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關鎮。
雲關鎮說是一個鎮子,其實跟一座小型城池差不多,尋常城池該有的東西,這裏基本都有,雲關鎮之外百裏之内寥無人煙,可在雲關鎮之内卻異常的繁華。
這裏的人口并不是很多,全部加起來也不說數千人而已,可熟悉雲關鎮的人都不會小觑這個地方,因爲能在這個地方生存下來的人,手上不沾血是不可能的。
雲關鎮常年被白霧籠罩,從外面很難窺探到裏面的全貌,即便是進入雲關鎮裏面,也很難窺探全貌。
整個雲關鎮分爲三部分,吳家、劍盟和外鎮。
在鎮子最核心的區域,也就是當年瑤台村祖祠的地方,是吳家盤踞的地方,其最醒目的建築有兩個,一個是吳家府邸,一個是楊家祖祠。
說是府邸,其實那是一棟九層高樓,整個高樓是用本地最特殊的黑石建造而成,這種黑石質地無比的堅硬,即便是神兵利器,也很難輕易破開,黑石整體呈現漆黑色,遠遠的看起來,就像是一把劍直插雲霄,莊嚴而陰森。
吳家府邸跟瑤台洲的劍山很像,準确來說,這就是一座小型的劍山,能夠入住其中的人,除了吳家最傑出的弟子之外,也隻有那些修爲境界超高之人才有資格進入,因此這棟高樓又被稱之爲吳樓,但是,更多的人還是喜歡稱呼其爲小劍山,或者劍樓。
至于說楊家祖祠,看似平平無奇,可不知爲何,數千年過去了,即便沒有楊家人生活在這裏,祖祠依舊如新,隻是略顯破舊和荒涼而已。
當年,瑤台村被屠村之後,絕大多數的建築都被摧毀,可唯獨這座祖祠保存完整,究其原因,還是因爲當年在戰争最後階段的時候,瑤台村僅剩下的那些人,全都退居到祖祠之前,選擇了最熱血,也是最無奈的方式戰死,當時整個祖祠被鮮血浸染,而殺入瑤台村的那些人,以吳家爲首,他眼睜睜的看着楊家人一一戰死,最後下令保存楊家祖祠。
在戰鬥結束之後,那些死去的楊家人,屍骸都被一一收斂,将他們的牌位放入楊家祖祠,沒人知道吳家爲何要這麽做,也沒有去問。
在吳家府邸之外,便是城池化的各種建築,那是劍盟說生活的地方,整個劍盟的建築呈現一個圓形,層層遞進,把吳家府邸包裹其中。
在劍盟外面,則就簡單随意的多,那裏是外鎮所在的地方,也是最藏污納垢的地方,生活在外鎮的人,大部分都是外面各個地方逃竄而來的,有江湖人,也有修行者,當然也有一些尋常之人。
雲關鎮雖然是一個鎮子,可卻是一個獨立的世界,在這裏人們的生活很枯燥,也很精彩,生與死的較量,在這裏幾乎每天都在發生。
此時,劍樓第八層,坐着七八個人。
爲首并排坐在首位的兩個人是兩個男子,二人的年輕看似都不到,也就在四十左右。
左手邊坐的一個人,是一個身着粗布麻衣的男人,一頭長發被随意的披散在肩頭,長相普通,但身材很高,即便是坐着,也比尋常人要高出一個頭,此人身上劍氣森然,别說靠近了,就是多看幾眼,就會感到眼睛刺痛,此人就像一把無鞘長劍一般。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雲關鎮鎮長吳天。
坐在右手邊上位的人,身着一身錦繡華服,衣服很華貴卻不招搖,一頭長發被打理的井井有條,被一根上好的玉簪子束縛着,此人氣息内斂,長相出衆,臉上始終保持着淡淡的笑意,看起來不像是個江湖人或者修行者,反而像是一個富家子弟,可看似尋常的他,卻緊鄰着吳天而坐,面對吳天身上那森然的劍氣,他卻沒有受到絲毫的影響。
此人正是劍盟的盟主木心。
在他們之下,還坐着六個人,四男兩女,六個人年齡差距很大,其中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最爲矚目。
一個大約二十不到的少年,正坐在末尾,其盤膝而坐,在其膝蓋上放着一把長劍,準确來說是一把殘劍。
殘劍少了劍尖,劍身鏽迹斑斑,劍刃更是布滿了缺口,看似樸實無華,可少年卻極其的愛惜,手拿一塊上好的絹布,一遍遍擦拭着劍身,可不管他怎麽擦拭,劍身上的鏽迹都不曾減少。
跟少年相對而坐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女,少女年齡不大,身材卻很火-辣,那顫顫巍巍,躍躍欲出的胸脯被一道白色的布帶簡單的束縛着,露出深不見底的溝壑,還有大片雪白的肌膚。
其次那不堪盈盈一握的柳腰,還有那平坦異常的小腹,讓人忍不住想要去撫摸一二。
最爲矚目的還是少女那雙若隐若現的大長腿,不知道勾去了多少男人的魂魄,讓人見之忘俗,忍不住想要放在懷裏好好把玩一番。
少年姓吳,名心,是吳天的義子,也是目前吳家年輕一代當中的第二強者,此人先天缺乏心智,小時候癡癡傻傻,曾經是吳家劍冢的嫡系子弟,可惜因爲其癡傻,很早之前就被遺棄在外,被吳天發現,帶回雲關鎮撫養。
此人雖然癡傻,可做事專一,尤其是在練劍一途上,成就頗高,此人天賦不高,幾乎可以說沒有,至于悟性嘛,一個先天缺心之人,能有多大悟性呢?
可吳心卻是最勤奮的一個,不管是在吳家,還是在整個雲關鎮,都沒有哪個人能比他還勤奮,即便是老一輩人的,在其面前都相差不少。
俗話說,勤能補拙,放在吳心身上再恰當不過,此人無境,但他既不是先天無境之人,也不是後天無境之人,就是字面意思,沒有境界,他隻修劍,在這方面來說,他跟墨白走的是同一個路線。
吳心的實力很難評判,他的戰力高低,跟他是否起殺心有關,如果隻是尋常的切磋,那他可能連一個中三境的人都打不過,可一旦他起了殺心,即便是一品修士,他也能重創對方,甚至斬殺對方。
以傷換傷,以傷換命,以命換命,是吳心最慣用的手段,他的練劍之地也跟其他人不同,别人都是打坐苦修,而他不是,他的一生都在戰鬥,瑤台洲設定的三道關卡,就是他的後花園,練劍的場地。
别的不說,單單那讓人聞之色變的兇獸群,在過去的五六年時間裏,被其屠殺的不下于數百,如果不是兇獸數量龐大,而且繁衍速度極快的話,估計單憑他一個人,就能把整個兇獸群給屠戮殆盡。
吳心又被雲關鎮的人稱之爲吳瘋子,或者武瘋子,除了極個别的人之外,沒人攔得住發瘋的吳心。
至于少女,她沒有姓,隻有一個不知道算不算名字的名字,姬!
她是數年前,被木心從外面帶進來的,對外宣稱姬是他的弟子,可有人覺得姬是木心的親閨女,亦或者養女,也有一些心思比較龌龊的人,覺得姬其實是木心的小情人,至于姬跟木心的關系到底是什麽樣的,沒人說的清楚。
别看姬年輕不大,長相也極其的妩媚動人,可她一旦殺起人來,其手段之殘暴,絲毫不亞于吳心,甚至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在姬進入雲關鎮的時候,就被很多别有用心的人盯上,這些人不是垂涎她的美色,就是有着其他特殊的愛好,可這些人後來都死了,而且死無全屍,基本沒有活口。
哦,不對,還有一個活口。
一個法号叫無天的僧人,出身佛門,修的确實歡喜禅,歡喜無相功,曾經是佛門極爲傑出的一位佛門弟子,用佛門的話來說,此人極具慧根,可惜他卻選擇了走雙修路線。
無天爲了修習歡喜禅,曾經禍害了無數女子,這些被其當成鼎爐的女子,大多數都是年紀不超過十五的少女,說是鼎爐更像是藥渣,用過一次這些女子就死了,因此他也被逐出佛門,并且被追殺。
也不知道這家夥是怎麽逃出西域,來到雲關鎮的,但因爲他的到來,确實在雲關鎮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此人實力很強,身上布滿了紋身,而且都是女子的裸體的紋身,凡是被其看上女子,都無一幸免。
姬雖然是被木心帶回雲關鎮的,可自從帶回來之後,他就沒有管過,任由其在雲關鎮自生自滅,而當時的姬,雖然年紀很小,不比現在的劍九大多少,可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自然也就被無天和尚給盯上了。
結果就是無天栽了,不但沒有把姬變成鼎爐,反而成爲了姬的玩具,在其落入姬手裏之後,直接變成了人彘,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這麽多年過去了,無天和尚還活着,可這比死還要難受。
至于姬的實力如何,沒人清楚,反正她的地位跟吳心差不多,實力排名也是如此。
剩下的四個人,除了左右護法劉跛子和鬼戰,以及劍盟的二長老和五長老。
此時,劉跛子正在彙報着方才發生在雲關鎮外的事情,衆人的表情各異。
吳天坐在首位,半眯着眼睛,似乎在打坐,又似乎是在假寐,臉上沒有什麽表情;木心則是端在一杯茶,悠哉悠哉的喝着茶,臉上始終保持着淡淡的笑意,偶爾會擡起頭,看向劉跛子,開口詢問幾個小細節。
左護法鬼戰,整個人籠罩在黑袍當中,其周身散發鬼氣,一股腐臭氣息彌漫在空氣當中,讓人聞着很不舒服,黑袍很寬大,形狀也在不停變化着,至于鬼戰本體是什麽樣子,很少有人知道。
少女姬則顯得有些無聊,時不時打着哈欠,或者扭動一下身軀,可不管她做什麽,都透着一股蝕骨的邪魅,當她聽到許一凡被楊柒給算計之後,頓時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興趣了。
至于說吳心,他從進來坐下到現在,就一直在擦拭殘劍,不管劉跛子說什麽,他都沒有什麽表情變化。
聽完了劉跛子的彙報之後,木心放下茶杯道:“這麽說,楊家的小女娃跟許一凡聯手咯?”
劉跛子想了想說道:“應該還沒有,不過他們很可能會聯手。”
木心點點頭,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緩緩道:“這楊家人真是有趣,一代不如一代,卻還惦記着那東西,真是有意思。”
鬼戰聞言卻說道:“據我所知,楊家的現任家主楊柒修得夢魇之法,此術極其詭異,可引人入夢,在夢中殺人,不可小觑。”
其他人聞言,臉色變得凝重起來,紛紛點頭,顯然他們對這夢魇之法,很是忌憚。
“呵呵!”
木心卻搖搖頭道:“如果大成的夢魇之法,那我還忌憚三分,可那小女娃修行時日尚短,還未領悟其精髓,不然的話,一個四品的許一凡,她怎麽可能拿不下呢,夢魇之法雖強,可楊柒不足爲懼。”
“盟主說的是,可我們還是應該小心爲上。”劉跛子說道。
木心點點頭道:“這是自然,我雲關鎮能夠盤踞此地數千年,自然不會小觑任何人,相對于楊家人,我對那個少年的興趣更大一些。”
“一個四品修士,有何可懼的?”五長老直接開口道。
二長老聞言卻搖搖頭道:“若是尋常的四品修士,自然不足爲懼,可此人很是特殊,據探查得知,此人崛起的速度極快,修行的時日極短,身邊聚集了無數高修,不但得到了東海城諸多勢力的認可,還得到了大炎王朝的認可,甚至夫子也很看好此人,這樣的人,不能以常理視之。”
“據我所知,此人不是要去炎城嘛,他來此作甚?難道也是爲了那東西而來的?”五長老又問道。
二長老沒有說話,而是看向劉跛子。
劉跛子見狀,想了想,說道:“應該不是,如果他真的是爲了那東西而來,應該會直接選擇跟楊家人合作,而不是被楊柒算計,他來雲關鎮,應該是想去吳家劍冢,此人是多修修士,在劍道一途很是不俗。”
“若真是如此,那我們無需跟其交惡。”
二長老在說完這句話,就看向木心和吳天。
木心見狀,卻笑着說道:“此人來雲關鎮,應該不是沖着那東西來的,但現在他應該知道了,以他的性格,肯定會插手其中的。”
“那怎麽辦?”五長老問道。
不等木心說話,鬼戰就直接開口道:“殺了便是!”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覺得此法可行,但他們還是看向木心和吳心。
木心沒有直接做出決定,而是突然問道:“聽聞他是姜三甲的師侄?”
“嗯?”
此話一出,在場的很多人都愣了一下,随即臉色都微微一變,面面相觑,沒有人說什麽。
姜三甲,這是一個被很多人遺忘的名字,可還是有很多人記得他的風流,那是一代人的噩夢,讓很多劍修在感到絕望的噩夢。
木心見衆人不說話,他卻笑了笑,自顧自的說道:“多修之人,我很好奇姜三甲這樣的人,能教出什麽樣的弟子,姬!”
正在打哈欠的少女姬,聞言之後,擡起頭,看向木心,随口道:“有事兒?”
“你出鎮一趟,去見見他。”木心說道。
“隻是見見?”姬似有所指的問道。
木心眼神微動,随即說道:“你看着辦。”
“知道了。”
姬聞言之後,就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曲線畢露,十分的誘人,然而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在意,而姬也無所謂,放下手臂,轉身就走。
待到姬走後,木心又問道:“之前闖入鎮子的人,是他的人?”
劉跛子點點頭道:“是的。”
“有多少人?”
“九人!”
“都活着?”
“死了三個,重傷四個,還有兩個受了輕傷。”
“可撬開他們的嘴?”
劉跛子神色凝重,搖搖頭道:“沒有,這九人的實力一般,可身法極其詭異,另外他們的嘴很硬。”
“有意思,現在外面的人越來越有意思了。”木心笑着說道。
劉跛子見狀,猶豫一下說道:“那少年讓我們三天後交出他的人,這......”
不等劉跛子說完,木心就說道:“一群小喽啰,無關痛癢,還給他就是。”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難看起來,就這麽把人還給許一凡,這可有損顔面啊。
木心環顧一周,看出了衆人在想什麽,就笑着說道:“人,我們可以還給他,可沒說是給他活人啊。”
劉跛子聞言,眉頭一挑,點點頭說道:“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二長老見狀,卻緊蹙着眉頭說道:“直接跟其交惡,恐怕不妥吧,我們現在最主要的,還是找到那東西要緊,最好還是不要節外生枝的好。”
木心聞言,卻搖搖頭道:“無妨,那東西我們已經有眉目了,找到它隻是時間問題,趁着現在可以先把楊家給解決了,至于那小子,若是他識趣,就不會插手此事,若他不識趣,那就直接把他留在這裏好了。”
聽到木心這麽說,衆人面面相觑,沒有再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