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監牢走到現在,一人獨擋千騎,殺敵三百六,讓這些軍中悍卒再也不敢心存僥幸,殺戮依舊在持續,可敢于上前的人卻少之又少,盡管那個少年,此刻依舊身負重傷,盡管此刻的他搖搖欲墜,每走一步都無比的緩慢,可他依舊在緩慢前行。
待在人群後面,高坐馬背之上的蓋烈,看到這一幕,眼皮子一陣的狂跳,在數次勒令進攻,上前的士卒被誅殺當場之後,他再也忍不住,策馬上前,從一士卒手中奪過一把長槍,朝着許一凡就疾馳而去。
此時,許一凡正背對着蓋烈,蓋烈的速度很快,作爲軍中校尉,自然不是什麽酒囊飯袋的角色,一杆長槍在其手中揮舞的虎虎生風,大有劈山裂石的氣勢。
然而,就在其即将靠近許一凡的時候,卻見許一凡驟然轉身,擡起手中的龍牙刀,刀鋒劈在槍尖之上,随着一聲金石碰撞聲響起,槍尖直接被砸飛出去,連帶着槍杆也随之彎曲。
一刀之後,蓋烈的身軀被巨大的沖擊力,帶的一個後仰,其連忙用槍尖杵地,這才穩住身形,而許一凡不退反進,面對那直撲面門而來的巨大馬蹄,許一凡彎腰弓身,右手反握龍牙刀,刀鋒直指戰馬的馬腿。
“嘶......”
戰馬從許一凡的身邊疾馳而過,戰馬的身軀還在前沖,可它的四肢卻留在了原地,戰馬口中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嘶鳴聲,在前沖了十餘米之後,頹然倒地。
蓋烈在許一凡一刀斬斷馬腿之後,就直接從戰馬身上翻越而下,落在距離許一凡不到五米的地方,雙手持槍,槍尖直指許一凡。
此時,許一凡再次背對蓋烈,蓋烈在落地之後,直接手持長槍,朝着許一凡背上的少年就直刺而去。
“砰!”
眼看着槍尖就要刺中少年的時候,許一凡直接原地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身,擡起右臂,橫刀在胸前,槍尖剛好點在刀身之後,迸發出一連串的火花。
許一凡在斬斷馬腿的時候,就被戰馬那巨大的沖擊力給震出内傷,而他來不及調息,就再次跟蓋烈來了一次硬碰硬,雖然他擋下了這緻命的一槍,可巨大的沖擊力,還是讓許一凡被長槍頂着不斷的後退,一連後退數十步,才堪堪停住。
許一凡停下了腳步,蓋烈手中的長槍卻還在用力,韌性十足的槍身,此刻依然彎曲,二人展開了角力。
若隻是一對一的比鬥,二人算是旗鼓相當,可此刻,在許一凡身邊的還有數百甲士,他們在看到蓋烈親自下場厮殺之後,也強忍住心中的恐懼,在許一凡和蓋烈展開角力的時候,就有士卒提槍上陣,趁機偷襲許一凡。
眼看着許一凡就要被偷襲成功之際,隻聽到一聲巨大的破空聲,從遠處疾馳而來,還不等衆人反應過來,就看到一把巨大的鐵錘,從街道的盡頭飛躍而來。
“轟!”
鐵錘的速度極快,力道也極大,在衆人剛聽到破空聲的時候,大鐵錘就已經落在了人群當中,擁擠的人群頓時人仰馬翻,有十餘名甲士,被這大鐵錘活活砸成肉餅,而大鐵錘就落在許一凡身側,恰好擋住準備趁機偷襲許一凡的甲士面前。
“咚!咚!咚!”
這還沒完,就在大鐵錘入場之際,夯實的地面傳來一陣顫抖之聲,諸多甲士下意識的轉過頭,朝身後看去,就看到一個身高兩米多的巨人,正朝這邊大踏步走來,說是行走,其一步跨出的距離,是常人的三步有餘。
巨人很高,也很壯碩,偌大的腦袋,除了頭頂留着一縷長發之外,其他地方锃光瓦亮在其額頭之上,有一個烙印,上面印着一個奴字,巨人上半身赤-裸,虬實的肌肉暴露無遺,一條粗重的鐵鏈,盤桓在其身上,巨人手腕的位置,有圓形的護腕,護腕之上有尖刺。
巨人下半身隻穿着一條類似于七分褲的獸皮褲子,赤腳,腳踝的地方,也有圓形的護腕,在其身後,還斜插着兩杆類似于唱劇之人作爲裝飾品的大旗,旗幟漆黑如墨,随着巨人的奔走,旗幟獵獵作響。
“昆侖奴!”
在巨人出場之後,不知是誰開口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圍攏在許一凡身邊的甲士,像是看到了什麽史前怪物,潮水般朝後退去。
蓋烈在看到巨人之後,目光落在巨人額頭上的烙印之上,然後又落在那兩杆大旗之上,臉色劇變,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轉過頭,看向臉色蒼白,嘴角滲血的許一凡,眼神微微偏移,目光落在趴在許一凡肩膀上的少年身上,沉聲道:“他不是言午堂之人。”
說完,蓋烈不再多想,連忙抽槍後退,跟許一凡拉開一段距離。
就在蓋烈抽槍後退之際,昆侖奴已經沖入人群,如果說許一凡之前是一人獨擋千騎的話,那麽眼前的巨人,就是在一路碾壓和橫推,凡是擋在其面前的甲士,要麽被其一拳給打死,要麽被一腳踩死,其所過之處,直接在地上留下一地的屍體。
這些甲士身上所穿,能夠抵擋重弩的甲胄,在其面前,就像是豆腐做的一般,簡直是不堪一擊,巨人一拳下去,甲胄直接凹陷下去,嚴重變形,盡管甲胄沒有碎裂,可甲胄内的人,卻已經是一灘爛泥了。
即便有甲士強忍着心中的恐懼,對其出手,刺出槍矛,劈出刀劍,可這些武器還未曾靠近此人,就被其當成玩具一般,一把奪過,然後反手刺出,同樣的兵器,因爲使用的人不一樣,其威力也大不相同,這些槍矛被其反手刺出之後,一槍就刺穿了三四個甲士,讓他們像串糖葫蘆一般串在一起。
即便有槍矛僥幸刺中此人,大部分也都刺在鐵鏈之上,迸發從一連串的火星,根本無法傷及此人分毫,什麽叫一力降十會,此人就是,典型的人肉泰坦。
蓋烈在看到這一幕之後,眼皮子狂跳不已,他也很震驚,但是,在震驚之後,更多的還是瘋狂,對着身邊人說道:“調集大軍,圍剿這三人。”
“咻!”
随着其話音落下,麾下士卒就朝天射出一箭,常言道,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在箭矢疾射升空之後,分散在關城内的四千甲士,有三千人開始朝監牢這邊彙集而來。
巨人在沖入人群肆意打殺一番之後,在場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真空地帶,然後,他就來到許一凡身邊,單膝跪下,沉聲道:“昆侖奴戰無雙,參見小王爺!”
此話一出,現場頓時響起一陣倒抽涼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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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館外。
馬車之上,在戰無雙出現的那一刻,姜三甲和魏常侍就第一時間擡起頭,看向那邊,魏常侍眼神微動,然後轉過頭,看向姜三甲,說道:“東越戰奴昆侖奴。”
姜三甲點點頭,沒有說話。
見姜三甲點頭,魏常侍一臉恍然道:“方才我就好奇,他背着的那少年是何人,值得他以命相搏,原來是越王李穗之子啊。”
說到這兒,魏常侍看着姜三甲說道:“你早就知道了?”
然而,姜三甲卻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他是什麽時候跟越王聯絡上的,我更是不知。”
對于姜三甲的話,魏常侍顯然是不信的,但是,在看到姜三甲那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後,也信了幾分,以他對姜三甲的了解,知道姜三甲不會在這種小事兒上撒謊的。
昆侖奴,是一支特殊的種族,他們原本是太白山的土著居民,常年生活在太白山深處,據說是在武朝時期,被流放的種族,已經很多年不曾出世,直到秦朝末期,炎朝崛起的時候,炎軍當中出現了一支巨人部隊,個個都是力拔山河的猛将,悍不畏死,在炎朝逐鹿中原的時候,這支巨人部隊立下了赫赫戰功。
昆侖奴又被稱之爲戰奴,是當之無愧的萬人敵,他們天生神力,卻無法修行,可單憑那一身蠻力,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匹敵的存在,據說在武夫當道的時候,昆侖奴是唯一可以跟武夫正面硬剛的存在,其攻擊力和防禦力都極其彪悍,而這應該就是昆侖奴被流放至太白山的緣故所在。
當年,炎軍是如何得到昆侖奴的,已經不得而知,但是,在當年那場逐鹿中原的大戰當中,昆侖奴的戰力被展現的淋漓盡緻,八百昆侖奴可抵十萬大軍,雖然這個說法有誇大其詞的成分,可剔除水分最後,昆侖奴的戰力還是極強的。
不過,在亂局平複,炎朝建立之後,這支不到千人的特殊軍隊,直接消失在衆人的視野當中,極少出現在世人面前,但是,值得一提的是,炎朝建國之後,論功行賞,分封了九大藩王。
在炎高祖去世之後,曾經出現過五子奪嫡的情況,九大藩王就四人參與奪嫡,剩餘有三人選擇作壁上觀,另外有兩大藩王站在了第二任皇帝身邊。
在那場奪嫡之戰結束之後,九大藩王隻剩下四位藩王,剩下的五大藩王都死在了奪嫡之戰當中,而幸存下來的四大藩王,分别是燕王、蜀王、漢王和越王。
在之後的時間裏,藩王之位有增加,也有削減,最高的時候,藩王多達十餘位,最少的也有三位,而在這些藩王當中,有一個藩王的位置,數百年都不曾改變過,那就是越王。
衆所周知,炎朝的龍興之地在東北,而越王的藩地就在東北,不過,不是在嘉州,而是在嘉州更東北方位的薊州,而薊州是真正的不毛之地,薊州和嘉州之間,橫亘着太白山,若不是地圖上有标注的話,很多人幾乎都不知道薊州這個地方,也不知道越王這個人。
越王是炎高祖在炎朝還未曾建立之時,就敕封的藩王,在炎朝建國之後,炎高祖更是訂立規矩,越王之位世襲制,後人不可剝奪,而越王也不可離開薊州。
在炎朝近千年的曆史上,曆代越王始終不曾離開薊州,但是,整個炎朝最頂尖的一撮人,沒人敢小觑越王,因爲越王手中有一支強悍無比的軍隊,昆侖奴。
炎朝曆代皇帝,最倚重的除了拱衛長安的禁軍之外,也隻有越王了,越王一般不會出世,可一旦越王說話,其分量之重,超乎想象,不過,不知爲何,在史書上很少記載越王的事迹,導緻現在世人都不曾知道在大炎,還有越王這位藩王。
驿館内。
在戰無雙出現之後,釋天龍的瞳孔驟然收縮起來,喃喃道:“那少年居然是越王之子,難怪他會如此。”
法同則皺眉道:“他是何時跟越王聯系上的?”
釋天龍搖搖頭,顯然他也不知曉。
沉吟片刻之後,釋天龍說道:“看來我們要重新評估許一凡了。”
法同和清淨聞言,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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監牢内的蓋庭鹜,此時臉色陰沉的可怕,也凝重的可怕。
之前,當許一凡提到李一鬥等人的時候,蓋庭鹜就感覺有什麽地方不對,在許一凡進入監牢,強勢帶走李一德的時候,蓋庭鹜就感到很詫異,心中隐隐的感到不安,隻是他始終沒有想到這份不安,到底來自何處,現在他知道了。
那個被當成細作,一度被他們認爲是言午堂學生,是許一凡麾下的李一德,其真實身份是越王之子李承德。
想通了這一點兒,蓋庭鹜這才明白許一凡之前說的話:“他若是死了,你蓋庭鹜和你背後的人,都會付出慘重代價的。”
之前,蓋庭鹜以爲許一凡是在吓唬他,或者說是在威脅他,現在看來,這不是恫吓和威脅,而是事實。
在炎朝官場内,站在權利金字塔頂尖的人,可以招惹燕王這類藩王,也可以跟皇帝正面硬剛,可唯獨沒人敢去招惹越王,這不單單是因爲越王的地位崇高,手握重權那麽簡單,更重要的是越王的傳承非常重要。
在曆史上,就曾出現過越王的子嗣被人暗殺,從而引發了巨大的朝廷動蕩,爲了找出幕後兇手,皇帝出動了刑部、大理寺、不良人、影衛和蛛網的人,協同辦案,其中三大不良将就出動了兩位,蛛網當中十大天幹,十二地支,更是出動了半數以上。
據說,蛛網二十二死士當中,有六人世代跟随在越王身邊,他們被稱之爲越王死士,又被稱之爲越王奴,要知道,蛛網二十二死士,留在曆代皇帝身邊的人,也不過九人而已,由此可見,曆代皇帝對越王的重視程度。
蓋庭鹜作爲金武将軍,敢跟秦之豹這位鎮西将軍硬碰硬,也敢公然圍殺許一凡這樣的有功之臣,甚至在某些時候,他都不用給燕王這樣的藩王面子,因爲他的靠山夠大夠硬,可是面對越王的時候,他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隻是,現如今,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蓋庭鹜已經無路可走,先不說他公然圍殺許一凡,無論成敗如何,事後肯定會被問責,單單隻說他差點弄死李承德,就足夠誅九族的了。
總而言之,蓋庭鹜現在是毫無退路可言,橫豎都是一死,既然如此,蓋庭鹜就站起身,厲聲說道:“調動城内所有大軍,務必要将這三人誅殺在此。”
奚冠玉聞言,看向蓋庭鹜說道:“這恐怕不妥吧,他畢竟是越王之子,現如今,昆侖奴已經出現,說明越王的東越軍已經不遠了,此時再出手,就是公然和越王作對,其結果是我們無法承擔的。”
蓋庭鹜轉過頭,眼神冷冽的看向奚冠玉,沉聲說道:“你以爲我們現在放過他們,後果就是我們能承擔的起的了?”
奚冠玉聞聽此言,不在多說什麽。
羊舍戦此時開口道:“既然要出手,就必須斬草除根,許一凡三人不可留,西域使團也不可留。”
蓋庭鹜點點頭,說道:“奚冠玉,封閉關城,持我兵符,去調動河谷城的五萬精兵,馳援關城。”
“得令!”
奚冠玉接過兵符,轉身就走。
“羊舍先生,你親自帶領精武衛,去誅殺西域使團,還有一切閑雜人等。”
聽到蓋庭鹜這麽說,羊舍戦的眼皮子跳動不已,看向蓋庭鹜說道:“你要屠城?”
蓋庭鹜沒有說話,隻是瞥了羊舍戦一眼,羊舍戦見狀,不再多說什麽,轉身離開。
在二人離開之後,蓋庭鹜對親衛說道:“打開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