮南軍和其他軍團死磕,傷亡是在所難免,不管到最後,誰輸誰赢,損失最大的都是大炎王朝,這也是其他勢力,尤其是南唐不遺餘力搞事情的原因所在。
不管是爲了切身利益,還是被迫反叛,亦或者是其他的,這場反叛聲勢浩大,死人的速度極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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涪州大将軍府。
邊境厮殺正酣,可大将軍府内卻一片祥和和甯靜。
人人都說武英叡舊傷複發,卧床不起,北堂蠻和魏瞳都沒有承認這件事兒,但是也沒有否認。
在外人看來,沒有否認那就是事實。
這一次反叛,各種牛鬼蛇神,妖魔鬼怪都蹦出來了,而武英叡卻依舊坐在人工湖邊垂釣,仿佛絲毫不在意這場内戰,會給大炎,給他自己帶來多大的影響一般。
往日,人工湖邊隻有武英叡一個人釣魚,然而,今天在武英叡的身邊多了一個人。
一個白袍少年,坐在馬紮之上,手持魚竿,靜靜的等待着魚兒上鈎。
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原本應該在甘州城坐鎮,支持大局的許一凡。
沒人知道,許一凡是如何甘州城的,又是如何進入涪州大将軍府的,更不知道他爲何會跟武英叡一起釣魚。
“甘州的事情處理完了?”武英叡看着湖面,漫不經心的問道。
武英叡有儒将之稱,在他身上确實有一股濃郁的書卷氣息,隻是,這種氣息跟書院的那些夫子有很大的不同,在書卷氣息當中還帶着濃郁的殺伐氣息,即便武英叡修身養性這麽多年,這股屬于武将的殺伐之氣,還是那麽的濃郁。
許一凡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那有那麽快,甘州的問題很大,情況錯綜複雜,絲毫不比你的鎮南軍差多少,我這次隻是快刀斬亂麻,不管好的壞的,來了個一刀切,看似很方便,可後患很大,暫時隻是控制住甘州的局面罷了。”
聽到許一凡這麽說,武英叡轉過頭,看着這個少年的側臉,點點頭道:“陛下的眼光一如當年啊。”
“呵呵!”
許一凡聞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武英叡轉過頭,看向湖面,繼續說道:“甘州的問題,由來已久,不是一代人兩代人造成的,而是很早以前就造成的,說到底,還是瑤台洲獨立出去導緻的。”
“想要徹底解決根治甘州的問題,最少需要二十年時間,而這還得是徐肱來做才行,他這個縫補匠,做的很好。”
許一凡點點頭,然後苦笑道:“可是,我們沒有那麽時間啊。”
“是啊,我們沒有時間啊。”
武英叡歎息一聲,緩緩說道:“其實,很早以前我就想解決甘州的問題,但是,我是武将,武将除了領兵打仗,戰場殺敵之外,是不能插手地方政務的,這是鐵律,這些年來,我看着甘州不斷的腐爛,一直都想着,實在不行,直接派兵把甘州給屠個幹幹淨淨好了。”
聞聽此言,許一凡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武英叡,心中暗暗歎息一聲。
武将,脾氣就沒有一個是好的,尤其是像武英叡這種從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人,其心狠程度,是其他人無法想象的。
很多人都以爲武英叡是一個儒将,可很多人都忘記了,這位大将軍在成爲大将軍之前,可是幹過屠城這種事的,而且不止一次。
人人都說房巨鹿是人屠,覺得許淳也是人屠,許一凡是小人屠,可真正的人屠是這位喜歡釣魚讀書的武英叡。
根據許一凡了解值得,武英叡手上至少有近三十萬的鮮血,許一凡的小人屠、殺神之名,在這位面前,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武英叡說屠掉一個甘州,許一凡不覺得對方是在說大話,吓唬人的,武英叡曾經肯定認認真真的考慮過這個問題,屠滅一個甘州,對于武英叡來說,沒有太大的心理負擔。
“你這次的行動,還不錯,是個不錯的武将,慈不掌兵,這是鐵律。”武英叡緩緩說道。
“還是心軟了一些。”許一凡卻說道。
武英叡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許一凡,然後說道:“已經很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