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震動整個長安,整個中原,甚至是整個天下的消息,從太和殿内傳出來。
失蹤多年的大皇子回來。
李璇玑,這個曾經道教人宗的聖子,他的真實身份是大炎王朝炎武帝李建民的兒子,這件事是李建民親口承認的,而确定這件事的是宗人府、不良人、影衛和蛛網四大機構,而且皇後娘娘南宮琉璃也承認了。
對于大皇子,一直是皇室心中的一根刺,也是滿朝文武心中的一根刺,一場玄武叛亂之後,大皇子就失蹤了,這些年來,大炎王朝一直在尋找大皇子,而爲了尋找到大皇子,動用了無數人力物力财力,其中的代價和心酸,外人很難知曉。
之前,李璇玑出現的時候,就有人猜到了他的身份,隻是無法确定,而李璇玑在進入長安之後,就一直留在長安,還經常被召入後宮,這已經讓很多人有所猜測了,隻是還無法肯定罷了。
現如今,李璇玑的身份被确定下來,衆人在感到震驚和意外的同時,也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道教,這個離開世人視線很多年的修行勢力,在選擇避世之後,就極難尋見,而這些年來,大炎王朝可謂是把中原,甚至周邊地區都翻了個底朝天,都沒能找到大皇子,這隻能說明,大皇子不在這些地方。
不過,讓人感到意外的是,李建民在肯定了李璇玑是大皇子的身份之後,并沒有被立爲太子,而是被送到了縱橫書院去求學。
皇家子弟,無論男女,在封王和成爲儲君之前,都要進入縱橫書院求學,而且他們不單單要去縱橫書院求學,還有進入翰林院學習,另外,他們還需要進入宗人府待一段時間。
對于李建民這個安排,衆人雖然感到意外,卻也覺得是在情理之中。
首先,李璇玑是大皇子的身份雖然被确定了,可大皇子失蹤的時候,是才出生沒多久,這些年一直漂泊在外,很多皇家禮儀和規矩,都需要學習,如果這個時候直接将其立爲太子,肯定會有很多人反對的;
其次,李璇玑在道教待了多年,而大炎王朝又是以儒治國,想要成爲那個未來坐在龍椅上的人,必須學習儒家文化,這是當年炎高祖親自訂立下來的規矩,後世子孫沒有人敢違背;
另外,炎武帝李建民正值春秋鼎盛時期,暫時不立太子也沒有太大的關系,畢竟,李璇玑作爲大皇子,也才十六歲而已,還沒有及冠,而其他幾個皇子,也還年幼,過早的立爲太子,并不是什麽好事兒。
許一凡在得知這個結果之後,隻是覺得有些意外,不過,也沒有太意外。
在來長安的路上,許一凡就已經知道,他不是當年失蹤的三個孩子之一,隻是,他沒想到的是,李璇玑會是大皇子。
另外,還有一件事也讓人感到震驚。
佛門的佛子慧法也是皇室中人,他是昔日漢王李建業的兒子,也是李建業其現存于世的唯一血脈,對于這個結果,衆人雖然震驚,可并不意外。
之前,慧法和李璇玑來到長安城的時候,很多人都根據他們的長相,猜到了他們的身份,隻是,不确定而二人到底誰是大皇子,誰是藩王之子罷了。
隻是,相對于大皇子李璇玑的回歸,對于李建業之子慧法的身份的确定,很多人選擇了靜默。
當年,先帝暴斃,發生了五子奪嫡事件,最終李建民問鼎天下,成功登上皇位,其他幾個兄弟都封王了,可是,在李建民禦駕親征,北伐北蠻的時候,李建業聯合李建澤和鎮國大将軍許淳,選擇叛亂。
那一場叛亂,不但使得大炎王朝消滅北蠻的宏偉計劃功虧一篑,還差點兒引起大炎王朝崩盤,對于李建業三人,很多人對他們的印象是很複雜的。
在先帝的幾個兒子當中,李建民并不是最合适的帝王,反而是李建業最合适,李建業當時不但是嫡長子,而且爲人處世,待人接物都是極佳選擇,在文韬武略方面,都極具天賦,隻是,他最終還是敗了。
可惜是肯定的,但是,因爲一場玄武叛亂,死了很多很多人,讓人又覺得此人很可恨,而最後他自刎于皇宮當中,落得一個抄家滅門的下場,又讓人覺得其可憐。
現如今,慧法的身份确定了,很多人都在猜測李建民會如何處置這個大侄子,是殺了,還是留在中原,亦或者是做其他的安排。
如果李建民要殺慧法,沒人覺得不妥,最是無情帝王家,斬草除根的事情,是很多大家族的選擇,隻是,想要殺慧法,也沒有那麽容易。
慧法是佛門的佛子,不管他這個佛子的身份,是因爲他身世的緣故,還是真的因爲他是上任佛子轉世的緣故,李建民要殺慧法,佛門肯定不會答應,而佛門不答應,西域肯定也不會答應。
但是,不殺慧法,終究是一個隐患,尤其是他在得到佛門和西域支持之後,一旦他有了報仇,或者更大的野心的話,對于大炎王朝來說,并不是什麽好事兒。
若是将其留在中原,圈禁起來,将其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着,那是最好的選擇。
不過,這個做法估計佛門也不會同意的,慧法不單單是李建業的兒子,也是佛門的佛子,而大炎王朝是禁止佛學傳播,佛子的任務很重大,如果把佛子滞留在中原,就相當于捏住了佛門的軟肋。
佛子可不是太子,說換就能換的。
可若是不這樣做,任由其離開,想必李建民也不會放心,畢竟,相對于脫離道教的大皇子李璇玑來說,慧法的威脅更大,或者說,他背後的佛門威脅太大。
既不能殺,也不能圈禁,又不能放,慧法的存在讓人很頭疼,當然,最頭疼的還是李建民,因爲在這個時候,如何處置慧法,是一個很關鍵的事情,稍微處置不當,大炎王朝和西域還有佛門就會交惡,而這對于現在的大炎王朝來說,不是什麽好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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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府。
“你說陛下現在會怎麽處置慧法啊?”李承德看着大哥李承賢問道。
“這不是我們該操心的問題。”李承賢端着茶杯,悠哉悠哉的品着。
“我很好奇啊。”李承德笑着說道。
這笑容當中,多多少少有些幸災樂禍的成分。
李承賢斜眼看了一眼李承德,微微蹙眉,不過,并沒有說什麽。
“大哥,你說陛下會不會殺了他?”
李承賢搖搖頭,說道:“不會。”
“爲何?”
“一個叛王之子,你覺得陛下會把其放在眼裏嗎?”
李承德想了想,點點頭。
确實,當年李建業占據那麽大的優勢,都沒能争過李建民,即便是最後選擇孤注一擲的反叛,也沒能打敗李建民,這就意味着,他本身就不如李建民。
争奪皇位,流血犧牲是必然的,但是,單純的依靠武力上位,除了在建國時期,後面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便能做到,也不會坐太久,武力上位往往都是最後的選擇,也是最無奈的選擇,而一旦選擇這麽做,隻有兩個結果,赢了自然是榮登大寶,輸了則是粉身碎骨。
一個被連續打敗的對手,就已經不是對手了,如果李建民把目光始終放在李建業和其子嗣身上的話,這樣的人心胸該多狹隘啊,而心胸狹隘的人又怎麽可能坐上皇位呢?
慧法是李建業的兒子不假,可除了這個身份之外,他還有什麽呢?他又能威脅到李建民什麽呢?
佛門或許可以威脅到李建民,但是,佛門是修行勢力,而大炎王朝有儒家。
西域諸國也能威脅到李建民,可是,西域諸國隻聽從佛門調遣,而慧法隻是佛子,佛子在佛門雖然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可佛門并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如果他要爲了複仇,就發動戰争的話,西域諸國肯定會有想法的,而佛門衆人也會有想法。
先不說慧法能不能成功,即便他真的成功了,這樣的佛子還是佛門的佛子嗎?或者說,爲了一己私欲就犧牲那麽多人的佛子,配做佛子嗎?
最重要的是,即便慧法動用了佛門和西域諸國的力量,進行複仇,他能打赢嗎?
即便打赢了,付出的慘重代價,又是他能夠承受的嗎?
更何況,就算他打赢了,也能承受這些代價,他真的能坐上皇位嗎?朝中文武百官會答應嗎?中原百姓會答應嗎?
肯定不會的,因爲慧法沒有站在大義這邊,他這樣做,除了兩敗俱傷,也隻是給他人做嫁衣而已。
别忘記了,現在大皇子回來了,雖然其沒有被立爲太子,可一旦出事兒,李璇玑肯定會成爲太子的,更何況,除了李璇玑之外,還有李建澤在呢。
李建澤當年也參與了奪嫡,不過他奪嫡跟其他人不同,他不是爲了自己奪嫡,而是爲了李建業奪嫡,可這樣一個人,在那場叛亂當中,李建業死了,許淳死了,可他還活着,而且還活着的好好的,現如今,更是重新複起,得到重用,李建澤簡單嗎?
對于很多人而言,他們都忽略了李建澤這個人,其還是皇子的時候,就是大皇子的一個小跟班,在奪嫡的時候,更是充當搖旗呐喊的人物,讓人覺得此人似乎隻是一個有一定能力,有一定野心的人,然而,事實真的如此嗎?
别人不了解李建澤,越王一家可是非常了解李建澤的。
在皇室諸多成員當中,實力最強的自然是越王李穗,最會賺錢的是梁王,而有一定野心的則是燕王李剛,可是,要說最危險的,還是秦王李建澤。
論能力,論才學,論手腕,論人脈,其實李建澤都不輸給李建民,要說李建民最忌憚的人是誰,就是這位在皇陵待了十多年的秦王。
“那陛下會圈禁慧法嗎?”李承德又問道。
李承賢端着茶杯,看向李承德,反問道:“你覺得呢?”
李承德搖搖頭,說道:“不會,如果陛下忌憚此人的話,那直接殺了就好,一個死去的佛子,跟一個活着的佛子是有很大區别的,如果陛下要殺慧法,佛門是擋不住的,畢竟這裏是長安,我朝的實力佛門已經看到了,他們不會爲了一個死人,而選擇玉石俱焚的。”
李承賢點點頭,看着李承德沒有說話。
李承德繼續說道:“既然陛下不會殺此人,也不會圈禁此人,就像之前的燕王一樣,燕王之前在西北,可是起兵過的,雖然他并沒有進駐其他大洲,可他有這個能力,而燕王在交出兵權之後,來到長安,并沒有被圈禁,這足以說明陛下的心胸和霸氣。”
“對待一個有能力造反的藩王尚且如此,那對待一個羽翼未豐的叛王之子,更不會将其放在眼裏,陛下肯定不會這麽做的,如果他這麽做,他就不是陛下了。”
聽完李承德的分析,李承賢點點頭,說道:“說的不錯。”
說完,李承賢又問道:“那你覺得陛下會怎麽做呢?”
李承德想了想,搖搖頭說道:“這件事,最關鍵的地方,不在于陛下怎麽做,而在于慧法怎麽做,佛門怎麽做。”
“哦?”
李承賢挑挑眉,說道:“說說看。”
“慧法入京,肯定是有其目的所在的,這個目的,我想跟佛門的傳教有關,隻是,他入京之後,陛下隻是召見一次,然後就沒有了下文,而在召見之後,慧法并沒有離去,這說明他的目的沒達到,或者說是佛門的目的沒達到,他隻能逗留在此。”
“亂世降臨,天劫将至,看似平靜的天下,已經暗潮湧動,陛下在這個時候确定李璇玑和慧法的身份,肯定是有其用意所在的,至于陛下的意圖,我就不妄加揣摩了,而慧法的身份被确定之後,他是掌握了一定的主動權,可也陷入到被動當中。”
李承賢看着李承德,暗暗點頭。
李承德繼續說道:“之前,慧法來的時候,想必陛下就已經知道了他的身份,可陛下沒有承認,那個時候,陛下承認與不承認是有很大的區别的,陛下是很爲難的,可現在不一樣了,我炎軍打赢了,陛下也承認了他的身份,這張底牌已經沒有太大作用了,也威脅不到陛下了。”
“陛下承認了他的身份,那慧法就面臨着兩個選擇,要麽以叛王之子的身份留在中原,但是,肯定要失去佛門佛子的身份,要麽他放棄皇家身份,徹底歸入佛門,而不管他怎麽選擇,都會失去很多東西,如此一來,不是陛下想着該怎麽處置他,而是慧法該如何選擇的問題。”
聽完李承德的分析之後,李承賢笑着說道:“貪狼,你長大了。”
“嗯?”
李承德聞言,頓時一愣,随即也笑了。
李承賢放下茶杯,緩緩說道:“佛門想要利用慧法的身份來做文章,這個如意算盤打得很好,尤其是在西北戰局膠着的情況下,如果西征軍敗了,那麽陛下就不得不承認慧法的身份,同時答應佛門的一些要求,可問題是,我們打赢了,如此一來,主動權就掌握在我們手裏。”
“現如今,佛門最大的心願不是進入中原傳教,而是要跟我們達成合作,關鍵時刻,讓他們進入中原避難。”
“避難?”李承德微微一愣。
李承賢表情凝重的說道:“北海之地的人已經出世,而極西之地的人也已經出世,之前許一凡在西域上陽國遇到的那兩個人,就是極西之地的人,而這兩個人在面對阿修羅騎士的追殺的情況下,還回到的極西之地,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意味着極西之地很強大,也很危險。”李承德說道。
李承賢點點頭,說道:“沒錯,這些不可知之地的人,都非常的危險,佛門在極西之地的邊境駐守那麽多年,厮殺那麽多年,付出了太多太多,他們可能已經頂不住了,而極西之地的人一旦出來,那西域會很快淪陷的,到了那個時候,西域就不得不往中原而來,如果現在不跟我們達成協議,到時候,他們就會腹背受敵。”
“而且西域跟佛門有恩怨的,可不止一個極西之地,還有酆都的冥修,以及塔撒哈沙漠深處的人,西域的情況比我們大炎還要危險,所以這次我們打下西域三洲之地之後,西域還要前來和談,他們沒得選擇,不得不談。”
李承德此時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他看向李承賢問道:“那大哥覺得慧法-會怎麽做呢?”
李承賢搖搖頭,說道:“他怎麽做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佛門會怎麽選,不過,不管他們怎麽選,我們都要壯大自己的實力,這次北海之地的人出現,給我們提了個醒,我們還是不夠強大。”
李承德聞言,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