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看着許一凡,除了炎武帝李建民。
他們在這個少年身上,察覺到了異樣,也隐隐的感受到了危險,那是一種讓人心悸的危險,而讓徐肱等人感到很是詫異,要知道,他們可都見識過很多大場面的人,即便是面對屍山血海,他們也不會感到心悸,然而,此時他們卻感受到了,而且還是在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身上,這種感覺荒誕而詭異。
許一凡不在說話,李建澤也不在說話,他隻是看着許一凡,微微眯起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沒有利用你的意思,也沒有操縱你的意思。”
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李建民突然擡起頭,靜靜的看着許一凡。
許一凡也看着李建民,沒有那種臣子對皇帝的畏懼,他隻是靜靜的看着李建民,兩人就這麽對視着。
這詭異的一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倍感意外,不過,他們沒有說什麽,若是讓外人看到這一幕,估計會大驚失色,敢這麽跟李建民對視的,整個大炎王朝也沒有幾個吧。
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解釋,李建民繼續說道:“現如今,能夠進入摘星樓地底的人,不會超過五個,我、不良帥、雲烈、夫子。”
我?
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在大臣面前,李建民極少用我這個稱呼,以往都是用朕,可此刻,他卻像是變了一個人,或者說,他不是以一個帝王的身份在跟許一凡說話,而是以一個長輩的身份在跟許一凡說話。
“除了我們這幾個人之外,還有一個人可以出入摘星樓地底,而這個人就是你。”
“我?”
許一凡眯了眯眼睛。
李建民點點頭,說道:“你是一個很特殊的人,想必你自己也察覺到了,至于哪裏特殊,我不能說,也無須多說,你隻要知道你很特殊就夠了。”
“這跟我去摘星樓地底又有什麽關系?”許一凡毫不客氣的問道。
語氣平靜而冷漠,很難想象,這種平靜至極的語氣,會是從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口中發出的。
“因爲隻有你,才能帶他們出來。”李建民緩緩道。
“他們?除了吾罪還有誰?”許一凡皺眉問道。
“很多人。”
說到這兒,李建民不在看向許一凡,而是轉過頭,看向殿外,喃喃道:“他們都是一些特殊的人,有些人死在了裏面,有些人還活着,他們在等。”
“等什麽?”
李建民搖搖頭,語氣愈發的低沉起來,緩緩道:“似乎是在等一個人,一個更加特殊的人。”
“更加特殊的人?是指我嗎?”
李建民轉過頭,看向許一凡,沉默良久之後,搖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
許一凡眼睛徹底眯了起來,沒有說話。
李建民也不意外,繼續說道:“在你出現之前,我們做過很多測試,曆代皇帝都進去過,我也進去過,可都沒能帶走他們,而曆代夫子也進去過,也沒有成功,雲烈隻能算半個,他可以進去,卻隻能見到吾罪和少數幾個人。”
“摘星樓地底到底關押着什麽?”許一凡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
“不知道,我看到的是一些特殊的人,但是,我肯定,裏面還有其他的東西,具體是什麽我也不知道。”
“爲何帶不出來他們?”
“因爲他們不願意出來。”
“不願意出來?”許一凡眯起眼睛。
李建民低下頭,緩緩道:“與其說,是我們關押了他們,不如說,是他們自我囚禁。”
“就像吾罪那樣?”許一凡問道。
李建民點點頭,說道:“是的。”
“那夢流煙呢?還有不良帥呢?他們也不行嗎?”
此時此刻,許一凡愈發的好奇起來,因爲他感覺,他好像觸碰到某個層次的東西。
李建民搖搖頭,說道:“夢流煙可以帶走他們,但是,她沒有那麽做。”
“爲什麽?”
“不知道。”
許一凡抿了抿嘴唇,又問道:“把不良帥呢?”
李建民擡起頭,看向許一凡,沉默不語,其眼神複雜而詭異,看的許一凡渾身不自在。
“不良帥來自地底,鎮壓地底,守護地底!”
“嗯哼?”
(°ー°〃)
o((⊙﹏⊙))o
李建民的話,讓許一凡徹底愣住了,他感覺他觸碰到了不得了的東西,知道了不得了的秘密。
“什麽意思?”許一凡追問道。
然而,李建民卻搖搖頭,閉嘴不言,似乎他能告訴許一凡的隻有這些,這讓許一凡很是奇怪,心中疑窦叢生,卻沒有人給他答案。
見李建民不再解釋什麽,許一凡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做人要知道好歹,也要清楚自己的身份。
方才,許一凡敢跟李建民對視,而李建民沒有發怒,不是因爲許一凡自己有多麽的了不起,而是他的特殊性,至于他到底哪裏特殊,許一凡不知道,也不清楚,他猜測應該跟他身體内的那個家夥有關,或許還也其他的什麽,但是,這些問題李建民不可能回答他,而他身體裏的那個家夥,也不可能告訴他,隻能靠他自己去探索。
能夠讓李建民主動說起這些,已經足夠了,如果許一凡繼續這樣下去,那就是真正的在挑釁李建民的權威了,以許一凡現在的身份去挑戰李建民,那就是作死。
雖說他現在既是國師,又是護國大将軍,但是,許一凡很清楚,國師的位置,應該是看在孫曦聖的面子上給他的,而護國大将軍的位置,也是因爲别的某些原因,這些好處雖然落在他的身上,可也是前人給他的恩澤,要惜福。
不過,李建民的話,還是給了許一凡很多提示。
第一,摘星樓地底關押着大恐怖,這些大恐怖存在的時間很久遠,可能在大炎王朝建國初期就存在,甚至存在于更早。
通過李建民的話,許一凡隐隐覺得,六代王朝選擇定都長安,可能不僅僅是長安城的位置特殊,還可能有其他的原因,而這個原因可能跟摘星樓地底關押的大恐怖有關。
第二,摘星樓地底關押的這些人,不是真的被關押,而是他們自我囚禁,這些人都是一些特殊的人,至于如何特殊,許一凡不是很清楚,但是,從吾罪身上可以窺探到一二。
吾罪無論從天賦,還是心性,亦或者其他,都是一代翹楚,是可以獨領一個時代風-騷的人物,而這樣的人,卻選擇自我囚禁,那在摘星樓地底,應該還有很多類似的人,甚至還有其他的什麽東西。
這些人一旦出來,會造成什麽樣的影響,許一凡不知道,但可以肯定,那絕對不是什麽好的影響。
第三,夢流煙曾經進入過裏面,也降服了很多人,至少李建澤和李建民是這麽說的,而她有那個能力帶走這些人,這些人也願意跟随她。
許一凡猜測,這些大恐怖之所以會如此,可能是因爲夢流煙是天劫者的緣故,但是,許一凡又隐隐的覺得,夢流煙當初看到的大恐怖,應該隻是其中的一部分。
沒有證據,就是一種直覺,謎一般的直覺。
甚至許一凡懷疑,夢流煙其實并沒有真正降服她看到的大恐怖,而她當時有能力帶走裏面的大恐怖,卻選擇了放棄,應該是有一定顧忌和考慮的。
而這也是許一凡最爲疑惑的地方,連天劫者都無法徹底降服他們,那需要什麽樣的人,才能徹底降服他們呢?而李建民和李建澤又憑什麽覺得自己可以呢?自己到底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第四,一直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不良帥,根據李建民話裏的意思來看,不良帥不是被培養出來的,而是從地底出來的,換句話說,不良帥來自摘星樓地底,那也就是說,不良帥本人也是大恐怖之一。
在大炎王朝,就神秘而言,除了大炎王朝的初代儒家聖人之外,似乎就不良帥最爲神秘,因爲所有人都沒見過不良帥真容,也不知道不良帥到底是如何出現的,又是如何更疊的。
甚至有人懷疑,不良帥是不死的存在,從第一代不良帥到現在的不良帥,他們其實都是一個人,而許一凡也有類似的猜測。
來自地底,鎮壓地底,守護地底!
這似乎是不良帥的來曆,也是不良帥的職責。
不良帥來自地底,他出來了,但是,他沒有離開,而是負責鎮壓地底,同時,也在守護地底,這說明,摘星樓地底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恐怖。
想到這,許一凡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方才,李建澤說,當年吾罪被帶到長安之後,是關押在摘星樓地底的,而因爲吾罪的到來,曾經引發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暴動,而這場暴動,給不良人帶來了極大的損失,最終是不良帥進入地底鎮壓了他們。
吾罪的實力和恐怖,許一凡有一個大概認知,可地底的其他大恐怖呢?還有不良帥本人呢?
從李建澤說的這些來看,不良帥的實力應該極強極強。
許一凡低頭沉思起來,而其他人并沒有開口打擾許一凡,更沒有催促他。
今天,許一凡本來隻是入宮拜年,順便謝恩的,另外還蹭了頓飯吃,可現在,他卻知道了很多隐秘,而這些隐秘,是他以前不可能接觸到的。
即便是他現在接觸到的這些,似乎也隻是冰山一角而已,而這些東西,似乎都跟許一凡有關,或者說跟他的特殊有關。
除了這些隐秘之外,許一凡還從李建民等人身上,感受到了急迫感,非常強烈的急迫感。
其實,這種急迫感許一凡很早以前就有了,至于從什麽時候開始的,許一凡仔細回想一番,好像是從孫瞎子離開安民鎮的時候開始的。
自從孫瞎子離開,身負重傷回來,許一凡就感到了一股壓力,盡管那時候孫瞎子什麽都沒說,可許一凡知道,孫瞎子做出了某個選擇,而許一凡也跟着做出了某個選擇,至于是什麽選擇,許一凡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即便是現在,他也沒有意識到。
在那之後,孫瞎子死了,許一凡離開了安民鎮,去往了東海城。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許一凡身邊出現了各種各樣的人,不良人,道教的人,東海城的人,南夷的人,北蠻的人,還有修行體系的人......
因爲這些人的出現,許一凡開始做出很多決定,也出現了很多改變。
言午堂的出現,百貨樓的建立,四季樓的崛起,起點書院的出現......
看似是許一凡在惟心所欲,爲所欲爲,可現在回想起來,許一凡發現,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命中注定的一般,有人在操縱他,在引導他,在幫助他成長,快速的成長,急速的成長。
在海洲淪陷之後,許一凡好不容易輕松下來,在東海城停滞不前一年,然後他就因爲一道聖旨,奔赴西北,去經曆毫無道德可言的戰争。
瘟疫、叛亂、戰争......
許一凡在去到西北之後,可謂是經曆了生命當中最危險的事情,也見識到了人性最黑暗,也最光輝的一面,而他也是在西北急速的成長起來。
許一凡經曆的一切,似乎都不是他這個年齡該經曆的,可他偏偏經曆了,而且還做的不錯。
随着他經曆的越多,成長的越多,知道和接觸的東西也越多,同時,他的壓力和責任也越來越多,似乎有人已經迫不及待的希望他成長起來。
原本,許一凡以爲他到了長安城,就可以輕松下來,然而,他還是低估了背後那個人。
龍門街的當街殺人,包袱齋的大戰,還有他在朝堂之上的一步登天,以及他現在在這裏知道的一切,都不是他現在該承受的,也不是他這個實力能夠面對的。
在西北的時候,許一凡已經是五品中期修士,後來,大戰停歇,他成功跻身四品,那個時候,許一凡覺得他已經很牛逼了,不敢說同境無敵,至少不會随随便便就丢了小命。
然而,在他爲這些事兒而沾沾自喜的時候,更多天才和妖孽蹦出來,而且上來就是大招,三品遍地走,二品多如狗,一品更是不少。
無敵?
去他娘的無敵!
在遇到這些家夥之後,活着都極其的不容易,哪兒來的無敵可言?
許一凡想停下來,可是,他身後的人不想,随着許一凡成長的越快,其身後的人越是急切,而李建民也變得無比急切起來。
許一凡沒有時間休息,更沒有時間思考,他連江湖勢力都沒搞清楚,修行勢力就出現了,而他才跟修行勢力接觸沒多久,還沒搞清楚怎麽回事兒,不可知之地的人就出現了,而許一凡覺得,可能在未來不久,他還會遇到更強大的勢力,比如聖地,比如天劫。
此時此刻,許一凡的内心是懵逼的,也是無奈的,更多的還是憤怒,一種對被-操縱的憤怒,一種對未知的憤怒。
不知道過了多久,許一凡擡起頭,看了一眼衆人,緩緩道:“我會去見摘星樓地底見吾罪的。”
說到這,許一凡又看向李建澤,說道:“我也會安排無名營的人協助你,但是,也僅僅隻是協助,他們才踏入北荒沒多久,能幫你的很有限。”
“嘶......”
此話一出,盡管許一凡說的輕描淡寫,但是,在場的人還是倒吸一口涼氣。
倒不是因爲許一凡方才的決定,而是因爲說無名營已經滲透到了北荒,這是他們沒有想到的,唯一沒有感到的意外,也隻有李建民和李建澤。
不過,相對于李建民的古井不波,李建澤的臉上還是多多少少有些震驚的。
許一凡在一陣長久的思考之後,他也想明白了,該來的總會來,很多事情不是逃避可以解決的,他也從來沒想過逃避,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輩子,他一直都是如此。
許一凡很清楚他想要什麽,爲了這個目的,他可以不擇手段。
大炎王朝想要知道北荒發生了什麽,許一凡也想知道,但是,他不僅僅想要知道北荒的事情,他還想要知道北海之地的事情,上一次來的是白袍會的人,那下一次極有可能是北海之地的人。
不,不是可能,而是一定。
北海之地的人已經出現,不過,他們的目标是炎武帝李建民,但是,誰能保證他們下一次的目标還是李建民,李建民身邊有無數人保護着,想死都很難,可許一凡身邊有誰?
除了一個姜三甲,似乎沒有幾個能打的,他必須要求強大自己,甚至許一凡還想趁着北海之地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之前,先一步行動。
許一凡除了對人性無比了解之外,他還有很多隐藏的東西始終沒有表現出來,以往許一凡是想藏拙,不讓自己太過于高調,而現在,許一凡發現藏拙已經不能解決問題了,既如此,那就索性高調起來。
此時,許一凡的心中藏着一團怒火,他要燒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