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皇宮格外的熱鬧,來客紛紛,使得這座占地極廣的皇宮,有了一絲絲煙火氣息。
可是,在那凡音殿内,卻依舊冷清。
凡音殿位于後宮深處,位置十分的偏僻,因此,即便是在今天這種日子,這裏還是那麽冷清,甚至比以往更加冷清幾分。
凡音殿内有綠樹成蔭,行走其中,宛如進入密林之中。
現在是寒冬季節,大部分樹木都已經凋零,隻剩下光秃秃的樹幹,看起來格外的蕭瑟,可是,也有一些例外,比如在那東北角的位置,就有一片梅花林。
此時,有無數梅花,正傲寒綻放,獨立枝頭,給這蕭瑟的宅院增添了幾分顔色。
在宮殿的東南角,有一塊花圃,花圃不小,此時,有一素裙女子,正拿着小鋤頭,蹲在花圃當中,清理着雜草,撼動着土壤。
素裙女子長相很美,在嘴角有一顆美人痣,隻是,此時的她,全身上下已經被泥土沾滿,整個人顯得狼狽不堪,宛如一個農婦,又仿佛是一個村姑。
花圃被人爲的分成好幾片,讓人感到意外的是,明明是花圃,種植的卻是一些田地之間的尋常之物,比如稻谷,比如小麥,還有一些不是這個季節該有的蔬菜。
說花圃尋常,可它又極其不尋常,因爲在這花圃之上,有一個很大的棚子,棚子由竹條搭建而成,在竹條之上,覆蓋着一層白色薄膜,顔色呈現灰白,半透明,看起來像是紗布,卻又不是紗布,不知道是用何種材料制成。
在大棚之内,各種農作物長勢極好,外面寒冷凜冽,裏面卻溫度暖和,有種置身春夏之際的感覺。
如果許一凡在此的話,一定會大吃一驚,因爲那灰白色薄膜,是一種塑料,一種從石油當中提取出來的物資,這種東西,許一凡也是在西北找到石油之後,才讓神機營的學生開始研制。
現如今,四季樓也有自己的菜源,有着自己的人工種植基地,不過,很多東西隻是才開始,還沒有量産,屬于高度機密,可是,這裏卻出現了一樣的東西,看這些東西的損壞程度,這些東西至少用了一兩年之久。
一兩年!
那個時候,百貨樓才剛剛出現沒多久呢。
這還不是最讓人震驚的,真正讓人感到震驚的,還是這些農作物,都不是尋常農作物,比如那水稻,居然是雜交水稻,這種東西,别說現如今的大炎了,就是許一凡那裏都沒有,可是,這裏卻有一大片。
除了水稻之外,這裏很多農作物,都屬于雜交農作物,若是讓其普及的話,現如今的大炎糧食産量,絕對會達到一個空前的高度。
一年。
隻需要一年,這些農作物的産量就是現如今大炎年産量的一倍不止。
若是,種植的時間更久,其年産量或許更高。
在工棚的四周,還放置着很多架子,架子上放着很多鏡子,此時,陽光明媚,陽光照射在鏡子之上,鏡子又把陽光反射到工棚之上,使得工棚始終保持着一個适宜的溫度。
更讓人沒想到的,整個花圃的四周,還有一個個陣法,這些陣法都是用極品元石作爲能量,即便是沒有陽光照射,這花圃也能始終保持着一個适宜的溫度。
與其說這是一個花圃,還不如說,這是一個農作物的試驗基地。
素裙女子手持着小鋤頭,慢慢清理着花圃,在其身邊,還跟着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少女長相普通,卻很耐看,可最引人注意的,還是她的頭發和眼睛。
一頭雪白的頭發,不含一絲雜質,就那麽随意的被一根木钗束縛着。
一雙眼睛不是灰褐色,也不是漆黑色,而是罕見的冰藍色,那雙眼睛很美,在看到這雙眼睛的時候,仿佛看到了雪山,又仿佛看到了星空,久看,會迷失其中。
雪女!
這是很多人在看到少女的時候,對她的第一印象,然而,此時的她,卻宛如一個小花貓一般,亦步亦趨的跟在素裙女子身邊。
“雪兒。”
素裙女子停下手中的鋤頭,輕聲道。
少女沒有說話,隻是微微側頭,看向素裙女子。
“見到他了嗎?”素裙女子問道。
“嗯,見到了。”少女輕聲道。
少女的聲音很空靈,初聽讓人分不清男女,細聽還是分不清男女,再仔細聽,卻感覺這不是人聲,空靈而冷漠。
“感覺如何?”
“很弱,非常弱。”
“呵呵!”
素裙女子聞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來。
少女沒有在說話,隻是看着素裙女子,似乎再說,這有何可笑的。
“除了弱之外,還感覺到什麽沒?”
少女想了想,說道:“弱!”
素裙女子聞言,有些無奈的搖搖頭。
一陣沉默之後,少女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問道:“你明明很在意他,爲何不見他?”
素裙女子聞言,随口說道:“還不是時候。”
“何時?”
素裙女子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過頭,看向少女,反問道:“你似乎想要見他?”
少女點點頭,随即又搖搖頭,不知道是想表達什麽意思。
素裙女子卻明白少女的意思,輕聲道:“現在的他,還不能知道太多,等他在變強一些再說。”
“那要等好久好久的。”少女說道。
“你怕了?”素裙女子問道。
少女搖搖頭,蹲下身,側着頭,露出一副小女孩的作态,緩緩說道:“他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那是他們的事情,跟我們沒有關系。”
“可我們在這裏啊。”
“那又如何,反正我們又不會死。”
少女歪着頭,想了想,點點頭,然後想到了什麽,看着素裙女子問道:“那他呢?他會死嗎?”
“你猜!”
素裙女子看着少女,眨了眨眼睛。
少女沒有理會素裙女子,而是看着遠處的一株小草,說道:“我想帶他回家了。”
“還早。”素裙女子輕聲道。
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你很在意這個大炎王朝嗎?”少女有些好奇的問道。
雖然語氣很好奇,可少女的表情卻很平淡,或者說是冷漠。
素裙女子搖搖頭,說道:“我隻在意他。”
“因爲她?”
“因爲她。”
少女沉默一番之後,突然說道:“我想見見她。”
“我也想她了。”
“那我們去找她吧。”
“現在還不行。”
“那什麽時候可以?”
“會有機會的。”
“現在不可以嗎?”
素裙女子搖搖頭,說道:“現在不可以。”
“爲什麽啊?”少女歪着頭,看着素裙女子問道。
“因爲我找不到她。”
“他呢?”
“他可以。”
少女還想問什麽,卻聽到素裙女子說道:“但是,現在的他還不知道她的存在,也找不到她。”
“哦,這樣啊。”
“嗯,所以我們要耐心等待。”
簡單的對話之後,花圃這邊又陷入沉默當中。
“我們走的時候,會帶走她嗎?”
少女在說這話的時候,轉過頭,看向花圃外面的梅花林,在那裏站着一個身着錦繡華服的少-婦,她長相極美,嘴角也有一顆美人痣。
素裙女子順着少女的視線看去,沉默片刻之後,收回視線,淡淡道:“看她自己。”
說到這,素裙女子似乎想到了什麽,搖搖頭,苦笑道:“不過,她應該不會離開。”
“因爲那個皇帝嗎?”
“嗯。”
“她明明很恨他啊。”
“可她也很愛他啊。”
“有點複雜。”少女眨眨眼,輕聲道。
素裙女子轉過頭,看向少女,伸出沾滿泥土的手,捏了捏少女的臉頰,笑道:“确實有點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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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素裙女子和少女對話的時候,梅花林下的女人,看着眼前的梅花,眼神迷離而恍惚。
她是孫羽墨,是羽妃,是炎武帝李建民的女人。
對于那個高坐龍椅的男人,她愛過,也恨過,可從未放下過。
遇到他,是她的幸運,也是她的不幸。
而他遇到她,或者說她們,是幸運的,因爲她們,他才走到了權利的巅峰。
然而,現在的她,卻很迷茫。
當年,因爲她,那個女人死了,死的很不值,盡管她知道,她是甘心赴死的,可是,她很清楚,那個女人不是爲了那個皇帝,而是爲了她。
她很愧疚,也很嫉妒!
愧疚是因爲她的一己之私,害死了很多人,可付出了如此沉重的代價,她依舊沒有得到那個男人的心,或者說,他的心裏不止她一個人。
嫉妒!
是因爲那個男人真正愛的不是她,而是那個女人,即便那個女人死了,他依舊愛着她。
可笑嗎?
很可笑!
可悲嗎?
真的挺可悲的!
可不管如何的可笑,如何的可悲,她終究還是放不下。
轉過頭,看向花圃那邊,她表情平淡。
那是一片禁地,任何人都不得踏足其中,即便是她也不可以。
當然,當年的她是可以的,可惜,自從那個女人死後,她就不可以了。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再給她一次選擇的機會,她會選擇什麽?
孫羽墨不知道,曾經的她是知道的,可現在的她,卻很迷茫。
值得嗎?
這段時間,她一直再問自己這個問題。
沒有答案,或許這個問題本身就沒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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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許一凡去往後宮拜年的時候,李建民這邊也得到了許一凡的一舉一動。
聽到許一凡跟夏侯皙交手之後,李建民一臉的無奈道:“皙兒還是老樣子,都是貴妃了,還喜歡舞刀弄槍。”
南宮琉璃聞言,也是一臉的無奈,對于這個姐妹,她也很頭疼,不過,她還是說道:“皙妹妹的性格,你有不是不知道,大大咧咧的,這些年不都是如此嘛。”
“老大不小了,也該改改脾氣了。”李建民頭疼道。
南宮琉璃看着李建民,輕笑道:“那陛下去說。”
李建民嘴角抽搐一下,搖搖頭,說道:“你是後宮之主,後宮的事情,朕不參與。”
“呵呵!”
南宮琉璃嗤笑一聲,不過,她并沒有多說什麽。
夏侯皙的性格,一直都是那年,當年,李建民遊曆途中,偶遇夏侯皙的時候,二人還因爲言語沖突,打了一架,當時的李建民可是被收拾的很慘。
之後,李建民又遭遇了刺殺,夏侯皙挺身而出,打死了那些刺客,二人也有了一定的交情。
後來,當夏侯皙得知李建民身份的時候,并既沒有認錯,也沒有慫,反而還覺得李建民打不過,很丢人,李建民也是無比的無奈。
待到二人成親之後,二人雖然沒有再大打出手,但是,李建民還是打不過夏侯皙,不管是床上,還是床下。
夏侯皙這樣的性格,李建民拿她沒辦法,南宮琉璃也很頭疼,不過,入了宮,該遵守的規矩,夏侯皙還是一直都在遵守,大方向沒有什麽問題,可一想到夏侯皙搗鼓的那什麽宮女軍隊,想想就頭疼。
都是孩子的娘親了,有時候,還跟個孩子一樣。
而李建民呢?
不敢管,也懶得管,放任自流。
不一會兒,許一凡去岚貴妃那裏的事情,李建民他們也知道,聽到許一凡在岚貴妃那兒被訓斥了一頓,李建民頗爲開心。
“好小子,我還以爲沒人收拾的了他呢。”
南宮琉璃斜眼看向李建民,無奈道:“陛下,你方才還說皙妹妹像個孩子,以臣妾看,你現在也像個孩子。”
“哦?有嗎?”
李建民聞言,頓時一愣。
南宮琉璃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你就那麽希望他被人收拾啊?”
李建民重重的點點頭,說道:“不是希望,而是非常希望,從見面這小子看我就不爽,我看他也不爽,必須得找個人收拾一下,皙貴妃不行,她性子太直,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岚貴妃剛好。”
張熙岚是一個詩書氣很濃郁的人,這跟她出身書香門第有關,但最主要的還是跟她的性格有關。
張熙岚的才情很高,其文采其實不輸給很多文人騷客,隻可惜,是個女兒身,而張叔嶽兒孫當中,兒子和孫子暫時沒有出現幾個有出息的,可是女兒卻出了一個張熙岚。
在李建民登基早期的時候,朝中内政繁亂,張熙岚就曾幫助批閱過奏章,深得聖心,不過,很多大臣得知之後,紛紛反對此事,其中最主要的依據,就是後宮不得幹政。
當時的李建民是很不願意的,可張熙岚卻主動退讓,重新回到後宮,每天就是彈彈琴,看看書,日子過的也算輕松。
當然,張熙岚才情高是一方面,但是她也有讓李建民頭疼的時候,尤其是當她講道理的時候。
别的女人講道理,并不是爲了講道理而講道理,可張熙岚卻真的是爲了講道理,她一般不輕易講道理,可一旦講起道理來,李建民也很頭疼,說不過啊。
南宮琉璃聽到李建民這麽說,卻說道:“陛下可能有所不知,國師可是送了岚妹妹好多東西呢,其中有不少岚妹妹苦尋不得的孤本善本,還有棋譜和琴譜。”
說到這兒,南宮琉璃看向李建民,似笑非笑道:“陛下知道的,岚妹妹沒有别的愛好,就喜歡這些東西,正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岚妹妹收了他的東西,你覺得她還會去收拾他嗎?”
李建民嘴角又是一陣抽搐,他發現,他有些小瞧許一凡了,這小子太滑頭了,盡喜歡玩些花裏胡哨的。
看到李建民那一副吃癟的模樣,南宮琉璃難得大笑起來,而其他藩王也是幸災樂禍的笑了起來。
李建民見狀,有些惱羞成怒道:“朕就不相信,沒人收拾得了這小子了。”
“陛下若是想,可以親自動手啊。”南宮琉璃笑道。
聞聽此言,李建民的臉頓時黑了下來,他要是能動手,早就動手了。
李建民和南宮琉璃的對話,聲音并不小,在場的所有大臣都聽在耳中,表面上波瀾不驚,心中卻翻起了驚濤駭浪。
他們知道李建民寵信許一凡,可沒想到如此寵信,而且看樣子,不單單李建民寵信許一凡,連皇後娘娘都如此寵信,這讓他們有些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了。
又過了一段時間,聽聞許一凡去拜見羽妃的時候,被拒之門外了,李建民微微眯起眼睛,而南宮琉璃卻什麽都沒說,隻是低頭喝茶。
羽妃是一個特殊的人,李建民懶得管,南宮琉璃也懶得管,也很少談起她,至于其他幾個貴妃,跟孫羽墨的關系,都是不遠不近,談不上好,卻也算不得壞。
“她究竟在想什麽?爲何不見?”李建民喃喃道。
南宮琉璃擡起頭,看了一眼李建民,輕聲道:“這得問她啊。”
李建民皺了皺眉頭,沒有說話,而南宮琉璃也沒有再說什麽,至于其他藩王,更是低頭喝茶,假裝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