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自然純粹的風,伴着童年的歌謠,抛棄凡塵瑣碎。喜歡在熱鬧中爲自己營造一塊平靜如水的地方,獨自喜歡,獨自屬于自己的天堂,這裏升華靈魂......
現實生活中,面臨千萬種壓力,或大或小,壓抑的太過于難受,卻隻能默默煎熬,總等待,何時黎明,何時解脫。可久等到黎明,來不及放松,黑夜又來,鋪天蓋地,迷茫。
或許,欣賞一曲似水的歌舞,或許,觸動于一幅美麗的風景,或許,惋惜一片秋葉的凋零,所有的所有,都是對生命的思索,對靈魂的蕩滌,喜歡這種意境,喜歡熱鬧處寂靜的一角......
身處鬧市,更向往山野,山野是傾聽者,它或許是永遠的啓明星,或許它才是人間淨土......
城池橫亘,商鋪林立,人流不息,繁華的城池,冰冷的空氣,卻更讓李承德向往山野,去細心地捕捉蟲鳴犬吠,去感受四季,感受自然。開辟一個自己的家,就如故鄉的雲,淌淌流水,蟲鳴鳥叫,藍天白雲......
也許,受夠了煩惱,受夠了繁雜,受夠了一切,總想釋放一切去解脫!去尋找自然,去感受山石的滄桑,肆意自由感情的奔放。奔跑在廣闊的原野,讓清涼的東風拭去曾經的嗚咽,讓溫暖的陽光驅散寒冷的黑夜,用心去感受,雨後彩虹的喜悅,到綠色中去,沉浸在和諧的谷淵,讓清幽的笛音淨化權利的紛繁。
此刻華燈初上,看萬千生靈,漠而不語,唯有自然傾聽,孤獨者的嗚咽......
或許是坐久了,累了,李承德徑直後仰,整個人躺在樓梯之上,擡頭仰望星空,心情卻愈發的積郁。
現如今,發生在他身邊的一切,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他隻想當一個富家子弟,做一個胸無大志的纨绔,踏春賞花,溫酒聽雪,山中狩獵,醉卧美人膝而已,可偏偏不能如願。
仰望星空,李承德想起以前,許一凡給他講的一個故事,坐井觀天!
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
當時,在山中偶遇的二人,圍着篝火,聊着閑話,許一凡曾說,他這輩子隻想做那隻待在井底的青蛙,目光所及便是整個天地,而他就是這個天地唯一的主宰,不用去想,去看,去聽他人的聒噪,獨自享受着自己的生活,按照自己的意願去生活,而這恰恰又是李承德最想做的事情。
可是,當年一别,再次相逢的時候,二人都走出了那口枯井,來到了更大的天地之間,他成爲了一個經商有道的商人,也成爲了人人敬仰的将軍,成爲了人們眼中的天才,奇才,鬼才,中流砥柱,而他則按照家中的安排,開始慢慢接受屬于他的重擔,去承擔屬于他的責任,成爲了聲名顯赫的小王爺。
井底蛙,籠中雀,池中鯉,水中月,風中絮......人活一世,各有各的緣法,也各有各的活法,可很少有人能夠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去生活,許一凡做不到,他李承德也做不到,冥冥當中,有一隻手正在推着他們前行,可能這就是命。
因爲一場刺殺,因爲他李承德的一句話,鄜洲城有很多人會死,也有很多人會趁勢崛起,很多想活着的人卻死了,比如唐門三劍客,有很多人想死卻還活着,比如此刻宛如泥塑一般,站在其身邊的三個死士,李承德不想這樣,可他又能如何呢?
就像當初,他跟許一凡在關城重逢之後,許一凡說的那般,既然我們按照我們想的那樣活下去,那就換一種活法,有人拿我們卒子,那我們就想辦法過河,想辦法跳出棋盤之外,成爲下棋之人。
這一次,有人針對他,下了一盤棋,而他跟許一凡聯合起來,也下了一盤棋,輸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已經過了河,而這就足夠了。
在夜幕降臨之際,有一人自長安而來,進入了鄜洲城,直奔四季樓而來。
男人走進一片狼藉的四季樓之後,看着仰頭看着星空的李承德,語氣不卑不亢的行禮道:“張家張正業見過小王爺。”
李承德聞言,微微轉頭,斜瞥了一眼張正業,淡淡的說道:“你終于來了。”
“讓小王爺久等了。”
“還好,不算久。”李承德淡淡的回道。
李承德依舊躺在樓梯上,看着頭頂的星空,沒有開口說話的打算,而張正業在看到李承德這副模樣之後,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接下來就是一陣的沉默。
張正業是翰林院大學士,更是幾位皇子的老師,雖然在官場聲名不顯,可權利卻極大極重,妥妥的朝中重臣,其父親張叔嶽更是當今皇帝炎武帝的老師,也曾教導過李剛和李穗這兩位藩王,而能給皇帝皇子當老師的人,其學問與品德自然無需多說。
張叔嶽在炎武帝登基之後,就告老還鄉,離開了京畿之地,而其兒子張正業則留在了京城,雖然張正業隻是翰林院的大學士,并無實權,可沒人敢小觑此人。
京畿之地豪門世家,名門望族無數,張家名列前茅,隻是,該家族異常的低調,因此名聲不顯。
一陣沉默之後,張正業開口道:“小王爺......”
然而,不等張正業說完,李承德就擺擺手,斜眼看向張正業,說道:“你代表誰,張家?還是翰林院?亦或者陛下?”
“我隻代表我自己。”
“那你可以走了。”
“小王爺......”
“一個翰林院大學士,保不住唐家,即便你有少保的職位。”
張正業聞言,面露苦澀,說道:“若是翰林院呢?”
“呵!”
李承德嗤笑一聲,斜眼瞥向張正業,嗤笑道:“你張正業能代表翰林院嗎?”
“不能。”
“那你跟我說什麽?”
“唐家暫時不能動。”
“理由。”
“唐家是鄜國公,是炎宗帝親封的鄜國公......”
李承德再次無禮的打斷了張正業的話,說道:“國公?國公很大嗎?我大炎王朝封賞的國公還少嘛,唐家占據這個位置太久了,也該換人了。”
“可是.......”
張正業還想在說些什麽,卻聽到李承德問道:“刺殺藩王之子,按照炎律,該當何罪?”
“形同謀逆,按律當斬,夷三族。”
回答完李承德的問題之後,張正業又說道:“可唐家有炎宗帝的免死金牌......”
“所以我暫時沒有動唐家。”
張正業聞言,臉上的苦澀愈發的濃郁起來。
李承德此時卻緩緩地站起身來,看着張正業,說道:“你能來,是給我這個藩王之子面子,我等你來,是給你張家面子,至于其他的事情,你張正業管不了,也不該管。”
說完,李承德又補充道:“放心,唐家暫時我是不會動的,而你從哪裏來,也回哪裏去,回去告訴你背後的人,今日鄜洲城之事,我李承德記下了,來日定當奉還。”
“小王爺還需慎重,鄜洲城很多人都是無辜的.......”張正業開口道。
“無辜?若論起無辜,我李承德是不是最無辜啊?關城之事,我就不提了,你可以說那是意外,不知者不怪罪,可今日之事呢,你們是不是覺得,我越王府久居薊州,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誰都可以上來踩一腳,誰給你的勇氣?張家嗎?還是你背後之人啊?!”
面對李承德的質問,張正業臉色有些難看,他看着李承德,語氣低沉道:“小王爺如此作爲,就不怕朝中百官彈劾嗎?”
“彈劾?可以啊,我手裏也有無數彈劾奏章,不如就由你代我轉交陛下?”李承德冷笑道。
此話一出,張正業的臉色再次變了變,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可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
“我累了,該休息了,張大人也該回去了。”
李承德瞥了一眼張正業,徑直朝門口走去,在走到門口的時候,李承德停下腳步,轉過頭,說道:“既然你張家願意來當這個出頭鳥,那接下來就做好準備吧,我一個藩王之子,你們可以不放在心上,可一個給朝廷立下赫赫戰功的有功之臣,你們會不會也不在乎啊,你與其想着如何保住唐家,還不如想想接下來,該怎麽保住你們張家,别以爲當年那件事,就那麽過去了。”
聞聽此言的張正業,臉色劇變,看向李承德的眼神,無比的震驚,不知道是被李承德話給震懾到了,還是因爲李承德提到的那件事,讓他想起了某件不堪回首的往事。
李承德沒有理會神情劇變的張正業,帶着扈從徑直離開了四季樓,該等的人沒有來,卻來了一個替死鬼,雖然有些失望,可也不算太失望,既然如此敷衍了事,那接下來就準備承受越王府的怒火吧,至于張正業所在的張家,分量确實不輕,可在這件事上,還是不夠,遠遠不夠。
在離開四季樓,回驿館的路上,李承德心中冷笑不已,張叔嶽這個小心謹慎了一輩子的老狐狸,怎麽會生出張正業這樣的兒子,不知道這位帝師在知道了兒子如此做事,會不會拎着拐杖,從揚州奔赴京城,打死這個不肖子孫呢?
皇子的老師,曆來都需要保持中立,皇家事兒不是誰都可以摻合的,也不是誰都能摻合的,稍有不慎就會粉身碎骨,張正業這個時候站出來,不是自尋死路嘛。
在李承德離開四季樓之後,張正業猶豫一番,也離開了四季樓,他并沒有徑直離開鄜洲城,而是來到了鄜國公府邸前,看着被圍的水洩不通的鄜國公府,張正業思忖再三,還是沒有進去,隻是深深地歎了口氣,這才轉身離開。
當張正業轉身離開的時候,恰好遇到了李密,二人見面之後,并沒有言語,隻是擦肩而過,雖然沒有言語交流,可李密看向張正業的眼神,異常的冰冷,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滑膩而又恐怖,讓張正業心中大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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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正業來的快,離開的更快,鄜洲城的動-亂,并沒有因爲他的到來而停止,反而變得更加的慘烈起來。
這一晚,注定是不平靜的一晚。
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鄜洲城就有無數世家倒下,而這些牽扯進去的勢力,不單單是跟敵國有關的勢力,還有很多跟炎朝官員有關的勢力,其中就包括跟張家有關的人馬。
不過,除了在一開始的時候,李承德展露出他鐵血無情的一面,殺了很多人之外,在張正業到來之後,李承德這邊隻是抓人,并沒有繼續殺人,當然流血事件還是在發生着,而這些事情,李承德已經不關心了,他現在最關心的,還是許一凡的情況如何。
在回到驿館,李承德簡直來到了許一凡的房間,還未靠近,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草藥味,而在房間門口,有無數下人丫鬟端着各種東西進進出出。
李承德見狀,擔憂之色盡顯臉上,面對下人的招呼,他直接是給忽略掉了。
當李承德走進房間的時候,頓時愣了愣,許一凡并沒有像他想的那樣,躺在床上。
此刻,許一凡穿着厚實的華服,正坐在床邊,整個人依靠在床榻上,細心的照顧着床榻上的人,而躺在床榻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劉冬瓜。
趙娣站在窗邊,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而司棋和侍書則不在這裏。
聽到腳步聲,許一凡轉過頭,看到是李承德之後,就咧嘴笑了笑,隻是表情有些痛苦。
“回來了?”
“嗯。”
“事情處理的怎麽樣了?”
“跟預想的差不多。”
“誰來了?”
“張正業。”
“哦,是他啊。”
許一凡聞言,點點頭,有些失望,然後自嘲道:“貪狼啊,看來那位是看不起咱哥倆啊。”
李承德點點頭,沒什麽表情變化,語氣淡淡的說道:“要是看得起咱們,就不會在我們剛剛抛下魚餌就上鈎了。”
說着話,李承德就走到床榻邊,看了一眼正在酣睡的劉冬瓜,問道:“她怎麽樣了?”
許一凡微微皺眉道:“傷勢不輕,需要靜養,半年之内,不能用武,所幸沒有傷到根基,不然的話,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跟老莊主交代了。”
“有什麽好交代的,直接娶了她不就完事兒了。”李承德則撇撇嘴說道。
“呵呵!”
許一凡聞言,則苦笑着搖搖頭。
劉冬瓜這次傷的确實不輕,霸刀山莊的霸刀以剛猛霸道而著稱,一般男子修習都吃不消,更何況是女子了,可偏偏劉冬瓜還是做到了,隻是,她這種修習方式,對身體的損害極大,她在霸刀山莊的時候,有老莊主劉天霸在身邊,采用藥補,食補等方式調理中和,沒出什麽問題,可自從劉冬瓜離開霸刀山莊,來到許一凡身邊之後,雖然其出手的次數不多,可每一次出手都是以命搏命,留下了不少隐患。
在許一凡離開東海城的時候,劉冬瓜被勒令回了一趟霸刀山莊,待了幾個月,然後在許一凡進入西域的消息傳遞回來之後,她就再次離開了霸刀山莊,爲此劉天霸可是沒少罵許一凡呢。
在這近兩年的時間裏,劉冬瓜破境的速度很快,現如今的她,已經是宗師巅峰境界,配合她的霸刀術,不敢說同境無敵,卻也罕逢對手,而如此之快的晉升速度,是以破壞身體爲代價的,若是她再這麽繼續下去,能不能活到二十歲都是個問題。
這次跟刺客小梅的交手,可謂是棋逢對手,二人都是走剛猛霸道的路線,從桑落樓被其二人破壞的程度,就可以看出一二來,小梅被劉冬瓜打的不成人樣,死的不能再死了,可劉冬瓜也好不到哪去,體内的筋脈,更是破損嚴重。
劉冬瓜在被帶回驿館之後,清淨來了,拿出了一顆上好的丹藥,準備給許一凡服下,可許一凡卻在回到驿館沒多久就蘇醒過來,把那顆價值連城的丹藥,給劉冬瓜用了,這丹藥是專門給修行者準備的,用在武夫身上,不敢說是浪費,可藥效肯定沒有那麽好,但是,許一凡卻不管這些。
在給劉冬瓜喂服丹藥之後,在許一凡的要求下,清淨又給劉冬瓜診治一番,在經過趙娣檢查一番,确定無礙之後,許一凡這才松了一口氣。
劉冬瓜是一個不善言辭的女孩,更是一個無比倔強的女孩,她倔強的讓人心疼,許一凡不是一個心腸軟的家夥,不管是對待自己,還是對待身邊人,都是如此,可唯獨對待劉冬瓜,他是真的心疼,在看到劉冬瓜這幅模樣之後,許一凡心中是懊悔不已,愧疚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