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張叔嶽等人的入京,原本因爲許凱歌家的事兒,而變得無比喧鬧的長安城,突然變得安靜下來,隻是,這種安靜讓人感到窒息,似乎在這安靜的背後,隐藏着什麽巨大的風暴一般。
前段時間,因爲朝會之事,房家變得冷冷清清,但是,在張叔嶽等人入京之後,房家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有無數的目光投向那邊,很多人想看看,這位三朝仆射又該何去何從。
在張叔嶽他們三人去往許府見許一凡的時候,蘇州十三商其中的幾個代表,則來到了房府,見到了房巨鹿。
跟大多數想象的不一樣的是,他們隻是見到了房巨鹿而已,一群人坐在那兒喝茶,聊一聊閑事而已,關于朝堂上的事情,這些人都絕口不提。
當然,也不是這些世家的家主不想提,而是房巨鹿不想聽,他們這次登門貌似隻是叙舊而已。
與此同時,長安很多官員的府邸,都有人登門拜訪,其中一部分官員,衆人知道他們的身份,知道他們是世家集團的人,還有一些人是站在世家集團這邊的,而還有一些人平日裏看似是跟世家集團爲敵,可在關鍵時刻,他們選擇站在了世家集團這邊。
世家拜訪房巨鹿隻是一個開始而已,偌大的世家集團,能夠這麽多年都屹立不倒,自然不可能隻培養出來一個房巨鹿那麽簡單,平日裏,這些人可能不會爲世家集團做什麽,可一旦到了關鍵時刻,這些人肯定會做些什麽,而他們一旦聯合起來,其形成的力量是極其龐大的。
拜訪的結果如何,暫時還不得而知。
申時。
張叔嶽一衆七八人走出了房府,衆人的臉色都不算好,出門的時候,一言不發,看樣子這次上門的結果不算好。
出門之後,衆人各自分散,張叔嶽去往了徐肱的府邸,顔姬去往了齊府,杜啓睿去往了李建澤的府邸,至于其他人都有各自的去處。
許府。
因爲張叔嶽等人的到來,許一凡今日并沒有出門,從上午一直到下午,許一凡就坐在院子裏,盯着天空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劉冬瓜坐在許一凡身邊,陪着他一起發呆。
劉冬瓜不是一個多話和多事兒的人,可能在這個少女心中,沒有什麽事情是一刀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兩刀,兩刀不行就三刀,總之,隻要她不斷出刀,總有解決的事情,至于是她解決别人,還是别人解決她,這不在她考慮的範圍之内。
簡單而純粹,這樣的人,不管是在江湖上,還是在官場上,都是極其少見的。
對于朝廷跟世家集團的那些事兒,劉冬瓜不關心,隻要不危及到許一凡和霸刀山莊,那什麽都好說,當然,簡單思考做事,不代表她傻,相對于很多人而言,劉冬瓜其實是很聰明的,她隻是不想思考而已,在霸刀山莊的時候,有劉天霸去思索這些事兒,跟在許一凡身邊,有許一凡去想這些事,她覺得挺好。
從關城事情之後,姜三甲比以往更加的不着調起來,也更加的沉默起來,在離開關城之後,這老家夥每天除了吃飯就是喝酒,要不就是躺在車廂睡覺,整個人輕松而惬意。
在鄜洲城的時候,姜三甲并沒有跟着隊伍進入鄜洲城,在許一凡等人遇到麻煩的時候,他也不在,至于在他離開許一凡身邊的這段時間,他都去做了什麽,沒人知道,他自己沒說,許一凡也沒問。
來到長安之後,姜三甲這個平日隻知道吃吃喝喝的老家夥,不知道從哪兒沾染上了尋花問柳的臭毛病,在來到長安的第一天,他就找許一凡拿了一大筆錢,然後就去了教坊司厮混。
對于這個便宜大師伯,許一凡的耐心還是極好的,容忍度也極高,在姜三甲要錢的時候,許一凡也沒有吝啬,直接給了十萬兩銀票,拿到這筆錢的姜三甲,這十來天的時間,天天醉卧花叢,也讓很多風流名士知道,長安城來了一位款爺。
今日,不知道是因爲沒錢了,還是人老了身體吃不消了,浪夠了,亦或者是因爲他知道張叔嶽等人會登門,在張叔嶽等人還不曾來的時候,就回到了許府。
此時,姜三甲就盤坐在一張躺椅上,正在那兒無所事事的摳腳丫子,穿着還是那麽的邋遢,毫無形象可言,許一凡在看到回來的姜三甲的時候,有些好奇教坊司的那些姑娘們,是怎麽受得了這個糟老頭子的,拿到銀子真的是萬能的嗎?
甚至許一凡還充滿惡意的想,就姜三甲這幹巴巴的身軀,還行不行啊?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寶刀未老,老骥伏枥?
院子裏除了他們這三人之外,還有一個人。
趙娣這段時間,基本都待在許府,閉門不出,即便吃飯也都是在房間裏,隻是偶爾會出來透透氣,趙娣的狀态看似沒有什麽大問題,可跟趙娣相處一段時間的許一凡,卻發現了異常,趙娣的精氣神不是很好,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的,仿佛是做了什麽費神費力的事情一般。
許一凡沒有去問,卻也知道緣由,應該是在鄜洲城四季樓的時候,在許一凡生死關頭悍然出劍
的緣故。
養劍術養的是劍,也是劍意,而劍意是一種虛無缥缈的東西,看不到,摸不到,卻感受的到,藏劍于鞘的劍,跟拔劍出鞘的劍,完全是兩碼事兒。
四季樓那場大戰,真正的巅峰之戰是許一凡跟唐薊的交手,但是,負責收尾的卻是趙娣,那一劍的風采,許一凡至今都記憶猶新,每每回想起來,許一凡都扪心自問,若是趙娣對自己出劍,他擋得住嗎?
面對這個問題,許一凡思考了很久,若是在不動用元石狙擊槍的情況下,他可能擋不住,因爲趙娣那一劍的威力很大,看似很普通,可給人一種不可匹敵的感覺,那一劍絕對超過了三品境界,即便是三品修士,恐怕也擋不住,至于說能不能殺死三品修士,還有待商榷,因爲趙娣當時并沒有使出全力。
在鄜洲城大戰結束,許一凡見識到養劍術的厲害之後,他開始修習養劍術,不過,雖然他修習了養劍術,卻并沒有直接養劍,一方面是他還沒有一個養劍壺,另一方面則是他還沒有找到一把适合養劍的神兵,血芒劍威力絕大,嗜血的很,并不适合當劍種。
姜三甲在摳完腳丫子之後,又去摳鼻孔,然後把手指在身上胡亂的擦了擦,這一幕若是讓外人看到,估計會覺得無比的惡心和反胃,反而,在場的幾人早已經習慣了。
“小子,還在想張叔嶽的提議呢?”姜三甲斜眼看向許一凡,随口問道。
“嗯。”
許一凡眼睛微動,沒有轉頭,而是淡淡的嗯了一聲。
“嘿嘿......”
姜三甲聞言,嘿嘿一笑道:“我可提醒你,世家集團沒有你看到的那麽簡單。”
“我知道。”
“我說的不簡單,不是他們在朝堂之上的根基深厚,而是他們在其他方面的不簡單。”
“嗯?”
聞聽此言,許一凡下意識的轉過頭,看向姜三甲,問道:“什麽意思?”寇嘉澍
“這些傳承久遠的世家,都隐藏着很大的秘密,比如那個來自泸州的杜啓睿,他就很不簡單。”
許一凡想了想,點點頭,說道:“嗯,确實不簡單,在沒有天武寶典的情況下,就能突破洞府境,跻身觀山境的武夫,确實不簡單。”
“觀山境?呵呵!”
姜三甲聞言,撇撇嘴,嗤笑道:“你小子是不是眼瞎啊,那家夥已經是金身境的武夫了,而且還是金身境後期。”
“什麽?”
許一凡聞言,先是一愣,随即一驚,猛地轉過頭,不可置信的看向姜三甲,問道:“他是四品金身境武夫?這怎麽可能?難道他也拿到了天武寶典?”
“天武寶典算什麽東西?”姜三甲不屑的撇撇嘴。
也不等許一凡繼續發問,姜三甲就繼續說道:“在你看來,或許天武寶典是很厲害,能夠讓人突破洞府境,跻身觀山境,可天底下還要很多功法秘典可以做到。”
許一凡聞言,神色微動,似乎是想到了什麽,陷入了沉思當中。
黑木崖大戰的起因,雖然是翁浩淼和寇嘉澍的私人恩怨,可真正爆發大戰的原因,還是天武寶典,畢竟,在武道一途,大宗師就是極限了,而從大宗師突破到宗師境界,非常困難,有這樣一本秘籍,引來諸多勢力的争奪,也很正常。
天武寶典在黑木崖大戰之後,就下落不明,疑似是落在了不良人手中,可最後許一凡卻在死亡峽谷的鎮武閣,得到了這本秘籍,然後他給了慎武。
原本,許一凡以爲天武寶典就已經是了不起的秘籍了,畢竟,能夠讓慎武這個宗師武夫,在那麽短的時間跻身觀山境,确實很厲害,可聽姜三甲的意思,天武寶典并算不得什麽稀奇的東西。
仔細想想也是,在關城的時候,許一凡就從魏常侍手中拿到了一部搬山拳的拳譜,搬山拳除了是一本拳譜之外,其中也有突破武夫境界的方法。
既然許一凡都能得到這些東西,那以世家的力量,他們肯定也有相對應的秘籍。
想通了這一點兒,許一凡好奇的問道:“杜啓睿修習的是什麽秘典?”
“杜家拳譜。”
“嗯?”
許一凡聞言又是一愣,他今日看到了杜啓睿,發現杜啓睿是用兵器的啊,不像是靠拳頭說話的主啊。
似乎是知道許一凡在想什麽,姜三甲解釋道:“杜家拳譜是杜家自己命名的,以前叫什麽名字不得而知,據說是杜家老祖從某處遺迹得到的,看似是一本拳譜,其實包含很多,其中以快刀和慢劍最爲出名。”
說到這兒,姜三甲看向許一凡問道:“你知道曆代杜家家主是怎麽誕生的嗎?”
“難道不是代代相傳嗎?”
姜三甲搖搖頭,說道:“那是一般的家族,杜家不是這樣的,曆代杜家家主都必須精通快刀和慢劍,才能成爲家主,而家主一般任期是二十年,二十年後,家主退伍,新任家主上位,以此來進行傳承。”
“那上任家主呢?”許一凡好奇的問道。
“當然是閉關修習了。”
“杜家有多少武夫?”
“很多,據我所知,杜家三品武夫就是八位,二品武夫有三位,一品武夫好像有半個。”
“這麽多?”許一凡震驚道。
不單單是許一凡震驚了,就連劉冬瓜和趙娣也倍感震驚。
“多?這還算少的,而且這還是二十年前,現如今,杜家到底有多少武夫,我也不知道。”
“杜家拳譜這麽逆天的嗎?”許一凡眼神微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姜三甲斜撇了一眼許一凡,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麽,嗤笑道:“我勸你别打這玩意兒的拳譜。”
“爲何?”
“杜家拳譜雖然很厲害,缺陷也很大,隻是殘本而已,修習這本拳譜的人,都有很大的破綻,雖然這些年,杜家通過其他的秘籍,還有曆代高手的探索,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這些破綻,但是,破綻還是有,隻是沒有那麽明顯而已。”
聽到姜三甲這麽說,許一凡猛地想起,方才姜三甲說二十年前,杜家有半個一品武夫,就好奇的問道:“一品武夫隻有半個?”
“嗯。”
姜三甲點點頭,說道:“一品武夫又稱之爲神到境界,能達到這個境界的人,少之又少,即便是在武道昌盛的武朝,一品武夫也很稀少,據我所知,武朝時期,一品武夫好像也就二十來過。”
“那杜家的半個一品武夫又是怎麽回事兒?”
“這就是杜家拳譜的缺陷所在,修習該秘籍的人,雖然可以突破洞府境界,可是卻很難突破金身境界,而且即便突破,自身也會出現問題,這也是爲何杜家曆代家主在抵達金身境界巅峰的時候,就必須卸任的原因所在。”
“可杜家不是還有那麽多三品以上的武夫嗎?”許一凡追問道。
“他們不算是純粹武夫。”
“嗯?”
“他們雖然跻身三品,走的卻是捷徑,算是雙修之人,不過,這種雙修不是常見的佛武雙修,道武,儒武雙修,而是一種很特殊的雙修,他們在跻身三品之後,就會淪爲一種半人半鬼的另類,境界雖然抵達三品,可戰力也就比四品修士強上一些,擊殺一般的三品修士還是可以的,可遇到那些根基好,底子好的三品修士,被擊殺是很正常的事情,至于說純粹劍修之類的了,往往都是一招的事情。”
姜三甲緩緩說出了杜家的隐秘,聽得許一凡是一陣的吃驚,他沒想到,世家還有這種另類的存在,如果一切真的像姜三甲說的那樣的話,杜家的三品武夫應該不是很強,以許一凡現在的能力,在暴露大部分底牌的情況下,還是可以嘗試擊殺的。
姜三甲似乎看出了許一凡在想什麽,笑着說道:“就知道你小子在打歪主意,不過,我可提醒你,杜家這種另類的武夫,雖然看似不堪一擊,可也不是紙糊的存在,他們的年齡都很大了。”
“嗯?”
許一凡有些驚疑不定的看向姜三甲,不明白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杜家這種特殊的習武路線,雖然缺點很大,可好處也很明顯,武夫的壽命相對于修士而言,還是很短的的,可杜家不一樣的,凡是突破三品境界的武夫,他們的壽命都會得到延長,境界越高,活的越久,據說杜家有一個活了五百多年的老怪物。”
“卧-槽!活了這麽久!”許一凡大驚失色道。
“呵呵!”
姜三甲嗤笑道:“活的久有什麽用,一動不動是王八,活在再久,他們也隻是苟延殘喘的活着而已,隻要他們敢動手,會死的很快的。”
許一凡聞言,神色微動,然後說道:“你說的半個,就是那個活了五百多年的家夥吧?”
姜三甲搖搖頭,說道:“那家夥應該死了,我說的是另外一個活了三百多年的家夥。”
“你見過他?”
“見過。”
姜三甲點點頭,然後又補充道:“還打了一架。”
“結果呢?”
“我打不死他,他也打不死我。”姜三甲随口說道。
“嘶......”
此話一出,現場響起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這句話透露出現的信息很大啊。
二十年前的姜三甲有多厲害,無人可知,但是,根據許一凡了解到的一些情況,還有姜三甲平時無意間透露出來的消息來看,二十年前的姜三甲是一名一品純粹劍修,甚至可能超過一品,其戰力之強可想而知,連他都打不死對方,可見對方的實力之強。
“你去過杜家?爲何要打?”許一凡好奇的問道。
“沒什麽,就是好奇,想看看所謂的杜家拳譜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然後就打了一架。”
“你看到了?”
“嗯。”
許一凡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