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月落日出,龍門街的風波就像一場鬧劇一般,沒有掀起多大的波瀾,平靜的不像話,除了那家很多年不曾關門歇業的樊氏牛肉面館罕見的關門,提醒着經常來此吃面的食客,昨晚發生的一切,不是鬧劇,而是真實發生的。
宋永德和他的三個扈從的屍體,被捕頭梁楷帶走,而宋家也好,吳家也罷,還有其他兩大家族,都選擇了沉寂,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但是,某些有心人卻發現了很多不同尋常的地方,比如在宋府之外,從昨晚開始,就多了很多身份不明的人,盡管他們看起來和普通人無異,可仔細去觀察,就會發現這些人自始至終都不曾太過遠離宋府,而類似的情況,在吳家和其他兩大家族都在上演。
看似平靜的背後,卻雲波詭異,一個個家中仆人,從昨晚開始就不斷的外出,去往各個地方,有的去而複返,有的一去不複返,正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這些家族在面臨生死危機的時候,也展開了一系列自救行爲。
作爲這件事的始作俑者許一凡,卻像是沒事人一樣,昨晚在梁楷的親自護送之下,回到了許府,今日一大早,許一凡就早早的起床,開始了他一天的日常活動。
練拳走樁,舞劍揮刀!
在吃早餐的時候,劉冬瓜難得的盛裝打扮了一番,說是盛裝打扮,其實就是換了一套嶄新的衣裳,相對于以往江湖女俠的中性打扮,今日的她更像一個女人,這是難得一見的事情。
當劉冬瓜出現在許一凡面前的時候,饒是見多識廣,閱人無數的許一凡,也不由得眼前一亮,拿着筷子,一臉震驚的看向劉冬瓜。
不知道是因爲很少穿這種款式的衣裳,還是因爲許一凡那眼神太過炙熱的緣故,打架殺人都面不改色的劉冬瓜,破天荒的臉紅起來。
“好......好看不?”劉冬瓜有些底氣不足的問道。
原本留着馬尾的劉冬瓜,今日留了兩個馬尾辮,白淨的臉上不施粉黛,原本因受傷而略顯蒼白的臉頰,此時卻很好的襯托出她女性的柔弱,薄薄的嘴唇上,塗了粉色口紅,顔色不濃不淡,恰到好處,不像其他女人,劉冬瓜身上并無太多的配飾,一套白色的連衣裙,将其襯托的像個洋娃娃,隻是這連衣裙的款式,介于古風和現代風之間,給人眼前一亮的感覺。
這套衣裳,是許一凡在來長安城的路上,閑暇之餘設計出來的,原本是打算給覺有情的,畢竟她更像一個瓷娃娃,不過,在鄜洲城一戰之後,劉冬瓜受傷不輕,整個人看起來孱弱無比,宛如多病的大家閨秀一般,于是,許一凡就把這套衣服送給了劉冬瓜,隻可惜,她從拿到衣服都不曾穿過,沒想到今天穿上了。
看着眼前亭亭玉立,略顯局促不安,可能因爲嬌羞而雙手糾結在一起,撚動着衣角的劉冬瓜,許一凡笑了起來,點點頭,說道:“好看。”
說完,許一凡又打趣道:“沒想到我們霸刀山莊的大小姐,也有這麽嬌柔的一面。”
“噗!”
原本還有些緊張和不好意思的劉冬瓜,聽到這話,噗嗤一聲樂了起來,她也不在緊張,徑直走到許一凡坐下。
有些習慣,不是一件衣服就可以輕易改變的,比如此刻,劉冬瓜跟大多數江湖漢子一樣,坐姿非常的霸氣,大馬金刀,盡管今天她改變了裝束,可坐下的那一刻,還是習慣岔開大腿坐下,許一凡斜眼看去。
似乎是感受到許一凡的目光,也可能她自己意識到了什麽,連忙改變坐姿,樣子看起來滑稽又可愛,看的許一凡一陣的搖頭。
說實話,看着眼前的劉冬瓜,很難把她跟那個扛着近兩米,一言不合就拔刀砍人的霸刀山莊大小姐聯系到一起,此刻正在吃飯的許一凡,心思已經不在吃飯上面,而是在劉冬瓜身上,時不時就轉過頭,看向劉冬瓜,嘴角上揚,表情玩味。
每個人都有一些特殊的癖好,許一凡也不例外,把一個冷面刀客,改造成一個身嬌體柔易推倒的小蘿莉,還是很有成就感的,就像當初在安民鎮,許一凡總喜歡捉弄慕兒一樣,每次說一些黃黃的笑話,把原本就容易臉紅的慕兒弄得一臉羞紅,那種惡趣味帶來的快樂,常人無法理解,也無法體會。
在劉冬瓜出來之後,趙娣也出來了,這段時間,趙娣就像個小媳婦一般,天天關在房間裏,偶爾出來透透氣,也隻是片刻時光,今日的趙娣,還是一如既往,穿着很中性,身着一件白色的長衫,唯一不變的,還是他腰間懸挂着的養劍壺。
說實話,許一凡一直很好奇,趙娣到底是個女人,還是個男人,長着一張雌雄難辨的臉,行事作風也很詭異,中性似乎就是他的代名詞,不過,好奇歸好奇,許一凡并沒有一探究竟的想法,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趙娣除了修習了養劍術之外,還修習了禦劍術,他身上可不止一把劍,這是在鄜洲城之後,許一凡一次玩心大發,去探究趙娣性别的時候發現的。
那一次探究,許一凡差點被趙娣的飛劍給戳成窟窿,如果不是許一凡溜的夠快,那下場不會比唐門三劍客好多少,女人記仇起來很可怕,男人記仇起來,也很可怕。
趙娣在某些方面跟姜三甲很像,在這個人心中,似乎除了養劍,也就喝酒是大事,其他的事情在他看來都是小事兒,不過,在看到作少女打扮的劉冬瓜的時候,趙娣還是愣了愣。
來到許一凡身邊坐下,瞥了一眼劉冬瓜,開口道:“你的口味很特别啊。”
“咳咳咳.......”
正在喝粥的許一凡,聞聽此言,頓時被嗆到了,他神色有些尴尬的看了看劉冬瓜,發現她正一臉迷茫的看着自己,許一凡連忙收回視線,幹咳兩聲,說道:“你在說什麽?”
趙娣斜瞥了一眼許一凡,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沒有多說什麽,許一凡那點兒惡趣味,他已經看穿了。
許一凡臉皮厚,被人戳中心思,卻也隻是尴尬了一下而已,很快這種尴尬就消失不見了。
“拍賣會上有我想要的東西,你幫我拿下。”趙娣看着恢複正常的許一凡,輕聲道。
許一凡聞言,斜眼看了一眼趙娣,随口道:“可以,但是我能得到什麽好處?”
趙娣在鄜洲城出手之後,就明确無誤的告訴許一凡,這是他最後一處出手,若是再有下次,他是不會出手的,如果許一凡死了,他最多就是幫忙收屍,不會出手。
對于趙娣的這番話,許一凡是堅信不疑的,因爲趙娣跟其他人不一樣,是那種說一不二的性格,他既然說了不會出手,肯定不會出手,在鄜洲城之前,許一凡對趙娣的實力存在懷疑,可是,在親眼看到他出手之後,許一凡的态度就變了很多。
趙娣是四品巅峰境界,如果他放開手腳的話,實力直達三品,在拔劍出鞘之後,三品的修士他也能給宰了,甚至許一凡懷疑,這家夥如果真的狠下心來出手的話,二品的修士他也能正面硬剛一波,至于結果如何,肯定不會死,但是也不會好受,這樣一位大佬,許一凡自然是想發設法去壓榨對方了。
隻是,趙娣不像劉冬瓜她們,他隻是信守承諾來到許一凡身邊,其主要目的是教授許一凡學會養劍術,至于其他的事情,他不會參與,上次出手也隻是許一凡以修習養劍術爲條件,做的一次交換而已,在想讓這家夥出手,難度很大。
“我可以出手一次。”趙娣知道許一凡在想什麽,直接說道。
許一凡沒有立即答應,而是問道:“什麽東西?”
“堇青石。”
“嗯?”
聽到是這個東西,許一凡微微一愣,下意識的問道:“你要這玩意兒做什麽?”
堇青石屬于奇珍異寶的一種,這裏說的奇珍異寶,不是俗世當中的奇珍異寶,而是對修士才有用的奇珍異寶,若是放在普通人手裏,那就是一個普通物件而已,堇青石的作用有安定心神的作用,不過,這不是它主要的作用,其最主要的作用,是其可以融魂,是煉制融魂丹的主要材料之一。
融魂這種事情,在常人看來有種天方夜譚的感覺,但是,在修行界确實很常見的事情,比如道士在從四品晉升三品的時候,需要修煉出陽神和陰身,把一個人一分爲三,而陰身和陽神是介于虛幻和真實之間的産物,它們既可以單獨存在,也可以融爲一體,若是陰身和陽神長期分離的話,會誕生出自己的靈智,成爲另一個自己,這是很危險的事情,因此道士在跻身三品之後,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輕易把陽神和陰身展現出來的。
修習陽神和陰身的關鍵在于兩點,一個是分裂,這裏的分裂不是說把一個人劈成三份,而是把人的意識分裂成三部分,這種做法很危險,稍有不慎就涼涼了,畢竟,強行分裂意識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很像人格分裂。
第二個難點就是分裂之後,需要融魂,把分裂的意識再次融合爲一個整體,卻又可以再次分裂開來,讓它們達到一種詭異的平衡,其中難度之大,超乎想象。
除了道士之外,北蠻祭司的祭魂,南夷巫蠱的攝魂,還有方士的立命,以及魔修的離識,都需要分裂和融合,總而言之,修士到了中三境止之後,就開始在意識和靈魂上做手腳。
融魂丹和離魂丹都是千金難求的東西,除了這東西的價值很大之外,更重要的是煉丹的材料很難找,堇青石是融魂丹的主要材料,其價值可想而知。
另外,堇青石還有一個功效,就是鑄器,用堇青石鑄造的兵器,有封印人魂魄的作用,修士一旦突破到上三境之後,就極難被殺死,除了他們自身體魄強勁,還有保命手段繁多之外,主要還是因爲一旦突破三品境界之後,即便肉體被損壞,隻要靈魂不滅,他們也能存活下來,而存活的時間根據他們靈魂強勁程度而定。
在這方面,魔修是獨樹一幟的存在,魔修之所以像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除了他們以吞噬他人修爲而壯大自身之外,最主要的是,他們可以奪舍他人。
這種奪舍風險很大,首先不能對比自己境界高的人使用,其次,對奪舍之人的體魄和靈魂強度有極高的要求,另外就是一個主次問題。
第一點很好理解,越是高境界的人,靈魂強度越強,奪舍高境界的人無疑是找死的舉動;第二點也不難理解,有些人哪怕境界低下,可天生靈魂很強,即便是普通人,也不是說奪舍就可以奪舍的,而且魔修不會選擇普通人,因爲普通人的身體承受不了,稍有不慎,就直接把人給弄死了。
至于說最後一點兒,才是最關鍵的,奪舍就像是移植器官一樣,存在排異性,運氣不好,奪舍之人的靈魂會被被奪舍的人直接給吞掉,或者排斥出去。
即便這些條件都達到了,成功率也不過一成而已,除了那些魔修之外,沒人敢輕易嘗試,而且奪舍他人是一個悖論問題,因爲奪舍之後,很難确定,到底是你奪舍了别人,還是别人奪舍了你,另外,奪舍是一個禁忌,被天地所不容,奪舍他人的時候,不但會被被奪舍者排斥,還會迎來天道懲罰,因此,說奪舍的成功率有一成已經算是很多了。
不過,相對于魔修直接奪舍他人,各大修行體系還有另外的方式,比如祭司的招魂、巫蠱的靈媒、佛門的輪回轉世、道教的兵解等等,都算是一種另類的奪舍。
堇青石鑄造的兵器,最大的功效就是封印他人的靈魂,當然,也有人根據堇青石這個特點,用其制作一些可以暫時寄存靈魂的法器,總而言之,堇青石很特殊,也很稀有,很難尋到,價值不菲。
“我用來做什麽不用你管,你隻需要幫我拿到就可以了。”趙娣語氣清冷道。
許一凡眯起眼睛,看着趙娣,想了想,說道:“堇青石的價值如何,你心裏清楚,隻出手一次可不夠啊。”
“那你想如何?”趙娣看着許一凡說道。
許一凡眼珠子一轉,似乎在打什麽歪主意,沉吟片刻說道:“不如這樣,你跟在我身邊十年。”
好家夥,用一塊堇青石就想換一個戰力抵達三品的劍修的扈從,許一凡這算盤打的真響。
趙娣沒有說話,隻是斜眼看着許一凡,那眼神無疑是在說一句話:“你小子在想屁吃呢。”
被趙娣這麽看着,許一凡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不過,談判嘛,就講究一個讨價還價。
“七年?”許一凡試探性的問道。
“......”
“五年?”
“......”
“三年,不能再少了。”許一凡沉聲道。
這次趙娣終于說話了:“一年,這一年内,我保你不死,前提是你自己不作死。”
“好。”
聽到趙娣這麽說,許一凡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一年就一年,雖然時間短了點,但是夠了,許一凡現在也是四品修士了,以他現在的修行速度,在一年時間内突破三品應該不成問題,不過,這個難度很大,因爲許一凡走的不是單獨的某個修行體系,而是把多個修行體系融合在一起,這種做法,在上三境之前是沒有太大問題的,可是,想要晉升三品,其難度是旁人的十倍不止。
“你要多少?”許一凡問道。
拍賣會的清單,前幾天許一凡就拿到手了,堇青石雖然難尋,可這次出現的卻不少,足足有三塊。
“兩塊。”
許一凡挑了挑眉頭,說道:“那一年恐怕不夠。”
“一塊一年。”
堇青石似乎對趙娣很重要,他也不啰嗦,直接開價起來,許一凡聞言之後,眼珠子又開始轉動起來,似乎又在想着怎麽薅羊毛,不過,這次趙娣沒有給許一凡這個機會。
“這次拍賣會一共有五塊堇青石,我最多需要三塊,如果你能拿下三塊,接下來三年,我就留在你身邊。”
“三年......”
許一凡猶豫起來,以他現在的境界,最多兩年,就能突破三品,而他一旦突破三品之後,趙娣的價值就不大了,畢竟,許一凡的底牌還是很多的,而這多出來的一年,似乎價值不大啊。
似乎是知道許一凡在想什麽,趙娣淡淡的說道:“有了堇青石,如果運氣好,一年,最多一年半,我就可以加跻身三品,甚至直接突破二品,所以這場交易,你不吃虧。”
此話一出,許一凡頓時眼前一亮,瞬間變臉道:“好,三年就三年,一言爲定,不許反悔啊。”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