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墨塵的挑刺,童貫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
其實,這也不能怪童貫,兵部和工部是最窮的地方,其次就是刑部了,兵部就是個吞金獸,每年單單軍饷和軍備就是兩個極大的支出。
将士服兵役,一個是爲了建功立業,出人頭地,另一個就是爲了饷銀,前者需要将士自己拼命去争取,而後者則需要朝廷負責。
炎軍的軍隊很多,數量龐大,三大邊軍的軍隊數量,就差不多有一百萬,再加上鎮海軍,京軍,還有各個地方軍,又有一百多萬,若是在加上一些更卒,那就更多了,而這還是大炎王朝在數次裁軍之後的結果。
抛開鎮海軍不去說,單單就鎮北、鎮西、鎮南三大邊軍,每年的軍饷就是一個極其龐大的數字,而地方軍,還有京都的軍隊,也需要大量的銀子。
除了軍饷之外,就是軍備,不管是戰時,還是和平時期,軍備基本都是一年一換,邊軍差不多是半年一換,而地方軍則是三年到兩年一換,每一次換軍備,又是一個龐大的支出,從武器到铠甲,還有各種攻城,守城的軍械,這些東西看似不起眼,單個不費錢,可累積到一定程度之後,就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可以說,朝廷每年的賦稅,有一半是給了軍隊,這也導緻,兵部是最不受戶部待見的,每次兵部的官員去往戶部,戶部的官員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戶部對兵部說的最多的話,就兩個字,沒錢!
工部也好不到哪兒去,工部負責營造天下工程事項,大到城池建設,水利工程,開墾屯田,小到園林修繕,都是他們在做,工部是跟兵部打交道最多的一個衙門,兵部所需要的各種軍備,不管是更換也好,還是修繕也罷,都需要工部的人來做。
然而,這些東西都需要大把大把的銀子,因此,工部跟兵部一樣,非常不受待見,而工部又是六部當中最窮的一個,每次朝堂議事,開口要錢的都是工部,其待遇可想而知。
工部和兵部算是一對難兄難弟,可自古以來,工部和兵部的關系都不算好,工部的人看不慣兵部那些粗鄙的漢子把東西不當東西用,尤其是各種軍備,每年工部都得派遣大量的工匠,去往各大軍隊修補軍備,修補繁瑣不說,還費時費力,關鍵問題還不讨好,經常被兵部的人吐槽說工部制造的東西都是垃圾。
兵部又是六部當中,公認臉皮最厚的,而臉皮比城牆還厚,也是由此而來的,兵部在朝堂上不争不搶,可是,軍隊福利方面,那吃相要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同時,兵部又是翻臉最快的一個衙門,當有求于人的時候,兵部讨好起來,那肉麻勁兒讓人無所适從,就像一個五大三粗的粗鄙漢子,在你面前跳脫衣舞一般,要有多惡心就有多惡心,可是,當兵部拿到想要的東西之後,直接翻臉不認賬,人們常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兵部的人與之相比,尤有甚之。
兵部窮是真的窮,在兵部任職的官員,待遇往往都不算好,這自然是戶部故意爲之的,在這些日常用品的安排上,兵部往往都是最後一個,剩下啥就拿啥,好東西輪不到他們,像茶葉這種東西,雖然不缺,可好茶葉少的可憐,童貫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去各大府衙溜達,打秋風,尤其是每次福利發放下來之後,那他跑的賊快了,盡管他是瘸子。
就在墨塵準備繼續挑刺的時候,有人敲門而入,說道:“許參将來了。”
原本坐着的兩個尚書大人,聞言之後,先是一愣,然後對視一眼,接着就站起身,各自整理了一下衣冠,說道:“快請。”
話音未落,許一凡就走了進來,見到二人之後,就笑着行禮道:“西征軍參将許一凡,見過童尚書,墨尚書。”
童貫二人的目光第一時間就落在這個年輕人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許一凡,在看到許一凡行禮之後,童貫就笑着說道:“許參将無須多禮。”
說着話,童貫就一瘸一拐的從書案後走出來,來到許一凡面前,伸出手扶住許一凡的胳膊,贊歎道:“年輕有爲啊,一直都說許參将年輕,今日一見果真如此,來,來,來,這邊坐。”
童貫托着許一凡的胳膊,就來到火盆旁邊坐下,而墨塵也跟着走了過來坐下。
許一凡坐下之後,笑着說道:“童大人缪贊了,小子隻是一介匹夫而已,擔不起大人這番贊譽。”
“不驕不躁,甚好,現在的年輕人,果然是不一般啊,你說呢,老墨。”
童貫斜眼看向墨塵,而墨塵這次沒有跟童貫擡杠,笑着說道:“你終于說了次人話。”
許一凡聞言,略顯尴尬的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在三人坐下之後,很快就有人端上茶水,許一凡在接茶水的時候,微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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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笑着道謝,這看的童貫和墨塵一陣點頭。
對于許一凡的事情,他們知道的自然很多,也十分關注這個少年郎,隻是,在其入京之後,沒有哪個官員貿然登門,一來,許一凡的官職着實不高,五品參将,放在外面,可能是一個需要重視的官職,可是,放在長安,五品六品的官員是遍地走的存在;二來,在皇帝的态度沒有明确下來之前,誰也不知道這個年少得志的少年郎,将來會如何,此時就主動靠近他,是爲不智。
喝過茶之後,許一凡就擡起頭,語氣恭敬道:“下官這次來,主要是前來述職的,本該在入京之後就來兵部的,隻是,前段時間出了點小事兒,受了點傷,這才耽擱了,還望童大人見諒。”
此話一出,童貫和墨塵的嘴角都微微抽搐,對于許一凡爲何而來,二人自然清楚,武将入京述職,那是規矩,至于什麽時候來,何時來,并沒有規定,在這方面,許一凡做的沒有什麽可指摘的,他們之所以表情怪異,主要還是因爲許一凡口中所說的小事兒。
在關城拿下一個邊關大将,這就不去說了,到了鄜洲城,算計了唐家和唐門,還順便扳倒了三大家族,這是小事兒?
不過,許一凡都這麽說了,童貫也不會刻意去在意這個細節,而是笑着說道:“這個無妨,入京述職隻是一個過程,其實,在許參将入京之前,關于這方面的事情,就已經處理好了,待會兒你去簽個字就好了。”
許一凡點點頭,抱拳道:“有勞童大人了。”
說完,許一凡就站起身,行禮道:“既如此,那下官就先行告退。”
“坐!”
童貫卻大手一揮道:“不着急走,本來我是打算過兩天去尋你的,既然你今日來了,那剛好把這些事情解決掉。”
“嗯?”
許一凡聞言,頓時一愣,一臉詫異的看向童貫,顯然,他是不知道童貫要找自己所爲何事,不過,他還是坐了下來,說道:“童大人請講,下官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對于許一凡這個态度,童貫很滿意,他也沒有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的說道:“這次西北大捷,是普天同慶的好事兒,但是,這次大戰看似是我們大炎打赢了,可也是慘勝,損失太大啊。”
許一凡點點頭,童貫說的沒錯,這次獲勝的代價确實很大,隻是,他還是有些不明白,童貫跟自己說這些做什麽。
不等許一凡開口詢問,童貫就直接說道:“我炎軍号稱天下第一強軍,這不是自誇,而是天下公認的,可是,兩次西征,我炎軍損失之大,超乎想象,尤其是西域在拿出重甲兵和象兵,還有那鐵牦牛軍團之後,對我炎軍的打擊很大,許參将在西征軍待了近一年時間,屢次打敗西域這三大兵團,其中有何技巧,可否傳授與我,以強炎軍?”
此話一出,許一凡瞬間明白童貫是什麽意思了。
童貫是想提高炎軍的戰鬥力,作爲一個兵部尚書,這是他的本職工作,也是現如今炎軍最應該做的事情,常言道,戰鬥是最能磨砺和提高一個人,一個國家水平的,此次跟三國的交手,已經說明炎軍之前的練兵手段,已經落後了,尤其是在軍備這方面。
西域在跟炎軍交戰的時候,除了以往的步卒、騎兵之外,還有三大軍團,重甲兵、象兵和鐵牦牛軍團,這三大軍團的出現,結結實實給炎軍上了一課,改變是必然的,隻是,炎軍成立已久,想要改變絕對沒有那麽簡單,而童貫詢問許一凡,其中必有深意。
“童大人誤會了,此次西北能夠大獲全勝,主要依仗于殷大元帥指揮得當,運籌帷幄,将士們浴血奮戰,悍不畏死,奮勇殺敵,至于我,隻是跟着沾光而已,童大人問我,那可就有問道于盲的嫌疑了。”
童貫聞言,則眯起眼睛,然後笑着說道:“許參将過謙了,許參将在西北的英勇事迹,我可都聽說了,而且殷元帥在向朝廷的奏表當中,可是多次提到了許參将,尤其是針對西域這三大兵團,許參将可是居功至偉啊,說說其中門道,也好讓兵部和其他将領借鑒一二。”
“童大人,我.......”
“小子,别藏着掖着了,該說就說,沒啥可忌諱,說錯了也沒關系,童瘸子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放心大膽的說。”此時,一直未曾開口的墨塵,終于開口說話了。
“我.......”
見許一凡似乎還要拒絕,童貫就直接說道:“你我都是武将,這裏是兵部,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不說兩家話了,現如今的局勢,想必你也清楚,戰事停歇那隻是暫時的事情,新的大戰遲早會到到來的,我們作爲臣子的,需要替陛下分憂,也需要對那些将士負責,你說呢,許賢侄。”
最後這一聲賢侄,瞬間把二人的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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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拉近不少,許一凡摸了摸鼻子,猶豫一下之後,說道:“既如此,那我就說說我的想法,若是說錯了,還請二位大人不要責怪。”
“放心大膽的說,權當閑聊了。”墨塵笑着說道。
有了這句話,許一凡頓時安心不少,然後他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待到放下茶杯之後,這才緩緩開口道:“若想強軍,首先就要解決兵源的問題。”
童貫聞言,微微蹙眉,這個問題就炎朝現在的情況而言,似乎不用考慮,隻是,許一凡既然提出來了,想必是有他的想法,于是他就看向許一凡,說道:“詳細說說。”
許一凡也不客氣,直接說道:“我在翻閱了不少兵部文檔,知道兵源不是問題,畢竟大炎王朝是泱泱大國,人口衆多,想要獲取兵源,輕而易舉,隻是,這種強制性的服兵役,其戰鬥力是堪憂的,而且人心這方面,也有很大問題。”
“哦?有何不妥?”
“我記得我朝現在是按照戶頭征兵的對吧?”許一凡問道。
童貫點點頭,說道:“沒錯。”
“這種征兵方式,有好有壞,若是放在太平時期,自然沒有什麽問題,可若是放在戰事,比如現在,弊端就顯露出來了。”
童貫和墨塵聞言,對視一眼,都若有所思。
大炎王朝的征兵制度,就是按照戶頭征兵,而且是強制服兵役,不過,服役時間都很短,一般都是兩年,也就是說,一家當中隻要一個人服兵役,那他那一代人當中就不同再服兵役,如此一來,軍隊的士卒流動性很大,很難固定下來,戰鬥力很難提升上去,因爲願意留在軍中的人,還是少數人的。
尤其是太平時期,士卒的待遇不是很高,而且日子很苦,留在軍中發展不大,因爲得不到軍功,自然就無法晉升,與其留在軍中熬資曆,還不如離開軍中,尋找其他的生存方式。
這種征兵制度,雖說是針對所有人的,可是,真正服兵役的還是普通百姓,很多豪門子弟,不想服兵役,就會讓家中的仆役去頂替,這種事情發生過很多,朝廷也是知道的,隻是睜隻眼閉隻眼而已,如此一來,很多老老實實服兵役的百姓,心中自然就有怨言了,可也隻能埋在心底。
這些年來,從豪門子弟逃避兵役開始,很多百姓也跟着有樣學樣,爲了逃避兵役,很多百姓想盡了各種辦法,甚至爲了不當兵,很多人選擇自殘,換句話說,就是百姓很抗拒服兵役。
一個心生怨怼的人,雖然被逼無奈去了軍中,可他們無論是訓練也好,還是上陣厮殺也罷,都不可能盡心盡力的,一個人如此,那影響不大,可十個,一百,一千,一萬......甚至更多的人都如此,那影響就很大,軍隊的戰鬥力可想而知。
爲何三大邊軍的戰力強勁,而鎮海軍還有各地的地方軍,戰力卻如此羸弱,尤其是鎮海軍,在海洲淪陷的時候,鎮海軍基本沒有做出什麽有效的反抗,還有之前的福州,面對外敵入侵,可謂是一潰千裏,雖然有天災的成分在裏面,可其戰鬥力之羸弱是可以看到的。
反觀鎮西軍和鎮北軍,這兩支軍隊,在編制上差不多,戰鬥力上也相差不多,因爲在這兩支軍隊服役的士卒,基本都是當地的百姓,他們是爲了家人而戰,若是他們都退縮了,都放棄了,那就沒人能守衛身後的百姓了,西北三洲,人人尚武,家家都有當兵之人,而且大多數都是一當就是一輩子的,在看看中原内地,很多人都是去走過場而已,孰強孰弱,一眼就看的出來。
之前的戰争,朝廷從内地抽調的不少地方軍,去往邊關增援,然而,這些地方軍在這些大戰當中,起到的作用是極其有限的,甚至還成爲了累贅,這一點兒在西征軍當中還好,但是在鎮南軍和鎮北軍當中,卻異常的明顯,尤其是鎮北軍當中,差一點兒因爲地方軍的參與,導緻兵敗,隻是,這件事沒有上奏到朝廷,放在朝堂上說而已,可知道這件事的人可不少。
許一凡說的還比較含蓄,而童貫之前是覺得,地方軍戰鬥力差是正常的,畢竟都是一群沒見過血的人,怯戰是正常的,根本沒有往征兵制度上去想,現在許一凡提出來了,這讓他開始思忖起來。
沉默片刻之後,童貫看向許一凡,問道:“你的意思是,想要練兵,首先得改變征兵策略?”
墨塵也第一時間看向許一凡,而許一凡聞言之後,點點頭,說道:“沒錯。”
“那你想怎麽改變?”
“提高将士們的地位。”許一凡直接說道。
“嗯?”
此話一出,童貫和墨塵頓時面面相觑起來,這個觀點,讓二人有些詫異,同時,二人都眯起眼睛,看向許一凡的眼神都變得有些複雜和古怪起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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