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
張熙岚看着許一凡,輕聲道:“國師年紀雖小,可心智極佳,不過,卻略顯浮躁,還望多讀書,讀好書。”
許一凡聞言,連忙說道:“臣,銘記在心。”
張熙岚點點頭,說道:“本來,我是打算送你幾本書的。”
許一凡連忙說道:“娘娘無需如此,臣......”
然而,不等許一凡說完,張熙岚就自顧自的說道:“可我是酷愛書籍之人,送書于你,我心不舍,書不外借,是規矩,還望國師見諒。”
“臣,惶恐!”
張熙岚看了一眼許一凡,低下頭,目光落在棋盤之上,緩緩道:“我知你來意,既已見過,你走吧,希望國師還是能夠靜心讀書。”
“臣,牢記于心。”
張熙岚沒有在說話。
許一凡看了一眼張熙岚,恭聲道:“臣,告退。”
張熙岚還是沒有說話,目光依舊落在棋盤上,似乎棋盤上的東西,更加吸引她。
許一凡有些無奈,不過,他也沒有多說什麽,轉身離開。
待到許一凡和洪三福離開這裏,張熙岚這才擡起頭,看向門口,目光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此時,隔壁房間的琴聲停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走了出來,來到張熙岚身邊,輕施一禮,道:“母後。”
“嗯。”
張熙岚微微颔首,然後說道:“前面彈得可以,但後面亂了心神。”
“請母後責罰。”少女乖巧道。
張熙岚搖搖頭,目光重新落在棋盤上,眉頭緊蹙。
少女見狀,目光也落在棋盤之上,看了一會兒,也緊蹙眉頭,說道:“好重的殺伐之氣。”
“心中有猛虎,心底有蛟龍。”張熙岚語氣不輕不重道。
“是他?”少女問道。
張熙岚點點頭。
少女又問道:“母後不喜他?”
張熙岚搖搖頭,說道:“母後喜不喜,并不重要。”
說到這,張熙岚似乎想到了什麽,微微皺眉道:“如此之重的殺伐之氣,尤甚你父皇,陛下封其爲國師,不知對我大炎是福是禍啊?”
“父皇應該另有打算。”李書語輕聲道。
張熙岚看了一眼李書語,搖搖頭,說道:“你還小,有些事兒,你不懂。”
“母後,我不小了。”
李書語的聲音略帶撒嬌,可張熙岚卻無動于衷,她看了一會兒棋盤,然後,轉過頭,看向宮女問道:“他送東西來了?”
“是的。”
“都是些什麽東西?”
“一些孤本善本,幾幅秦朝名畫,一架漢朝古琴,一副宋朝棋盤,另外還有一些棋譜、琴譜。”宮女恭聲道。
張熙岚沒有說話,李書語卻微微睜大眼睛,有些詫異的看向宮女。
“好聰明的小家夥,投其所好嗎?”張熙岚輕聲道。
宮女聞言,想到了什麽,又說道:“奴婢方才聽聞,國師先去的皙妃院,在皙妃院跟皙貴妃交過手。”
“哦?”
張熙岚微微一愣,然後,她想到了什麽,苦笑着搖搖頭,說道:“皙姐姐還是那麽好戰。”
說完,她又問道:“勝負如何?”
“國師輸了。”
張熙岚聞言,眯了眯眼睛。
李書語卻一副理所當然的點點頭,說道:“輸了也正常,父皇都打不過姨娘。”
宮女聞言,看着李書語欲言又止。
張熙岚卻開口道:“看樣子,我小看了這位國師。”
“嗯?什麽意思?”李書語有些不解的問道。
張熙岚并沒有立即解釋什麽,而是轉過頭,看向宮女,說道:“把情況詳細說說。”
宮女沒有隐瞞,一五一十的把她知道的情況,都說了出來,而張熙岚在聽完之後,表情沒有什麽變化,隻是眼睛眯了起來。
待到宮女說完之後,張熙岚看向李書語,問道:“可看出什麽來了?”
“他很強,姨娘可能不是他的對手。”
張熙岚卻搖搖頭,說道:“這不是關鍵。”
“嗯?”
o((⊙﹏⊙o
李書語一臉不解的看向張熙岚。
“他的修爲确實不俗,但是,跟你姨娘比起來,還是差了點兒,當然,我說的是你姨娘使出全力的情況下,此人很不簡單。”
“修爲嗎?”
張熙岚搖搖頭,目光落在棋盤之上,輕聲道:“觀棋如觀人,方才看他下棋,我以爲此人是大兇之人,聽聞方才之事,我發現我還是小看他了,此人心中有猛虎,卻細嗅薔薇。”
李書語一臉震驚的看向張熙岚,她沒想到,張熙岚對許一凡的評價如此之高。
張熙岚在說完這番話之後,又想到了什麽,搖搖頭,苦笑道:“此人很危險,真不知道你父皇在想什麽。”
李書語看着張熙岚,欲言又止。
張熙岚卻轉過頭,看着李書語說道:“今日功課未畢,去彈琴。”
李書語嘴角微微抽搐一下,躬身一禮,轉身去彈琴去了,而張熙岚卻看向門口,
眼神恍惚而迷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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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凡在走出書齋之後,轉過頭,深深地看了一眼書齋。
說實話,岚貴妃給他的印象很深刻,這個女人很不簡單。
其學識如何,許一凡暫且不知道,但是,其棋道和琴道非常不俗。
雖然當時彈琴之人不是張熙岚本人,可許一凡已經猜到對方是誰。
在進入書齋之前,洪三福說過,李書語在琴棋書畫,詩詞歌賦方面都極具天賦,起初,他以爲是誇贊之詞,可是,在進入書齋之後,許一凡發現他錯了,對方是真的很有天賦。
李書語在琴道一途,已經走的極遠,而作爲她的娘親,張熙岚肯定走的更遠。
似乎是知道許一凡在想什麽,洪三福開口道:“國師可知天下十二甲?”
“略有耳聞。”
“岚貴妃是琴甲之徒。”
“嘶......”
此話一出,許一凡倒吸一口涼氣。
天下十二甲,每一位都是極具風流的人物,他們在各自的領域,都走到了極緻,而他們到底達到了什麽高度,世人很難得知,但是,有一點兒可以肯定的是,能夠上榜的人,都很厲害,不是現在的他,可以匹敵的存在。
琴甲!
許一凡知道張熙岚的琴道很厲害,可他沒想到,張熙岚居然是琴甲之徒,他以爲他已經很高估張熙岚了,可他發現,他還是低估了這個女人,同時,他也低估了李建民的後宮。
張熙岚是琴甲之徒,而之前見過的夏侯皙,更是槍仙之後。
這兩個女人,一文一武,十分了得,許一凡内心是震驚不已的。
夏侯家是一個非常了不得的家族,也是一個非常低調的家族,夏侯家不屬于世家集團,曾經是一個江湖門派。
夏侯家因夏侯鎀而崛起,聞名于世。
夏侯鎀是大炎王朝開國名将之一,其很早之前就追随炎高祖,爲大炎立下了汗馬功勞,大炎王朝在颠覆大秦王朝的時候,中原三十六洲,夏侯鎀就拿下了十八洲,而他更是炎高祖的貼身護衛首領。
槍仙夏侯鎀,在大炎王朝初期,可是非常出名的一個人,他曾多次救下炎高祖的性命,在槍道一途,走的極遠,其槍道極其的霸道,雖然他未曾登上天下十二甲,可以他的實力,絲毫不弱于十二甲當中的任何一人。
不過,可惜的是,夏侯家因夏侯鎀而崛起,可在夏侯鎀之後,夏侯家雖然也出現了幾個人才,卻都沒能達到夏侯鎀的地步,到了炎朝中期,夏侯家更是開始沒落,如果不是念及昔日的舊情,夏侯家估計早已經泯滅與衆了。
但是,夏侯家在五百年前,也曾經崛起過,出了一位絲毫不亞于夏侯鎀的人才。
此人憑借一杆長槍,挑翻了北蠻不少高手,一戰成名,其活着的時候,更是讓的北蠻不敢叩關,由此可見,此人的實力之強。
而到了現在,夏侯拓雖然比不上這兩位先祖,可他的槍道也極其不俗。
許淳還在世的時候,二人曾經有過一戰,結果是夏侯拓輸了,但是,許淳卻說打了平手,因爲那一次,許淳用了刀。
許淳不單單是劍修,還是一名刀修,隻是,世人很少知道他是刀修,因爲他極少出刀,而夏侯拓能夠讓其出刀,顯然,這夏侯拓也極其不簡單。
而現如今,二十多年過去了,夏侯拓的槍道到底走到了何種地步,無人可知,因爲從北伐之後,夏侯拓就不再用槍,而是改用刀了,而迄今爲止,此人已經十多年不曾用槍作戰。
夏侯拓的實力如何,許一凡不得而知,但是,方才許一凡跟夏侯皙交手,就已經感受到了夏侯家的不簡單。
夏侯皙的修爲很高,根基非常紮實,而她的槍法更是出神入化,如果不是久居深宮的話,夏侯皙的槍道會走的更遠。
接下來,洪三福又帶着許一凡去見了其他幾位娘娘。
育有一兒一女的賢妃,育有一子的德妃,還有育有兩女的淑妃。
三個皇妃給許一凡的感覺都很好,她們并沒有兩位貴妃娘娘那麽恐怖,但是,也不可小觑,她們出身都極好,不是來自豪門世家,就是來自修行勢力,其後台都很強悍。
許一凡在面對她們的時候,也表現的十分乖巧,在拜訪期間,還收了不少小禮物,而她們對許一凡的禮物也十分滿意,這也算是禮尚往來。
除了這五位娘娘之外,還有最後一位娘娘羽妃。
後宮很大,但是,這些娘娘們基本都比鄰而居,但是,羽妃卻是一個另類,她居住的地方距離這裏很遠,在深宮裏面。
羽妃的宮殿就凡音殿,一個很怪異的名字,院子裏種滿了桃花、梅花和桂花,即便是在這寒冬臘月,整個宮殿也花香四溢。
不過,許一凡來的時候,并沒有見到羽妃,隻是一個宮女出來接待了他們。
根據宮女說,羽妃身體有恙,不便見客,就把許一凡他們給打發走了。
面對這種情況,許一凡很是失望的,他今天來,其主要目的就是想見一見這個羽妃,想确定她是不是當年那個把自己交給孫瞎子的女人。
雖然這件事已經八九不離十,可許一凡還是想确定
一番,可惜,對方并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在見前面幾位娘娘的時候,洪三福都不緊張,反而很從容,即便是見到好戰的夏侯皙,洪三福也隻是有些擔憂而已,可是,在來凡音殿的時候,許一凡看的出來,洪三福很緊張。
不,應該是畏懼。
這讓許一凡很是好奇和疑惑。
要知道,洪三福可是跟在炎武帝李建民身邊的太監,其地位雖然不如大太監洪四喜,可身份也不低,整個皇宮,很多太監宮女都歸他管轄,即便是那些貴妃,在看到他的時候,也不會輕易給什麽臉色。
然而,洪三福在來到凡音殿的時候,卻表現出畏懼之色,盡管他隐藏的很好,可許一凡還是看出來了。
羽妃!
這是整個皇宮内最爲特殊的妃子。
後宮嫔妃也是有等級的,跟官場一樣,後宮嫔妃分爲十六個級别,有正、從、庶三等。
最大的自然是皇後娘娘,正一品;其次是兩位貴妃娘娘,從一品;然後是其他皇妃,像賢妃、德妃、淑妃,她們是正二品,不過,因爲後宮人少,她們的權利和地位,相當于庶一品。
在皇帝後宮充盈的情況下,最低的是正六品,封号一般是以明開頭,比如明儀,明媛、明華等等
但是,羽妃卻不同,按照正常等級而言,她屬于從二品到正二品之間,可是,論起地位,她卻在從一品到正一品之間,整個後宮,她是唯一不受皇後管轄的人。
總而言之,羽妃是一個很特殊的人。
離開凡音殿之後,走在回養心殿的路上,許一凡看着洪三福,問道:“洪公公,能跟我說說羽妃娘娘嗎?”
洪三福看着許一凡,欲言又止,最終搖搖頭,說道:“羽妃娘娘是一個很特殊的人。”
“有何特殊之處?”許一凡連忙問道。
“不可說。”
“嗯?”
許一凡一愣,下意識的問道:“爲何不可說?”
洪三福搖搖頭,說道:“不可說就是不可說,國師不比多問。”
許一凡看着洪三福,微微蹙眉,他沒有再問下去。
在離開凡音殿,走出一段距離之後,許一凡看到了一棟破敗的宮殿,停下了腳步。
都說皇城很大,有房舍九千間,雖然有誇大之詞,可皇宮真的不小,就許一凡這一路走來,他發現,他去過的地方隻有五分之二左右,還有五分之三他都沒去過,而和還是因爲他來到凡音殿的緣故。
房舍衆多,人數又少,很多房舍都處于年久失修的狀态,有破敗的宮殿也實屬正常,但是,許一凡在看到這棟破敗宮殿的時候,總感覺有些熟悉,有些奇怪。
宮殿雖然破敗,年久失修,可被收拾的異常幹淨,看不到雜草和雜物。
在宮殿當中,有一棟三層小樓,小樓很古舊,卻很完整,在一樓門口,有一把大鎖,而在小樓兩側,還有護衛把守。
另外,許一凡在靠近宮殿的時候,隐隐約約感受到了一些隐晦的氣息,這些人都很強,即便是許一凡,也感受不到他們身在何處。
這讓許一凡很是好奇。
一間破敗的宮殿,一棟上鎖的小樓,把守的士衛,隐藏在暗處的高手,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許一凡,這個地方不同尋常。
但是,真正讓許一凡忍不住想要靠近這個地方,是因爲他覺得這個地方似曾相識,好像他來過這裏,然而,許一凡非常确定,他是第一次來這裏,即便是在夢境裏,他也不曾見過這裏。
可是,那種詭異的熟悉感,卻充斥在許一凡的腦海當中。
另外,一股憂傷的情緒,彌漫在其心間。
“洪公公,這裏何處?”許一凡站在宮殿門口,看着那棟上鎖的小樓,輕聲問道。
許一凡之所以沒有進去,是因爲在他靠近這裏的時候,把守在小樓兩側的士衛已經看過來,眼神警惕而冰冷,其右手已經搭在刀柄之上。
這是無聲的警告,隻要許一凡膽敢進入其中,這二人肯定會拔刀,而且一刀必殺。
許一凡不怕這二人,但是,他不想招惹麻煩,這裏畢竟是皇宮,在這裏大打出手,對許一凡是極其不利的,更何況,洪三福在許一凡來到宮殿門口的時候,已經擋在了他面前。
“一處禁地。”洪三福表情凝重道。
“禁地?”
許一凡挑了挑眉頭,然後,他看向洪三福問道:“公公可曾來過這裏。”
“遠遠的看到過。”
“沒有進去?”
“沒有。”
“那誰能進去?”
“陛下。”
“還有誰?”
“羽妃娘娘。”
“還有嗎?”
洪三福搖搖頭。
許一凡看着上鎖的小樓,問道:“小樓裏面有什麽?”
“不知。”
“這裏以前住着什麽人?”
“不知。”
“我們能進去嗎?”
“不能。”
“爲何?”
洪三福看着那兩名眼神不善的士衛,沒有說話。
許一凡沉吟片刻,沒有在問什麽,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