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先開的是歐陽奇選中的那塊原石,因爲原石不小,切面自然也不小,在水落石出之後,玉就顯露出來了,現場先是一片寂靜,随即就爆發出驚呼聲。
“冰種玉!”
“不對,是琉璃種。”
“還是元石琉璃種。”
“賺了,歐陽公子這次賺大發了。”
“好多年不曾見到琉璃種了。”
許一凡走到工具台附近,看着那塊原石的切面,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切正如周圍人所說,這塊原石出的玉,确實是是所有賭石人夢寐以求的琉璃玉,玉的顔色鮮豔欲滴,十分的純正。
隻可惜,玉雖然是琉璃種,而且還是帶原石的琉璃玉,就是出玉的地方不多,半米高的原石,隻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有玉,另外,雖然是琉璃種,其透明度不高,隻比冰種玉稍微強上一些,嚴格來說,這不算純種的琉璃種玉,而是冰琉璃種玉。
可即便如此,這也相當不容易了,琉璃種不管是在翡翠行當,還是在元石翡翠行當,都是極品好玉,是很多收藏者夢寐以求的好玉。
歐陽奇這塊玉,雖然出玉的地方不多,可這是帶元石的翡翠,元石琉璃種的玉,已經很多年未曾出現了,大概在五年前,也曾出現過一塊,不過,那塊原石無論是體積,還是品相,都沒有歐陽奇這塊好,當時的賭石人,是以三千兩的價格買下的原石,切出來之後,玉隻有原石體積的二分之一,也就隻有拳頭大小,可即便如此,這塊玉也賣出了三萬兩的價格。
接手之人在花了三萬兩買下之後,經過一番改造和雕琢,制成了成品,據說賣出了一個很高的價格,是他買玉的兩倍還多。
歐陽奇這塊原石,買的時候是一萬三千兩,比許一凡那塊足足貴了五千兩,可就這塊玉,現在的保守估計,沒有五萬兩是拿不下來,而且這還是明貨,若是制成成品售賣的話,價格還要翻上幾倍不止,也就是說,歐陽奇單憑這一塊玉,就賺了很多人一輩子可能都賺不到的錢。
賭石之所以讓很多人爲之癡迷和瘋狂,是因爲它以小博大,低投入,換取高回報,這裏的原石價格都不低是因爲它是鄜石原石,若是一般的翡翠原石,價格其實普遍偏低,幾兩,十幾兩就能買一塊原石,若是運氣好,開出極品好玉,比如琉璃種,或者冰種、糯種之類的玉,那絕對是賺大發了。
當然,這種概率就像中彩票的一樣,中大獎的幾率很小,可是,在這個家庭年收入不超過百兩的時代,賭石還是很能吸引人的。
看到這個結果之後,歐陽奇也很難維持之前那種八風不動的淡定,興奮之色溢于言表,他轉過頭,看向許一凡,笑着抱拳道:“多謝二位公子相讓。”
說完,又抱拳一周,朗聲道:“多謝諸位擡愛,今日在場的所有人,待到賭石結束之後,無論結果如何,還請諸位去桑落樓,一切費用算我的。”
“好!”
“歐陽公子大氣!”
“歐陽公子豪爽!”
“多謝歐陽公子。”
“.......”
随着其話音落下,周圍響起一陣叫好聲和喝彩聲,賭出好玉,請客吃飯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一般都是請身邊的人吃飯,可像歐陽奇這樣的人,自然需要給衆人安排一波,當然,若是他不安排,也沒有人說什麽,而歐陽奇能夠在鄜洲城厮混這麽多年,還有不錯的口碑,可不單單是因爲他出身歐陽家族那麽簡單,其自身沒有一定的能力,也是不成的。
勾古聞言,轉過頭,看向歐陽奇,笑着說道:“聽說桑落樓最近來了幾壇珍藏二十年的老酒,我一直舍不得去喝,既然歐陽公子如此說,那我可就要讓歐陽公子破費了。”
“哈哈......”
歐陽奇聞言,則笑着說道:“勾古先生說笑了,二十年的桑落酒而已,還談不上破費,勾古先生不是舍不得喝,而是生意太好沒時間去喝吧。”
“哈哈......”
此話一出,現場又是一陣大笑。
在一陣嬉笑之後,衆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許一凡,想看看這個少年在看到這種情景之後,會如何表現,然而,讓人感到詫異的是,許一凡還是老樣子,沒有什麽表情變化,隻是在看到琉璃種元石翡翠的時候,眼睛微微睜大,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這讓衆人很是不解,這也讓歐陽奇微微眯了眯眼睛。
勾古也看向許一凡,笑着問道:“許公子,李公子,這原石還開嗎?”
李承德聞言,臉色有些不好看,畢竟,雙方賭三塊原石,前兩塊都是歐陽奇赢了,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在最後一塊上面,可現在歐陽奇開出了冰琉璃種的元石翡翠,已經算是立于不敗之地了,許一凡他們若想赢,至少需要開出同等品質的玉,而且品相和體積,都要比歐陽奇那塊大才行。
隻是,這種可能性,顯然很低,許一凡選中的那塊原石,雖然體積比歐陽奇的大不少,可這原石又是大裂,又有小绺的,想要開出好玉來,可能性有,可不大,即便開出同等品質的好玉來,其品相如何,在場的人都不看好。
李承德自然也不看好這一塊,他現在有些後悔自己執意要選這塊原石了,隻是,當他轉過頭,看向許一凡的時候,發現許一凡的表情無比的平靜,這讓李承德沒來由的安心不少。
“開!”
許一凡在沉吟片刻,直接說道。
歐陽奇聞言,眯了眯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許一凡,并沒有說什麽,原石的優劣,衆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而現在他又開出好玉來了,歐陽奇這個時候無論是勸對方不要開,還是慫恿對方開石,都顯得有些打人臉了。
唐居中聞言,看了許一凡一眼,然後轉移視線,看向李承德,若有所指的說道:“小賭怡情,大賭傷身,年輕人切不可沉迷此道啊。”
顯然,唐居中也不看好許一凡,他以過來人和長輩的口氣說這話,一點毛病都沒有。
歐陽奇聞言,也連忙開口道:“許兄弟,時辰也不早了,要不今日這賭局,就此作罷如此,幾位都是外地人,對賭隻是一句玩笑話,權當交個朋友如何?”
許一凡轉過頭,先是看了一眼唐居中,然後看向歐陽奇,說道:“男子漢大丈夫,一口唾沫一個釘,既然之前立下了賭約,無論結果如此,在下都能承受,不管好壞總的有個結果,不然豈不是浪費了某些人的好心,你說是吧,唐老。”
最後這句話,許一凡是看着唐居中說的,而唐居中聞言,眼睛眯了眯,深深地看了一眼許一凡,沒有再說什麽,而歐陽奇見狀,也就不在多說什麽。
其實,在場圍觀之人,也很想知道結果,盡管這結果已經很明顯了,可看熱鬧的人不嫌事兒大,若這場對賭就此結束,說實話,還是很遺憾的,而許一凡選擇繼續開石,自然是滿足了這些人的願望。
勾古見狀,也不在多說什麽,他轉過頭,看向費玉秀,而費玉秀也心領神會,親自操刀開石。
正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費玉秀既然是包袱齋的開石人,其技術自然很強,而其本身又是一個修行者,雖然境界不高,可切割原石還是手到擒來的。
隻見他拿着工具,手起刀落,順着原石開裂之處,緩緩下刀,伴随着一陣金石碰撞聲響起之後,原石内部的真面目,也緩緩顯露出來。
“唉.......”
切面還沒有完全顯露出來,靠近工具台的圍觀之人當中,就有人發出了一聲歎息聲,而其他人見狀,也紛紛發出了歎息聲。
原來,原石大裂的地方,雖然有玉顯露出來,可當費玉秀下刀之後,随着外面的外殼一一掉落,裏面的情況也逐漸顯露出來,有玉,卻是斷玉。
所謂的斷玉,就是表面有一層玉,可玉不多,沒有延伸到裏面,說其有玉,也算有,可已經不值錢了,這塊原石廢了。
果然,在水落石出的那一刻,整齊的切面之上,隻有薄薄的一層玉,玉的品質不錯,是冰糯種,但是玉不但是斷玉,而且還是碎玉,分文不值。
李承德在看到這一幕之後,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他轉過頭,眼巴巴的看着許一凡,顯然,他沒想到是這個結果。
許一凡看到這個結果之後,也隻是眯了眯眼睛,看向費玉秀,說道:“麻煩費老再切一刀。”
對于許一凡這個決定,在場所有人都不感到意外,一般像這種大型原石,切一刀肯定是不夠的,若是出了好玉,那自然不會再切,可若是沒有出好玉,或者說根本沒有玉的話,往往都會選擇再切一刀。
費玉秀聞言,看向許一凡問道:“确定再切?”
許一凡點點頭,說道:“切。”
費玉秀見狀,也就不在說什麽,這一次,他讓夥計把元石轉換了一個方向,順着最明顯的一條小绺下刀,而下刀的位置,恰好是這塊原石三分之一的位置,若是這一刀下去,還是沒有出玉的話,那這塊原石基本就可以确定是廢料了。
這一次,還是費玉秀親自操刀,不過,相對于第一次,這一次費玉秀的動作就謹慎和小心的多,順着大裂下刀,和容易,隻要不擴大裂縫就可以了,可順着小绺下刀,那就得小心再小心,稍有不慎,就容易把小绺變成大裂,從而破壞裏面玉的品相。
在費玉秀下二刀的時候,周圍一片寂靜,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們顯得比許一凡還要緊張,因爲這塊原石最終的結果如何,就看這一刀的了。
趁着費玉秀下刀的時候,許一凡卻轉過頭,看向緊張不已的李承德,笑着問道:“你猜這裏面有玉嗎?”
“嗯?”
李承德聞言,先是一愣,然後轉過頭,看向許一凡,不确定的說道:“應該...有吧。”
“那你再猜猜,這玉是哪種玉?”許一凡又問道。
“冰糯種?”
“确定?”
“難不成還能是琉璃種?”李承德沒好氣的說道。
“那我們打個賭如何?”
“嗯?”
李承德一愣,站在他們身邊的諸葛獨孤,還有歐陽奇等人也是一愣,紛紛好奇的看向許一凡和李承德二人,都這個時候了,他們居然還有心情打賭,是該說他們心大呢,還是該說他們這是在瞎胡鬧呢?
“賭什麽?”
“我上次經過鄜洲的時候,聽姜老頭兒說過,鄜洲城桑落樓有一壇珍藏了八百年的桑落酒,姜老頭兒一直惦記着,我們就以這個爲賭注怎麽樣?”
“怎麽賭?”李承德看着許一凡無奈道。
“我賭有玉。”
李承德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說道:“你想喝酒直說啊,搞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做什麽?”
許一凡聞言,卻搖搖頭,說道:“我賭這裏面有玉,而且還是純種琉璃種,若是的話,桑落樓的那壇八百年的藏酒,你想辦法拿下,若不是的話,你可以提一個條件,我保證做到。”
“嗯?”
此話一出,李承德頓時眼前一亮,盯着許一凡的眼睛說道:“這可是你說的。”
許一凡點點頭,說道:“我說的。”
“什麽條件都可以?”
“當然。”
隻是,許一凡在點頭之後,又補充一句道:“但那件事就算了,既然已經到了鄜洲城,是不可能再走了。”
李承德翻了個白眼,撇撇嘴說道:“我知道。”
“說吧,你的條件是什麽?”
李承德沒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一番之後,說道:“暫時還沒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說。”
“好。”
“那就這麽說定了,到時候,你輸了的話,可别不認賬啊。”
這次輪到許一凡翻了白眼,說道:“我什麽時候反悔過。”
許一凡和李承德達成了新的賭約,在場聽到的人,都一臉詫異,眼神古怪的看着這對年輕人,心說他們是不是腦子有包啊,還是說,現在的年輕人都這麽不知天高地厚,不把錢當錢了。
鄜洲城桑落樓的桑落酒,遠近聞名,這桑落酒可是曾經進入過皇宮,被皇帝嘗過的,其酒的好壞自然不用多說,而鄜洲城桑落樓有珍藏八百年的老酒,也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其實,桑落樓确實有窖藏桑落酒的習慣,一般分爲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最高的是五十年和百年老窖,後兩者很少見,即便有,一般都是進貢到皇宮裏,尋常人根本喝不到,而在市面上,一般最好的都是二十年左右的窖藏酒。
除了這些百年以内的窖藏酒之外,還有以百年爲界線的窖藏酒,比如二百年,三百年之類的窖藏酒,其每一壇都價值不菲,不敢說價值連城,可也不是有錢就能喝到的,其中,又以五百年爲一個分界線,五百年以上的窖藏酒,十分的稀有。
一方面是很難窖藏那麽久,畢竟,這個時代的密封手段可沒有那麽高,一般能窖藏幾十年就很不容易了;另一方面,則是因爲酒不是窖藏的越久越好,酒是液體,具有揮發性,往往一壇老酒,釀造出來的時候,是滿的,可随着時間的推移,放置幾十年,上百年之後,往往能剩下一半就不錯了,放置的時間越長,酒就越少。
另外,最重要的一點兒,還是時間問題,雖然這個世界,王朝普遍的壽命都在數百年近千年之久,可在這段時間裏,一個王朝不可能不出現問題,動-亂是肯定會發生的,而每一次動-亂,影響都很大很深遠,常言道,富不過三代,雖然不太準确,可也有一定的道理,作爲一個酒樓,想要長時間屹立不倒,可沒有那麽簡單。
不過,桑落樓已經屹立不倒很多年了,其窖藏最好的桑落酒,最高是一千兩百年的老酒,還有窖藏千年的老酒,不過,這些酒已經陸陸續續的面世,然後被瓜分殆盡,現如今,桑落樓内僅剩不多的也就隻有三壇八百年的老酒,還有幾壇五百年左右的窖藏酒,其中有兩壇八百兩的老酒,在這次西北大捷傳回來之後,朝廷來人,取走了兩壇,現如今已經送往了長安,剩下的這一壇是作爲鎮店之寶一般存放着,其目的更多的還是擺設,至于說買,基本不現實,許一凡這明顯是在爲難李承德。
隻是,許一凡既然能提出來,而李承德也滿口答應下來,自然是能拿到這壇老酒的,歐陽奇聞言之後,深深地看了一眼二人,沒有說什麽。
諸葛孤獨聞言,則笑着說道:“許公子也是好酒之人?”
許一凡搖搖頭,說道:“好酒談不上,就是喜歡喝點兒,主要是我家有個老頭子喜歡喝。”
“這樣啊。”
諸葛獨孤點點頭,就沒有再說什麽,恰好這個時候,第二個切面的結果也顯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