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姜三甲随口透露出來的隐秘,讓許一凡對世家有了一個全新的認知。
泸州杜家,無論是在廟堂上,還有在江湖上,都比較低調,讓很多人覺得,杜家可能隻是傳承久遠而已,但是,現在看來,事情并非如此。
一個武道盛行僅次于劍洲的存在,肯定有一定的底蘊,但是,許一凡沒想到的是,杜家的底蘊這麽深厚,别的不說,就單憑杜家有一個活了三百年的一品武夫,就足以震懾很多人了,而且從姜三甲透露出來的消息來看,杜家肯定不止一個一品武夫那麽簡單。
杜家尚且如此,那劍洲的劍閣豈不是更加的恐怖,而其他世家肯定也有很多自己不知道的底蘊存在。
想到這兒,許一凡長呼一口氣,他以爲他已經很高估世家集團,沒想到還是低估了他們。
另外,許一凡還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炎武帝既然跟對世家出手,其隐藏的實力絕對不簡單,以朝廷的力量,不可能不知道杜家的情況,畢竟,姜三甲都能知道,自從五百年前開始,世家就逐漸式微,皇家開始陸續對世家出手,而世家除了一再退讓之外,似乎沒有其他的動作,這說明什麽?
說明皇家掌握的力量,已經超過世家,甚至是碾壓世家,但是,皇家和世家這些年,始終保持着一種另類的平衡,這就意味着,皇家雖然實力強大,但是還沒有到掀桌子的地步,而現在,皇家決定掀桌子,那就表明,皇家的實力已經可以無視世家的反撲了。
想通了這一點兒,許一凡内心是五味雜陳的,這既是好事兒,也是壞事兒,看來皇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可怕。
“這麽看來,這次皇家和世家集團,恐怕是要徹底撕破臉了。”許一凡喃喃道。
姜三甲聞言,卻搖搖頭,說道:“不會,世家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即便是皇家,也不會輕易撕破臉的,代價太大了。”
“你的意思是......”
姜三甲看着許一凡,眼神晦暗不明,幽幽的說道:“天劫将至,世家是一個很強的戰力,若是可以拉攏他們的話,将來是有很大用處的。”
“以這種方式拉攏,似乎太強勢了一些吧?”許一凡眯眼道。
“強勢?呵呵!”
姜三甲嗤笑一聲,道:“想要收服一些人,首先得打疼、打服他,單純的武力碾壓,還遠遠不夠,要打就全方位的打,讓他們乖乖聽話,不然的話,等到災禍降臨,這些人各自爲戰,是很麻煩的一件事。”
“天劫到底是什麽?”許一凡看着姜三甲問道。
許一凡知道姜三甲這個糟老頭子知道很多隐秘,但是,想要從他嘴裏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很難很難,除非他自己說出來。
姜三甲聞言,神色凝重無比,沉默良久,緩緩地說道:“天劫是什麽,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天劫降臨會死很多很多人。”
“跟四大隐秘之地有關?”
許一凡說的四大隐秘之地,不是像南陀山,清真觀這樣的未知之地,這些地方雖然未知,可想要找到也不是不可能,四大隐秘之地是指極西之地、南海、北海,還有東海之外。
“也許吧。”
姜三甲眼神微動,很敷衍的說了一句,然後就看向許一凡,說道:“這些東西,暫時還不是你能觸碰到的,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如何成長起來,讓自己在天劫到來之前活下來。”
許一凡聞言默然不語,他知道姜三甲說的沒錯,他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活下來,别看他現在的日子很平靜,可這種平靜隻是暫時的,能夠威脅到他的人和勢力太多了,稍有不慎,他就會死去,血炎谷之戰就很好的诠釋了這一點兒。
雖然他現在身處長安,可能夠威脅到他的人還要很多。
“那你說,我要不要接受張叔嶽的提議?”許一凡問道。
“那是你的事兒,我方才說的那些,隻是給你提個醒而已,至于你怎麽選擇,我不會管。”姜三甲淡淡的說道。
許一凡眯眼沉思。
對于世家集團,許一凡确實是小看了,通過姜三甲方才那番話,許一凡除了對世家集團格外的忌憚之外,更多的還是後怕。
要知道,在鄜洲城的時候,許一凡一口氣打掉了四個家族,其中唐家展現出來的實力,讓人咂舌,唐門爲其出動了三劍客,如果不是許一凡有諸多安排,還有李承德在身邊的話,他很可能會翻船的,而唐家隻是一個二流世家而已,跟杜家這些大家族相比,簡直是太弱了。
之前,因爲張正業的出現,許一凡是想趁機打掉張家,看看那個一直想除掉自己的人是誰,現在想想,許一凡覺得自己很幼稚,非常的幼稚。
杜家這樣的大家族,此次入京,都是以張叔嶽張家爲首,他居然還想打掉張家,簡直是笑話。
世家集團如此強悍,對于許一凡而言,也不全是壞事兒,越是實力超強的人,越是值得合作,
許一凡不是那種愣頭青,但是,有一個問題擺在面前,那就是跟世家集團合作,無疑是與虎謀皮,稍有不慎,就會被這些老狐狸吃的骨頭都不剩。
最重要的,還是如果自己跟世家集團合作的話,朝廷會怎麽對自己,炎武帝又會如此對待自己,許一凡現在對炎武帝已經起了戒心,他擔心,如果自己跟世家集團合作的話,炎武帝可能第一時間幹掉自己。
想到這些,許一凡就很頭疼,不過,這件事暫時不着急,等世家集團跟皇家這次博弈結果出來之後,再做決定,另外,許一凡要确定一下炎武帝對自己的态度和想法,他有預感,自己應該快要見到炎武帝了。
坐在院子裏,看着天邊的太陽,許一凡再次陷入沉思。
許一凡想到了東海城三巨頭,翁家也是世家,雖然式微了,可也是一個不可忽視的力量,以前,在東海城的時候,許一凡以爲,翁家之所以能夠延續至今,應該是翁浩淼的緣故,畢竟,多年前有人針對翁家展開了行動,在那場行動當中,翁浩淼一戰成名。
可是,現在許一凡在去想翁家的事情,就發現很不對勁,在翁家出事兒的時候,翁浩淼連小宗師都不是,這樣一個人,放在江湖當中,确實是一個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可許一凡現在接觸的人多了,了解的東西也多了之後,他覺得,翁家之所以能夠無延續到現在,其背後肯定還有其他的底蘊,單憑一個翁浩淼肯定是護不住翁家的。
許一凡記得,翁家和杜家,都是大家族,老牌世家了,杜家都有如此底蘊,那翁家想必也有,而自己看到的翁家,可是隻是冰山一角而已。
另外,除了翁家之外,天涯閣,海角樓,這兩大勢力也讓許一凡很是忌憚,這兩大勢力的話事人,許一凡至今都不曾見過,許一凡一度懷疑,天涯閣也好,海角樓也罷,應該都是某個勢力的小号,就像日月齋那樣。
以前是無知者無畏,許一凡初到東海城那段時間,他蹦跶的可歡實了,現在想象真的是一陣後怕,若是他在那個時候招惹到這些勢力,估計早就死了。
“這個世界太亂了。”許一凡喃喃道。
待到黃昏時分,李承德獨自一人來到許府,而齊若兮、鐵木玲珑和李妙甄,今天都沒有來。
自從上次李承德在這裏吃了冰塊火鍋之後,他每天都會來蹭飯,而每次來,不是帶着鐵木玲珑,就是帶着李妙甄,亦或者三人同行,這讓許一凡十分的無語,他根據李承德這樣做,就是來炫耀的。
今天晚宴并不算豐盛,既不是火鍋,也不是燒烤,隻是一些家常菜而已,李承德興緻很高,不過,他今天來不是來專門來蹭飯的。
“聽說張叔嶽一行人今天拜訪你了?”飯桌上,李承德一邊吃飯一邊随口問道。
“嗯。”
對于李承德知道這件事,許一凡絲毫不感到奇怪,張叔嶽來自己府邸的事情,估計整個長安城的人都知道了。
“他們來找你作甚?難道想讓你幫忙?”
“不是。”
李承德聞言,點點頭,随口說道:“想必他們不會這麽做,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世家集團真的沒必要存在了。”
說完,李承德看向許一凡問道:“他們應該是來找你合作的吧?”
“嗯?”
此話一出,許一凡夾菜的手猛地停頓一下,擡起頭,看向李承德,問道:“你知道些什麽?”
李承德見狀,卻哈哈一笑道:“哈哈......我可沒有在你府邸放探子,隻是我個人的猜測。”
對于李承德的話,許一凡不置可否,現如今的許府,魚龍混雜,除了一部分許一凡知根知底的人之外,其他的人,或許都是他人的探子,不過,這也很正常。
見許一凡不說話,李承德就繼續說道:“你在兵部的征兵之策,還有強軍之論,已經在朝堂上傳開了。”
“童貫上奏上去了?”許一凡聞言,眯了眯眼睛。
“嗯。”
“在你離開兵部沒多久,奏折就放在了禦書房的書案上,陛下看了。”
“陛下怎麽說?”許一凡好奇的問道。
“什麽也沒說,隻是在小朝會上讓那些大臣看了一下,商議了一番而已。”
“結果呢?”
李承德聳聳肩,說道:“暫時還沒有結果,有人支持,有人反對,一時半會兒不會有結果的。”
許一凡聞言點點頭,對于這個結果,他不感到意外。
無論是征兵之策,還是強軍之論,要更改調整的地方太多了,觸及到的利益也太多了,即便是這些手握重權的大臣,也不敢輕易答應下來,更何況,其中一些策論還牽扯到他們個人的利益,不得不慎重一些。
另外,許一凡給出的意見是很燒錢的,估計戶部的官員正在跳腳罵娘,甚至許一凡覺得,若是他當時也在禦書房的話,估計會被這些大臣的唾沫給淹死。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世家集團的事情還沒有解決,征兵也好,強軍也罷,都不是一時半會兒可以做好的,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步一步做,等到世家集團的事情解決了,這件事肯定會重新被提起的,現在拿出來,隻是讓這些大臣有了心理準備罷了。
許一凡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問道:“還有别的事情嗎?”
“有。”
李承德也端起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打了個哆嗦,緩緩道:“有人準備對房家出手了。”
許一凡沒有感到意外,隻是好奇的問道:“陛下的意思?”
李承德搖搖頭,說道:“不是,是寒門子弟和禦史台那邊。”
“沈言也參與進去了?”
“那到沒有,他若是參與進去了,那就是陛下的意思,但是他沒有,而是禦史台其他官員。”
對于這個結果,許一凡不感到意外,隻是覺得,寒門一黨似乎太過于心急了一些,張叔嶽他們才入京,這些人就急着出手,太不慎重了一些。
不過,轉念一想,許一凡就明白是怎麽回事兒了,房巨鹿是三朝元老,在朝中根深蒂固,願意進入房黨的人很多,可也有不少人看房巨鹿不爽的,以前不爽也隻能是心底裏不爽,他們又不能把房巨鹿怎麽樣,可現在不一樣了,炎武帝似乎要多房巨鹿出手的意思,讓這些人看到了機會。
機會隻有一次,如果這次能夠能夠把房巨鹿弄下來,那房黨肯定會土崩瓦解,每一個大人物的倒下,都會給其他人帶來很大的利益,這些利益有看得見的,也有看不見的,而想要攫取這些利益,就必須冒一定的風險。
房巨鹿自從上位開始,對寒門的打壓可謂是不遺餘力,别的不說,就杜克明還有陳康安這兩個寒門好不容易出現的宰相,都是被他給弄死的,寒門對房巨鹿的仇恨之大,是可以想象的。
現在,寒門好不容易看到了崛起的希望,可這條崛起之路上,還有隻攔路虎,房巨鹿就是這條攔路虎,除掉他是必然的事情,機會就擺在眼前,寒門此時迫不及待的出手,也可以理解。
隻是,許一凡想了想,說道:“單靠寒門,恐怕扳不到房黨。”
“嘿嘿......”
李承德聞言,神秘一笑道:“寒門是扳不到房黨,可若是其他人一起呢?”
“什麽意思?”
“就在今天,沉寂多日的房黨開始行動了,很多彈劾奏折已經堆滿了禦書房的書案。”
“彈劾誰?”
“很多人。”
“嗯?”
“彈劾宰相徐肱,教子無方,引起北蠻和大炎的國戰。”
“彈劾殷元魁治軍無能,葬送了鎮海軍,丢失了海洲。”
“彈劾李建澤這個罪人,不該重返朝堂,重提當年玄武叛亂。”
“彈劾長公主把持内庫,肆意斂财,中飽私囊,幹涉朝政,應當歸還内庫職權,當年玄武叛亂,長公主到的不作爲,存在謀逆之心。”
“彈劾燕王李剛,在炎軍西征之際,不作爲,起兵占領庭洲,有謀逆之舉,當年玄武叛亂,李剛牽涉其中,暗中支持叛軍。”
“彈劾皇後娘娘,幹涉朝政,毒害嫔妃,斷絕陛下子嗣,失德,彈劾南宮家族侵占國庫,以權謀私。”
“彈劾鎮北大将軍夏侯拓治軍嚴苛,彈劾鎮南大将軍武英叡的不作爲。”
說到這兒,李承德擡起頭,看向許一凡,幸災樂禍道:“彈劾許一凡私建軍隊,荼害宰相之女,藩王之子,勾結敵國,幹涉軍政大權,擅殺許凱歌這等有功之臣,傳播佛教......”
彈劾别人的罪名不少,卻也不多,可是到了許一凡這邊,足足列舉了許一凡二十四條罪狀,每一條罪狀拿出來,都可以殺頭的,聽得許一凡嘴角一陣的抽搐。
“他娘的,小爺跟房黨無冤無仇的,這是打算整死小爺啊。”許一凡無語道。
“現在你知道你有多招人恨了吧,看你以後還嘚瑟不。”李承德聞言,卻幸災樂禍起來。
當然,李承德還有些事情沒說,作爲幾大藩王之一的越王,自然也不可能幸免于難,彈劾越王的奏折不比彈劾許一凡的少多少,另外,還有彈劾炎武帝李建民的,說先帝的死跟他有很大的關系,還有秦嘉涆二十萬大軍的覆滅,也跟他有極大的關系,不納妃,不立儲,現在又對世家出手,更是失德的體現。
總而言之,現如今的房黨就是一條瘋狗,逮誰咬誰,隻要是站在金銮殿的官員,基本都被彈劾了一遍,可以說,房黨這次是把所有人都給得罪了,即便是不良人,還有儒家書院,這次也沒有幸免于難。
隻是,這些事情隻是才開始而已,等到明日早朝的時候,估計整個朝堂之上就要震動起來,李承德隻是提前得到了消息而已,當然,其他人也得到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