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許一凡如此冷靜而平靜的說完這些話,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比的詫異,同時眉頭緊蹙。
他們怎麽也沒想到,許一凡會如此的直接,這種突如其來的直白,打斷了很多他們計劃好的事情,但是,也正因爲這種直白,讓很多複雜的事情變得簡單起來。
李建民看着許一凡,沉吟片刻之後,說道:“我們沒有别的意思,我們隻是......”
然而,不等李建民說完,許一凡就很無禮的打斷道:“有沒有别的意思,已經不重要了,我隻是不想步夢流煙的後塵,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此話一出,除了李建民之外,所有人的臉色瞬間大變,即便是李建澤,他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而李建民的臉色變得陰沉起來。
夢流煙!
這是一個比玄武叛亂還要禁忌的話題,也是一個不可言說的名字,沒人敢在李建民面前直接提起她,龍有逆鱗,人也有逆鱗,夢流煙就是李建民的逆鱗。
但是,今天許一凡卻直接當着這些人的面,直接提起這個名字。
李建澤他們此時大氣都不敢喘,眼睛時而看向許一凡,時而看向李建民,他們很緊張,生怕雙方發生矛盾,産生沖突,如果真的如此的話,那對整個大炎王朝來說,是一個災難。
可能,沒有人知道許一凡的特殊之處,他們也不是特别清楚,但是,有一點兒可以肯定的是,在這場集-合了很多劫難的時代,許一凡既是希望,也是災難,他們不知道幫助許一凡,會帶來什麽後果,到底是災難,還是希望,他們不清楚,他們隻能去賭,因爲他們沒有選擇。
在十七年前,他們曾經有選擇,也有時間,不過,那一次,他們沒有選擇幫助,而是選擇了毀滅,其毀滅的代價之大,讓他們至今都記憶猶新。
現如今,同樣的選擇放在他們面前,可沒有時間去做太多的選擇,這一次,他們選擇了另外一條路,而這條路,就目前來看,是對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也正是因爲如此,他們在不斷的加大賭注。
可是現在,他們卻再一次面臨選擇,一個許一凡給他們的選擇,毀滅還是幫助,直接影響着結果,而這個結果是好是壞,沒人知道。
李建民會做出什麽選擇,沒人知道,所以他們很緊張。
壓抑的氣氛,此刻變得蕭殺起來,也變得沉重起來。
李建民的臉色很難看,陰沉的可怕,而許一凡的表情卻很平靜,平靜的可怕,似乎他不知道在李建民做出選擇的時候,會帶來怎麽樣的後果。
如果李建民選擇當年的路線,那今天許一凡就會死在這裏。
當年的夢流煙很強大,超乎想象的強大,如果不是她選擇自-殺,那大炎王朝要付出更大的代價才能殺死她,而這個代價是會動搖國本,損壞根基的。
但是,許一凡卻不同,他還很弱,真的很弱,才四品境界的修爲,想要殺死他,太容易了,容易的就像踩死一隻螞蟻一般。
然而,一切真的有那麽簡單嗎?
其實,真正讓所有人在意的,不是殺死許一凡的代價是什麽,而是殺死許一凡之後,他們能得到什麽,又會面臨什麽,這才是他們最擔憂的地方。
這一切,許一凡難道不知道嗎?
他知道,他比任何時候都清楚這一點兒,可他卻很平靜,也很笃定,因爲他知道一點兒,他有選擇,而大炎王朝沒有選擇,而這才是他敢這麽嚣張的底氣。
對于這個時代的人來說,不管是江湖俠客,還是修行者,亦或者其他勢力的人,都對皇權保持着一定的敬畏,然而,許一凡并沒有,他尊重皇權,可并不會畏懼皇權,就像這個世界的人,堅信有鬼神的存在,而許一凡卻覺得,所謂的鬼也好,神也罷,都是一些強大的人而已。
許一凡心裏很清楚一點兒,想要和别人有平等對話的權利,首先得證明自己的價值,而這些年來,許一凡做的那麽多的事情,已經證明了很多東西。
以前,他是被人牽着走,現在,他要自己去走,該争取的東西,他要主動争取,而不是依靠他人的施舍。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李建民臉上的陰郁已經消失,再次恢複到以往的樣子,他看向許一凡的眼神很複雜。
說實話,李建民也沒有想到,他會這麽早跟許一凡攤牌,而且如此的赤-裸裸,盡管他知道這一天會到來,可沒有想到來的會如此之早。
不過,這是好事兒,早點攤牌總比事到臨頭,再攤牌要強的多。
“既然國師這麽說,那一切就依照國師所言,國師需要什麽,不管是人,還是錢,亦或者其他的,隻要我大炎有的,國師盡管開口,但是......”
說到這,李建民看着許一凡的眼睛,說道:“我大炎如此助你,是賭上了一國的國祚,也希望國師能夠明白其中的分量。”
許一凡點點頭,說道:“那是自然。”
李建民沒有提出要求,許一凡也沒有給出承諾,但是,一切都在不言中。
在李建民說完這番話之後,徐肱等人長長呼出一口氣,最壞的結果并沒有出現,萬幸啊!
李建民沒有再去看許一凡,而是看向李建澤說道:“待到國師把吾罪從摘星樓帶出來之後,你立即組建人去往北荒,查清楚北荒到底出了什麽問題,不良人和蛛網他們會協助你的。”
“多謝陛下,請陛下放下,臣已經派人去往北荒,待到吾罪出來之後,會直接去往北荒,臣一定不負衆望,竭盡全力,查明真相。”
聽到李建澤的承諾,李建民滿意的點點頭,對于這個弟弟,他還是很放心的。
随即,李建民又看向兵部尚書童貫,直接說道:“朕知道你爲大炎将士考慮,不想輕易起兵戈,這些朕能理解,但是,有些事兒我們不得不做,一切都要做最壞的打算。”
“臣明白。”童貫恭聲道。
“傳朕的旨意,讓鎮北軍拔營起寨,開赴北蠻邊境五十裏駐紮,另外,從各州調遣二十萬大軍去往北方,由鎮北大将軍夏侯拓統一指揮。”
“遵旨。”
“切記,在北蠻王庭不起兵戈之前,不可主動進攻。”
“遵旨。”
李建民沒有再理會童貫,而是看向工部尚書墨塵。
“墨愛卿,召集工匠,去往嘉州城,我要你們在半年之内,在嘉州城以北的地方,再築起一道新的城牆,做好一切作戰準備。”
墨塵聞言,微微皺眉道:“陛下,工匠恐怕不夠,而且時間太緊,臣......”
然而,不等墨塵說完,李建民就打斷道:“朕不是在跟你商量,這是旨意。”
在許一凡面前,李建民很好說話,可是,在墨塵他們這些大臣面前,他可沒有好說話,既然已經做出選擇,那有些事兒就該做了,也必須去做,防患于未然。
隻是,李建民在說這番話之後,目光看向許一凡。
二人對視一眼,許一凡知道李建民想要說什麽,直接對墨塵說道:“墨大人無需憂慮,我會派遣神機營的學生前往嘉州城以北,協助工部的諸位大人。”
墨塵等的就是這句話,聞言之後,連忙抱拳道:“多謝國師,有國師的神機營在,我就放心了。”
說完,墨塵轉過頭,看向李建民,恭聲道:“臣保證在半年之内,在嘉州以北再起一座城池,隻是......”
“隻是什麽?”李建民皺眉道。
墨塵轉過頭,看向戶部尚書歐陽睿,說道:“新建城池,需要大量銀錢......”
李建民不等墨塵說完,就看向歐陽睿。
歐陽睿此時滿臉苦澀,他很難啊,真的很難啊,雖說戶部掌管着天下銀錢,可國庫内真的沒有多少錢了,但是,現在李建民決心已定,他知道說什麽都改變不了,隻能說道:“臣盡力而爲。”
李建民挑了挑眉頭,看向歐陽睿說道:“朕要的是一定,而不是盡力,半年之内,如果新的城池沒有築起,墨愛卿的人頭會挂在北方,你的人頭也會挂在北方。”
威脅?
不,李建民隻是在陳述事實。
從徐賢去往北蠻刺殺單于開始,三省六部九卿,這些衙門當中,主官更換最頻繁的,就是戶部了,從三年前開始,一直到現在,戶部尚書前前後後換了四五個,其中坐的時間最長的,也不過八個月而已,而歐陽睿才上任沒多久,如果他做不好事情的話,那李建民會毫不猶豫的換個人來坐。
一部尚書,其官職之大,權利之大,是很多人打破頭都想要得到的位置,即便這個位置很危險,可依舊有很多人争搶,李建民作爲一國之君,他最不缺的就是官位,最不缺的就是官員。
事關國本的事情,沒有人敢做阻攔,也沒有人敢不放在心上,如果有,那就死!
歐陽睿爲官這麽多年,自然清楚其中的道理,連忙道:“臣遵旨。”
見歐陽睿表态了,李建民語氣緩和了幾分,說道:“朕知道你爲難,但也正因爲困難,朕才會把如此重擔交給你,你要明白朕的用意。”
“臣明白,臣惶恐。”
“錢财問題,單靠戶部肯定不夠,内庫方面也會拿出一筆錢的。”李建民說道。
歐陽睿聞言,猶豫一下說道:“恐怕還不夠。”
豈止是不夠啊,是遠遠不夠,李建民要在嘉州以北再起一座城池,看似很簡單,無非就是建造一個城池而已,但事實卻是,那不單單是建築一座城池,而是一座很大的城池,或者說,這座城池是一座堡壘,是一道抵禦嘉州以北所有敵人的防線,其重要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李建民自然知道這些,他看着歐陽睿,說道:“你可以去找世家集團。”
歐陽睿微微皺眉道:“他們會出錢嗎?”
“他們必須出。”李建民語氣十分笃定道。
歐陽睿瞬間明白李建民這句話的意思了,點點頭,說道:“臣知道該怎麽做了。”
在說完這些之後,李建民轉過頭,看向許一凡說道:“護國大将軍......”
不等李建民說完,許一凡直接說道:“破劫軍交給我。”
“好!”
“我要去塔撒哈沙漠。”
“嗯?”
李建民聞言,微微蹙眉。
許一凡卻說道:“帶着破劫軍一起。”
李建民眉頭皺得更深了。
許一凡見狀,直接說道:“既然破劫軍交給我,我會把其打造成整個天下最強的軍隊,而想要成爲百戰之師,唯有戰争财可以,溫室裏是培養不出狼群的。”
李建民點點頭,顯然,他是贊同了許一凡的說話,隻是,他還是問道:“有把握嗎?”
許一凡沒有說話,隻是看着李建民。
李建民不在詢問什麽,而是說道:“既如此,那就依照國師的意思吧。”
許一凡卻補充道:“過幾天,我會去見破劫軍,另外,我要從各個軍隊當中選人,包括新征入伍的士卒。”
“新征入伍的士卒?你要他們做什麽?”李建民有些好奇的問道。
“他們更有塑造性。”
“好,朕答應了。”
說着話,李建民從腰間取下一塊令牌,遞給許一凡。
許一凡下意識的接過令牌,看了一眼。
令牌是純金打造的,上面雕刻了九條天龍,在牌子的證明隻有一個字,禦!
其他幾位大臣,看到這令牌,臉色微變,徐肱更是看向李建民,欲言又止。
這塊看似簡單的令牌,卻擁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利,是曆代皇帝統治三軍的令牌,三軍令!
三軍令的作用僅次于皇家虎符,持有次令牌,除了少數幾支軍隊不可調動之外,剩下的軍隊皆可調動,而這令牌以往是在太子開始監國之後,才會被臨時贈與的。
徐肱沒想到,李建民會在這個時候,把三軍令交給許一凡,賦予他如此之高的權利。
李建民見許一凡接過三軍令之後,直接說道:“持有次令,你可以在三軍當中任意挑選軍隊,另外,你去往塔撒哈沙漠之後,可以直接調動鎮西軍,還有玉門關的守關軍。”
許一凡雖然不知道這塊令牌是什麽,但是,他知道這塊令牌肯定不簡單,畢竟,李建民是從身上取下來的,别的不說,單單調動鎮西軍和守關軍,就已經非常恐怖了。
許一凡也沒有多想什麽,直接收下了,既然決定要去做一些事情,那自然是要做好的,而有了這三軍令,許一凡做什麽事情都方便的多了。
-------------------------------------
接下來,許一凡又跟在場的幾個人确定了一些事情之後,就提前離場,而李建民也沒有挽留。
待到許一凡離開之後,在場的幾個人還是沒有離開的打算。
徐肱看着門口的方向,良久之後才收回目光,看向李建民,欲言又止。
李建民見狀,開口道:“徐愛卿有何話說?”
“陛下,你當真要如此做?”徐肱開口道。
李建民看着徐肱,沉默片刻,開口道:“朕知道你在擔心什麽,朕也很擔心,可我們沒有選擇,也沒有時間了。”
“那可是三軍令啊,若是他......”
徐肱沒有再說下去了。
三軍令可以号令三軍,而整個大炎有多少軍隊,外人很難知曉,一旦把這些軍隊集結到一起,其威脅之大,超乎想象,如果許一凡拿着這三軍令,準備搞事情的話,那大炎王朝可能會直接覆滅。
徐肱知道他們沒有選擇,也知道他們要去賭,可他沒有想到,李建民上來就賭這麽大,這讓老成持重的徐肱,除了擔心還是擔心。
李建民知道徐肱在擔憂什麽,搖搖頭說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徐愛卿無需多慮,朕相信他!”
聽到李建民這麽說,徐肱抿了抿嘴唇,沒有再說什麽。
他知道,事已至此,說什麽都沒用了,他隻能祈禱,許一凡不會拿着三軍令,瞎雞兒搞。
其實,李建民心中也是擔心的,他心裏也沒底,但是,他沒得選擇,隻能如此,他說他相信許一凡,其實他也隻能相信許一凡,或者說,他相信那個人。
當然,李建民心中也是很期待的。
既然許一凡答應要把破劫軍訓練成天下第一強軍,肯定不是胡言亂語,别人或許不能,可他覺得,許一凡一定可以。
隻要許一凡做到了,别說三軍令了,就是三軍虎符給他又如何,既然要賭,就賭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