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許一凡看着手裏拍賣清單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道聲音,許一凡都不用回頭,就知道是李承德。
果然,當許一凡轉過頭的時候,就發現李承德站在門口,大搖大擺得走了進來,隻是,許一凡的目光落在其身後那名男人身上。
許一凡沒見過此人,但是,他在看了對方一眼之後,就猜到了對方身份,連忙站起身來,抱拳道:“見過仲達先生。”
李承賢字仲達,在書院被廣大學子稱之爲李先生,或者仲達先生。
李承賢點點頭,還禮道:“一直聽胞弟提起許先生,就想着要跟許先生見上一面,今日得見,實乃幸事也。”
“嘶......”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了愣,尤其是那名叫嫣兒的少女,更是吃驚不小。
李承賢在長安城是極其有名氣的,而且不單單是在長安,在很多地方都很出名,除了因爲他是縱橫書院的教學先生之外,更主要的還是此人的才華,可以用學究天人四個字來形容。
在縱橫書院的一衆先生當中,李承賢是唯一一個不到三十歲,就成爲教學先生的人,而且據說李承賢曾經跟夫子坐而論學,至于結果如何,自然無需多說,可能夠跟夫子坐而論學,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前提是,這個傳聞是真的。
李承賢被稱之爲先生,這是無可厚非的一件事,可許一凡也被稱之爲先生,可是讓人倍感意外的一件事,要知道,先生這個詞,可不是什麽人都配得上的,雖然在很多時候,人們對那些有學問,有功名在身的老人歐稱之爲先生,可那隻是一種尊稱而已,在儒家當中,能夠當得起先生二字的人不少,卻也不多,而當得起李承賢一句先生的,更是少之又少,許一凡何德何能當得起先生二字。
雖然,在言午堂當中,許一凡也被那些學生稱之爲先生,可也是一種尊稱而已。
許一凡聞言,也是一愣,然後苦笑道:“仲達先生這是要折煞我啊,小子何德何能擔得起先生二字。”
李承賢不是那種喜歡客套寒暄的人,他直接說道:“若能才華,你或許略有不足,但是,你在西北所行之事,足以擔當的起先生二字。”
許一凡瞬間明白李承賢這句話的意思了,對方之所以稱呼自己爲許先生,完全是看在自己在西北爲百姓做的那些事情上。
“聽聞許先生博學多聞,在詩詞方面造詣頗深,有時間的話,可以探讨一二。”李承賢說道。
“.......”
許一凡聞言,嘴角劇烈的抽搐一下,自己有個屁的詩詞造詣,完全都是抄襲,如果讓自己來的話,最多也就能寫寫打油詩之類的,而李承賢可是有真才實學的,如果真的去探讨的話,許一凡絕對會丢人的。
“小子學識淺薄,比不得仲達先生的.......”
然而,不等許一凡說完,李承賢就說道:“隻是探讨一二而已,不過,詩詞終究隻是小道,許先生還是應該多把精力放在其他方面,像《紅樓夢》這樣的書,還是不要多寫了。”
許一凡的表情又是一僵,他心裏很清楚,《紅樓夢》雖然是中國四大名著之一,但是,這是一本暗諷朝廷的書籍,而李承賢作爲儒家子弟,自然不喜,若不是大炎王朝沒有文字獄,單憑這本書,許一凡就會被砍頭。
“無心之作,讓仲達先生見笑了。”
不知道是許一凡态度好,還是因爲李承德關系的緣故,李承賢表情略微緩和些許,輕聲道:“關城之事多謝許先生的救命之恩,改日來府中一叙。”
許一凡聞言,表情又是一僵,李承賢這是盯上自己了,還是怎麽回事兒,看樣子是要自己麻煩啊。
見許一凡不說話,李承賢就轉過頭對李承德說道:“我先上去見過人,你待會兒也上來。”
說完,李承賢抱拳一禮,就轉身離去。
看着消失在門口的李承賢,許一凡暗暗松了口氣,這家夥的氣場好大啊,從進門開始到離開,看似溫文爾雅,可卻讓人有一種泰山壓頂的感覺,讓人喘不過起來。
雖然許一凡不曾見過越王,但是,許一凡卻在李承賢身上感受到了越王那種上位者的氣場,說實話,李承賢和李承德站在一起,李承賢更像一位藩王,那種說一不二的氣勢,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比拟的,難怪李承德會這麽懼怕李承賢呢。
其實,不止是許一凡有這種感覺,在場所有人都有這種感覺。
李承德卻跟沒事人一樣,走到許一凡身邊,伸出手拍了拍許一凡的肩膀,笑嘻嘻的說道:“怎麽樣?有沒有被我大哥吓到?”
許一凡點點頭,說道:“差點兒被吓尿了。”
“嘿嘿......”
李承德得意一笑,然後解釋道:“其實,我大哥脾氣很好的,一般情況下不會這樣。”
許一凡嘴角抽搐了一下,他自然知道,以李承賢的身份,對待旁人肯定不會表現的如此淩厲,估計是不滿自己在關城的時候坑了李承德一把,畢竟,那一次差一點兒就把李承德給玩沒了。
“你大哥不會要搞我吧?”許一凡轉過頭看向李承德問道。
“咋滴?你怕了?”李承德幸災樂禍的說道。
許一凡想了想,說道:“怕倒是不怕,就是不太想跟他起沖突,你大哥不簡單啊。”
“那是,也不看他是誰大哥。”李承德得意道。
許一凡看了李承德一眼,沒有說什麽,對于皇室成員,說實話許一凡是很忌憚的,别看李承德年齡不大,看起來人畜無害的,一旦把這家夥惹惱了,其下手是極其狠辣的,越王的五個兒子,李承政和李承德許一凡都打過交道,李承賢是第一次見面。
許一凡知道李承賢不簡單,可他沒想到李承賢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不簡單,許一凡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就感受到,此人恐怕跟自己一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果然從皇室出來的人,沒有一個善茬,不過,二人有所不同的是,許一凡不是讀書人,李承賢是讀書人。
聖人制定道德禮儀,律法規矩,真正約束的不是升鬥小民,而是那些有能力,有權利,有智慧的人,尋常百姓是前者,李承賢就是後者,至于許一凡,他現在介于二者之間,道德禮儀,律法規矩稍微放開一點兒,升鬥小民獲取一點兒蠅頭小利就會沾沾自喜,而像李承賢他們這樣的人,哪怕身上的枷鎖稍微打開一點點兒,就會危及傷害和影響到很多很多人,讀書人無情起來最可怕。
李承賢給其他人的感覺很溫和,可給許一凡的感覺卻很危險,這是來自同類之間的感應,而這種感覺是很讓人忌憚的,當然,也僅僅隻是忌憚而已,隻要雙方不發生沖突,還是可以坐下來好好聊一聊的。
“你怎麽也來了?”許一凡回過神,開口問道。
李承德斜眼看了一眼許一凡,伸出手,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說道:“嗨,在家閑着也是閑着,知道你對這玩意兒感興趣,就過來給你撐撐場子,要拍啥你說話,錢不夠,我給你。”
這話說得豪氣幹雲,若是别人這麽說,肯定會讓人覺得這小子在裝逼,可李承德說出來,卻沒有人覺得不妥,沒資本的裝逼那是傻-逼,而有資本的裝逼就不是裝逼,而是牛逼,很顯然,李承德是後者。
“你确定?”許一凡聞言,頓時斜眼看向李承德。
李承德被許一凡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的一陣的心驚肉跳,連忙擺手道:“這個......那個......量力而行,量力而行。”
“呵呵!”
許一凡見狀,頓時嗤笑不已。
李承德摸了摸鼻子,不敢在說啥了,今天這拍賣會,拍賣的東西都是平時難得一見的東西,除了一些像百貨樓這樣的大商家,放在包袱齋拍賣的東西,還有包袱齋自身的底蘊之外,剩下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出自朝廷之手,尤其是拍賣清單第三部分的東西,幾乎大半都出自國庫,也隻有朝廷才有這個能力,占爲己有,讓其在犄角旮旯蒙塵。
李承德真的怕許一凡一個沖動,直接把拍賣會的東西給包圓了,這樣一來,别說一個百貨樓了,就是加上越王府,也遠遠不夠。
許一凡也隻是開玩笑,沒有真的要李承德幫忙做什麽,畢竟,爲了這次拍賣會,許一凡也是有備而來的,當然,若是真的需要外人支援的時候,許一凡也會毫不客氣的。
不過,許一凡看了看拍賣清單,值得他出手的東西不多,隻是,凡是他看上的東西,估計盯着的人不少,比如那件舍利軟甲,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佛門肯定會不惜代價的拿下,畢竟,這種東西流落在外,對于佛門來說,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
“怎麽就你跟你大哥兩人來了,鐵木玲珑和李妙甄呢?”許一凡随口問道。
方才他隻看到了李承德和李承賢,沒看到另外兩人,這有些不正常,以他們仨人現在的關系,應該是形影不離才對。
“李妙甄在三樓做事兒,沒時間跟我在外面浪,鐵木玲珑也有事兒要做。”
“有大人物要來?”許一凡敏銳的發現了什麽問道。
李承德深深地看了一眼許一凡,點點頭,說道:“是有大人物要來。”
許一凡看向李承德,眯了眯眼睛,沒有問這個大人物是誰,不用問也知道,值得李承賢去觐見的,需要李妙甄這個大公主去伺候的,除了那位炎武帝還能有誰,隻是,許一凡沒想到的是,這次拍賣會炎武帝會親自到場。
随着時間的推移,入場的人越來越多,很快,一樓的大廳坐滿了人,二樓的單間也差不多坐滿了人,至于三樓都是一個個單單的包廂,門窗緊閉,從二樓根本看不清楚三樓的情況,顯然,能上三樓的都是一方大佬,許一凡在看向這些房間的時候,感受到了很多高修的存在,在許一凡試探性去查看的時候,第一時間就引起了這些人的注意,可能是看到自己身邊的李承德,這些人并沒有對許一凡做什麽,隻是有人狠狠地瞪了許一凡一眼而已,算是一種警告。
許一凡也很識趣,在看了一眼之後,就不在去自找沒趣,其實,許一凡好奇的是,炎武帝若是來了,他會在哪個包廂,說實話,對于這個炎武帝,他還是很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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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樓。
天字号包廂。
這間富麗堂皇的包廂内,大馬金刀的坐着一個身穿錦繡華服的男子,在其身邊坐着兩個女子,另外,距離三人大概兩米左右的地方,還坐着一個中年男人。
身着錦繡華服的男人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李建民,而在其身邊坐着的,是皇後娘娘南宮琉璃,還有長公主李钰凝,至于那位隔着一段距離坐着的,正是李承賢。
李承賢和李建民的年齡相仿,可輩分卻差了一輩。
房間内,除了他們幾人之外,還站着幾個人,一個是安平公主李妙甄,一個是鐵木玲珑,另外還有大太監洪四喜和一個面容古樸,雙手環胸抱劍的中年男人。
相對于其他人,抱劍男人顯得無比的懶散和不守規矩,整個人斜靠在一旁的牆壁之上,一雙眼睛半閉着,似乎是在打瞌睡,如此懶散和倨傲,真是少見,可是,在場的所有人都不覺得此人倨傲,因爲他是大炎第一高手雲烈。
此時,南宮琉璃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個宮女挑起窗簾,南宮琉璃的目光順着縫隙,看向二樓的某個單間,那正是許一凡所在的單間。
李建民此時正在跟李承賢聊天。
“你這次出來,是暫時的,還是......”李建民開口道。
“胞弟來京,有些不放心,出來看看,過兩天就回書院了。”
“此時,正是朝廷用人之際,你應該出來做些事兒的。”
李承賢聞言,卻搖搖頭,說道:“我朝人才濟濟,暫時還用不上我,過早出來,并無太大意義。”
李建民聞言,隻是笑了笑,點點頭,沒有說什麽。
李承賢的才學,李建民是知道的,他一直都想讓這個大侄子出來做事兒,可惜,始終未能如願,不過,他也不強求,因爲現如今的大炎王朝人才還是很多的,而且他對李承賢的脾氣秉性十分的了解,一旦讓他入朝爲官,估計現如今半個朝堂的官員,都要被他給打殘打死,一想到這個,李建民就有些頭疼。
“方才見過他了?”李建民轉移話題道。
“嗯,見過了。”
“感覺怎麽樣?”
“陛下指的是哪方面?”李承賢反問道。
“你知道朕在問什麽。”
李承賢卻一臉茫然的說道:“臣不知。”
“呵呵!”
李建民看着如此做派的李承賢,忍不住氣笑了,這家夥還是跟當年一樣,那麽的不讨喜,想要從他嘴裏知道點兒東西,難得很。
見李承賢不願意說,李建民也沒有再問下去,而是轉過頭,看向李钰凝問道:“若兮呢?今天怎麽沒看到她?”
“禁足了。”
“嗯?”
此話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向李钰凝,感到無比的意外,誰都知道,李钰凝對那個寶貝兒女兒是如何的寵愛,從出生開始,可謂是要啥給啥,百依百順,從來沒有訓斥過齊若兮,更何況是禁足。
“禁足?這倒是稀罕事,爲何啊?”李建民好奇道。
李钰凝轉過頭,看向李建民,神色有些冷淡,語氣清冷道:“這得問皇兄了。”
“啊?呵呵......”
李建民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麽,搖搖頭,說道:“唉......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此話一出,衆人都發現,李钰凝原本清冷的臉,愈發的清冷起來,隐隐有動怒的趨勢,而李建民仿佛沒有看到這一幕一般。
傳聞李建民跟長公主李钰凝的關系不好,看樣子是真的。
李建民沒有去看李钰凝,卻解釋道:“你應該知道朕爲何要這麽做,當初你也是答應過的。”
“就是因爲答應了,我才後悔了。”
“現在後悔,恐怕晚了。”
“所以我把她禁足了。”
“關的住她的人,關不住她的心,你這又是何必呢?”李建民搖搖頭說道。
“不試試怎麽知道。”
李建民聞言,卻轉過頭,表情玩味道:“若兮像不像你年輕的時候?”
李钰凝一愣,随即緊蹙眉頭不說話了。
“朕可記得,當年......”
“皇兄!”李钰凝轉過頭,緊皺着眉頭,瞪着李建民。
“哈哈......不說了。”
李建民看到李钰凝真的生氣了,連忙打住,不在拿她開玩笑,畢竟,李钰凝真的生氣起來,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即便是他,也要頭疼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