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身着普通青色僧衣,僧衣漿洗的有些發白,可卻異常的幹淨,在其手中有一串佛珠,佛珠隻有九顆,呈白色,不知是何材質,但肯定不俗,在其腰間還懸挂着一個酒葫蘆,葫蘆呈現白色,跟其手中的佛珠是一樣的材質,應該是一套的。
和尚旁邊的道士,一頭白發随意的披在肩頭,身着一件七彩道袍,看起來絢麗多彩,若是穿在女子身上,絕對美輪美奂,可穿在男人身上,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然而,穿在該道士身上,卻渾然天成。
在道士手中有一七色拂塵,在其腰間,也懸挂着一個葫蘆,葫蘆呈現七彩顔色,看樣子就知道,七彩道袍,七色拂塵,還有這七彩葫蘆應該是一套的。
二人身上毫無氣機波動,看起來就是一個普通人,但是,能夠光明正大出現在此,就足以說明問題。
和尚的目光落在包袱齋那邊,眼睛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道士瞥了一眼和尚,問道:“枯葉,你在擔心那邊?”
枯葉,一個很久遠的名字,也是一個逐漸被人遺忘的名字。
枯葉不是西域之人,出生中原,父母早亡,被爛陀寺收留,是爛陀寺的一個雜役,可此人卻極具慧根,自悟佛法。
據說,此人是佛門文殊菩薩菩薩轉世,在其成名之後,佛門曾經來人,想要帶其回西域南陀山,卻被其拒絕,表示自己不是佛門中人,爲此,雙方曾經大打出手,結果如何,不得而知,隻知道佛門退去,而枯葉留在了中原,準确來說,留在了爛陀寺。
長安的寺廟道觀不過,唯一能夠被人記住的,也隻有爛陀寺。
爛陀寺名聲極好,該寺廟不是佛門創建,而是中原一位得道高僧創辦的,該寺廟從創辦開始,一直到現在,曆經數千年,卻始終屹立不倒,即便是在王朝更疊,戰亂時期,爛陀寺還是爛陀寺。
之所以會如此,就是因爲爛陀寺隻是爛陀寺,不争!
爛陀寺不傳播佛法,也不弘揚佛法,爛陀寺說是一個寺廟,卻更像一個城隍廟,每天前去燒香拜佛的人很多,而他們拜的不是佛祖,而是一尊石像,石像沒有性别,看不出男女,也沒有相貌,準确來說,它是衆生相,每個人看到它的時候,相貌都不同。
爛陀寺不傳教,不收徒,不講座,一切随緣,而寺廟當中的僧人,都是一些自願進入爛陀寺的人。
爛陀寺是一個很特别的地方,即便是在佛門進駐中原的時候,爛陀寺也很超然,至于其爲何如此超然,緣由不得而知。
枯葉是這一代爛陀寺的方丈,别看他現在隻是一個中年僧人的模樣,其實,他已經有三百多歲了,此人一生隻出手過一次,就是佛門想要帶他回西域的時候,可沒人知道他是如何出手的,也沒人知道他的戰力如何,隻知道此人很強,可究竟強在何處,卻沒人知道。
那一戰之後,枯葉徹底成名,被朝廷冊封過國師,但是,枯葉卻在那兒之後,一直待在爛陀寺,極少出現,即便出現,也不會離開長安。
要知道,大炎王朝,或者說曆代中原王朝對佛門都沒有什麽好感,滅佛行動不單單是大炎王朝做過,在每個王朝統治時期都做過,可爛陀寺卻始終置身事外。
跟爛陀寺齊名的還有一座道觀,觀道觀。
觀道觀跟爛陀寺一樣,也是一個不屬于道教的道士創立的,該道觀也是與世無争,無論時代如何變化,無論王朝如何變化,該道觀就是屹立不倒。
除了爛陀寺和觀道觀之外,還有一個苦海院,苦海院是一座書院,但是,能夠進入苦海院的人,卻少之又少,即便是從縱橫書院出來大儒,也不一定能夠進入苦海院。
爛陀寺,觀道觀,苦海院,是長安城三個很特殊的地方,而他們創立的時間,是在武朝時期,也有人說,是在漢朝時期,而有意思的是,這三個地方是同一時間出現的,他們的行事作風都是一樣,不争!
這名身着七彩道袍的道士叫浮塵,至于是道号,還是本名,無人得知,他跟枯葉是同一時期的人。
聽到浮塵的話,枯葉搖搖頭,說道:“年輕人的小打小鬧,有何擔心的,隻要不把這裏打沒,就無需擔心。”
“憑他們,還無法做到,即便能做到,也不會允許的。”浮塵笑道。
對于浮塵的話,枯葉沉默不語。
“白袍會的人居然出現了,真是有些意外。”浮塵笑道。
“藏着上古秘境的地圖,任何人都會動心的。”
“那東西真的是上古秘境的地圖?”
聽到浮塵這麽問,枯葉轉過頭,看向浮塵,沒有說話。
“我就是随便問問,那東西我之前見過,沒看出什麽門道來。”
聞聽此言,枯葉轉過頭,看向另外一處戰場,正是黑影人和其他人交手的地方,緩緩道:“是與不是,都跟我們沒有關系。”
浮塵點點頭。
枯葉說的沒錯,觀道觀這三個地方,之所以能夠延續至今,就是因爲他們不争,即便是上古秘境,他們也不會動心,因爲他們自身就有上古秘籍,也正是因爲如此,這三個地方才能屹立不倒,畢竟,有時候不是說不争就可以避免紛争的。
“那黑影人是黑衣會的人?”浮塵又問道。
“不是中洲之人。”
浮塵看着那處戰場,看了一會兒,突然笑道:“人性啊,總是貪婪的。”
枯葉沒有說話,他收回目光,看向不遠處的禦道,那裏正在進行一場厮殺,準确來說是襲殺。
浮塵也看向禦道那邊,微微皺眉道:“這些家夥,真是讓人厭惡。”
“約定即将到來,新一輪的大戰即将開始,有些人已經坐不住了。”枯葉淡淡道。
“不是還有三年嗎?”
枯葉卻搖搖頭,說道:“亂世降臨,就意味着一切已經開始了,現如今都是年輕一輩的人在出手,算是試煉吧。”
浮塵聞言,眯了眯眼睛,然後目光落在那位枯槁書生身上,說道:“浩然氣,劍修,儒道,此人不一般啊,看來萬書院的人這些年,發展的很好啊。”
枯葉看了一眼枯槁書生,淡淡道:“半步三品,如此年紀,能夠做到這一點兒,還不錯。”
半步三品?
若是有外人在此的話,聽到這話,肯定會大吃一驚,那枯槁書生明明是三品,而且是遠超大部分三品修士的人,爲何隻是半步三品呢?
浮塵又把目光投向不遠處,正在吹笛的少-婦,眯眼道:“八音宗的人也出現了。”
枯葉撇了一眼那名少-婦,評價道:“還不錯。”
最後,二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個小男孩身上,浮塵說道:“缥缈山的人,還是喜歡玩這些花裏胡哨的東西,不過,能夠在五十歲達到三品,還是不錯的。”
“嗯。”
枯葉點點頭,認可了浮塵的評價。
“那些死士,是我們中洲之人,唉......”
不知道浮塵想到了什麽,歎息一聲。
枯葉卻皺了皺眉頭,說道:“那些人對中洲的滲透,比想象的還要嚴重啊。”
“這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說到這,浮塵看向被宮北掩護着撤離的馬車,緩緩道:“咱們這位陛下,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枯葉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着。
不管是枯葉也好,還是浮塵也罷,都沒有出手的意思,當然,他們也不可能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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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道上。
在數十名黑衣人選擇自爆之後,在剩下的黑衣人的攻擊之下,内衛布置的那道光罩,終于破碎了。
随着光罩的破碎,這些内衛直接倒飛出去,吐出一大口鮮血,而之前附着在光罩上的黑色火焰,此時落在地上,星星點點,随時都可能熄滅,可不知爲何,它們始終沒有熄滅。
在光罩破裂的一瞬間,那些黑衣人就沖向這些内衛,内衛此刻不好受,而這些黑衣人更不好受,不管是催動黑色火焰,還是沖擊光罩,消耗都極大。
戰!
内衛沒有選擇,因爲他們的使命就是保衛皇權,而那些黑衣人也沒有選擇,盡管他們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可這一戰之後,不管是輸是赢,這裏就已經沒有他們的容身之地。
内衛的戰力很強,即便是在受傷的情況下,他們的戰力也不容小觑,雙方在那條禦道上,展開了激烈的厮殺。
現場很熱鬧,也很寂靜,除了打鬥聲,再也沒有其他的聲音。
随着交戰的逐漸激烈,内衛們開始慢慢後撤,而那條寬敞無比的禦道之上,此時,已經被鮮血染紅,同時也逐漸被屍體覆蓋。
黑衣人人數不少,可是,在戰力上還是遜色内衛的,而在内衛不惜代價的厮殺之下,越來越多的黑衣人倒下。
在黑衣人和内衛激戰的時候,宮北一行人已經逐漸遠離這裏。
突然,馬車停下,僅剩不多的八十名内衛,有三十人第一時間走上前,這些人手持長槍,分爲三個列隊,每一個列隊有十人。
他們上前之後,原本垂直的長槍,瞬間傾斜,筆直一線,從側面看,隻能看到一把槍,槍尖直指站在禦道前方的一位老人。
老人穿着不俗,卻很蒼老,佝偻着身軀,右手拄着一根拐杖,拐杖由檀木制成,樣子十分怪異,在拐杖的頂端,有一個蛇頭,蛇頭上有一雙綠油油的眼睛,其口中還是利齒,不知道是什麽蛇。
老人看似很普通,就是一個尋常老人,可他站在那裏,卻給人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
宮北看着老人,表情凝重,然後揮了揮手,沉聲道:“殺!”
三十名手持長槍的内衛,聞言之後,沒有絲毫的猶豫,開始大踏步向前,其速度很快,而随着他們前行的距離越來越遠,其速度越來越快,一股戰意和殺意從他們身上散發出來,同時一股槍意也散發出來,三種意凝聚在一起,其威勢不亞于一名一品修士。
内衛率先動手,老人卻沒有動,眼看着内衛距離他越來越近,老人擡起頭,看了一眼這些人内衛,然後擡起拐杖,在地面上重重一敲,地面并沒有破裂,但是,一股強大的氣流,卻朝着這三十名内衛沖擊過去。
氣流出現的很快,瞬間就來到三十名内衛面前,跟三種意撞擊在一起,隻是輕輕一撞,三十名内衛的步伐就猛地一頓,但是,緊接着這三十名内衛就開始再次沖鋒,而且這一次沖鋒的速度比之前還要快,還要猛。
看到自己的攻擊被擋住,老人并沒有感到意外,從他出現,此人的嘴唇就一直在蠕動,不知道在念叨着什麽,但是,随着他嘴唇蠕動的加快,一股神秘力量逐漸顯現出來,這股神秘力量朝着内衛沖擊而去。
此時,内衛已經來到老人面前,距離老人不過數步距離而已,可不知爲何,這些人的腳步卻停下了,而他們刺出去的長槍,卻無法靠近老人,仿佛在他們面前有一堵看不到的牆一般。
詭異的事情,此時也發生了。
隻見最前面的十個人,他們的臉色逐漸蒼白,黑色的頭發逐漸變白,而身體的肌膚也開始微縮,一股腐朽的味道,從這十個人身上散發出來。
不單單最前面的十個人如此,後面的二十人也開始出現這種情況。
看到這一幕的宮北,眉頭緊蹙,沉聲道:“陰陽咒師。”
說完,他看向身側,一個七八歲的小男孩,走了出來,徑直朝老人走去。
小男孩很詭異,其肌膚呈現暗紫色,其眼睛則是黑色。
小男孩的腳步不快,可随着他腳步的落下,另外一股神秘力量出現,而老人那股籠罩所有人的神秘力量,逐漸退去。
當小男孩來到這些内衛身邊的時候,那種詭異的衰老逐漸消失,同時,這些原本已經衰老的内衛,體内重新煥發出生機。
有小男孩的助陣,這些内衛再次開始前行,那股強大的意,開始朝老人籠罩過去,最終将其包圍。
在看到小男孩出現的時候,老人微微眯起眼睛,表情有些意外,有些詫異,顯然是沒想到,在大炎王朝這邊還有這樣的人。
眼看着内衛就要沖過來,老人終于開始後退,一邊後退,嘴唇一邊快速蠕動,那股被驅散的神秘力量再次出現,可很快就被另一股神秘力量抵擋住了。
此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小男孩和老人那邊,宮北眉頭緊蹙,此事,有些棘手。
“砰!”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黑影突然從一輛馬車下暴起,那輛馬車瞬間碎裂,拉車的馬匹更是瞬間死亡,而随着馬車的碎裂,馬車内的人氣息全無,顯然是死了。
黑影出現的十分突然,讓人措手不及,當衆人看到黑影,準備圍殺他的時候,黑影卻詭異的消失了。
“咚!”
下一秒,一個緊挨着馬車的内衛的腦袋,突然掉落在地。
“暗界!”
看到這一幕的宮北,臉色陰沉的可怕,方才那道黑影是何時出現在馬車底下的,他并沒有看到,此人氣息全無,隻是在其現身的那一刻,宮北才發現此人,可還不等他鎖定對方,對方就消失了。
“禦!”
宮北抽出腰間佩刀,沉聲道。
剩下的四十多名内衛,瞬間來到幾輛馬車旁邊,形成一個圓圈。
“咻!”
又是一陣響動,一名内衛倒下,其脖子上出現一道傷口,鮮血如柱,倒地的瞬間就沒有了氣息。
然而,這隻是開始,在這名内衛倒下之後,又接二連三的倒下數人,顯然,這隐藏的殺手不止一個人。
“哼!”
看到這一幕的宮北,冷哼一聲,其手腕一抖,其手中的佩刀,頓時響起一聲嘶鳴聲,而随着這道聲音的響起,在他們周圍瞬間響起打鬥聲。
打鬥聲很激烈,也很短暫,每次隻有一聲,但是,每一次聲音落下之後,空白的地上就會出現一具屍體,這些人都身着黑衣,體型瘦弱。
宮北沒有理會這些人,而是開口道:“走。”
随着他話音落下,馬車繼續前行,而剩下的内衛全都簇擁在馬車四周,警惕的看着四周。
“砰!”
就在這時,宮北突然擡起手中佩刀,朝着面前一砍,伴随着一聲清脆的聲響,然後就是一聲悶哼聲響起,地面上憑空出現一道血迹,顯然,方才有人打算偷襲宮北,可惜,他們低估宮北的實力。
殺戮還在繼續,隻是,相對于之前的厮殺,現在的厮殺更加的詭異,也更加殘酷。
在宮北他們前方的老人和小男孩已經消失不見了,而那三十名内衛,已經倒下大半,即便沒有倒下的,此時已經變成不人不鬼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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